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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忽然望向了刘璃,眼神无限温柔:“小妹,你有心了。”
第一部 第四卷 琉璃国主 菩萨蛮
乞巧节过后,窅娘成了君王的新宠,每逢有晚宴,必然会有窅娘的献舞。刘璃就没这么幸运了,因为帮了窅娘,而被周夫人狠狠说了一顿,还禁止她再随意离开瑶光殿。她也知道,以自己这样的身份去贸然帮助窅娘的确有点不妥,尤其对大周后来说更是尴尬,但是她这也是顺应历史的发展啊。
不知她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任务回去呢。
她看了看身边紧跟着的两个宫女,不由哀叹一声,真是自讨苦吃。
“若微,再过几日我们就离开金陵。”周夫人看了看她。
“什么?”她猛地跳了起来,“为什么?”
“我们出来也有些日子了,既然你姐姐的病已经好了,我们就该回去了。”
刘璃心里大急,如果离开李煜的身边,那岂不是根本没机会完成任务了。可周夫人这样说了,她也没借口留在这里呀,该怎么办?
虽说现在看上去一片平和,但其中暗流涌动。上次的乐师们一起生病就是一件古怪的事,可又找不到他们撒谎的证据。
第二天见大周后,当周夫人说起要回去的时候,大周后似乎也没有挽留之意。刘璃无奈,现在无论如何也要死赖在宫里啊,想来想去,也只有李煜能留下她们了。
可是两个宫女一直都和她在一起,实在走不开去见李煜。就在她烦恼的时候,李煜的贴身太监王公公偷偷给她送了一封信。
趁着宫女不注意,她拆开了信,只见上面是熟悉的笔迹:
今夜子时,画堂南畔。
是李煜约她见面。她将信纸放进了怀里。这倒是个好机会,她正想找他呢。
子时将至,月光朦胧,万籁俱寂。刘璃见周夫人已经睡下,其他几位宫女也打起了盹,悄悄地轻步走出画堂,慢慢向画堂南畔走去。
格达!脚下的鞋子忽然发出了敲击声,她吓了一跳,差点忘了现在自己所穿的金缕鞋是木底鞋,走在石板地上格外清晰。她想了想,只好脱下金缕鞋,提在手上,前瞻后顾,做贼一般地向南畔走去。
不知为什么,她忽然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些熟悉,却又想不出究竟熟悉在哪里。
走到画堂南畔,就看见一位男子正静静地背向她站在花架下。听见了响声,那男子缓缓回过头来,正是李煜。
月光下,他的容姿更是俊雅无双,一抹动人的笑容从他唇边轻轻漾开,黑如子夜的眼眸中闪动着耀眼的光泽,更胜过这漫天星光。
“若微,你来了。”他刚说了一句,目光忽然停留在刘璃手里的金缕鞋上。
“啊,姐夫,这鞋子的声音太响,你也知道我怕被人发现,所以只好……”她赶紧解释道。
他脸上笑意更浓,上前了两步,低声轻唤:“若微……”
“姐夫,我想和你说……”刘璃刚说了一半,忽然手上一暖,转眼间自己的手就被他握在手里了。
“叫我重光。”他的笑容似月光一般温柔。
“啊,姐、姐夫……”她想挣开他的手,却没有挣开,只好再一用劲,正好李煜也放开了她,她收力不及,身子一斜,居然不偏不倚地落入了他的怀里。
“若微,你知道我的心意,不然你也不会来赴约,对不对?”他一边说着,一边顺势搂住了她。
“才不——”她刚说了两个字,就被他轻轻捂住了嘴,“别说话,是巡逻的侍卫,你也不想这个样子被他们发现吧。”
她仔细一听,果然不远处传来了侍卫巡逻的脚步声,再抬眼看他,他的眼中掠过一丝促狭的笑意。
“不要动哦,如果被发现的话,你在你母亲那里就不好交代了哦。”
她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咬他一口,想不到他居然有这么狡猾的一面。
夜风吹来,从他身上隐隐传来了一阵若有若无的檀香味,他轻柔而略带调笑的声音一字一句地传入了她的耳畔:“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晌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她的嘴角又开始剧烈抽搐:不会吧,后世流传下来的这首著名的偷情诗,居然、居然是这样诞生的……
怪不得,刚才的情景连自己都觉得有些熟悉呢……
好恐怖的巧合。
待那些侍卫们离开,她赶紧从他的怀里跳了起来,落荒而逃。而原打算要求他的事情,她此时是完全想不起来了。
就这样过了几日,在刘璃还没想到办法时,李煜又在移风殿大摆宴席。在宴席中,自然少不了窅娘的献舞。
窅娘一舞终了,柔媚地轻移莲步,来到了李煜的身前,正要为他倒酒时,却听大周后说了一声:“等等!”她微微一笑,望着一脸莫名的窅娘,“还记得上次你戴的黄色杜鹃吗?”
她的话音刚落,窅娘的脸色就变了。
“抬上来。”她低低地说了一声。
流珠和几个太监抬着一盆花走上前来,一股奇异浓郁的香味立刻弥漫在空气中。
竟然是那盆黄杜鹃!
刘璃心里一沉,这个女人,竟然还没有把这盆花处理掉!
“启禀国主、国后,这种黄色杜鹃,虽然外表与一般杜鹃无异,实则却含有——剧毒。”流珠望了一眼惊讶的众人,“这是奴婢无意中发现的,不信的话奴婢可以一试。”
李煜只是凝视着那盆花,没有说话。大周后在一旁点了点头。
流珠让人拿来一桶装着鱼儿的水,扯下了几朵杜鹃扔了下去,鱼儿吃下了花朵,立刻浮了上来。
刘璃心里震惊不已,这不是她曾经在窅娘面前所演示的过程吗?难道那天正好被流珠看见?而为什么流珠要一直等到今天才告发呢?
四周响起了一片吸气之声。
“窅娘她心存谋害之意,其心可诛。请国主、国后定夺。”
窅娘早已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竟然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好半天,才挤出了一句:“奴婢没有……”
李煜将目光转向了她,轻叹了一口气,“这是无心之失,罪不致死。”
“既然国主宅心仁厚,不忍处罚太重。那依臣妾之见,不如就只将此奴婢逐出宫吧。”大周后话音刚落,窅娘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李煜略一犹豫:“也只有如此了。”
刘璃大急,这样的话,历史不就开始改变了吗?谁知道会不会蝴蝶效应啊。她刚想说话,却见到大周后锐利的眼神正有意无意地掠过自己,周夫人也在一旁旁紧紧拉住了她。
夜风中,黄色杜鹃的香味越来越浓郁,莫名地平添了几分妖诡的气氛。
窅娘忽然笑了起来,朝着李煜盈盈一拜:“国主,在出宫之前,就允许窅娘为您最后舞一场吧。”
第一部 第四卷 琉璃国主 相见欢
虽然大周后出言反对,但李煜还是准许了窅娘在三日后最后舞一次。在那之前,她暂时被看押在冷宫里。
窅娘那平静的态度让刘璃感到有些不安。她那么爱李煜,离开皇宫就意味着今生今世都不能再见李煜了,这不是让她生不如死吗?
生不如死?想到这几个字,刘璃的心里一凛,难道她……
无论如何,也想去见她一次。
假借大周后的命令,她好不容易才有机会溜进冷宫。 窅娘见到她的到来,大吃一惊,来不及收起自己的裹脚布。
刘璃一眼就看到了她那裸露在外的小脚,那脚被扭曲得十分严重。刘璃心里冒起一股怒气,猛地冲上前,揪起了那堆裹脚布:“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你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伤害自己。你说,我那样帮你还有什么意思?!”
“若微,”她低垂下头,“你也知道,恩宠来得快,去得也快。国主如今是因为那支舞而宠爱我,可等有一天,他厌倦了,我又该如何呢?我不能不为自己留后路啊,至少——至少等他厌倦的时候,我还可以有别的新奇的事物让他留恋。”
“你……”刘璃心里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为什么没有把那盆花处理掉?”
“我——”她犹豫了一下,“不知为什么,那花好像有种魔力一般,我怎么也下不了手。”
“怎么会这样?”刘璃大感不解。
“不用担心我,”她淡淡地笑着,脸色却是奇异的平静,“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的话吗?”不等刘璃回答,她用着一种温柔而诡异的语气轻轻说着,“我没有奢望,只要能永远为他跳舞就好了。”
“?娘,”刘璃的眼中升起了一股雾气,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才说了句,“有什么我能帮你吗?”
她想了想,道:“献舞那天,我想比平时都美丽些,麻烦若微那天折一枝带茎的荷花给我。”
刘璃立刻点了点头。
“还有,国主一向风雅,可?娘是个粗人,不知若微有什么离别的诗句可教我,献舞的时候,我……”
离别的诗句?刘璃眼珠一转,凑在她的耳边告诉了她几句话。
三天后,等刘璃赶到殿中时, 窅娘已经开始起舞。只见她红袖微卷,足尖轻踮,看上去格外高挑,格外轻盈,发髻间正插着那枝刘璃今早偷偷给她送去的带茎荷花,更是平添了几分娇艳。舞影袖飞,她那踮脚的瞬间好似莲花凌波,俯仰摇曳之态优美动人,虽然看得出练的时间不长,还未到火候,但也足以让人惊艳了。
因为是带罪之身,所以殿中比往常更多了许多侍卫,倒是李煜并无半点异样,只是聚精会神地看着窅娘起舞,眼中不时流露出惋惜之色。
窅娘回眸望了一眼李煜,几分浓情,几分娇媚,几分说不清的复杂神色。
阳光不知何时照射进了殿内,在她转过身的一瞬间,刘璃忽然发现不知有什么银光在眼前闪了一下。正要细看时,她已转过了身。
等她又舞到同一个位置时,刘璃仔细看去,不由心生疑惑:那银光居然是从那荷花的茎里发出的。刚才看到她把荷花带茎一起插在发髻间,刘璃就觉得有几分奇怪。
她心里忽然一个激灵,莫非那里面藏了什么?猛然间,刘璃忽然想起了很早之前窅娘所说过的话:
我不敢奢望得到他,只要永远能为他跳舞就可以了。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刘璃的背后腾地冒起了一股寒气,难道她想……
这会和李煜的命运改变有关吗?
就在她脑子一团乱时,只听窅娘的声音低低地响起:“国主,窅娘就此离开金陵,从此再也无缘见君,请让窅娘为国主献上这枝荷花,以偿心愿。”
“窅娘,够了,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大周后在一旁淡淡说道。
窅娘凝视着李煜,轻声吟了起来:“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李煜微微一惊,轻轻重复了这两句词,面露温柔之色。
刘璃想笑却又笑不出来,这本就是李煜将来所作的《相见欢》,情急之下只想到了这几句……这算不算是有史以来最大胆的剽窃?
“朕准了。”他笑了笑。
“可是国主……”王公公也面露难色。
“窅娘只是一介弱女子,上次也只是她的无心之失,就让她过来吧。”
窅娘的嘴边挽起了一丝奇异的笑容,转瞬即逝,她开始缓缓地走向李煜。
刘璃并没漏掉这个笑容,心里越来越不安,有问题,一定有问题,从诗词到荷花,窅娘一直都在制造近身接近李煜的机会……
“等一下!”刘璃忽然大喊一声,无视于众人诧异的目光,接着说道,“姐夫,窅娘和若微一直交好,请准许若微将这手镯送给她,也算是相识一场。”慌忙之中,她看到自己手上的玉镯,才想出了这么一招。
李煜看了看她,含笑点了点头:“若微,你也有心。”
他无意中唤出了她的名字,大周后的脸色顿时黯淡下来。
刘璃上前捉住了窅娘的手腕,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低语:“不要做傻事。”
窅娘浑身一抖:“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刘璃平静地看着她,“这枝荷花里藏着什么,我想你最清楚。”
她浑身颤抖,眼中神色却是越来越狂乱,几乎用上了哀求的声音:“求求你,若微,只有这样,他才能一直看我跳舞,生生世世……”
刘璃握紧了她的手腕,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因爱生怖?她已经疯了……
刘璃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脚上,忽然眼前一亮:“窅娘,敢不敢跟我赌一次?”
“什么?”她呆呆地问。
“赌他会不会留你在宫里!”刘璃说完,一把将她头上的荷花扯了下来,又将她一把推倒在地,佯怒道,“你这傻子,这样折磨自己值得吗!”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