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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昭听了对海陵道,“你去吧,朕这边还有些事。”。
海陵便告退了,随着郑副统领一起出了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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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至萧太后所在的朝阳宫,隔了一个偌大的宜春湖。宜春湖引温泉水而建,四周景致,终年如春。海陵沉默地在姹紫嫣红的花木间穿过,一点看风景的心情都没有。。
身上的伤,一直隐隐痛着,他的眼前都快一阵黑了,哪里还顾得上周围的美景。
郑其骁紧跟在海陵身后,也看出他步履不稳,却不知为何原因。考虑了再考虑,仍是不敢伸手搀扶。。
好歹坚持到了朝阳宫中,海陵看了一眼站在永安殿前的身影,就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昏迷之前,他听到了齐襄的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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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已是黄昏。。
他发现自己躺在永安殿云锦阁的长榻上,齐昭坐在一侧的窗台下抚琴。齐昭的琴艺很一般,可今日他坐在那里,举止大方,气度闲雅,倒是很像文士。。
见到海陵醒来,齐昭停了琴,微笑着望了过来。他的眼底似乎暗藏了一丝复杂的情绪,海陵刚想要看清楚一点,就一闪而过,消失了。。
海陵只好也回以微笑。。
夕阳下,他没有问齐襄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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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海陵在云锦阁住了好几天,才回靖平侯府。回去的时候,萧太后和齐昭都赐了很多名贵的药材。萧太后还拉着海陵的手,依依不舍地说了许多话。最后临分别前,她忽然压低了声音 ,对海陵说道,“小襄要哀家转告你,说别忘记了去年十一月二十临风镇上你说过的话。”
海陵怔了怔,去年十一月二十?临风镇上?。
是得知先帝过世的那天么?。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竟想不起当时自己对齐襄说过什么了。
第五十章 回家的路并不漫长,萧海陵一踏入靖平侯府的大门,却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
迎接他的陈伯扶他下了马车,领着他穿过静悄悄的庭院,一路向靖平侯府的正东方向行去。
海陵一开始也没说话,待到过了宜竹园,才停了脚步。。
“陈伯,我们这是去哪儿?”。
陈伯面露为难之色,“少主人,你到了就知道了。”。
海陵眯起眼,眺望着不远处的飞檐,暗自苦笑不已。。
怎么说他也是这府里长大的,怎么可能猜不到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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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他所料,陈伯带他到了萧家祠堂——退思堂的大门前。。
朱红的大门敞开着,高高的门槛后面,灯火通明。。
跨进门之前,海陵回头看了眼黑沉沉的天色,似乎快要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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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跨入堂中,略略一看,萧家各房的人居然都到齐了。。
二叔的妻女,三叔的妻女,还有五叔的宠妾和她领养的儿子,都站立在退思堂右侧,表情各异。
左侧站的则是萧家的长房。领头是大姐及侄子萧羽,之后是芷柔,还有瑜儿与璎珞。她们的神色倒很一致,无一例外皆是担忧。。
萧老太爷端坐在八仙桌旁,一旁立了邢隐,他是老太爷多年随身的家将。
海陵便端正地下跪行礼,“爷爷,邢叔。”。
萧老太爷这么大张旗鼓地开祠堂,召集众人,海陵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要审自己执意屠城的事了。。
邢隐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然后就听见萧元臻道,“既然海陵到了,兰音,你去把家法拿出来。”。
“爷爷。”萧兰音没想到萧老太爷是真要打海陵,连忙求情,“爷爷,海陵腿才刚好,身上又有伤,实在不宜再加棍棒了。”。
萧远臻威严地坐在那里,不为所动。。
梁芷柔连忙使了个颜色,让萧瑜和璎珞跑到了海陵面前,异口同声地道,“太爷爷,别打我爹。”。
萧远臻这才有所动容,招手让萧瑜到了自己手边。。
“瑜儿,你说太爷爷为何不能打你爹呢?”。
“因为……因为……”萧瑜毕竟是孩子,一急就急得说不出话来。。
萧远臻慈祥地摸了摸他的头顶,“瑜儿,你知不知道,你爹做错了什么?”
萧瑜回头看了一下娘亲,小声回答道,“……不知道。”。
萧远臻便道,“你爹他呀,失了萧家的骨气,丢了武将的脸面。”。
右侧顿时传来了窃窃私语。。
海陵低头深吸了一口气,挺直脊背,抬起头道,“你们都回去,谁也不许求情。爷爷动用家法,自有他的道理。”。
萧老太爷赞许地看向海陵,“很好,这才是我们萧家的男儿。”。
他挥了挥手,“你们全部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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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老太爷令下,谁敢不从。。
芷柔再担忧,也只能带着一双儿女离去。。
祠堂的大门在身后关上了,芷柔紧紧抓着大姐的手,又等了一会,仍是不见海陵出来,却见邢隐拿了一根三尺长的藤条进去。。
梁芷柔差点没晕过去。。
萧兰音赶紧扶了他,“弟妹,别担心,爷爷下手会有分寸的。”话是这么说,萧兰音心里也一点底都没有。萧老太爷平日里并不会随意责罚孩子,但他若真动了怒,下手也绝对不会轻。萧兰音还记得,七年前齐襄偷偷潜到海陵房里,两人胡闹时被老太爷抓个正着,当时海陵就在退思堂上,被当众脱了裤子打屁股,打得他后来半个月没能起床,半年也不敢出门见人。。
如今萧老太爷恐怕是顾着海陵的自尊,才没有当众动家法。。
萧兰音看着紧闭的大门,握紧了弟妹冰凉的手。。
。
退思堂内。。
萧远臻接过邢隐递过的藤条后,看也不看就搁在了八仙桌上。。
“海陵,知道爷爷为何要罚你么?”。
“知道。”海陵笔直地跪在地上,老老实实地回答道,“爷爷怪孙儿擅自利用萧家身份,犯下屠城之事。”。
“既然知道,为何明知故犯?”。
“因为当时形势,孙儿无法看着其他将军去送死。孙儿身为萧家之人,朝廷未必敢要孙儿的命,可他们不是,所以……”他低头看着青石板地面,坚决地道,“请爷爷责罚。”
“就这个原因,没有其他了?”萧远臻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没有。“海陵回答得很坚定。。
“没有就好。”萧远臻看着自己一手抚养长大的孙儿,叹了口气道,“但爷爷今日罚你,并不是为屠城之事。”。
海陵吃惊地抬起了头。。
“屠城一事,在当时场合下,确是迫不得已之举。就算朝廷不饶你,爷爷也不是那帮老迂腐,不会为这事罚你。”。
“那爷爷今日开祠堂……”。
“开祠堂召集族人,只是做给外人看的,让朝廷上那帮人知道,我萧家从不护短。”他看到海陵似乎松了口气,又立即肃容道,“但爷爷今日确实要罚你,罚你不知自爱,毁了五皇子殿下,也毁了……你自己。”。
他说着就把一本薄薄的册子扔到了海陵面前。。
海陵迟疑了一下,仍是去捡了,拿在手上粗粗翻阅了一遍,脸色就变了好几回。
“爷爷这是……”。
“你觉得是什么?”。
萧海陵暗自咬牙,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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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远臻便拿起桌上的藤条,在手里掂了掂重量。。
“你不服气,是不是?”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孙儿的性格了,绕到海陵身后就往脊梁上打。“齐襄这个孩子,是你姑奶奶看着长大的,一向聪慧明理,你说,若不是你肆意纵容,他下手能重到这个程度?”。
“孙儿没有纵容。”。
“不是纵容是什么?忍让?萧海陵是那么卑微忍让的人么?”萧远臻的语气里,含着莫名的怒意。。
海陵忍着痛,啥也不想说了。在藤条的抽打下,双手不知不觉地紧握成拳,抵着青石板的地面,微微发颤。。
他觉得很委屈,以往在安乐山庄,被齐襄找借口往死里虐都没觉得这么委屈过。明明是齐襄不对,是齐襄恶毒地虐待了他,在长辈们的眼里,却成了他故意纵容。太皇太后是齐襄的亲祖母,她这么想的话海陵能够理解,人总是护短的,她会护着自己的孙儿也是人之常情。可是,为何连一向疼爱自己的爷爷,都觉得是自己不对呢?。
他纵容?。
他发疯了才纵容齐襄把自己虐成一个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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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海陵甚至有告诉爷爷,齐襄给自己下了棠梨之华的冲动。但他最终还是没有那么做,只是默默地忍受了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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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远臻的本意并不是惩罚这个唯一的孙儿,因此见海陵一味沉默就停止了责打。他把藤条递给邢隐,又回到八仙桌旁坐下,喝了半盏茶道,“从今天开始,你就跪在自己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放你出去。”。
“爷爷……”。
“你身上有伤,我也不多罚你。饮食药物,一概照旧,会有下人送进来,其他有需要的,也可以吩咐你邢叔带给你。”萧远臻说过此处顿了顿,把茶杯重重砸在八仙桌上道,“好好反省自己的错误,别嫌委屈,也别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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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海陵是真的觉得委屈了。。
他独自一个人跪在祠堂里,想了整整半夜,都没有想明白。。
爷爷手底下绝对留了情,这些伤,比起安乐山庄的毒打简直不值一提。伤口也上了药,并不是很疼。可海陵心里疼。。
他先不明白,爷爷为何要说自己错了呢?。
明明,自己一点错都没有。硬要说错的话,也只是一开始没有估算到齐襄的狠毒,以至于后来一退再退,被齐襄虐的遍体鳞伤而已。。
难道这就是纵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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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一开始忍让齐襄,是因为齐襄当时刚失去母亲,也是因为……就算是被陷害,仍是自己害齐襄失去了母亲。何况,当时的齐襄还是自己的心上人。。
如今海陵已经想不起任何齐襄的好了,每每想到齐襄,记忆里浮现的总是那些酷刑、那些侮辱、和那些卑微的挣扎。可无论现在如何,理智上海陵还是清楚地记得,自己曾经爱过齐襄的。
对所爱之人好,难道这也算是纵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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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很深了。。
周围一片寂静,屋外有风,似乎还下雪了。。
海陵静静地听着雪落的声音,难过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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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该睡了。”。
邢隐提着灯,出现在书房门口。。
“进来说话。”屋里传出萧远臻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丝威严。。
邢隐连忙推门进去,“老爷子,你近来身体不好,还是早点歇息吧。”。
萧远臻摇了摇头,“海陵那孩子怎么样了?”。
“还在那里跪着,我命人送了炭火进去,老爷子你就安心吧。”。
萧远臻长叹一声,“这孩子,以前一向懂事,可现在的状况,要我怎么安心啊。”他合上手边的书册,“淮州百草堂的回信来了么?”。
“我正要回老爷子这事,半个时辰前接到了回音,说堂主会带着弟子,立即启程赶过来。”
“但愿来得及。”。
“老爷子……”邢隐犹豫了一会,终是不忿地道,“棠梨之华这事,就这么算了?”
他跟在萧远臻身边多年,深知他这些年韬光养晦,轻易不会动怒。可今早接到宫中萧太后的来信,得知齐襄给海陵下了棠梨之华后,还是震怒了,一边叫人送信去淮州,一边就命令下人召集族人退思堂集合。当时邢隐还以为,萧远臻会说棠梨之华的事,结果他却兴师动众地处罚了刚回来的海陵。
邢隐饶是跟在萧远臻身边多年,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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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远臻冷笑,“当然不会这么算了。不过齐襄是皇子,我们萧家不能明着动他,海陵这孩子,也仍是对他有情,过阵子再做打算吧。”。
“小少爷应该不会再对他……有情了。”邢隐的语气却不是太确定。。
萧远臻翻着手中记录了海陵受刑经过的册子,许久才道,“海陵这孩子,容易一意孤行,钻牛角尖。”。
五年前为救海陵性命,他释了部分兵权给先帝,又同意海陵与齐襄定下五年之约,当时并未曾料到,事情会朝着今日这个后果不受控制的演变。就像二妹说的一样,当年齐襄在他眼里,也只是个聪明善良又有点任性的孩子,怎么想都无法伤害海陵到这个地步的。。
海陵有足够的能力自保,甚至有足够的能力反抗,他却没有那样做,任由齐襄虐待了。自己的孙儿,仅仅因为不必要的愧疚,就在齐襄那样的虐待之下,忍到了五年期满,这是萧远臻怎么都不敢相信的。。
因此最初齐昭送来这本册子时,萧远臻也不是不愤怒,但当时他并没有责问海陵,一是因为海陵病着,其次是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