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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陵悄然睁开了双眼,深潭一般沉静的眸子盯着小心喂自己喝水的青年。初遇时,齐襄还只是个怯生生的孩子,之后是神采飞扬的少年,如今不知不觉地,也长成了青年的模样,时间似乎已经把所有的事物都改变了,但萧海陵现在知道,齐襄对他的感情,并没有变。。
这一场豪赌,他还真是赌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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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水,齐襄去放杯子,海陵犹豫了一下,小声地唤了他的旧名,“襄……”
啪啪——。
回复他的是两巴掌。。
齐襄眼眶微红,说出的话却很严厉,他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这次我饶过你,苦肉计什么的,别让我发现你用第二次!”。
萧海陵垂下眼帘,黯然道:“……下奴明白。”
第九章 那两巴掌后,齐襄就再也没在海陵面前出现过。而萧海陵的伤又实在不轻,方澜发觉此时让他独自回偏院居住等于是让他去死,便与陆越亭商量,决定让他暂时住到药阁去。齐襄得知这个决定后,派了两个下人去药阁帮忙,却被陆越亭赶了出来。陆越亭拒绝得很不客气,他道,“药阁从来不进外人,谁也别想在我身边安插耳目。”下人便回来一五一十地汇报给齐襄,齐襄一笑而过,并不计较。
当初陆越亭住进安乐山庄,成为药阁之主时,齐襄就答应过不干涉药阁的任何事物。齐襄那时定了主意要做无本买卖,自然需要这个名声显赫的鬼医,来医治受伤的死士。他知道陆越亭是萧海陵的师兄,或者说,他因为知道而选择了让陆越亭成为药阁的主人,不管齐襄有多么恨海陵,哪怕恨到日日重刑相待的地步,他都不希望海陵在自己手里轻易的死去。。
齐襄是这样想的,既然陆越亭想单独照顾海陵,就让他照顾吧,这样一来他反而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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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都来了两位大臣,向齐襄传达了要求他北上偃城,辅助蔺恒蔺元帅攻打落月城的旨意。这事也算是间接救了萧海陵一命,因为皇帝的旨意里,明显地暗示他要带海陵一起去偃城。齐襄自然明白这是为了稳定军心。因为蔺元帅虽然是皇后之父,却从来没有领兵出征过,营中诸将,多出自萧老将军门下,而先锋营主将梅若卿更是萧家长婿,不可能完全听命于蔺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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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大概已下决心扶持太子登基,所以才那么急的,要让太子一边的外戚建立武勋,好削弱萧家的力量。此时让萧海陵去军中,恐怕更为主要的意图是牵制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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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襄烦闷地翻阅着大臣带来的征北军将领名单,他有将近四年没有关心军情了,也已没有心境去争夺那些军中势力。海陵的背叛,迫使他的野心断送在中途,另一方面却让他看清楚了,自己更为在乎的是哪些东西。如今再看朝廷政争,只是觉得心烦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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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父皇让他去偃城,他不得不去。。
因为他身上流着的,是齐家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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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上折子,齐襄眼前不知怎么地、浮现了海陵往日细读兵书的样子。萧海陵,与他这个不合格的皇子不一样,似乎生来就是萧家的荣耀,他严谨,认真,擅长兵法又不失勇毅,哪怕和齐襄温柔缠绵的夜里,都不忘研究阵法。很不解风情的家伙,可当年有多少人期望他成为新一代的军神啊,齐襄微笑着想,那样的海陵,已被我给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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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贱奴海陵,就算到了征北军中,恐怕也不能再重现他当年的英姿了。齐襄忽然很想知道,海陵得知将随自己北上出征的消息后,会是怎么样的表情。。
手指敲着桌角算了算,从那日海陵使出投湖自尽的苦肉计以来,已有十日……也该去看一看他了,齐襄想着,就随手披了件外袍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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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阁建在安乐山庄东南面的山坡上,远观不过一幢两层的小楼,楼前有一大片药园子,种着各种奇奇怪怪的药草。安乐山庄的下人害怕莫名其妙的中毒,便很少接近药阁,所以里面居住的,只有以鬼医为首的几个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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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襄拿出手帕捂了口鼻,小心地绕过可能有毒的那几株鲜艳的植物,慢慢地接近药阁。
夜间有风,风中隐隐有对话之声。。
齐襄微微侧头,听了一会,也不知起了什么念头,没有从正面跨入药阁,而是绕到西侧,隔着窗户听里面的两人讲话。。
在西厢房讲话的是陆越亭和萧海陵。。
齐襄只听见陆越亭问:“什么时候开始的?”语气里含着怒意。。
然后是海陵淡然的声音,“人都被你杀了,何必再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倪良那畜生,我怎么都想不到他会这么对你……你为什么不说?”。
“说了有用么?那时你们又不听我。”。
陆越亭沉默了一会,道,“齐襄至少不会让你这么受辱。”。
“受辱?”海陵轻笑,“我又不是女人,就当被狗咬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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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襄忽然听不下去了。只言片语中,他猜到了两人在谈论什么。蓦然间又想起十天前陆越亭为海陵诊断时,看到的累累伤痕。被倪良□了多久?海陵不说,齐襄也能大致推算出来。三年前他就把海陵扔偏院了,每次海陵受伤也多半召善于制药的倪良来看,可他是真不知道,海陵会因此受这般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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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自己还在责怪海陵与王尧通奸,甚至都不问海陵是否出于自愿,他终于明白,为何那天无论他怎么用刑,海陵都不说话了……。
既然齐襄都不会听,他萧海陵又何必一再诉说?。
齐襄终于明白了海陵当时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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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失去了进去看望海陵的勇气,默默转身离开了药阁。。
他不想听,他不想知道这些,他也不想让自己后悔,这些年对海陵的虐待……
他一路对自己说,是海陵你先负我的,所以我做什么,你都没有立场来责怪我,叫你在安乐山庄为奴,是因为我心里还舍不得你,要不然我早把你千刀万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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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两滴,水珠落在了脸上。。
好像下雨了。齐襄抬起头,看着乌沉沉的天空,让雨水肆意地顺着自己的脸颊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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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陆越亭起身去开了窗户。窗外种的是爬地黄,灰绿色的叶子在雨水冲刷下闪闪发亮。陆越亭看到了一抹白色,躺在灰绿之间,便勾起嘴唇笑了。。
他探出身子,用剑挑了白帕进来,笑眯眯地对萧海陵道,“外面似乎有人来过了。”
萧海陵毫不意外,只瞥了一眼,道,“主子他是大意,你又何尝不是故意拿那些事来问我。”
“可你依然配合了,明知道他在外面听……”陆越亭走到海陵床前,把帕子递到他的手中,“我还以为四年的时间会毁了以前的海陵,目前看来似乎是我杞人忧天了。”。
海陵摊开白帕,上面似乎还留着齐襄的体温,他叹了一口气,苦笑道,“这阵子被他伤成这样,我好歹也要让他难过一下,才不至于往阴暗处思虑。”。
虽然,他不能肯定齐襄是否会真的为他难过,而他所求的也不过是齐襄的一点在乎,只要齐襄对他还有一点在乎,海陵就甘愿把什么样的苦,都打碎牙齿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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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襄却不知道海陵存了这样一份心思,他浑身湿透地回到了安乐居,让方澜和萧纹一阵惊讶,急忙叫厨房送了热水伺候他沐浴更衣,再递上一碗姜茶。做完这一切后,方澜才轻声问道,“主子去哪儿了,怎么淋着回来?”。
齐襄一言不发地喝茶,方澜也不着急,静静站在一边等待。。
过了大约一炷香时间,齐襄才放下茶杯,疲惫地道,“等海陵伤好了,叫他过来伺候。”
他在庄子里淋了半天的雨,终于说服自己,不要再和海陵互相折磨了。。
既然还在乎,那就好好待他吧,他想,只要海陵能乖乖地尽奴隶的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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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夜的雨在清晨到来之际方止,微熙的晨光透过纸窗撒进来,在青石地面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齐襄辗转醒来,头依然有点痛,心想大概是昨夜着了凉。他拢了衣襟,见天色已晚而房间里空无一人,不由薄怒道,“纹儿,还呆在门外干嘛,进来。”。
门外之人似乎愣了一下,然后齐襄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主子,方总管说今日起由海陵伺候。”。
齐襄霍然起身,赤着脚就下了床,匆匆走到房间的另一端,哗啦一声打开门,门外跪着的,果然是……萧海陵!。
“谁……谁叫你来的?”他质问道。。
海陵抬起头,“昨夜方总管来药阁传达了主子的命令,下奴接令就跟着总管过来了。”
“你……”。
齐襄手指指着他,微微颤抖,昨夜海陵还重伤在床,因为自己随意一句话,今早就得跪着廊下等自己起身了,方澜他……居然刻意忽略了,自己昨夜那道命令的前半句。。
以往自己的命令,他们都这样扭曲着传达的么?齐襄颓然放下手,退回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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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陵依旧跪着门外,静等了许久不见齐襄下令,才小声询问,”主子,下奴可以进来了么?“
”进来。“齐襄拼命说服着自己海陵现在只是个奴隶,见他从门外慢慢爬进来还是忍不住心痛地呵斥,”你不会走路么?“。
海陵刚爬到中间,听到齐襄生气就停住了,低垂着头,歉意地道,”主子,下奴身上有伤,现在还站不起来,请主子见谅。“。
话音未落,齐襄就扑过来抱住了他。
第十章 齐襄紧紧地抱着海陵,把脸埋在他的肩头,道,“海陵,别这样。不是我叫你今天来伺候的,答应我,回去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我们一起去偃城。你知道的,偃城是北疆重镇,今年我们大概会从那儿进攻乌和汗国,父皇来信叫我们一块儿去……海陵?海陵!!”。
他慌张地松开手,发现双手全是血迹,再看海陵,已经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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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忙叫人去药阁请陆越亭过来。。
他很懊悔,懊悔自己竟然忘记了,海陵受重刑到现在也不过十日,身上的伤痕大半未曾愈合。本就是勉强提着一口气,撑着身体来伺候自己的,被自己冲动的一抱,大概伤口都裂开了。
怔怔地看着自己双手的血迹,殷红的颜色,如同夏日的海棠,却显得那么恐怖。他不敢再随便动海陵的身体了,只得焦急地等待着陆越亭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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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盏茶后,去请陆越亭的下人回来了,陆越亭却没来。下人跪在地上,向齐襄禀告道,“陆阁主说今日不出诊。”。
齐襄快急死了,“没和他说,受伤的是海陵么?”。
“说了,可陆阁主说,海陵不过一个贱奴,死了也不值钱,他可不想浪费药阁里珍贵的药材。”下人把陆越亭的原话复述了一遍。。
齐襄惊怒,“他真的这么说?”。
下人点头如捣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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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样,陆越亭不是一向看重海陵这个师弟么?。
可齐襄顾不得去想陆越亭不肯出诊的原因了,冷静,冷静,他握紧拳头,吩咐眼前的下人道,“到流香园,请蔺太医过来。赶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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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太医匆匆赶来,一进房间就吓了一大跳。。
只见鲜血从海陵的身下洇出来,青石地板上已染出一片诡异的深红。他赶快下针止血,然后叫人把萧海陵抱到了齐襄的床上。。
“殿下您扶一下他的肩,我看一下他身上的伤究竟如何?”蔺和一边嘱咐齐襄,一边小心地剥去海陵上半身的衣衫。衣衫之下,是层层白布,如今也已被鲜血染红,齐襄扶着萧海陵的肩膀,看蔺和一点一点拆下布条,忍不住就落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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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四年,他伤过海陵无数次,却一次都没有看过他身上的伤。如今睹来,触目惊心,让他胸口像被荆棘缠住了似的,一阵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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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太医仔细地为海陵上了药,然后示意齐襄把他平放在床上,把脉细诊。
“他怎么样?”齐襄紧张地问。。
“伤倒没大碍,只是失血过多。”蔺和收回手指,顺手拉过锦被盖在海陵身上,“殿下,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听到海陵没事齐襄不由松了口气。。
“……萧公子他,毕竟是萧家的人,望殿下看在萧老将军的面子上,不要过于苛待。”
蔺和上次为海陵看过伤后就想找机会和齐襄说这话了,多年折磨已经让萧海陵的身体差到了极点,脉象紊乱,气血两虚,如果再不好好调养,恐怕真会英年早逝。可他又知道齐襄对他的恨意,所以只能搬出萧老将军的名讳,希望今后齐襄下手之时多少有点顾忌。。
齐襄听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