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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齐昭的心目中,齐襄这个弟弟,早是已死之人了。他现在活着的唯一价值,就是供出海陵身上剩下的那两根金针怎么取,如果他肯乖乖招供,海陵恢复得好,齐昭或许还能手下留情,赐他一个全尸。否则他是打定了主意,要把齐襄凌迟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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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齐昭一有空就去探望海陵,每探望一次,心里对齐襄的嫉妒怨恨就更深一层。海陵自醒来后,完全没有提过齐襄一个字,可齐昭感觉得到,海陵心底还有他。那是无意中表现出来的深情,在一瓜一果,一低头一凝思之间。。
例如前天他叫宫中挑了三匹锦缎,赐给海陵做冬衣。一匹素白卷草,一匹藏青云纹,还有一匹昂贵的西州海绫,是齐昭亲自去内库选的。他本以为海陵会欢喜,可海陵看到布料时,毫无喜色,却是微微出神,仿佛想起了什么。齐昭回宫后叫人一查,居然查到齐襄曾拿过半匹海绫,想来就是给海陵做了衣裳,顿时就起了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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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昭自小便受帝王教育,性格内敛,城府也深。他从未明显表示过他对海陵的爱意,也一直容忍着海陵与齐襄的来往,可是,这不代表他可以无限制的宽容。海陵面对齐襄的时候,总是太过软弱,或许因为曾经爱过,或许只是海陵心地善良,那么,只有他替海陵下决心了断这段孽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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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襄是他弟弟没错,可皇家从来就无所谓亲情。所以那一日齐昭毫无愧疚地下令,即日起停止供给齐襄食物。你强硬是吧?你死都不招供是吧?那你就活活饿死算了。等你死后,朕会给你一副薄棺安葬,然后告诉海陵,你畏罪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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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襄很快就明白,齐昭想让自己死了。虽然不清楚,这里面有没有海陵的意思,齐昭的意思却是很显然的。慢慢饿死么?真是痛苦的死法。他无奈地撇了一下嘴角,撑起身体,慢慢挪到墙角休息。
从齐昭下令用刑以来,就换了一间牢房,如今这间,除了地上的稻草外,什么都没有。九月,十月,十一月,齐襄也计算着日子,如今整整三个月了,还是毫无海陵的消息。
他就不愿再来看自己一眼么?。
齐襄知道他没事了,从廷尉府卿李穹庭来逼问如何除去海陵身上剩下那两根细针时,他就知道海陵没事了,这些日子提心吊胆,担心海陵半途出事,到此时才松了一口气。其实根本就没有那剩下的两根,他当初怕伤到海陵,特意问过暗阁的大夫,最后,没有下那要害处的两针。可他偏偏赌这口气了,你越逼问,他就越不说,守口如瓶。。
齐昭你担心海陵的身体是吧?那你就慢慢担心吧,我偏不告诉你。我死了,这个秘密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你担心一辈子好了,这也是你自作自受。。
你想弄死我,然后独占海陵?。
我偏不信,不信你能得到海陵的心。没有谁能比我更了解海陵,你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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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到此处就觉得痛快,便对着墙壁大笑,笑着笑着就噎到了,开始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数天前被人用铁刷子“洗澡”,刷下了一层连血带肉的皮来,好像也彻底伤了身体,一直咳嗽发烧。也是那时,齐襄忽然想到,自己身上的“抽丝”,好像也未曾解去,以至于如今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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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如今他便也想开了。。
之前一直强撑着,希望海陵会来救自己,也想问他为什么出卖自己,到后来,是盼望他来看自己一眼,如今,其实只是想看他一眼罢了,在自己死去之前。可他知道,这个愿望大概也不会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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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你今天还是不想说么?”忽然听到牢门打开的声音,齐襄慢慢抬起头去,看到是老熟人,廷尉府卿李穹庭又来了。。
又是十天了么?时间真快啊。齐襄想着,就下意识地摇头。他其实也明白,这时候逞强没有任何意义了,可他就是想继续逞强,他齐襄,死也不会向齐昭低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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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李穹庭却没有继续叫人用刑,他深深地看了齐襄一眼,摇着头离开了囚室。
齐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疑惑地皱起了眉。。
可他如今也没心力想太多了,过了一会就靠着墙壁滑了下去,迷迷糊糊地趴在稻草上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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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冷,又很热。。
冷是因为冬天吧,热是因为发烧。身上还痒,大概是那些伤口开始结疤了。还痛,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咬……还有奇怪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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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
他忽然惊醒过来了。。
全身都痛,好像被什么东西在咬,虫子么?还是……。
借着微弱的月光低头看去,黑暗中密密麻麻的,是闪闪发亮的一双双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尖叫声回荡在空旷的地牢里,可惜再也无法惊动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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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迎来了青都的第一场雪。海陵次日起身,推窗便看到宜竹园中,初雪未融。碧绿的竹枝上积了银白的雪条,在冬日的晨光中,一切都是如此的清新明媚。
第六十九章 初雪以来,海陵的身体渐渐恢复了。他开始在院子里走动,有时也去语春园逛一下。语春园中空无一人,只有墙角的红梅,在雪中独自盛开。爷爷已经不住这儿了,如今海陵知道爷爷未死,可对外仍是宣称遇刺身亡的,这是萧家与齐昭达成的默契,也是爷爷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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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陵当然明白爷爷的顾虑。萧家的势力,因为爷爷遇刺封王达到了顶峰,萧家的声望,也因为自己的救驾,一时无人能及。齐昭以帝王之尊,这样一趟一趟地亲自来探病,就是在向世人表明,皇帝对萧家的恩宠。可海陵和爷爷都明白,越是这样权倾朝野,恩宠过甚,就越是危险。古往今来,多少权臣世家,就是在飘飘然的骄傲中,一夕倾覆的。所以齐昭越是表示亲近,海陵就越是谨慎恭敬,他现在不是爷爷庇佑下的少将军海陵了,他是萧家执掌权柄的家主萧海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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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为这个原因,海陵再也没有提过齐襄一个字,对任何人都没有提过。萧纹不明白背后的恩怨,私下求过他,“主子虽然坏,可也不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就算只是念旧情,公子您去向陛下求个情,把他放出来吧。”。
“傻孩子,背后的事你不懂。”海陵摸摸他的头发,轻叹道,“再说,也只是旧情罢了。”
如果说,曾经的挚爱是燃烧的火焰,那么所谓旧情,不过是炭火燃尽后的余温罢了。如今在海陵心中,连这一点余温也没有了,只留下苍白冰冷的灰烬,提醒他曾经爱过,也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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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中那一场意料之外的鼠灾,把齐襄咬成了重伤,还受了很大惊吓。他迅速消瘦病弱了,不用绝粮,就开始水米不进。李穹庭把这个情况向齐昭禀报了,小心翼翼地问,“陛下,要不要派太医过去看一眼?”。
齐昭淡漠地道,“不用,死了算了。”。
一锤定音,廷尉府的官员也不敢私下请大夫了。。
只有一个老狱卒可怜他,偷偷送点米汤给他,多半也是喝不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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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穹庭向齐昭禀报那天,海陵正好也在。他被齐昭召进宫来,讨论偃城大营的粮草问题。征北军进攻乌和汗国的这一仗,都打了快两年了,如今已是收尾阶段,可偃城那边要求的粮草衣物,却愈发增加。齐昭相当不满,便叫了海陵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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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海陵听到了李穹庭的禀报,这也是海陵第一次,得到齐襄的消息。他心中一阵刺痛,脸上却没有丝毫流露,只是继续对齐昭说道,“臣以为,今冬极寒,为免士兵死伤,棉衣加倍亦是应该。往年战争之中,我军将士掠夺敌国百姓之口粮衣物,实属常例,但如今胜负已定,乌和汗之百姓,亦是我大齐子民,故而需怀柔安抚,约束士兵抢掠,如此以来,军中必然粮草短缺。因此臣认为,赵将军要求增加粮草衣物,以御冬寒,并无不妥。”。
齐昭见海陵听闻齐襄消息后,仍是神色如常,心下稍安。但他还是吩咐了侍卫副统领章鸣,护送海陵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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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齐昭出来,海陵坐在回萧家的马车中想了又想,终于半途叫人停车了。
护卫在侧的章鸣,便策马过来问道,“萧将军要转道廷尉府吗?”。
萧海陵蹙眉,反问,“廷尉府?”。
章鸣是顶替了郑其骁新上任的,并不知背后的弯弯道道,见海陵如此问,便如实回答道,“陛下吩咐了,若萧将军要去廷尉府大牢,就由属下引路护送。”。
海陵看了他一眼,干脆地放下了车帘,“不,不去,回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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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冲自早晨便等在了萧家。他来找海陵,却听说海陵进宫了,本想回去改日再过来,一想又觉得事情比较急,还是再等等罢。于是海陵回来的马车还未在靖平侯府门前停稳,赵冲就迎了上去,焦急地道,“海陵,我有急事找你。”。
“二哥,什么事?”萧海陵有点惊讶,他许久未见赵冲这样焦急了。赵冲以前是性子急,可从李如圭战死后,就变得沉稳了,今年调回青都,为卫将军,行事更是稳重许多。
赵冲把他扶下马车,低声道,“这边不方便,回宜竹园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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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宜竹园的大门,他就开门见山地对海陵道,“我听说,齐襄……襄殿下他快不行了。”
海陵顿时沉下了脸,“干我何事?”。
他快步穿过庭院,最后停留在房门前,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二哥,你知道我与齐襄,只是旧情而已。”。
他推门进屋,然后反手关门。。
赵冲连忙冲过去握住他的手,“海陵你听我说。我本来也不会管闲事的,可是,我真的没想到会害死他……”。
“你说……什么?”海陵缓慢地回过头来。。
“我说,我想给如圭那小子报仇,所以向杂耍艺人买了近百只老鼠,放牢里去咬他。那些老鼠经过训练,不会把人咬死……所以我真的没料到他会这么不经吓……”。
海陵的脸色慢慢黑了下去,“你说老鼠?近百只?谁告诉你三哥的死与齐襄有关?又是谁放你进天牢的?”。
赵冲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海陵便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咬牙切齿道,“齐昭是不是?他说的,也是他吩咐廷尉府让你进去的是不是?他想借刀杀人你知不知道,二哥?!”。
“我知道。我都知道。”赵冲大声回答。他当然知道齐昭不愿脏了自己的手,也不想和海陵结下梁子,所以想假手他人害死齐襄。可他却明白,齐襄不是故意要害死李如圭的,也因此,并没有想要齐襄的命。谁知道事情是变成今天这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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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陵忽然冷静下来了,颤抖着松开手道,“二哥你做都做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因为现在只有你能救他。”赵冲忽然严肃了,极其认真地道,“二哥失去过心爱的人,所以不愿你再失去。海陵,二哥知道,你仍然,喜欢他。”。
“怎么救他?用萧家的利益权势去交换?二哥你以为我不想么?我不能!”海陵仰头望着青白色的天穹,许久才一字一顿地强调道,“我是萧家之主,所以我更不能伤害萧家。”
赵冲揽住海陵的肩膀,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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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便留在萧家,陪海陵用了午饭。。
他道,“海陵那你便去看他一眼吧,省得日后后悔。”。
海陵只是默默地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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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他整装出门,赵冲以为他想通了,便问,“要不要我陪你去?天牢那边我熟。”
海陵摇头道,“不用。我是出门去看爷爷。”。
赵冲怔了,直到海陵带着两个家将骑马离开,都没有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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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襄心如死灰。。
现在已经接近年底了吧?他都不再指望海陵来看自己一眼了。。
他现在不觉得痛,也不觉得饿了。前两天醒来,发现眼睛也看不见了,大概是“抽丝”的作用吧,他是听说,中了“抽丝”这个毒的话,晚期会五感皆失的。。
不过这样也好,不痛的话,就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地上,慢慢地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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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很冷,外面大概是下雪了,能听到雪轻轻地落在地上的声音。。
齐襄忽然很平静。。
也不是不害怕,他其实很怕死,怕一个人躺在地下,冰冷冰冷的,然后慢慢烂掉,化为白骨,可是到了今天,说害怕也没有用了。。
他也不恨海陵了。这些天昏昏醒醒,反倒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快乐的事,温暖的事,还有痛苦的事。安乐山庄那几年,在他记忆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如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