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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上校,请等一会儿,我不希望我的孙媳妇受辱。不管维特从事什么活动,我相信她一定不知情。他绝不会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即使是他的妻子也一样。”
“妻子?可是我才刚接到婚礼请柬啊,任何人都会承认说她是令孙的未婚妻,但怎么会是妻子呢?”杜上校的脸象火鸡一样红,他的眉毛因发怒而竖起。
“好吧,告诉你,我的孙子方才通知我他已和这位小姐秘密结婚了。不过,我会再举行一次正式的婚礼,以满足大家的好奇心,也堵住那些闲言闲语。上校先生,你要看结婚证书吗?你还有任何疑问吗?”艾富兰讽刺的语调使上校两手向后紧握,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不必了,您的一句话,对我这个法国小兵也就够了,”珍妮觉得自己好象在演戏,’不过这场戏似乎只是内扛,无伤大雅。
“既然如此,”艾富兰直挺身,泰然自若地说,“你对珍妮的问话到此为止了?她已经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杜雷瓦上校似乎力图振作,停止踱步瞥了珍妮一眼恐怕没这么简单,”上校转而面向珍妮,掩不住得意说,“珍小姐既己和令孙成婚,就是墨西哥人了,必须受制于此地的法律。艾老爷,我了解你的感受,可是职责所在,我不得不尽责。”他举起一只手,似乎要排斥一切干扰,“我要再问夫人一些问题。有一个替我们工作的美国反游击队。
员叫费达明的,认识我们可爱的珍妮夫人。他确信她就是帮助摩斯迪劫狱,救出华瑞兹叛徒的那个女人。而这个摩斯迪据我们调查就是你的孙子,他在墨西哥时就用艾维特的本名。唉,夫人跟着她丈夫跋涉千山万水帮助很多叛党逃脱。我不是傻瓜,我相信夫人一定知道她在做什么。没有一个女人会盲目地和她丈夫冒险犯难,而不知其然,对不起,夫人,这次请你一定要回答我。你害怕吗?”
“上校,你说得太过火了,”艾富兰的声音有如雷鸣般,“我没想到我们的盟国法国人对女性竟然如此无礼。如果你认为我们知情不报,你尽可逮捕我,然后我会和贝元帅联络,让他知道你的伎俩。”
“我就是依照元帅的指示行事的。事实上,我是他在此地的代表。先生,你该记得,皇上在几个月前曾签署了一道法令,授权我们自行处理所有的嫌疑犯,我们可以随时执行这道命令。相信我,我不会太为难这位小姐。”他突然转向珍妮,使她吓一跳,眼睛瞪大望着他,“夫人,我求你理智地考虑一下。你也算半个法国人,法国是你生长的地方,难道你不知道每天有许多法国人为皇上牺牲吗?每天有许多枪械运到华瑞兹党徒手中,以对抗我们?而象摩斯迪这种没有国家观念的人,不是比旁人更坏?夫人,我该对你晓以大义,还是胁迫你,你才会说实话呢?”
“上校,”珍妮的眼睛闪着怒火,冷冷地驳斥道,“你是在胁迫我?可是我不吃这套。你可以逮捕我,可是你也脱不了干系。我们有大多彼此都认识的朋友了,不是吗?我的父亲,参议员一一你知道华盛顿方面一定很高兴介入的。我们的国务卿先生不会喜欢你来这儿吧?还有我的伯特姨父也是皇上的宠臣,我很抱歉,不过你会发现把我除掉可不象对付村姑那样容易。”
“你是威胁还是恐吓?我的好小姐,你真的以为我会对你这样可爱敏慧的小姐提出控诉?或以为我会忻磨你?
不会的。你更了解我时,就会知道,我并非如此残酷。可是,小姐……”这男人的脸色一变,几乎是慈祥地对她笑着,“我该怎么对付你呢?你很顽固,而且,我没料到你对丈夫的感情这么深厚。其实是我接到你父亲一封急函,说你被绑架了,还有一个年轻的上尉为保护你几乎丧命。这些你都忘了吗?难道你对法国的挚爱和忠诚都消散了”?现在把我们都视为怪物?”
他突来的脸色使珍妮困恼了,然后他耸耸肩,望着微笑的艾富兰:“艾老爷,你愿意帮我说服这位小姐了解现状吗?我知道她对你孙子的行动很清楚。但她执意不说实话,如果传开来,我既失职也很难交代。先生,你是个有地位的人,你该了解我的处境,如果你的孙子坦荡无惧,为何要抛下未婚妻逃走?我恳求你拿出你的爱国心和忠诚来,我知道这不容易……”
“上校,够了!你的说辞是很堂皇,你用我的名誉威胁我,还要我命令珍妮出卖她丈夫?”
“什么?我该怎么做?杜雷瓦上校;你该知道一个妻子不该作证检举她的丈夫……”珍妮显然很震怒,“她迅即站起,手指不安地抚着礼服的皱褶。
“哈,你已经承认确实有所隐瞒,只是你不愿实说?
夫人,你应了解,在战时不宜拘泥于琐碎的成规!”
他的反应好快啊!看起来他决心用这种巧妙的技巧吓阻她,逼她露出马脚。
“我什么也没承认!如果我丈夫是你说的那种人一一一他并没有告诉我。”
“但你一定早已察觉了,是不是?夫人,你已经表现了你的机智,不要再让我失望了!你是个知书达礼的人,是个大家闺秀,对那个拐骗你胁迫你就范,又在事发后逃之夭夭的人为何要一意庇护呢?亲爱的女士,你的骄做和自尊呢?”
“珍妮,我想他的话是对的。”艾富兰突然沉重苍老地开口了,他似乎费了极大力气才说出口。珍妮不觉震惊地望着他,她的嘴唇微张,二双绿眼恳求地暗示他不要弃她而去。但他不为所动,用手肘抵在炉架上,似乎站不直了。她这才了解他为这番话付出多大的代价,尤其在面对杜雷瓦上校胜利的表情时。
“珍妮,维特既然做出这种事。你现在就必须为你自己着想了,他是我的孙子,我也爱他,但我并不因此忽略他的缺点以及他狂野不负责的天性。如果他确是个卖国贼或间谍,那……”老人的唇角痛苦地扭曲着,但他力求冷静地说:“他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该记得,我们以前谈过的话。”
他忧郁地望着她,那憔悴的神情是她所感陌生的,珍妮异常心痛地咬着唇。
“可是艾老爷,斯凯……唉!”她无奈地看着莫测高深的艾富兰,“他可能是个罪犯,甚至是佣兵,但他绝不是个卖国贼。上校,你认为他是美国间谍,但我不相信。如果他是,我也要对美国尽忠!而且不管你如何批评华瑞兹和他的党羽,他们终究是墨西哥选民代表,就和林肯总统一样,林肯总统为了维持美国的统一,也必须诉诸于武力!”
“你看。她不但讲革命,还支持华瑞兹。”
“我不支持任何人,你为何要歪曲我的话?珍妮冰冷的两手紧紧握着,渴望获得勇气和温暖,“我爱法国,我为我的法国血统骄做,但是我不喜欢法国人在此扮演的征服者和压迫者的角色。”
“珍妮!”艾富兰警告地吼着,“你说得太多了,小心一点!”
“她已说出她心里的话了。”杜雷瓦上校冷哼着说,“已经很清楚了,她竟支持革命党作乱,真是不幸;她的丈夫把她拖下水,又抛弃了她,真是可怜哪!夫人——”
他的语气变得冷硬无情:“你知道你已犯了罪吗?还有两个证人?我深感痛心,夫人,但我必须把你逮捕。”
眼前的景象突然变得很不真实。烛光摇曳,照在艾富兰明显衰老的脸上,珍妮看到杜雷瓦嘴唇上下动着,夸张地背诵皇帝的敕令,如有可疑人物可自行逮捕、质询,必要时甚至可以处刑,她突然觉得很荒谬,不禁大笑起来,他们诧异地望着她好象她疯了似的。
“杜上校,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她是歇斯底里了,她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我不能让你逮捕她!不管我孙子如何改造她,我愿负全责。请你逮捕我,不要和一个女孩过不去。”
“艾老爷,你的荣誉感驱使你出来顶罪,但我恐怕还是要逮捕你的孙媳妇。如果她能提供消息,使我们将这批党徒一网打尽,她即可获释。你瞧,我也不想为难人,夫人,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求你不要逼我出此下策。”
她的头脑突然清醒了;一股寒意遍布全身,她挺直了背脊,觉得自己象大理石雕成的。她回望着肥胖的上校,她的眼睛闪着异样的神采。他可看到她的前胸急速地起伏着。好一个女人,他赞赏地想着,如此勇敢又高贵!当她动怒时,真是个漂亮不驯的美人!真是可惜!
他等待着,他的眼睛在她脸上逡巡,想要读出她翻腾的思想。难道她不了解自己已陷入何种困境?她宁愿束手就擒,甚至为她丈夫牺牲吗?他好奇地揣度着,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和那个绑架她的狂徒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谣言传说他还把她藏在妓院里,他觉得自己很傻,原先竟会相信她的故事,直到费达明看到她,形容她“丈夫”的长相时,才揭穿这个恶心的故事。
“我需要想一想…”珍妮冰冷僵硬的唇轻吐出这几个字,清楚地让她自己吃惊。
上校礼貌地点了点头:“夫人,我只给你三分钟的时间。你已耽误我太多时间了。”
“珍妮,亲爱的孩子,你就尽量说吧!不要认为这是出卖。要为你的未来着想,如果我知道维特留给你的是这种困境,我一定不会放他走。”
她几乎听不出这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出自艾老爷的口中。她什么也没听到,只有自己的思绪索绕心中。她步伐迟滞地走到小窗前,俯视天井。室外隐约传来音乐声和笑声。到底她在天井中扮演的欢乐角色是真的,还是此时此刻是真的呢?她又想狂笑了。我为何要这么做?事实上我并不知道多少。我所要说的,只是他曾对我承认他是华瑞兹党人,如此而已。毕竟他已离去,他们也逮不到他了。
想到他从头至尾对她的轻率、鲁莽,她就生气,而且,他今晚只为践约与她仓促成婚就不告而别,留给她这个烂摊子。我真是疯子,她想,我为何要袒护他呢?他只是利用我而已,从没关心过我,现在他一定很高兴能摆脱我。即使我因此人狱,对他又有何重要呢?
‘夫人”
时间已到,上校要口供了,她要如何启齿呢?她告诉自己,我绝不让他逼迫我出卖任何人。
珍妮缓缓转过身,上校正不耐地站在房间中央,他看到她的唇角微掀,露出性感而迷人的表情。她的手臂和半透明的礼服映着火光,肤色现出黄褐色,眼睛绿如翡翠。
他几乎有种相逢恨晚的感觉,他已因为贪图财富娶了他年轻的妻子,如果情况改观,他很可能会把珍妮纳为情妇。
她有种荡妇的味道,狐媚而诱人,她是个天生的情妇,不是妻子。
“夫人,如何?”杜雷瓦抛掉那些奇怪的联想,不耐地问着。
她轻轻点个头。即使她承认失败,她的声音仍清晰而傲然;“上校,你那些恐吓人的伎俩确实把我吓住了。好吧,你要我说些什么?”
他感到一丝恼怒。她这不是暗示说她是被“逼供”,而非真正的自白:“好吧,、我们从头开始,你丈夫何时向你承认他是华瑞兹党人?他有没有告诉你幕后有什么组织在操纵?”
“这么多问题啊!我是否该依序作答?嗯?”她依旧倚窗而站,只露出侧面。上校看不到她的表情,竟有些不乐。她继续说着,有丝揶揄的意味:“斯迪从没有正面告诉我他替华瑞兹工作,但我相信他很同情他们。至于说到组织,上校,我觉得你找错人了。他虽然任性而为,但他从不让我觉得他在为任何人卖命,除他自己以外。”
“夫人,你在巧辩!我已说过,我没时间跟你蘑菇。
我不要听‘感觉’,我要事实!人名和地点。你们藏匿的村落,掩护你们的人。夫人,任何帮你的人都可能是华瑞兹的同党!”
他想要揭开她的面具,她扬起头眼光愤怒地看着他。
“你是以一个刽子手的身分质询我!上校,事实上,我什么也不记得了。那些村落对我毫无意义,那些人的脸不记得了。可是,我开始越发了解此地的人为何痛恨你们这些暴君!”
“她什么也不会告诉他。她的顽拒反抗使上校更下定决心要击垮她的骄做自专以使她屈服。
他在最后关头又改变伎俩,他告诉她,她已被捕了。
而且他遗憾地表示她必须随他去萨卡泰卡斯的总部一趟。
即使艾富兰的恐吓和愤怒也不能改变杜雷瓦上校的决心,不过他还是装出一副关心的神情,保证说他不会闹得人人皆知,因为艾富兰的合作,他们会平静地坐着杜雷瓦上校的马车离开。他会代她向施家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