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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迟钟鼓初长夜-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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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真等人也注意到异象,聚到船边注视着湖面。却见那阴影越来越近。火豹站在甲板上,发出一声声低哑的嘶吼,却不敢上前,微微发抖,仿佛在害怕什么。
    迟迟紧紧握着栏杆,才惊觉浪渐渐大了起来,船身摇晃得厉害。再看赵靖那艘小船,更是被浪中前行得极为困难。她心头一紧,奔到船尾,对赵靖大喊:“小心。”薛真也变色,坐到船边奋力摇桨。船越划越快,可是那浪也越追越近。小船跟随其后,有好几次险些被卷翻。
    迟迟焦急,跟众人一起用力摇桨,一边不住回头。突然听到船底一声巨响,似乎被什么重重一撞,差点翻到,却见到剑刃一般的鳍倏忽破水而出又沉没下去。
    薛真大喊:“快,就要到了。”这艘船帆大,划船者又几乎都是高手,所以船速极快,竟将赵靖的小船抛下了一段距离。迟迟见那剑鳍在赵靖的小船后破浪而出,再也顾不得许多,对华煅大声叫道“照看好我爹爹。”冰影绡丝脱手而出,拉住赵靖那只船的桅杆,借力凌空而去。
    赵靖正拼命划动,见迟迟荡过来,便要伸手去接,哪知脚底突然掀起一个前所未有的大浪,几乎将船打翻。他站立不稳,见迟迟已被卷入浪中,忙扑上去握住冰影绡丝用力一扯,将迟迟拉上船去。
    迟迟全身湿透,一把抓住他,两人同时大声喊道:“你没事吧?”迟迟擦去脸上的水珠,指着湖水道:“下面有怪物。快划。”说着拿起桨来要划。赵靖却唰的拔出剑来,迟迟眼前一黑,却是水下冒出一个巨大的头颅,被赵靖剑光一逼,又马上缩了下去,然后猛地一顶,整个船被高高抛起。
    承安承福大喝一声,立于船的两侧,下盘一沉,生生在船落回水面之时稳住船未翻。赵靖扑到船边,疾剑用力往下一插,湖水都被剑锋逼开一道狭长的缝隙。却听见一声低吼,水面登时冒出大片红色。
    华煅等人在前,浪高数丈紧紧追随,完全看不到后面的情景,却差点被卷没。这些情况都始料未及,薛真不由破口大骂,船桨用力一划,却已到浪尖,被迅速抛向前方。薛真应变极快,立刻和楚容带刀撒手,一起拉住华煅跃起。无悟也同骆何纵身。几人跌入水中,正以为不能幸免,脚下一蹬,却发现已经到了岸边,水只齐腰。那几名侍卫和火豹纵得不如他们远,正拼命向岸边游来。放眼整个波涛汹涌的湖面,小船上的情势极为危险。
    那边迟迟正一手摇桨一手拔出冷虹剑。那怪物被疾剑所伤,更为狂暴,当头咬下,四人避得奇快,赵靖又是一剑挥出,那怪物头一偏,却听喀嚓一声,桅杆被生生咬断。那几头火豹原本怕得狠,此时大概也突然生出背水一战之心,纷纷跳将上去,咬住怪物的身躯。怎奈那怪物一身鳞甲极为坚硬,一口咬不进去,却反被甩开,落入水中。那怪物恼怒,举起爪子左右开弓,片刻间便将火豹拍的脑浆迸裂。
    趁此空隙,四人再没有别的念头,划桨划得虎口发麻。那怪物杀了火豹之后见众人正往岸边逼近,尾巴一甩,带出一道巨浪,小船立时被打翻过去。所幸迟迟已用冰影绡丝拉住船身,几人翻身上了船底。承福承安手里仍牢牢握住船桨,当下单膝一跪,继续划船。
    那怪物来得更快,头未到,巨爪先一伸,承福被扫中肩头,肩骨立碎,却仍咬牙一声不吭,单手划桨。迟迟的冷虹剑也在此时(禁止)怪物爪上,死命将之钉住,赵靖跃上,疾剑一挥,怪物左爪被切断,鲜血喷得迟迟一头一脸。
    赵靖大惊,再顾不得许多,用尽全力将迟迟往岸边抛去,又随手捞起一块被击碎的船身木板平平推出。危急之中,他仍拿捏得奇准,在迟迟落到水面的刹那,木板已到她身下接住她,其势不减,继续向前滑去。
    迟迟在木板上迷迷糊糊的回头,见那怪物已经张开血盆大口,要将整个小船吞下,心中剧痛,差点晕了过去,已有人将她抱起,踏水往岸边奔去。却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吼,她睁开眼睛,见那怪物的尾巴正高高扬起,整个身躯扭曲起来,两个眼眶已经空了,剩下血肉模糊的大洞。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推开那人站了起来,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水面。骆何紧紧搂住她,大声道:“他们游过来了。”
    顺着父亲的手指,她果然看见三人在波涛中起伏。那怪物虽然瞎了,仍记得岸的方向,所以紧追三人而来。眼看着三人就要游到岸边,那怪物也渐渐接近。她张嘴要叫,却发不出声。
    这时骆何一声断喝,也掷出一块木板,却有一人大袖飘飘的踏在木板上,顺势如箭般射出,在三人身后截住那怪物。
挽弓决(十一)
    (十一)意决那怪物正在挣扎,忽觉一阵劲风扑面,打得它跌回水中。此人正是无悟。
    却见他立于惊涛骇浪之上,从容不迫,掌风凌厉,比起当日与赵靖对决多了几分肃杀。而他脚下木板无论风浪多大,始终不翻,反而平稳往后退去。
    迟迟吃惊,仔细看去,才发现是骆何以内力灌注于两根冰影绡丝之上,由冰影绡丝牵控木板,托住无悟。水面之上冰影绡丝绷得笔直,刚如铁棍。此举匪夷所思,非常人可以想到,又极耗内力,非常人可以做到。
    怪物从水中重新冒出,却是右爪先出,利如刀刃,逼退无悟,而后脑袋一扬,自下往上咬去。无悟不慌不忙,头一低避过利爪,左掌拍在怪物下颌之上,几颗巨大的牙齿被生生连根拍断,伴随着血水喷出,砸在水面之上。
    怪物吃痛仰头倒下,尾巴自水下划过,插到木板另一侧,往上一挥,坚硬的尾尖击中冰影绡丝。骆何牵动冰影绡丝本来已经极难,被此大力冲撞,哇的喷出一口鲜血。迟迟抢上去,握着他的手,亦将真气贯注而上,将木板滑开尺余。
    然而只是这刹那的摇摆,无悟就已脚下一滑。以他的身手,若在平地之上自是无妨,可是一个波浪卷来,力道再推,他错身不及,被那怪物头顶一撞,一阵剧痛,往水上跌去。骆何暴喝一声,冰影绡丝如弓一般弯起,顶在他的背后,将他弹回。这下兵行险着,莫说骆何,就连迟迟都震得喉头一甜,五脏六腑痛不可当。
    华煅见了,再无犹疑,命楚容道:“去帮一帮骆老先生。”薛真想要阻止,见华煅脸色如寒冰一般,只得忍住。楚容上前,掌心抵住骆何后背,将内力源源不断的传递出去。
    无悟站稳,怪物断了爪子的左爪挥至,他反掌一击,却听喀喇数声,那怪物骨头尽碎。而他的手掌也被鳞片划伤,血流如注。那怪物先被赵靖斩了左爪,剜了双眼,此时又被无悟所伤,狂性大发。随着一阵阵怒吼,整个身子露出水面,似乎抱了同归于尽的心思,撞向无悟。
    无悟凌空跃起,左掌按在它的背上,一声断喝,右掌劈下,打在它的头顶。哪知那怪物头顶坚硬无匹,这一掌让它吃痛,却无太大损伤。倒是无悟发觉自己左掌渐渐麻木,心下不免一沉。原来这怪物鳞片有毒。
    他落回木板,见怪物右爪又至,急中生智,将那右爪顺势一推,怪物身子一翻,露出腹部。腹部鳞片细小,想来是怪物柔软之处所在,无悟右脚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踢出,怪物惨叫不已。在水中不住翻滚,卷起大浪。却听脚下喀喇一声,原来那木板终于吃不住力,裂成几片。
    无悟处变不惊,看准一片踩了上去,可是这一片只有一根冰影绡丝相连而控,自是不稳。骆何等又不敢飞速往后拉,生怕太快反而倾覆。
    这一犹疑,怪物又跟上,头颅用力顶来。无悟双掌推出,将之逼回,然而毒性发作,眼前一黑,险些摔到。眼见那怪物当头咬下,他长念一声佛号,再也无所顾虑,径自将右臂探入怪物口中,拼着被咬断也要击中它的上颚。
    却有一股大力将他往后拉去。他一回头,见赵靖不知何时返转,踩了另一片木板,左手抓着他的背心,右手疾剑伴随低啸之声挥下,逼开怪物。无悟勉力守住最后一丝清明,双手也握上疾剑,大喝道:“攻它头顶。”两人同时凌空而起,内力贯注于剑上,直直的(禁止)怪物头顶。那怪物一声悲吼,巨大的身躯砸入水中,激起滔天的浪花,瞬间淹没二人。
    迟迟按住胸口,脚下一软,跪了下去,又一咬牙,拉住父亲的衣袖,用力站起,见那怪物向水底缓缓沉下,终于不见了踪影,湖面也恢复了风平浪静。她呆呆注视湖面,面无血色,头脑中一片空白。
    好像天长地久,沧海桑田之后,一把黝黑的剑才露出水面,然后是赵靖和无悟的脸。迟迟跌坐水中,再也没力气起身。
    赵靖拖着无悟往岸边游来,承福冲过去帮他一起扶着无悟上岸。
    迟迟见无悟双目紧闭,面色隐隐发黑,不由失声:“他中毒了。”她以为自己在放声尖叫,却不知听在旁人耳边只是极低的呻吟。一眼瞥见无悟僧袍已经破得不成样子,却露出里面又一件僧袍,正是自己当日所缝,此情此景,比方才冰影绡丝回震之力还要凶猛的击中她的胸口。她单手撑地,不敢让骆何看出自己几欲晕厥。
    骆何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药丸,喂入无悟口中,一面安慰女儿道:“这是九天转魂丹,世间只有三枚,可以解百毒,有起死回生之效。”
    果然过了没多久,无悟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黑气尽退。骆何道:“他要过些时候才能醒转。不过毒应该是解了。”迟迟这才抬头,又忙问道:“爹,你呢?没事吧?”骆何笑笑:“这点伤,不碍事。”迟迟转头,与赵靖视线相碰。良久,终是默然不语。
    众人这才有机会环顾四周。却见前方有片树林,树林后有座小山,虽然不高,顶端却云雾缭绕。其上两团光芒游走分合,甚是亲热。其中一颗耀眼夺目,如初升旭日,另一颗皎洁明亮,如夜半明月。
    薛真见赵靖身上血迹斑斑,不得不以疾剑反撑住身体,一时竟也有些不忍,问道:“你还要夺得世之珠么?”赵靖哈哈大笑数声道:“既然来了,怎么也要试上一试。”磊落豪迈如斯,薛真无语而退。
    迟迟和骆何一起扶着无悟,跟着众人往树林里走去。那片树林不大,只走了一会便走出。迟迟眼尖,赫然见到前方一个手持长枪的兵士正对自己森然而视,不由大惊,踏前一步,将骆何与无悟护在身后。众人也已看到,亦纷纷抽出长剑。再定睛一看,那兵士一动不动,却是一座极为逼真的石像。
    迟迟松了口气,放眼望去,浑身血液再次凝固。只见山脚下约莫百名兵士石像,或持枪,或执戟,或握剑,或引刀,面色间隐有怒容,其威武雄壮,气势逼人,不可用言语描述。
    却听华煅道:“这些兵士,大约是始皇帝留下守卫得世之珠的。”
    一时间众人均觉诡异,无法做声。之前发生种种意想不到的埋伏突变,谁还敢相信这石像阵只是陈列于此,以壮威势之用?
    华煅看了看身后,见迟迟满脸忧色,殷切的看着自己,便微笑道:“不如这样罢,你们都留在这里,我同靖将军前去取珠。”
    此话既出,薛真第一个变色。现在只有己方毫无损伤,明明胜券在握,华煅却要只身进阵,身边还有个持有疾剑的赵靖,虽然说身受重伤,却仍有两三成功力,对付华煅不在话下。他斩钉截铁道:“万万不可。此去凶险,你并无武功,若有损伤,薛真万死难辞其咎。”
    承福承安也大觉不妥,一把拉住赵靖,低声道:“将军,莫听信此人。他诡计多端,或许是要引将军入陷阱。你又受伤,他分明是想趁火打劫。”
    华煅负手肃容道:“得世之珠乃为将之珠,非大智大勇不足以匹配驾驭。智,不行小计;勇,不以武论,皆心性也。且他日我若征战沙场,你也不能时刻护卫在侧。我意已决,不必多言。”语气不容辩驳,威严冷峻,与平日判若两人。薛真深知华煅极为骄傲固执,若是他打定了主意,任何人都劝不了,又心折于他此时气度,只得默然。
    赵靖心底暗自讶异,佩服华煅胆色过人。他对承福承安摇了摇头,朗然道:“那么,大人请了。”
    两人目不斜视,并肩走入石像阵中。迟迟注视两人背影,神情似悲似喜,似忧似苦,却最终转为唇边沉静从容的微笑。
    眼见两人穿行与刀剑之中,并无异象,薛真放下心来。然而突然一阵尖利呼啸之声,平地乍然起风,刮于阵前,卷起黄沙数丈,遮住阵中情景。楚容带刀不待薛真吩咐,已纵身跃起,扑入阵去。身子刚刚触到黄沙,就被一股大力撞开,如纸鸢一般飞起,重重跌落到众人脚下,喷出几口鲜血。
    迟迟惊怒,提剑而上,不敢与黄沙硬碰,足尖一点,用尽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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