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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中也终于有了泪水,两滴大大的泪水流了出来,打在了他的手背上,和那些汗水混合在一起,又从他的手背滚落。
“我们老爷在九黎没有用化名。”贾氏见丈夫还不开口,生怕惹得皇家一怒把他们朱家灭了门,所以急急的开口代为作答。
太皇太后闻言看了贾氏一眼却没有说话,因为她现在要得不是贾氏的回答而是朱老爷的;而且贾氏不是紫萱,在注重规矩的太皇太后面前不经问而自行开口当然惹得太皇太后极为不快。
都不必太皇太后开口,自有宫人过去给了贾氏两个重重的耳光,打完还瞪她:“还不谢谢太皇太后的恩典?在太皇太后、皇上、太皇太妃面前,没有问你有你说话的份儿嘛。”
贾氏被打得双脸热辣辣的疼,却也只能依言对太皇太后叩头谢恩;她原以为今天如果能哄得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高兴,能被赐下一两件宫中的宝贝来:两个老太婆还不好哄吗?
却没有想到刚开口太皇太后就赏了她,只不过不是她想要的宫中宝贝;尤其是在朱紫萱面前,心中这份难堪与憋屈都不要提了;但她除了忍也只能忍:那可是太皇太后啊。
太皇太后也不理会贾氏在想些什么,看向朱老爷:“你想要让哀家和皇上等到什么时候?”
丁阳的头垂得非常低,就算是他身边的芳菲也无法看到他脸上的神色,但是呼吸有些紊乱、粗重,显然他很紧张。
芳菲的双手也捏了一把汗水,但此时她不能随便开口,不然被太皇太后身边的宫人教训还是小事,如果因她的话而让皇帝对朱家人嘴里的事情生疑,那就真得后悔莫及了。
晋亲王看着朱老爷,不过向来脸上只有冰冷神色的他,看着朱老爷的目光也照样是冰冷了,看不出他是不是紧张。
倒是碧珠和钱天佑一脸的紧张,恨不得替朱大老爷说出“是”字来:因为那原本就是事实啊,有什么好为难的。
厅上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朱老爷的头上,使得他汗水出得更多,双手的手指微微屈起,想能扣住白玉石的缝隙;但是晋亲王府的白玉石根本没缝隙,因而他用尽了力气也无法让自己的双手不颤抖。
朱老爷合上了眼睛,可是泪水却依然涌了出来,他的声音哽咽了起来:“臣、臣在九黎从来没有用过化名。”说完身子一晃几乎软在地上。
心上的疼痛他能很清楚的感觉得到,因为他知道他所说出的话有什么样的结果;就算是紫萱再不让他喜欢,就算这个女儿再顶撞他,也是他的女儿,还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他还记得迎接紫萱来到世上的那一天,在稳婆手上接过紫萱来时,他的双手有点轻微的颤抖:就算是个女儿,他心中依然有着激动,因为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啊。他是真得疼爱过紫萱,也有过那么一段时光紫萱的笑脸就是他所求得最大幸福。
如今,他亲手把自己的女儿推到了铡刀下,是真得很心痛。
紫萱听到那句从来没有用过化名,并没有吃惊,没有她自己都以为会有的震惊;就连那伤心也只是淡淡的,并不是因为这个朱老爷不是她的真正父亲: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么的相似,她真得不明白老天为什么要让她面对第二次。
她甚至对着朱老爷笑了笑,模糊的眼睛里涌出来的泪花,提醒她——你还是心疼的,因为你还是有期盼的,想要一个真正的父亲
曾经,那是多久前的事情了,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也有一个父亲亲口对保安说:“是她。”所指着的就是她紫萱。
当时的震惊、狂怒、心痛就烙印在她的心底。
紫萱原以为自己早已经忘了,早已经不再在意,早已经不再想拥有一个疼爱自己、宠爱自己,如同旁人都有的那样的父亲。
直到朱老爷吐出那句“从来没有用过化名”时,她才知道当年那道伤口从来没有愈合一直都在流血,一直在疼痛:她只是把那疼痛遗忘了,假装遗忘了,因为她处理不来。
血亲啊。这不是无关的人,这不是其它的人,这是她的血亲:骨中的骨、血中的血,斩也斩不断的血肉之亲。
那心底淡淡的疼痛浮了上来,然后牵动了那旧年的伤口,越来越疼痛、越来越疼痛;眼中的泪水终于再也关不住,一颗接一颗的涌出眼眶来,争先恐后的滚过她的脸,落在她胸前的衣衫上。
疼痛虽然不致命,却几乎要把紫萱淹没了。她一步一步走向朱老爷,耳边太皇太后的声音也是那么的虚无飘渺,一会儿在左一会儿在右:“朱厚田,那你是不是曾送过一块玉佩给你死去的原配护国夫人?”
紫萱只是机械的向前走前,什么皇帝、什么太皇太后……统统的不在她的脑中了;她看不到路,她什么也看不到,因为她的眼中全是泪水:一拨化成泪珠滚下去,另外一拨已经迫不及待的涌上来,使她的眼睛模糊一片;但,她还是坚持走过去。
晋亲王的身形一动到了紫萱的身边:“紫萱,你,还有我们。”他看懂了紫萱的伤心。
紫萱心头一震,抬头却看不清楚晋亲王的脸,泪水顺着脸淌了下去。
朱老爷的身子也有了轻轻的颤抖,对于太皇太后的问题他忽然间没有力气再回答。
“朱厚田,哀家的话你是不是都要哀家问两遍才成?”太皇太后怒了。
朱老爷的身子一颤,贾氏在身边扯他急声轻轻的提醒他:“太皇太后怒了,老爷,你不为我们两个着想,也要想想那三个孩子。”
听到妻子的话朱老爷的眼睛再次合了合,正想开口时就听到紫萱平平静静的问话:“为什么?”
朱老爷身子被三个字压低了不少,低着头没有作声,看得丁阳和芳菲几乎想过来给朱老爷几掌:这么关键的时候,怎么能不开口呢?
紫萱同样看不清楚朱大老爷的脸,她弯下腰可是朱大老爷的头却更加的模糊;就如同她和朱老爷的距离,看上去伸手就能触及,其实远得让紫萱根本看不到其背影。
“为什么,父亲。”她的泪水依然还在往下滚落,可是声音却平静的很:“给我一个理由。”给我一个可以原谅你的理由
多少年之前,她曾想大吼出来,想问问她的父亲为什么明明知道,偷了商场东西的人是她的弟弟而不是她,却非要对保安说出是她的话来
她恼恨父亲的狠心,可是更恼恨自己的软弱,就算她的父亲如此对她,但想知道原因的目的其实就是想有个理由可以原谅他。因为,她已经没有了母亲,真得不想再没有父亲啊。
多年之后的今天一切仿佛是重演,紫萱却没有力气大吼,只想知道朱老爷为干什么要陷害自己:陷害自己这个他的亲生女儿;想知道朱老爷的心是不是肉做得,否则怎么会助她的仇人来谋她的性命。
贾氏看到丈夫身子颤抖的更加厉害,马上尖声叫起来:“什么为什么?你自己做得好事以为能瞒得过天下人去吗?原本只是因为家丑不可外扬,可是你如今却要害人,难不成我们还要助纣为虐不成。”
紫萱反手一掌狠狠的落在贾氏的眼睛旁,原本想打得是她的脸,但是眼睛模糊不清所以才会打偏了:“我自和父亲说话,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贾氏抚着脸大叫:“皇上啊,太皇太后啊,太皇太妃啊,你们看到她这个逆女……”
晋亲王的长剑过去,贾氏的头上高高耸起的发髻落地,留在头上的只有脑后的一掌长的发,还有两鬓比一掌稍长些的发;她的头顶却光秃秃的,比姑子们的头顶还要亮三分。
贾氏还没有来得及惊叫,她脑后的头发也不见只余耳边的少少的一点发:她只感觉头顶一阵凉然后就看到了地上自己的头发,上面还有她所有的最贵重的首饰。
终于反应过来的贾氏想尖叫,发现晋亲王的剑尖抵在了贾氏的咽喉处,她吓得差点大小便失禁,看着晋亲王眼泪都流了出来,却一动也不敢动。
“郡主赏赐了你,你居然不知道谢恩?”晋亲王的话比寒冰还要冷三分:“谢恩”
贾氏脑中也没有想起什么母女尊卑来,更加没有想起孝道来,在晋亲王把剑稍一拿开,她马上对着紫萱叩下了头去:“谢郡主赏,谢郡主赏。”眼泪鼻涕是一起流了出来,她实在是吓坏了。
紫萱却没有理会贾氏,依然用眼盯着朱老爷,就算是看不清父亲的面目她依然努力的看着他:“为什么?”她执意要朱老爷给她一个答案,这个比皇帝会不会降罪于她更加的重要——于她来讲就是这样。
337章 了断
紫萱问一句为什么,朱老爷的身子就往后缩一缩,却就是不肯答紫萱。
朱老爷原本就对紫萱姐弟不好,对紫萱更是利用其为朱家谋好处,但他倒底知道这一双儿女是他的骨肉,所以不管如何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他们害死,也从来没有做出过会直接要他们姐弟性命的事情。
今天他却很清楚自己说出口的话会有什么后果,因而心中生出的愧疚让他根本无法面对女儿的质问;简单的三个字“为什么”就好像三座大山般,压得他连头也抬不起来。
紫萱俯低了身子,泪珠滴落在朱老爷的手背上,晶莹剔透的在灯光下闪耀出七彩的光芒;这样的美丽却如同是毒针般刺入朱老爷的心中,让他的手不自禁的往后退了后,泪珠一晃流下了他的手掌,只留下一条泪痕。
“父亲,为什么?”她低低的声音就如同儿时在朱老爷耳旁的呢喃:“给我,一个理由。”
朱老爷的泪水也流了出来,却依然没有开口说一个字;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他亲手把女儿推向了绝路,还有什么好说得?
皇帝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咳了两声:“朱厚田。”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来,好像只是有点不耐烦。
他也很奇怪朱厚田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紫萱当真做过那些事情,也改变不了紫萱是他亲生女儿的事实:如此做,予他有什么好处?
朱老爷听到皇帝唤他连忙叩头:“臣、臣在。”他对皇帝比对太皇太后更加的恭谨。
皇帝看着他悠悠的道:“朕对你为什么要为丁家做证,来指你的亲生女儿有错在身也极为好奇呢;难不成你不知道你的几句话,可以要了你女儿的命吗?如果你不知道,现在朕也告诉了你,你眼下知道了?朕很好奇,说吧,为什么?”
朱老爷的身子一颤:“臣、臣……”所有那些被人教过的慷慨激昂在此时都不管用了,他根本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倒底良心摆在眼前,女儿就立在他的跟前,他怎么说得出大义灭亲四个字来。
朱紫萱可是他亲生的女儿啊。他痛苦的摇了摇头:“臣不知道。”他实在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最后只能以不知道来搪塞。
皇帝笑了:“不知道?朱厚田的胆子不小啊,居然敢对君如此说话。” 说完他看一眼丁阳和芳菲:“朱厚田不知道,那丁阳你可知道,说来给朕听听如何?”他最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欺瞒,那表示这些臣工以为他是一只可以哄骗逗弄着玩的猴子
丁阳和芳菲的目光都是一闪,由丁阳叩头道:“曾经结为亲家时,臣对朱家也算是有点恩德,曾经的岳父对臣也极为不错;现在郡主一心想要臣的性命,朱家老爷才会为臣说句公道话。”
“是吗?”皇帝眯起眼睛来:“我以为你们丁家给了他们朱家天大的好处呢,不然一个人怎么会连亲生的女儿都不要了,当真是连个畜生也不如啊。”
朱老爷听到皇帝的话身子一颤,刚想开口贾氏又扯了一下他的衣服,最终他还是闭紧了嘴巴。
太皇太后慢慢的道:“不管朱厚田为什么会为丁家做证,他说出来的话是真得就好;倒底,亲生父亲怎么会诬自己的女儿呢?”她看一眼紫萱:“你还不跪下?”
紫萱猛得回身:“臣妾,为什么要跪下?”
“你不知罪?”太皇太妃立起了眼睛来。
“臣妾何罪之有?”紫萱寸步不让,迎着太皇太妃的目光毫不退缩。
太皇太后缓缓点头:“好,那哀家就让你心服口服;朱厚照……”
紫萱却大声道:“不劳太皇太后了,由臣妾来代太皇太后问话如何?父亲,你当年可曾送过一块玉佩给我的母亲做为定情的信物?”
朱老爷听到女儿的话两只胳膊一软差点一头栽到地上,过了半晌他缓缓的摇了摇头。
紫萱长长吸了一口气,仰起脸来把泪水忍回去:“朱家老爷,你是不是在九黎的时候,送过一块玉佩给护国夫人做为定情信物?君前不能失仪,是与不是请朱家老爷亲口作答。”
“没有。”声音颤抖着,可是朱老爷答得却不含糊。
紫萱看向朱老爷:“抬起头来。”
朱老爷身子一颤没有动,他不敢看女儿的脸。
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