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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临赶紧拿起那铁环,婉苏也记得,正是冷管家之物,之前他正是将钥匙串挂在这铁环上的。
冷临捏着铁环猛地起身,跳下马车问道:“井里的男尸?身上之物?”
古阵同情地点点头,谨慎说道:“面目已看不清,许是凑巧,不若你回头看看,也好安心。我早些日子去信给家父,家父也称并未见你那管家回梧州。”
“哎,我说你……”古阵被硬生生扯下马,险些摔倒。冷临则夺过那马,俯身下去急红了双目夹紧双腿,那马便没命地又往回跑去。
“少爷!少爷!”婉苏还未开口,冷临早已消失在羊肠小道上,绝尘而去。
“莫叫了,我们坐马车回去。”古阵也不同冷临计较,晓得他同冷管家长大,一时急红了眼也是情有可原。
“那快些赶回去。”婉苏赶忙上车,催促把式。
“还真是个忠心的丫头,我屋里那些个,天天就晓得涂脂抹粉,也不晓得待我出了事,是否也这般关心。”古阵习惯性地想开玩笑,又觉此时心情沉重,便止了话头。
“井里真是具男尸?甜姐的尸首呢?赵二不是说亲手将其丢到井里的吗?”婉苏跪坐着问道。
“可是见了鬼了!我叫里正带了人去枯井边,派了人下去捞上来便是这男尸,穿的却是甜姐失踪当晚所着的衣衫,还戴了肚兜!”古阵说到此处显然是有些恶心,清清嗓子说:“尸首已有大面积腐烂,我是看不清面目,身上别无他物只有那铁环,我想起来在你府上见过,正是那冷管家的,便急着来找他了。”
“那井里或者井边还有什么物事吗?”婉苏也觉毛孔一麻,只觉诡异。
“别无其他,除了尸首,其他的都是甜姐之物,甚至那尸首上还只穿了一只鞋子,同贞娘捡到的那只配成一双。”古阵也皱紧了眉头,问道:“他曾说冷管家要回乡养老,还同我打好招呼,请我那在梧州为官的父亲多加照看?冷管家走时可带了何物?”
“冷管家得了少爷的准许,带了几百两银票,哦对了,就是你给的那些,其他的就是换洗的衣衫了。”婉苏木然答道。
“那是指挥使大人送的酬金,不是我给的。”古阵也木然回道,如何都想不明白,这井里的尸首为何是具男尸。甜姐在何处?何人会偷一具女尸,偷了女尸又为何放回一具男尸!
“你杀了他!”婉苏同古阵跳下车时,远远听到那吼声,待推开人群,便见冷临正大力将赵二提起来,掐住他的脖子逼问。猩红的双目,青筋暴起的额头鬓角,血管初现的手背,冷临如同一头地狱里走出来的野兽,再不似以往般安静。有那么一瞬的失神,婉苏甚至觉得冷管家的嘱托是对的。
“少爷!”婉苏赶忙上前,抓住冷临的腕子,想让其冷静下来。
“说!”冷临手上愈发用力,双目圆整恨不得食其肉挫其骨,赵二已经翻了白眼。一旁的里正的人碍于冷临的身份不敢上前,想着赵二不过是个平民,为这事得罪西厂的人实在划不来。
“少爷!杀了他若是叫真正的凶手逃之夭夭,冷管家岂能瞑目!”婉苏见冷临这副模样,便知那尸首果真是冷管家的。
婉苏的到来,使得冷临略微平静下来,他将濒死的赵二丢到地上,红着眼睛回头对仵作说:“带回去,我要亲自验尸。”
众人谁敢不从,古阵挥挥手,叫大家忙活起来,自己则走到赵二面前说:“你给老子说实话!若是再有半句假话,仔细你的鸭脖子!”
赵二将白眼又翻了回来,倒腾上两口气才断断续续说道:“小的果真是将我那婆娘的尸首丢进这井里,怎地会变了男尸,实在不知,实在不知。”
婉苏见冷临已走开,便跟了上去,也觉赵二不是真凶。若是真凶的话是不会告知这枯井的,除非一心寻死。
里正将村子旁的义庄辟为临时的验尸地点,准备了一应物事之后,这才请冷临同衙门来的仵作一同进去。
冷临的脸比仵作还冷,一改方才的狂躁样,缓步走进屋子。婉苏本不想进去,这里比不得诏狱的条件,四处都是尸臭,熏得人不想呼吸。但冷临进去了,外面人多眼杂的,自己便也跟了进去。
仍旧为冷临将药膏涂在鼻下,自己赶忙也涂了一些,这才站在其身后,不敢去看那白布。
唰地一声,冷临解开白布,久久未语。四周的空气仿佛凝滞一般,死气沉沉,每个人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微弱的呼吸。
好似能感觉到冷临的情绪,婉苏也异常低沉,拿着药膏瓶子低头站在后面。
冷临上手开始解衣衫,他不能容许冷管家穿着这羞辱人的衣衫,即便人已不在了。
仵作也准备上手,却被冷临摆手拦住,就如冷管家小时候为自己洗澡,此时该轮到他。
“大人,小的已细细查过,乃久病不治而死,无任何外伤。”仵作插嘴。
第十七章 无异常打道回府
第十七章无异常打道回府
“发间可有查过?”冷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问道。
“查过,腋下、足心、趾间,均无异常。”仵作边说的空当,冷临已做了全面检查,却如那仵作所言,并无异常,表面来看果然是病死。
“开膛!”冷临起身站好,闭着眼睛想了许久,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轻易是不能动的,但关心之切怀疑便多,冷临一定要弄个彻底明白。
“我不善此道,你可有经历?”冷临问道。
“有。”仵作面无表情。
“你出去吧,歇歇,待会儿还得伺候你家公子。”古阵也走了进来,见冷临要剖尸查探,瞧着低头不语的婉苏,吩咐道。
冷临此时才注意到婉苏,见其眼圈红红,想是也为冷管家难过,便挥挥手示意其出去休息,并未说话。
古阵冲着走到门口的婉苏说道:“叫里正家女眷给你安排个住处,你家少爷稍后便回。”
婉苏点点头,心情沉重地出了屋子,跟着一个后来赶到的婆子往村子里走去。婉苏心情很是低落,如若不是发现冷管家指头上的铁环,已经腐烂溃败的尸首还真认不出是何人。甜姐失踪不足几日,尸首还不会腐烂至此地步,所以井里的尸体绝不可能是甜姐的,若是再过些时候,恐怕就真说不清了。
一路往村子里走,那婆子瞅着婉苏极是喜欢,笑着开口问道:“姑娘多大了?哪里人氏?父母还在吗?”
婉苏正心思低沉,便淡淡答道:“我是冷大人家的丫头,今年……十三。”婉苏记得薛婆子反复交代自己的话,便将那小婉的情况说了去。
“闺女俊,可许了人家?”两人边走边闲聊,那婆子又问。
“不曾。”婉苏只当这婆子热心过度,浑不在意,只想着冷临同古阵尽快将事情弄清楚,也好了了大家的心事。
“到了,我家老头子是这儿的里正,家有瓦房三间,只有一个小子,老实着呢。”里正的婆娘打开门,叫了两声,不见人回应,便道:“定是去地里做活了,我家那小子勤快着,哪个若是跟了他,肯定饿不着!”
里正婆子笑得跟花似的。婉苏见她夸了自己孩子,习惯性地跟着回应,连连点头,心道哪个父母都是看自家孩子顺眼。
“姑娘先坐着,洗洗手老婆子我给你做饭去。”里正婆子笑着将婉苏按到院中的小凳子上,自己则边笑边回头按着婉苏,边走向厨房。
只当她太过热情,婉苏也未多想,抬眼看院子四周,只是普通的庄户院。貌似是刚垒的院墙,还有些许的石灰堆在院角。
“咱这屋子是村里最好的,我家那小子有出息,出去做工几日赚回了银子,这不,院墙先垒好,明年开春前就把房子起了,给小子娶媳妇。”里正婆子将米下了锅,又拿了菜凑到婉苏跟前。
婉苏伸手帮她摘菜,见其满脸的幸福,只好挤出笑听她碎碎念。
“姑娘勤快,模样也好,老婆子我越看越欢喜,不如做了我媳妇吧。”里正婆子越看婉苏越喜欢。
婉苏一愣,心里是不喜的,但也不能明着拒绝,便道:“我是下人,身契都在主子那里,连爹娘都做不得主的。”
乡下人家娶个大户人家的丫头,模样俊又有气派,自然也是相当的。况且里正婆子的儿子是个闷葫芦,快三十的人了见了女人便躲,村里没有人家肯将闺女嫁过来。这里正是个死脑筋,虽然做着里正,但家里却穷得叮当响,因此儿子也拖了这么大。
倒有闺女肯嫁,但里正婆子瞧不上,里正婆子瞧上的,人家又瞧不上里正的儿子。
“我家小子叫树壮,岁数是大了些,但会疼人。你看我家也是殷实人家,不如我去求了你主子,将你赎了来,跟我儿子过日子吧。”里正婆子急红了眼,瞧见个差不离的姑娘便打起主意。
“这?使不得,我主子不会答应的。”婉苏头皮一麻,生怕自己就这么被冷临给卖了,回想起自己这段时日的表现,应是并未惹到他不开心,便稍稍放心。
“姑娘,你开了脸了?”里正婆子面色一冷,抻脖子问道。
婉苏晓得开脸的意思,便是被主子收到房里了,也就是成了发泄**的工具,混得好的能做个贱妾,混不好的一辈子就是个通房,老死在后院里。
“并未。”婉苏脸红,心道乡下婆子说起这类事,可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自己饶是脸皮再厚,也不习惯同个陌生人说此事。
“那不就成了,我家老头子怎么说也是个官儿,你们冷大人不会不给面子。”里正婆子拍着大腿,只当婉苏面皮薄。
婉苏听了犯晕,还真是别拿村长不当干部,因怕里正婆子真的豁出脸去求冷临,冷临再一时头脑简单将自己卖了,那这辈子可就毁了,便义正言辞道:“我还不想嫁人,打算一辈子做个老姑娘。”
里正婆子慢慢直起身子,撇嘴冷眼道:“瞧不起我们乡户人家?老婆子可跟你说,我那小子虽老实,可能赚钱呢。这不,这院子先前都是栅栏围的,这几日便起了墙,你问问村里哪个后生有这本事?”
婉苏顺着里正婆子的目光看去,果然见院墙边还堆着一捆捆栅栏条和固定栅栏的绳子,想是拆下来一时舍不得丢弃,便留着作他用。
“罢了,土鸡也想攀高枝,怕是等着主子叫上床呢。”里正婆子翻脸比翻书还快,端起篮子洗菜去了,留婉苏一人在院子里尴尬不已。
肚子咕咕叫,婉苏心道不知一会儿可还有饭吃,又想着冷临忙起来定是不知饥饱的,不晓得是否有人记得给他准备饭菜。
吱呀一声,院门开了,一个黝黑的汉子挤了进来。一眼瞧见婉苏,仿佛浑身打了个激灵,以为自己走错了门,待再一细看,确定是自己的家门,才听里正婆子笑道:“儿啊,回来了?快洗把脸,娘做了你最喜欢的烙饼。”
那汉子想必就是树壮,低头诺诺应了,快步走进屋子,便再也没出来。
婉苏独自坐在院子里,里正婆子许久也不似先前那般热络,厨房里叮当作响。又过了一阵子,厨房的声音没了,再过不许久,便见树壮扭捏着出了屋子,低头来到婉苏面前,躲闪着对方的目光,轻声说:“小杌子,给我,修修。”
婉苏这才反应过来,起身躲开,树壮便将其方才坐过的小杌子拿起来,低着头走到一边,操起锤子钉子忙活起来。
婉苏瞅瞅四周,不见其他地方可以坐,便尴尬地站在一边看树壮修小杌子。
不就是没答应做他家媳妇,不至于这么冷落人吧,老娘先给了脸色,再派儿子来给下马威,还真是少见,婉苏偷眼看到里正婆子正躲在门后偷瞧,更觉这家人无聊。
婉苏闲着无聊,见那树壮倒是个勤快人,几下子便将小杌子修好。
“坐。”树壮将小杌子又递回给婉苏,这才低着头匆匆回了屋子。
婉苏拿着小杌子,见树壮用栅栏条很规则地又在外面钉了几条,再坐便稳当了。是个实在人,但不是自己的菜,婉苏心想。
屋里又是一阵低语声,想是里正婆子还不死心,叫儿子出来相看,没想到木讷的树壮还是不争气。
“小婉,出来吧。”好容易天黑,便见一行人举着火把来到里正家门口,此时的婉苏已经饿得过了劲儿。
“你这婆娘,怎叫人家在院子里坐着!”里正带了古阵回来接人,见婉苏独自坐着便觉被打了脸,冲着屋里吼道。
“吼什么吼。”里正婆子出了屋子,见后面还跟着古阵,便不敢再说话。
“不妨事的,我觉得院子里凉快,自己个出来的。”婉苏寻思不是大事,便想大事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