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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苍岚面色阴沈的点了点头,冷声道:“韩前辈,若是你们自己人给凌大哥下的毒,你当如何处置?“
韩晴川神色一顿,厉声道:“这是什麽话!况且,就算是自家人下了毒,我也定不会偏袒哪个的。眼下最主要的,是如何给他解毒。”
月苍岚神色一黯,低头轻声道:“我没办法解。”
韩晴川疑惑道。“你的医术这般不凡,却无法为他解毒?”声音中包含不解。月苍岚抬头无力一笑,显得有些苍白,轻声道:“我自幼学习占星之术,药理方面本就不甚精通,说起用药,还是苍琼更胜於我。”
韩晴川面露喜色。急急道:“那就快叫她来啊!”
月苍岚重重的摇了摇头,沈声道:“她与颜夜澜已有婚约,此刻她在哪里,应该是由颜夜澜来定,我又怎麽找得到她呢。”
韩晴川面色登时灰败下来,他在花厅内来来回回踱了两圈,最後终是没有办法,痛心问道:“难道……真的没有法子?”
“也并非……就是没有。”月苍岚的声音幽幽传来,竟有一瞬间让韩晴川觉得不那麽真切,他喜形於色的问道:“当真?是何法?”
只见月苍岚重重的叹了口气,躲避过了韩晴川的双目,缓缓道:“七绛酥仙草毒性并不十分猛烈,只是如若连续服用超过七天,毒性便可沁入经脉,日後毒发时,先为每月一次,吐血和腹痛之症也不会甚为眼中,而後时间逐步缩短,等到了毒入心脉之时,便会日日受其煎熬,最後,便会被这钻心噬骨之痛,折磨致死。”他顿了一顿,眼神飘向那两株怒放的白海棠,幽声道:“若要祛毒,唯有断了他的全身经脉此一法,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韩晴川只觉得心口猛地被人重锤一下,他不可置信的连连倒退了两步,口中喃喃道:“那不是……要他变成废人?”
心里异常复杂阴沈的,月苍岚无力的点了点头,重重的靠在了身後的围栏上。
10
城里不时刮过一阵寒风,瑟瑟逼人,但刚刚踏进回鹤楼的两位客官似乎兴致好得不行,那是一男一女,女子体格风骚,容貌多娇,已经是让人移不开眼球的美貌了。再看那男子,竟然更是世间罕有的美人,顶尖儿的漂亮人物,他一手轻抚著腰间的白玉箫,一手执著那女子的手,两人并肩而立,正是神仙眷侣也似一双璧人。
只见女子笑著要了几样小菜,和男子做到靠墙的一张八仙桌旁,男子的神情一直不温不火,说不出的冷淡,女子却笑得开心极了,待到菜上了之後,她将筷子温温柔柔的放入男子手中,含情脉脉的注视著他。
而男子的容颜却越发的冷冽,吃了几口之後,他突然重重的将筷子朝桌上一摔,冷哼道:“你到底还想做到什麽地步?”
女子?丽一笑,头上的钗饰叮咚作响,她将头微微向侧面一偏,倒显得有股说不出的天真味道,笑著娇声道:“你吼什麽,当时你不是说得好好的?我的子墨公子?”
萧子墨抬头看了看她,带几分愤恨几分不忍,终是叹气道:“你何苦如此。”
韩敏心笑得更加曼妙,轻轻抚弄著鬓角的垂发,似是说给萧子墨听,又好似是说给自己听的,轻声道:“是他背离了我的,所以现在这事儿都怪不得我,当时那事情来得如此突然,我有何法?至於凌凤宁,活该了他为弟弟背罪过!更何况……他也不是那麽一身清白的。”韩敏心的眼神突然变得狠戾,愤愤道:“负心薄幸的人!都该死!”
萧子墨听後神色骤的阴鹜下来,他冷冷的沈声道:“你承诺过会为他解毒的,莫不是你想反悔不成?”
“反悔?”韩敏心失声笑道:“这哪有什麽反悔不反悔的,我说话必定算话,至於你呢,”她故意拖长了音调,娇声撒娇似的说道:“只要和奴家好好的“双宿双栖”,我自然会救你的凌凤宁。”
萧子墨不作声的盯著韩敏心的脸庞许久,末了终是冷然道:“好。”
韩敏心轻巧一笑,敛袖夹起一根白灼介兰,放入萧子墨的盘中。笑意盈盈道:“多吃点,这家店的口味做的不错。”
萧子墨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无限怅惘,当时……他便是在这里第一次与凤宁攀谈……
不知不觉……经已过了这般岁月。
不自觉中,萧子墨的嘴角噙起一抹笑意,脸色也放得柔和了许多,韩敏心看了微微一愣,继而也笑著开始吃菜。
凌凤宁躺在床上,他已经悠悠转醒,只是头还有些沈重,撑著床沿努力坐了起来,向前一倾便又是一阵干呕之感,头晕目眩的难受感觉让凌凤宁昏昏沈沈的靠倒在了床柱上,不知过了多久的时候,月苍岚与韩晴川走了进来,二人的脸上带了几分局促之意,看来想要同他说话,却是欲言又止。
凌凤宁不知为何心里有一股如此强烈的执著感,他清了清嗓子,略带干哑的说道:“爹亲,苍岚,出了何事?”
韩、月二人对视一眼,仿佛心里有千头万绪却不知该如何说起,终是韩晴川一个皱眉,缓声道:“凤宁,爹亲跟你说两件事。”
凌凤宁勉强一笑,心里不好的感觉已经蔓延开来,但依旧强撑道:“爹亲请讲。”
韩晴川的眼眸闪烁了几下,而後走至一边的圈椅内坐下,声音并不十分的大,但足以让这屋里的二人听个真切了。
“其一,方才敏心找到我说,他俩决意在十天之後完婚。”
凌凤宁听後,只感觉胃里一阵翻腾,强压下这股难受,他低著头淡淡道:“是麽……”
“其二……”韩晴川犹豫片刻,放缓缓道:“你中了毒,七绛酥仙草。你的话若是断了经脉许能平安,你腹中这孩子……只怕……”
“只怕什麽?!”凌凤宁霍然坐起,惊呼道。
韩晴川不忍看他,侧过头去低声道:“只怕就算是生了下来,也凶多吉少……”
11
凌凤宁只觉四周之物都一下子旋转了起来,一阵头晕目眩的重重倒在了身後的软垫上。
怎麽能对他这麽残忍……怎麽能这麽残忍!他已经失去了爱人,难道连牵绊两人的唯一骨血也不能留给他麽?
凌凤宁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要昏厥了过去。
月苍岚苦笑一声道:“凌大哥,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只是,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他见凌凤宁一言不发,又补道:“但是这也只是我们的揣测,以你现在的身子,除了将这孩子生下来也别无他法了,只是……我希望你自己心中有个数,若是日後无法如愿……也切莫太过伤心了。另外,断了经脉实在是太过狠戾……如若散功,应该也可祛毒,不过须在你生产之前才可,现在还不须去想这件事情。”
凌凤宁依旧无言,韩晴川敛下眼,沈思了会儿,仅道:“算了,你好生歇息著,我去和你爹爹商量他们……他们二人的婚事。”
月苍岚见韩晴川出去後,径自就上前来想要再对凌风宁说些什麽,不料却被他一个手势挡了回去,无奈之下,月苍岚只得兀自叹息,忧郁的眼瞳凝视了凌凤宁片刻後,缓缓的离开了清湛阁。
直至月苍岚将门带上之後,凌凤宁才感到心脏闷得发痛,他怔怔的靠在榻上一动不动,萧子墨与亲生妹妹的狠心与歹毒让他不可置信。
他们二人即将携手相伴一生一世,那毒是谁下的,还有什麽打紧?
可是子墨……你怎麽能够一点都不顾惜你的亲生骨肉?
自己怎麽就这麽贱!他简直比傻子还不如……
凌凤宁吞下所有的哽咽,闭上那微微泛红的眼眶,躺倒在软榻上,任由泪湿满腮,只是手掌却还是有意无意的护在那高隆的腹部,仿佛在无意识中仍在保护著这个小小的,脆弱的生命。
而自此之後的十天内,凌凤宁再也没踏出过房门半步。
这期间,有一日凌鹤鸣倒是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眼睛红红的问凌凤宁一些古怪之事,还一股脑问了些生产痛楚的问题,凌凤宁不明所以,只随便说了两句来应付了他。而之後,便再无任何事情发生。
十日後,凌府大喜之日,正是天朝一品王爷萧子墨与凌府三小姐韩敏心的成婚之日,宾客纷纷前来,络绎不觉,往来不断,屋外奏鼓吹笙,好不热闹,韩凌二人虽是心中万般别扭不快,却也无法在这样的日子折了自己女儿的面子,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再加之皇上日理万机无法亲自前来,萧子墨的两位父亲也不知云游何处,长辈只有他们两位,忙忙碌碌的张罗个不停,根本无暇顾忌其他。
一时傧相请了新人出庭,丫鬟和喜娘在一旁搀扶著,萧子墨身著大红锦袍上绣金龙纹花,更是衬得他肤白如玉,玉冠美貌。只见他唇角轻挑,似笑非笑,看著大红盖头下的韩敏心逐步向自己走来,待走至跟前时,细乐奏起。司仪正待说话,不料韩敏心却一把撩了盖头,只见她彩衣缎带,镶翠凤冠,美?的不可方物,樱唇浅开,对萧子墨柔情一笑。
萧子墨一下挑眉,但笑不语,可眼眸深处,却是不可探知的深沈。
而後,高朋满座,美酒花灯之下,二人天地为证,共结百年之好。
夫妻对拜後,韩敏心娇羞一笑,由喜娘和丫鬟的陪同下,莲步轻摇的进了新房,而萧子墨,则是在这热闹非常的大殿内,毫不掩饰的显露著他新郎官的喜悦与骄傲。
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清湛阁内,正隐隐传出一声声压抑著的低哑的呻吟。
凌凤宁额上不停的滚落下豆大的汗珠,他现在身形不便,连翻身都困难。更何况现在疼痛的感觉从腹部一直蔓延到喉头,让他一下忍不住竟呕了些酸水出来。大殿内的丝竹管弦不住的传入耳中,简直让他心如刀割!所有人都在大殿分享著那两人的幸福,只有他一个人在这孤独的一角忍受著噬骨锥心的痛苦,最不凑巧,月苍岚在两天前突然被月苍琼一封飞鸽传书唤了出去,两天之内再无消息,今日凌府大喜之日,所有的杂役奴婢统统都在大殿帮忙,现在的凌凤宁,就算说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也不为过。
“呃啊────!!”猛地一下顶撞自腹下传来,距离的疼痛让凌风宁觉得整个人都要被撕裂了!而这时,让他感到更加绝望的事情猝不胜防的出现……
後穴处潺潺流出的冰凉液体让凌凤宁的心猛地一下被打入无底深渊,怎……怎麽会……!他脸色惨白的捧著正在隐隐抖动的肚子,现在才八个多月……怎麽居然就……?!
难道是他太过悲伤的心绪影响了孩子,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来了麽?
“啊……唔啊……!!”一阵抽痛後又是新的一下更强烈的痛楚,凌凤宁发丝散乱的在床上不住挣扎。
他该……怎麽办……?有没有人……有没人来帮帮他?
而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抹红色身影出现在门口,待到凌凤宁费力的看清来人後,一颗心却更是沈到了谷底。
12
凌凤宁挣扎著却始终无法从床上坐起,现在这般何其狼狈的样子都被那人尽收眼底,看到那大红色衣衫,他凄然一笑,已经分不清是心里的痛还是身体的痛了,不待那人开口,凌凤宁便虚弱喘息道:“你……你来干什麽……”
韩敏心妆容未动,从门口款移莲步走到凌凤宁的跟前,看著被痛苦折磨的几近崩溃的凌凤宁,韩敏心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
那是一种,如同在看待情人一般的柔情,她轻轻的俯下身子,白皙的柔胰抚摸著凌凤宁因疼痛而狰狞的脸侧,目光深情而柔婉,片刻後,她静静道:“你要生了。”
“唔……不……不用你操心!”凌凤宁不知自己在以何等坚毅的意志忍耐著,疼痛简直快要把他生生碾碎!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他绝不,绝不可以流露出丝毫的软弱。
韩敏心笑了一笑,轻轻把玩著挂在腰间的流苏挂坠儿,柔声轻语,“你可知道,在你诞下孩儿之前,若不祛毒,这孩子生下来,也毫无活路。”
凌凤宁心里猛地一震!他不可置信的睁大星眸瞪著韩敏心,颤声道:“是你……”
韩敏心笑吟吟的点了点头,红色锦绸上金丝编绣的九龙九凤随著她的身形一起微动,她用手轻轻点了点凌凤宁的鼻尖,笑道:“你啊你,可知什麽叫百密一疏?”
凌凤宁脸色灰败,心底无尽怆然凉意,低低道:“事已至此,随你去吧。”
韩敏心一怔,脱口道:“你什麽意思?”
腹中又是一痛,凌凤宁猛皱紧眉头,声音有些嘶哑道:“你又是什麽意思!”大手在丝被下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