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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但也是皇帝跟前说的上话的人,比外京那从五品的可吃香多了!眼下出京当个正六品的官,实在算不上什么风光大事。
只是,这转运使比普通外官又略有不同。自先帝北伐起,各路转运使就渐渐掌握了一路的财政大权。每年国库从帝国各路转运使手中收取一定的税收,若各路有盈余,则是转运使手中可动用的财富。虽然先帝逝后此例有争议,但因确实促进了农耕,保障了国库,富足了各地的财政,因此昔日古光古执宰并未完全废除,只是极大的限制了转运使的权力。
转运使的品级不高,也只有正六品而已。此外,转运使只有监察权而无官员任免权,连给皇帝上密折的权力都没有。更有甚者,御史台对各路转运使的行程种种做了详细苛刻的规定。转运使游走各地途中只能在驿站留宿,不可擅自扰民,所带属官皆有严格规定,只得两位,一者主管文字,一者主管账司。若有贪赃违法之事,那是立即革职拿问。
看起来皇帝的确宽待了他,许他上密折、许他举荐贤士。尤其王云随话里话外透着一股意思,那就是,湖广熟,天下足,他江小爷手握天下最富庶的江南六路财政大权,实则与封疆大吏无异,此番出京,实在是明降暗升!
明降暗升?蕴月心底苦笑,那个中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皇帝心思深,对谁都防着一道,他早早的把曲家雪藏起来,到了关键时候再拿出来用,就是明证。何况文氏谋逆,此事皇帝逆鳞,日后只怕会更加忌惮权贵世家。他老爹既是宗亲,又有功高盖主的嫌疑,他这做儿子的,只有两头受罪的份,他手中权柄越大,他要拿捏的分寸越精细。
想到这儿,蕴月更不明白皇帝为何一夕之间拿了主意,倒向他老爹,让他出京管这么重大的事,而原本气势汹汹的庄国公居然突发痫症,整个曲家龟缩成团。这简直是冬雷震震般的戏剧化啊!
蕴月的心像是冰封的静湖,渐渐融了冰屑后,下面翻涌的暗流却分明沸腾了起来,难道是李玉华、林澈终于发力左右朝局?
林澈、李玉华这两人简直就是惊涛拍岸般的朝他涌来啊!
豆子这些日子花银子淌水似的,美其名曰不让他委屈。可他知道,就他那点俸禄,怎经得豆子财去如大江奔涌般的花法,这后面只怕又是李玉华补贴着。还有,豆子当日如何脱险,瑛娘两父女为何舍命相救之余还再进险境助他老爹平叛?他信李玉华与他老爹有些真情实意在,可眼下这样子,已然是生死至交的模样了,就为一个已经死了二十年的王妃?他江蕴月不大信!可不然,那又为什么?
另外,当日他老爹给林澈的信究竟说了些什么?平日里林澈对他就不冷不淡的,为什么舍得把自己十多年的助手派在他身边?甚至悄悄放了体己的银子在瑛娘身上,而林澈的夫人史氏,那态度
蕴月心里的疑团一团接一团,弥漫成前方江南烟雨如雾。
林夫人说一蓑烟雨,看来果不其然,他能解开么?他一切与那手握天下半壁财富的转运使,又有何干?
☆、故国故人
粉垣青砖;一檐;烟雨入画来。点点梅子青黄,苹风起,柳絮随风远。
蕴月抵达杭州府之后只象征性的住了一晚的驿站,旋即就搬了出来。
豆子瑛娘租赁了西湖边上的一座草庐;让蕴月短期居住。草庐毗邻西湖;一处前堂;悬着一幅烟雨重楼图。转过前堂是蕴月的书房,两面轩窗;一对西湖朝夕浓淡,一对草庐小院自有花飞花谢。前堂右侧游廊转出,对着小小巧巧的庭院;一株白梨花,落蕊缤纷。过了小院,细细致致的三处厢房。草庐不比蕴月园精致,但胜在一份盛名下其实的别致,蕴月倒也觉得满意。
瑛娘还另外添了两名小厮、一名厨子、两个粗使的丫头伺候蕴月,都在前堂一侧独立的小院居住,并不打扰蕴月等人。
初到杭州,如此行事,有点儿高调。但豆子拧着眉说住驿站没得肮脏坏了小爷,王云随也一副随遇而安的模样,蕴月挑挑眉,也没再多说什么。
一行人三月二十九到的杭州府,歇了两天,四月初二,蕴月就由豆子陪着去见了杭州的知州贺一帆。
贺一帆本不是江南人士,但在杭州府为官久矣,那江南的味儿萦绕不去,一派谦恭柔顺,好话对蕴月说了一箩筐,甜甜蜜蜜清清雅雅中只有一句着了赤酱重油:“大人您的前任王大人回京复命时交接了一些账目,并让本官代为传话,说里面都是近十年江南的旧例,他也不过是寻章办差。一应账目,本官这就着衙役给您送去。说起来江南虽占着富庶的名头,还盼着大人在江南多施些陛下的雨露恩泽呢。”
蕴月端着明前龙井,贺一帆说什么他接什么,清清淡淡的饮完一盏茶,便辞了出来。
一路的水洗青石街,一色的白墙黛檐,偶尔一支折枝出墙。豆子给蕴月打伞,走在他侧后方,让他觉得自己走在画里。虽然他有点儿不习惯江南的这份碧润,却也觉得此情此景熨帖。
贺一帆好得很,看惯了京里小存戟剑走偏锋的犀利,见识一下江南的艳桃红雨,也不无不可。
侧后方的豆子瞥见蕴月微微挂了嘴角,也不说话,大约知道蕴月是在想心事,因此耸耸眉头,只跟着,并未大嗓门说话,未几两人就转到了西湖边上。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前朝贺梅子一句话把世人要说的千万句都说尽了,自然难有出其右者。蕴月一路走在堤岸上,便是有些儿诗兴,珠玉在前,也是吟不出来了,泄气间,脸上带着的官场气息就淡了去。
豆子看见蕴月面色松动,因此上前与他并排走着:“小爷,瞧见了,这条堤坝还是旧日姐姐的父亲大人修的!他老人家真有些风月本事,小十年前豆子来了这儿,那个柳絮飞哎!我立即就想到旧日姐姐的形容模样来。”
蕴月横了豆子一眼:“怎么风雅的事到了豆爷嘴里都得变个样!”。
蕴月名头上的外祖林泓在杭州疏浚湖泊、修筑堤坝,留下诗词不知凡几。二三十年过去了,政绩不政绩的倒在其次,那名头并不随着外祖被贬而灭了一丝光芒。如今的杭州府,人人趋之若鹜的,正是林老当年吟咏的景色和诗词。究竟是他成就了杭州,还是杭州成就了他,只怕谁也说不清个所以然。
蕴月在微雨中看见湖心岛黛然,如同重纱后美人的那一点眉峰,心里隐隐酝酿了不明所以的感喟,倏尔眼前就浮了阿繁淘气嗔恼的样子来。
她也在江南长大,山间里这时节想必雨如松针,纷纷而坠,她必定是满山野里淘气,像那山鬼,徒留空山娇笑,却觅而不可得。可如今,她又在哪儿?活着还是怎么连个信儿都没有?
“酒醒咨嗟,远山如黛,恰似眉蹙,何故嗔恼、纱掩重华?原是青梅黄了。”,蕴月轻轻念着,词不成词,调也非调,心里婉婉转转,满腔的话只剩心头的那一滴酸泪。
她真是山鬼呢?那会他让她唱山鬼,她唱的婉转轻快,可惜一语成谶!那屈子何尝轻快?原是他和她年少不知愁罢了
一念间,山河变色,千帆过尽。
蕴月索然无趣,便说:“咱们出来半日了,也该回去了。”
豆子笑笑,豪气干云的搂着他的脖子:“既出来了,早早回去让婆娘管着作甚。走,小爷,咱们松乏松乏,我先带你去尝尝这江南的特色!”
蕴月翻了白眼,把豆子的手打掉:“小爷人前人后的总得摆些儿官威,你没事一手一脚的凑上来,官威就毁啦!你也看些场合嘛!”
豆子撇撇嘴:“穷讲究!人人都这么嘱咐我!二老爷和老侯爷就差没揪着我的耳朵嘱咐了!行!往后我记着不在人跟前和你哥两好,只是你别在我跟前摆谱,仔细我揍你!”,说着带着蕴月往赐福楼逛去。
蕴月嘿嘿一笑,低声说:“我不怕你揍我!我倒想看看你要揍我瑛娘怎么办,你们俩一准打起来。话说,你们俩夜里打架,究竟你赢还是她赢?”
成功看见豆子脸红了红,蕴月心里一快,方才那索然无趣便压了压,自然而然就跟着豆子往赐福楼走。
赐福楼近水楼台先得月,就不仅是一处用餐的饭馆酒肆而已。
蕴月有心听听这儿的风土人情,因此拉着豆子那一掷千金的豪放作风,只吩咐在大堂拿了个临窗的位置,两人点了三菜一羹。
莼菜羹,西湖醋鱼、龙井虾仁、炸响铃。
豆子拈着炸响铃粘着酸甜的梅酱,眉头直耸,一叠声叫小二上酒,上上好的绍兴花雕。
蕴月就着豆子的杯子沾了一筷箸,只觉得酒浓香醇,却不大合适这清淡的龙井虾仁,因此摆摆手,只自己品自己的菜。豆子也不怕没人陪,自己旁若无人的自斟自饮,倒也自在。
此时午膳时分,赐福楼南来北往的人,热闹得紧。不一会相邻两桌客人的对话就引起了蕴月的注意。
几人皆是布衣打扮,颜色各异,但一色上等棉布,脚上踩着上好的棠木屐,正南腔北调的热闹说话。
“啊!朱掌柜的!幸会幸会啊!”
“哦!陈掌柜!”
“今年俺们那春开的晚,还以为赶不上今年的药茶两市了!”
“哎~莫老板,春开的晚,那是有邪星冲撞了紫微星!我说怎么这么邪门,元宵后一场一场的大雪,三九天就过不去似的!”
“哎!这京城里死伤那么多,那李存戟小侯爷又在那陷凤坡遭伏,也不知今年药茶两市是个什么态势。我看悬啊!”
“我看也悬,却不知京城附近究竟如何。海爷,您从上京南下,眼下京城是个什么模样?”
“哎!惨啊!京城里死人堆成了山,当今怕疫病,西面旧的厩马大营全平了当万人坑。京城里剑拔弩张的,直到我出来那会夜里还宵禁呢,那些个市肆夜里都歇了业,不知又有多少人断了活计了。绣庄、布店、茶叶个个都勒着腰带过日子!那棺材店、寿衣铺的,又笑得合不拢嘴喽!”
“海爷您老杏林传家,乱世看刀砍伤、太平医富贵病,自然是不愁的!怕就怕李家牵涉谋逆,咱们皇上一道圣旨,今年江南的药茶两市就绝了。再不然上京死伤那么大,皇上若节制咱们东南的药品,咱们毫毛似的腰,就要断了。哎!您没听说?这造反的事还未消停,原先的转运使王大人就丢了官,换了人了!”
“嘿嘿!”,这一桌的人话音未落,邻桌一个看着甚是精明的男子举着杯子站起来凑到名唤海爷的那桌:“诸位,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
“哦!任老板!您给咱们长长眼?”
“咳!转运使管什么的?管一路钱粮!可诸位想,咱们江南这一路的钱粮是那么好管的?咱们江南一地多少商贾不说,只说世家,就三家,这三户人家哪一点比那造反的洛阳人家差?想要从这三家的庄子上拿足了往年那般谷米、布帛,只怕还得看新转运使有没有那面子!若这三家不动,咱们小门小户的又怎好动?”
一席话说的朱陈莫四掌柜心服口服,频频称是,唯独那海爷只半闭了眼睛笑得高深莫测。
那任老板得意旁人夸他,继续说道:“旧日王转运使可是王家大宅门里出来的人物咧,当了十来年的转运使了,里面的事情可厚着呢。这新来的转运使、听闻十j□j岁?哎哟!毛都没长齐!”
朱陈莫等人哄得笑起来,笑得海爷小山羊的胡子一抖一抖的。待众人笑罢,海爷才悠然道:“任老板好见识!只不知你知不知那新转运使点的是哪位毛头小子啊?”
“哟!这京上的事,自然没有比您瞧得更清楚明白的了!海爷给说说?”
“哎~任是谁,轻易能动江南的着门大姓?小任我不懂事,也是知道些深浅的!”,那姓任的掌柜摇摇手,又归坐。
海爷冷冷一笑,颇有些轻蔑的意思:“你自称一声‘小任’,这小字、果然不错。江南一地的深浅,海爷我是不知,但你说的那毛头小子,哼哼!若谁小瞧了去,可是要吃大亏!”
“哦~愿闻其详!”
“风闻言事战邓焕,裂袖名臣驱国长。这句话小任听过?”
“这”
“新任转运使的这位小相公虽不是凤子龙胤,却是咱们景怡王爷自小抱在怀里长大的,就是王爷嫡亲的小世子都要避他一避。话说这位小爷早前也是个斗鸡走狗四处淘气的锦衣少年,但一进官场,哎哟,了不得,专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主!那邓焕是谁?屹立二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