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瑛娘嗔了豆子一眼,甩开豆子:“不能怪她,到底从小不知,又占了兄妹的名头。”
“兄妹怎么了?又不是一个爹娘!”,豆子不以为然:“我知道小爷,他在王爷跟前长大,从来不是拘死理的人。偏你们娘们多心思,想着这个,又怕那个!小爷在京里差点就掉脑袋了,出了京差事也难当,今日满堂的人都吃人的样子,哪还有那么多心思寻思你们娘们那点事情!”
瑛娘听了又叹气,沉默了好一会才迟疑问道:“你说小爷若是知道了会怎么样?”
豆子挥挥手,有些儿满不在乎:“我知道他,也不会怎么样,他敢扭捏,我揍他一顿保管好了。”
瑛娘又笑开,嗔道:“豆子哥就会耍横!我可不许你打我弟弟!”
豆子双手一抱:“我不耍横的,你肯老实跟着我?”
瑛娘脸红:“没见过你这死乞白赖的!”
蕴月一路走出草庐,心里的气怎么也没办法歇下来。这几日他细细的想了在武夷山上的经历,越发觉得古怪,那位江先生无论如何也不是寻常人,但他给他的感觉又非常的奇妙,以至于让他根本无从厘清。还有那段采茶歌,天地良心,他敢确定一定是阿繁唱的。可他怎么也想不出来为什么阿繁要躲着他。
那种如影随形,偏生摸不到捉不住的感觉让蕴月再也无法平静。
左右无人,蕴月一路扯了根柳枝,拿在手里拼命的左右抽打。
长那么大,他就没试过这么烦躁。他知道他是个孤儿,他也清楚的知道他老爹有自己的孩子。虽然老爹极疼爱他,疼爱到让他觉得超出了他能理解的范围,可是他仍觉得自己鸠占鹊巢。占去的东西,迟早都是要还回去的,他知情识趣,不敢贪多。因此,他早已经习惯看着别人的眼色,揣测着别人的心思过日子,他自己的念头,其实他自己从来不看的十分重。
诸如,他从来不敢轻易在他老爹跟前多问一句自己的身世,他也从来不会认真违背他老爹的意愿
可下了江南后,一切都似乎变了,李玉华、林澈对他的重视,瑛娘一路的有意相引,豆子话里话外的隐瞒,乃至于阿繁故意的回避,似乎都围绕着他。他实在想不出他身上还有什么值得这些人这样小心翼翼,他是想不出,甚至有些不敢深想
西湖径自妩媚,白鹭纵身掠水,又翩然穿过杨柳。初来时候的小荷尖尖,如今已然是荷叶田田。
蕴月回神,发现手中的柳枝被他甩的只剩光棍,自己一身的汗,心里火气消了些,剩下的更多是无力。
他觉得无趣,便要往回走。
“哈哈!”两声长笑突兀而起,蕴月惊讶,转身看去。
李青鹤峨冠博带,一身浅灰色夏袍,摇着一把蒲扇,倒是轻松惬意,身旁一位年长公子,那眉目
蕴月愣住了,脱口而出:“江先生?!”
“哦!”,李青鹤看了那位年长公子一眼,又笑开:“哈!有趣!”,说罢走到蕴月面前:“小月!怎么连官袍也未除的就跑出来了?”
蕴月顾不上李青鹤,眼睛紧紧盯着那位公子,他长得极像山间遇到的江先生,一样的国字脸、卧蚕眉,连身上的气息都一个模子浇筑出来似的。
没由来,蕴月心中又涌起一股亲近他的念头,他快走两步,拱手道:“这位公子你姓江?江旷山”
那位公子款款一笑,有宽和又有清淡:“蕴月”,说着携了蕴月的手,细细看了蕴月的形容,才说道:“在下却非什么公子,不过寻常白丁之人。江迎华,表字旷山”
江迎华表字旷山!那答案呼之欲出可他顷刻间,蕴月五内似被人倒空了一般。
正于此时,湖面悠然又传来江南小调。
“采荷莲叶间,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
“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歌声悠扬,娇憨里带着一抹愁绪。
莲动下渔舟,荷叶间一叶扁舟穿出,船头一位黄衣少女,皓腕晶莹,就着莲叶采莲蓬。
阿繁
草庐里生的气通通都抛掷脑后,蕴月涉水循声奔去。
歌声婉转,久久不歇。内中欲弃不能,似有不肯放人归的悱恻缠绵。
湖水渐深,蕴月不管,盯着那叶扁舟,抬高双臂竭力迈步。水至胸口,蕴月渐渐站立不稳,喘气困难,可他脑中没有停驻的念头。水渐没至颈项水淹过了头顶
荷叶的根茎水下林立,耳畔再也听不到声音,蕴月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舒服。真清净若他找不到阿繁若他还要面对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事他宁愿一直这样清净下去
忽然间,水面似波动,旋即,灵动的身影似鱼一般穿梭而来。
蕴月迷糊,只看见那身影一顿一跃,游龙般向他掠来,带的纱衣在水里舒缓飘荡
未几,蕴月突感压迫减轻,一张口,一口水便喷了出去。他咳嗽连连,话也说不出,却知道要紧紧揪着那满手的纱衣
☆、渔舟莲动
身后哗啦啦的水声;仿佛还有些说话声;但蕴月听不见。
他只看见他狠狠抓着的,就是阿繁!
他的阿繁!
阿繁挣扎,蕴月硬扯着。
“你既不愿见我,何必捞我出来!小爷真觉得下面清净!”
阿繁抿嘴;流了眼泪;却狠狠的扯着那片衣裳。“哗”一声;衣裳撕碎了,阿繁转身便跑。
“阿繁!”;蕴月紧跟两步,却始终不及阿繁灵动,追不上;只得大吼一声。
阿繁闻得此声撕心裂肺,蓦然回头,葡萄般的大眼不复当日的清澈无忧。她软软道:“小贼!”
一声小贼,恰如初见。
蕴月却分明听到里面的绝望。
阿繁咬着牙:“你你问过自己的身世么?”
蕴月结舌。
阿繁笑开,有些凄楚:“若你知道了,还愿意找我,你自然总能找到。”
阿繁说罢,扭身一纵,便如凫鸟潜水,消失于万顷清波。
蕴月微张着嘴,大口喘气,阿繁说什么?他的身世?他不是孤儿么?还能有什么身世?
后面李青鹤、江迎华看见蕴月越走越远,突然没了头不见了踪影,也是大吃一惊,连忙奔来。
待到了跟前,蕴月又已经被阿繁救起。李青鹤心焦,拉着蕴月的臂膀,张口就教训:“你不懂水性,你不知道?!”,说着半拉半扯的带回岸边。
蕴月丧气,任由李青鹤拉着,直到岸边,他突然扯住江迎华:“你是江先生的儿子!也是阿繁的哥哥!可与我什么相干?阿繁说我的身世,她既知道,你必也知道!”
迎华顺着蕴月的手携着蕴月:“小月,虽是夏日,也易着凉,咱们回草庐再说。”
蕴月生气:“你不说么!那好!永远也别说!小爷就是孤儿,我没有娘,只有蕴月园里的爹爹!”,说罢,甩手走人。
身后幽幽叹气,李青鹤上来拉着他,笑嘻嘻道:“哎呀!小月,你没有娘,难不成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那么大个人了,又在官场里打滚的,生着小顽童的气,怪不得阿繁也丢下你~”
蕴月气结,转头看见李青鹤痞气十足,又笑的没事人似的,火气腾的一下冒起来,便要甩开李青鹤。
但李青鹤有功夫,一下子捏住蕴月,倒让他动弹不得。
李青鹤仍旧笑嘻嘻的说:“小娃娃就是小娃娃,多大不了的事,不过就是小情人逗两句嘴!就钻在水底不出来,没的丢人。”
后面迎华上来,握了握李青鹤:“小舅舅”
李青鹤放了手,迎华便把蕴月扶着,温淡的宽慰:“小月,你别着急生气,阿繁有自己的思量,不是抛下你,却是担忧你罢了。你且回去,不过月余,自然水落石出!”
蕴月一甩手,直接走人!
后面李青鹤江迎华湿着衣裳,相视苦笑。
迎华摇摇头:“难怪娘无论如何也要让瑛娘陪着他走那么一个大圈,如若不然,他只怕扛不住。”
李青鹤左顾右盼,找到了方才着急甩在地上的蒲扇,走过去捡了起来,又甩了两甩:“亏得是蒲扇,不然又毁了。”
迎华看着青鹤的动作,笑着摇头,却没接青鹤的话。
青鹤抬抬眉,悠然说道:“你们两兄弟,一个像足姐夫,一个像姐姐。既像,姐姐自然知道如何收拾那臭小子。豆子早就说了,他要是敢不认,非揍到他认,话说,你准备了金疮药没有哇?”
迎华笑开:“我也该启程了”
“去吧。”,李青鹤甩干了蒲扇的水,打发了江迎华,自己又站了一会,便乘着暮色归去
蕴月走回到草庐时已经渐渐冷静下来。
那位他极熟悉的江先生就是阿繁的阿爹吧?山间时他问过,江先生并未否认。那江迎华就是江旷山,是李青鹤手下的钱银总管,也就是阿繁的迎华哥哥?可这事还与他身世有关?
蕴月想到此处,忽然就记起那会在屋檐上,阿繁曾提及她阿爹阿娘丢了一个儿子在外头,难道
蕴月头疼脑热,浑身冰冷,木然瘫坐在草庐前。
也不知过了多久,豆子打着灯笼出来,看见蕴月这样子,吓了一跳,连忙甩了灯笼在他身边坐下:“小爷怎么了?”
蕴月转头看着豆子,呆呆道:“我想回京”
豆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回京?你到底怎么了?”
“没人跟我说过我有爹娘,我从未想过老爹不是我爹,我没有爹娘,他们抛了我,我就没有了,我只有老爹”,蕴月说到这儿,把头深深的埋在双腿间,闷闷的声音道:“我没想过,小时候老爹逼我学武,师傅天天拿书砸我,我不乐意,那时还恨他们。后来知道我原也不是他们生养的,我就知道了,我原是没人要的,也不该求那么多可我从未想过我也有爹娘”
豆子听了默然他到蕴月身边的时候,蕴月已然十岁。蕴月园里绿衣阿姆固然疼爱蕴月,却也常常大吼大叫;萧老头爱蕴月,也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严厉;王爷也会举着蕴月满园的玩耍,但常常看着蕴月就像看着姐姐他虽说不出缘故,但他知道,十岁以前的蕴月虽然锦衣玉食,得尽王爷宠爱,但却心里谈不上痛快开心,甚至于学会了在长辈面前遮遮掩掩。
这种日子,豆子从未过过,只觉得不是滋味。或许是因为那双眼睛太相似,或许是因为园子里曾经住过他姐姐,豆子从此后义无反顾的陪着蕴月。自此,蕴月在豆子那里得到的轻松惬意,是蕴月人生里不曾奢望得到的。
到了今日,豆子似乎懂了,也似乎没全懂,但他却不敢评论小爷此刻的心情。他见蕴月满身狼狈,只觉得眼眶酸溜溜的难受,无计可施,只得把蕴月打晕了扛回草庐
当蕴月再次醒来的时候,看着头顶的帐子,他觉得才发生过的事情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豆子陪在一旁发呆,沉默了半日后,豆子忍不住蹦了一句:“我不懂说话,小爷你别胡斯乱想,自然有你知道的一日,我总陪着你便是。”
蕴月叹了口气,正要说话,那边王云随又进来了:“大人可醒了?今日一早贺一帆大人就送了拜帖来,另外还有一位慕容冽先生也送了拜帖,都等着大人回复呢。”
蕴月无奈,只得压下满腹心事,又到了书房处置。
贺一帆有没有老实,他顾不上,反正那日话说到那份上,他江蕴月也不只是吓吓人而已。文氏谋逆,天大的好借口,短期之内,皇帝只怕都要好好利用,以彻底肃清朝堂吏治,引导日后朝政方向。贺一帆自己纠察户籍,是给皇帝顺着捋毛的最好途径。但若贺一帆不识相,他江蕴月就是想送人情,也送不出去。
不过这一次贺一帆送的拜帖,却不是什么公事。他名义上的外祖林泓一经皇帝赦免,天下的士子文人就开始轰动。杭州府原本文人荟萃,加之与林泓极有渊源,怎能落于人后。贺一帆早已经联络了杭州府上有名的骚客,有心想要在林泓路过杭州时好好会一会林泓。如此盛事,又怎么少得了江蕴月?
这事太皇太后国孝期间,岂能饮宴?蕴月摇头,觉得文人墨客们行事到底张扬了些。但转念一想,蕴月便开始明白,这些人中,有确实只想朝圣领袖的,必然也会有抱着巴结林泓、求皇帝侧目的。一想到这儿,蕴月便觉得仕子们未免想当然,因此将贺一帆的拜帖放在一侧,只吩咐王云随代他回复。
另外一份拜帖却是慕容冽的。随拜帖一起来的,还有慕容冽亲手写的一份书表。蕴月展开一看,恭整小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