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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戟见蕴月没有搭话的意思,指头在书桌上一点,低低头,又站起来:“想必有的是机会见面,如此,还请江小爷指教!”
蕴月连忙拱手:“哪里、哪里、不敢当、不敢当!”
李存戟看见江蕴月一副满不在乎又笑容可掬的样子,不禁眉头一抬,心里有根弦慢慢的绷紧,暗道此子心思也非寻常。
两人再没有更多的话语,不一会便又出来。不到晚饭时分李玉华一家便已经告辞,赵怡也已经说好要上奏皇帝给李老办个宴会,蕴月便跟在老爹后头送几人出门。豆子久不见李青鹤,也决定和李青鹤继续他们的哥两好,直接的红果果的把江蕴月抛弃啦。
刚送走客人,蕴月还没来得及郁闷豆子不管他,一回身就碰上了阿繁出来叫几人吃饭。蕴月看见阿繁,只觉得自己眉毛都歪了,想气又不知道从哪里气起,只浑身不自在的似痒非痒,好似给人施了符咒,旁的都顾不得,只拉着阿繁想教训她。赵怡横了两人一眼,没说话,同萧子轩闪人。
阿繁被拉着,挣不开,只瞪着蕴月,不说话。蕴月摸不着头脑,瓮声瓮气问:“臭丫头,你今日发什么疯!”
阿繁啐了蕴月一口,又想挣开:“阿繁不理狗咬吕洞宾的小贼!”
“啊?”蕴月闻言垮了脸,左思右想不得要领:“臭丫头还有道理了!你今日那么多人!说什么六根不清净,哪里来的乱七八糟!小爷的脸都被你丢光啦!”。
阿繁听见紧紧皱了眉,眼睛圆圆却冒火:“就是六根不清净!只顾着面子,一肚子男盗女娼!阿爹说这最坏了!”
蕴月呆了呆,下意识觉得这丫头好像真的生气了,连男盗女娼这话都出来了,头疼啊!难道?昨晚也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蕴月挠挠头,很无奈,不敢松手,只低声道:“就为一句话生气了?小爷不是六根不清净,就开玩笑。”
阿繁嘟了嘴,怀疑的看着蕴月。
“真的!”蕴月换了表情:“就吓吓你!”说罢觉得脸热热的,眼睛乱转,口气讨人嫌:“臭丫头,早就教训你不能见人就亲近,有心思害你的,还等着你生气呢!”
阿繁仍旧嘟着嘴,研判着蕴月,半响眼睛贼亮,小虎牙寒碜碜:“阿姆说你熬夜就容易长疮,阿繁好心被雷劈了,以后我便不理你就是!”
蕴月一身的不自在像是被泄了火,不肯放手,只压着声音说:“好啦,你今日又给小爷喝凉水,小爷会闹肚子的,臭丫头!这便算扯平了,好吧?”
阿繁没了话,贝齿咬着朱唇,半响抿嘴笑了。
蕴月翻白眼,只敲了敲阿繁的脑袋:“说风就是雨的,为一点小事闹得鸡犬不宁!”
“小贼,你有空同我去骑马吧!哥哥答应了,侯爷还说有个姐姐骑马也是极好的”
哎,蕴月头疼,有些人就是给一点阳光就灿烂的
☆、南苑雅集(上)
六月十二,京郊,南苑,雅集。
江蕴月忙了个腰酸背痛,简直宁愿回御史台给孙犟驴子按照饭点来骂。
李玉华初九上门拜访,当夜他老爹就上了折子,堂堂皇皇的请求给李玉华接风洗尘。不说李玉华同他老爹的身份,但说这双李的名头,那些好事者也得流流口水。何况小皇帝也好这一口,巴不得亲自来,最后可能想到皇帝这一来,底下这群人估计连气都不敢喘,更别说那些个风雅事情了。因此皇帝大开恩典,开了城南的南苑给赵怡招待宾朋,并着令江蕴月休假协办。
哎,江蕴月真觉得自己命苦,他天生不爱骂人,偏进了御史台;等他习惯了偶尔找个倒霉蛋来骂骂,皇帝老黑的心肠又一把把他扫去当苦力
其实呢,他是知道皇帝的心思的。小存戟那个只有更黑心的给皇帝下了这么道催命符,皇帝也该用御史台耍一耍大刀了,只是这架要怎么吵才算高明?江蕴月还在看着,但他江蕴月肯定是不能参与的,不然文重光就该找了借口说他任人唯亲了。
所以,满腹怨念,还得乖乖帮着老爹筹备这雅集。大热的天呐!奔波着陈设、饮食,张罗着歌伎、乐器,他江蕴月长这么大还没这么辛苦过。偏老爹还找了自己的两儿子来一同帮忙。话说,添乱呢?尤其赵恺,没动手打人那就是恩赐,但就在豆子跟前都对他江蕴月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气的豆子七窍生烟。要不他江小爷拦着,只怕赵恺歇菜了。
还有!阿繁那个臭丫头,淘气得无法无天,没少给蕴月添罪受。老爹放了话不必省钱,这臭丫头就可着劲花钱。话说这臭丫头真不像平日里没羞没臊的乡野姑娘,什么东西都头头是道。就说墨吧,一般上贡的墨还嫌涩,非得要名家崔谷的;器皿,这回不要青影了,嫌青影的颜色在满眼绿色的夏天不够出众,非得要金丝铁线的哥窑器皿,说什么奇妙开片,高士才好赏;还有京城里头的歌伎都挑了个遍,才挑出了三五个中意的,其他纸啦、笔啦、吃食啦、耍戏啦,无不折腾个三五遍。
哎,江蕴月倒生了个主人身份,却实在是个仆人命
闲话少说,到了十二日这日,天朗气清,城郊南苑,高朋满座,名士齐集。
中书省同平章事、参知政事、莱国公古光,及其幕僚沈菁;文坛领袖之一户部左侍郎林澈,江南才子翰林院侍读学士王华,礼部右侍郎任予行,礼部郎中严适之,兵部尚书黄澄,工部右侍郎梁时造,兵部主事曲启礼、御史祝酋英;余者还有高门氏族的王孙公子、侯门小姐,诸如文重光不能出席,也让一双儿女文采瀛、文采之出席;曲谅两个孙子曲岚、曲峻;骠骑将军之女赵爽这么些来客,唱和声也得持续小半个时辰。
再说这南苑,原本是城南靠近清河的一处消暑行宫,近两年赵恪无甚心情走动,加之其审美与先帝不大一样,喜欢野趣自然,因此这南苑在盛夏之际便格外的郁郁葱葱。蕴月等人商议过,不大敢动,只略略收拾了,在南苑赏荷的水榭里主宴宾客。水榭连着一方静湖与外面清河相勾通,湖里植着些莲花,周围不远处树荫、草丛、山石,皆因刻意的放纵生长,呈现一种自然热闹的生气,蕴月等人错落的安置些游园雅趣,倒也热闹而不落俗套。
众人在水榭见面寒暄,用过茶水吃食,渐渐都散开,各有各精彩。
赵怡无官一身轻,大小事情也都吩咐小的们打理,乐得逍遥,只跟自己投缘的人说说话。李玉华年纪大了,想走也走不动。两人嫌天热,便留在水榭里,三言两语不外作画,不一会就吩咐蕴月说要作画。
江蕴月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早就安置好了。李玉华见状捻须点头,一脸的折子展开些:“年轻时候游历山水,内子犬儿相伴,所用笔、墨、砚、砚滴、笔洗,都是内子归置,心中温柔留恋。等她故去了,二三十年不愿动笔。今日小江相公摆了这架势,倒让老夫想起旧日来。”
蕴月连连摆手:“侯爷过奖、过奖,只是往日王爷也喜欢作画,我也在一旁看过。”
赵怡不说话,旁边古光及其幕僚沈菁凑了上来,古光便说:“李老今日也该做幅画。”
“正是,多少年不曾再见李老的墨宝,若今日得见,也是一番盛事。”沈菁极高瘦,一身衣裳像是挂在身上,实在有些滑稽。但他跟随古光出入官场二十余年,等闲的四五品官都未必有他的面子。偏沈菁一笔行书甚是了得,在京城文人圈子里头,也算个人物。
李玉华笑得从容,也不谦虚,只对赵怡说:“今日便与王爷切磋一番?只怕还要借小江相公一用?”
赵怡笑笑,看了蕴月一眼,蕴月赶紧说:“侯爷请,蕴月竭尽所能耳。”
沈菁悠悠然:“素传王爷疼爱小江相公,所言非虚啊!对了,怎么不见世子?”
李玉华已经开始布局,蕴月也忙着磨墨,没搭上话,一旁的赵怡面色不变,眼光追着蕴月,看都没看沈菁:“恺儿身为主人自然也要招待宾朋。”
古光闻言看了沈菁一眼,沈菁当即缄口,三人不说话,只看着李江两人。
蕴月陪伴赵怡作画,没有二十年,也不下十五年,即便自己手生,但心中的丘壑还是大大的有,李玉华一落笔,他心里就有数。什么时候用大笔,什么时候换小笔,大致用些什么颜色配合起来,也算顺手。
李玉华最后用小笔勾完边,旁的都先不说,只对着赵怡叹:“小江相公这份贴心,也难怪王爷疼爱了!照老夫看,粗糙些的姑娘家都没这等干净利落、胸有丘壑。”
赵怡也只是笑笑,站起来去品李玉华的画。
李玉华今日只是画了一幅小品,锦鲤戏莲。大约上了年纪,运笔难免不如年轻时候的锋芒和一挥而就,但几尾锦鲤,形态各异,深得奇趣;数杆盛荷,姿态盎然,既不是高洁不着尘,也不是媚俗干涩,自有一股朴趣天生,老来宽拓。未等赵怡叫好,旁边沈菁就已然高叫:“好!李老旧作《曲水流觞写意图》,我曾得见,潇洒意态,令人心折。今日此画,虽为小品,然其境界,实乃一句‘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一番话,赵怡也点头,心知李玉华一生坎坷经历,到了今日,早已经心无挂碍,返璞归真:“沈先生此评精妙!”
古光细细看去,也是扶须点头。李玉华闻言笑笑,又换了支笔,却递给蕴月:“小江相公,你来题跋。”
蕴月一愣,看了一眼赵怡,赵怡没做什么表示,但古光看着江蕴月的眼神却深了深。蕴月心里老大的不情愿,他老爹同古光一天也没说上一句话,眼下李玉华又是什么心思?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生平。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
李玉华轻轻念着,眼睛看着蕴月,似鼓励,似安慰,也像疼爱:“方才沈菁沈先生用这首《定风波》评老夫这幅小品,老夫也觉精妙,小江相公以为如何?”
蕴月感觉自己被李玉华的眼光牢牢攫住,灵台霎时空无一物,别的不及多想,只下意识的接过笔,翻腕速写,将《定风波》的下半阙落于画上。
书成,赵怡喟叹:“到底李老是大家,□起人来,须臾毕全功。这小子往日琴棋书画,就这书,因为逼着学,才打了些功底,但往日写的字,本王都不好意思认。”
李玉华细细看那笔行书,圆润潇洒,笔锋不露,却点如坠石、力透纸背,确实当得起“也无风雨也无晴”这句话来,只觉得欣慰,眼光融融,只看着江蕴月。
蕴月常年习惯赵怡、萧子轩那种相处方式,却突然间遇到了李玉华这样宽厚慈祥的长辈,一时间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心底也湿润了,却说不出话来。
一旁沈菁和古光对视一眼,俱有些深思,末了古光叹:“到底是李老潇洒,老夫身陷朝政,倒没有这福分。此画,比起早二十年来,其气象,岂能同日而语。就是小江相公,李老两句点拨,老夫看来,也能到了妙品之境。王爷好福气啊,一番苦心,也算有了回报。”
赵怡闻言似笑非笑,看着古光,似要看尽那意有所指。
沈菁则有意无意的扫过众人。江蕴月醒神,只觉得古沈两人无尽深意,却是关于他江蕴月?心神微聚间只不敢妄动。唯独李玉华,捻须,毫无妨碍:“作画,年轻时候,老夫极重技巧,工笔,力求纤缕毕现;后来四方游离,感叹眼界太小,寰宇太大太精彩,若要丝丝入扣,则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是以写意,直抒胸臆,却又落入看花不是花,流水成玄旨的偏锋;临老,痛失所爱,也算经了坎坷,到如今,你且看,花是花,亦是道,花之道,就是花,自在,就是道。”一番话说下来,李玉华眼光淡定,扫过赵怡、古光,最后只对赵怡说:“王爷的两位世子,老夫也见过,老夫以为,世子倒是十足的王爷脾气,王爷心里只怕欣慰得很呢?”
一番话让古光微微皱眉,这样子倒有点像劝慰赵怡,那
同样一番话落在赵怡心里,像是故人的手,轻轻掀开了旧日的伤口,温柔的疗养着,一阵痛一阵遗憾,只是柔肠百结,勉强按住了情绪,却在不能保持着面不改色,只一脸怅惘,令见者黯然。沈菁见状微微动容,暗道这位王爷,竟真如传说般痴心一片,历经二十余年,不改须臾。
江蕴月则是头一回看见他老爹在那么多人面前如此失态,这一回他倒真觉得王妃离他一点也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