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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繁看见跑马场中间一片碧绿的草丛;只觉得高兴便答应了。那边文采之原本还矜持着;到底经不住两个聒噪丫头的吵闹;加之今日见了李存戟,心里只觉得柔软;没有深想,也答应了。
三个姑娘,赵爽恣意飞扬;阿繁灵动娇憨,采之文雅不失技巧,几人在场上你进我退,不时笑成一团,不时又露出些妙技巧,加之衣裙翩跹,饶是几个姑娘玩的认真,落在众人眼里也像是各出奇谋般的舞蹈,看的人心花渐放。
不说还在场里面的文采瀛、赵恺、赵愉等人,就是远远的江蕴月、李存戟两人都看住了,尤其江蕴月,时时追着阿繁的影子,每每又被不时闯入的文采之打断,看得那叫一个眼花缭乱,喜得那叫一个抓腮挠喉!
不一会阿繁就玩得香汗淋漓,脚步也慢了下来,转眼看去,采之双手提着裙子,满面笑容的看着对面的阿爽:“阿爽,你可得瞧着了!”
赵爽常年在军中,倒还是生龙活虎的,一身骑装,比采之少了几分女子曼妙多了一份干净利落:“姐姐只管放马过来!”
话音未落采之左脚往前半划一圈,身形便要往左边闯去,阿爽一咬牙便往采之左边堵去。略远一步的阿繁一声惊呼,采之却已经换了身形,改在阿爽右边穿出,球则堪堪在阿爽脚边滚过!
说时迟那时快,阿繁惊呼未落却已经抢上前来,成了采之的拦路虎!不料阿繁虽然洞察先机却究竟掌握不住分寸,一脚踢去,球倒是拦下来了,却因用力过甚远远的滚开,到了稍远处文采瀛脚边。
“哎呀!竹篮打水一场空!”,阿繁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很是无奈,旁边两女闻言自是笑得弯了腰。
高台之上李存戟看在眼里,却有了另一番心思:赵爽是常年在军营里跑马蹴鞠的,筋骨自不在话下,这文采之呢?不说面上的一份文弱骨子里的一分刚劲,就这份心思,也是远超赵爽,唯独阿繁稍稍可比。看来这文家低调的来也不辜负两代坐镇枢密院的赫赫声名!当下里热血上涌,便有心刺探。
旁边江蕴月忽见李存戟放下七星剑,便大吃一惊。却不料李存戟向前两步便双手一展,如大鹏展翅跃下高台,远远跃进马场,声音逸了笑意:“几位小姐蹴鞠好!小可不才,还请文公子指教一番!”
文采之远远看见李存戟奔来,衣带随风,只觉比自己哥哥还潇洒几分,当地里便心神一震。旁边赵爽、阿繁一愣当即欢呼:“哥哥!咱们给你喝彩!”
那边接了球原本在白打的文采瀛听了李存戟的话,当即停了下来,白衣一掀挽在腰上,拱手笑道:“早慕小侯爷身手了得,今日可要见识一番!”
声音刚落,李存戟已然跃至文采瀛三丈之外,两人见礼毕也毫不客气的你来我往,三女自然也退到了一边观战。
高手过招,一试便知彼此深浅,何况两人都有心试探。几下你退我进,几处身体碰撞,一时声东击西,一时海底捞月,一番比试,各自心里便都有了底:若论武艺,只怕还不那么重要,而谋略得日后才见分晓!
一场较量下来彼此都不敢低看了彼此,还隐隐生了定有一日决雌雄的预感,当下里都极有风度的点到即止。
旁边赵恺赵愉两兄弟看了文李两人的能耐,只觉得又羡慕又不甘,到底还是天家骨肉,骨子里一份尊荣,也有了表演欲。两兄弟因此接过球来,也不对抗,只是颠球白打,倒也玩的不亦乐乎。
这下江蕴月孤伶伶呆在高台,只觉得寂寞,重要的是小皇帝赵恪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马场边上!
倒不是江蕴月眼尖,而是皇帝那身风度,往哪一站,都那么出挑,何况旁边那个得喜公公,长年累月的半弓着身子,能认不出来?
江蕴月一溜小跑,赶紧着上前去奉承着大老板,把赵恪迎上了高台,奉了茶水。
赵恪看见江蕴月奉承的殷勤周到,加之眼前景物开阔,人物鲜朗,不禁龙颜大悦,打趣江蕴月:“天天内侍回来都说你养着呢,朕还以为你还躺在床上呢,今日看这样子反倒比上朝时候还精神,到底算好了?”
江蕴月一面听着一面斟酌着怎么回答,这要是说好了,搞不好皇帝明天就让他上朝,这要是没好欺君啊~太极、太极就是王道:“多谢陛下挂念,微臣今日也是头一回能下床了。”
赵恪打量了蕴月一番,略略点头,正要说话,又看见阿繁同赵爽两人丢下述话的文李三人跑了过来。
原来阿繁虽然玩的痛快,心里还是惦记着蕴月,后来又看见李存戟下的台来,蕴月落了单,早存了心思再回去,不料又看见赵恪来了,便拉着赵爽跑了过来。赵恪看见二美香汗未收,脸颊红润,原先的三分颜色也焕发了五六分,何况阿繁、赵爽原本都各有风采,因此不觉语气更是轻软:“阿繁呐!”,说罢又笑着看了蕴月一眼:“你果然是妙手,你家小爷下床了,可算是好尽了?”
阿繁闻言也有些得意的在江蕴月晃了一圈,有心捉弄江蕴月,因此扯着音调对赵恪说:“小贼么?”
赵恪淡笑着,又扫了江蕴月一眼,才看着阿繁:“是啊,可别留了病根。”
江蕴月气不打一处来,想伸手教训,又碍着赵恪,只干瞪眼。逗得阿繁咯咯笑开,才对赵恪说:“公子看他能跑能跳,耗子似的,可惜也不过是个花架子,这回伤了肺脏,还需得好好调理才能好全了。”
话未说完,赵恪乐了,连平日日无甚表情的得喜都低头含笑,只气得江蕴月一把把阿繁拉过去:“天天教训你规矩,你就把规矩当你手上的病人,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公子跟前胡说八道什么!”
阿繁一闪身甩开江蕴月,转到赵爽身边,她早留意到赵爽到了赵恪跟前一言不发:“阿繁只对不听话的病人不客气!阿爽,你见过公子么?公子同小贼有同车之谊、论禅之义呢。”
赵爽是见过赵恪的,却听见阿繁唤之为公子,又这样毫无拘束,心下疑惑,面上便显露出来,咬了唇不知道该不该行礼,又该行什么样的礼。
这回阿繁这样介绍,赵爽便再犹豫也笑开来,旁边赵恪蕴月更加感叹,同车之谊?论禅之义?小丫头,什么逼仄环境都轻轻松松的说话回转。
也罢,难得不用揣着架子说话做人!赵恪连忙伸手虚抬:“赵小姐!”
赵爽到了这会也略明白了,也只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便不大敢说话,唯有阿繁还是那副样子,嘀嘀咕咕,跟只喜鹊似的。蕴月无法,把她紧紧拉在身边,不许她多捣乱。
此时马场里文李三人也已经得了消息,匆忙赶上来。
彼此见礼之后,阿繁这回想不认赵恪这个皇帝也不行了,只躲在江蕴月身边频频吐舌头,惹得江蕴月又去敲她。
赵恺赵愉两兄弟知道皇帝来了,就是玩得再兴起也该放下游戏上来见礼。偏偏赵恺动了心思,暗自寻思道京城里宗亲弟子如过江之鲫,而自己的身世这样局促,就是不怕辛苦,愿意当个卒子,也不知那日才能出头。眼下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见着皇帝,可不能错过了,因此绞尽脑汁想要在皇帝面前露一回脸。
不一会赵恺灵机一动,脚边的球也不丢下,一面用脚、肩、头颠着走到高台下,忽的一声用前额将球颠高,随即下跪行礼:“臣赵恺叩见陛下!”,说罢叩头,随即抬头又将球颠起又扣;如此三下,就是赵恪也不禁喝彩:“好!如此球技,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赵恺闻言欣喜,又看见诸人都在夸他,更觉在江蕴月面前长了几分志气,一个不留神还在半空中的球便颠歪了,碰巧落到了高台上赵恪跟前,惹得众人一阵畅笑。
赵恪用脚定着球,笑着对赵恺说:“平身吧!你倒是好脚法!你也是朕的兄弟,改日得空了,进了宫里面也陪朕蹴鞠!”
赵恺红着脸朗声答应了,赵恪又远远看见穿着黄衫的赵愉,便高声笑道:“那不是赵愉?你哥哥过来了,你怎么落在后面?”说着玩乐之心大起,一脚踢去,球便直往赵愉身上飞去。
赵愉是个腼腆孩子,但今日先是跑了一场马,心里正痛快,又看见兄长在皇帝面前得了赞赏,也有些争强好胜的心思,豪气一上来,鱼跃而起,身子反弓,双脚便高高跷起击在飞来的球上。
球应声弹开,众人轰然叫好,赵恪更是频频点头:“好一招蝎子摆尾!可谓一叶知秋、技惊四座,可知赵愉你的球技的有多高明!”
赵愉赶上来行了礼,赵恪虚手抬了便把两兄弟招呼上来,仔细看着。赵愉身形有些单薄,脸上微微一抹淡红,笑得腼腆非常,旁边赵恺倒是剑眉星目,满满的英朗。
赵恪点点头,环视一周笑着说:“你们会找乐子。早些日子存戟上了折子要给军马招兵,朕让朝中大臣议议,今日也来看看这马匹,也该给存戟一句准话。”说罢眼光落在李存戟身上。
招兵、准话
这一群人里头江蕴月、赵恺、文采瀛和李存戟,乃至于赵愉闻言有哪个敢不竖了耳朵暗自留心!?就是文采之,也转了玲珑心思,细细听着。
此时,赵恪却卖了关子,要李存戟亲自挑一匹好马,好让他颠颠龙屁股。
江蕴月身为文臣,历来又不好那口,乐得清闲看热闹,心里不免腹诽皇帝:算盘都已经打得噼叭作响了,偏还要猴子带冠,人模人样~~
果不其然,等皇帝志踌意满的回来,就已经给了李存戟准话,引得文采瀛频频道贺:“刚才跟着陛下打了个圈,这才两千匹战马就这样的整齐,想小侯爷那大凉城里的战马只怕百倍不止。驰如风、徐如林,小侯爷那气势,小可未敢想象!早听闻小侯爷的朵彦十八骑了得,想必小侯爷练兵的本事也是独步天下,小侯爷不日点兵练兵,想必小可也有机会见识了!”
大凉城屯兵?朵彦十八骑?小侯爷的?句句都是皇帝的死穴嘛!文采瀛这王八也懂得借刀杀人、绵里藏针这等把戏嘛!这在大庭广众之下都不避讳,转过身去,要放什么冷箭?
嘿嘿!江蕴月简直看得到那冷箭上面黑的泛青光的毒~~呃,文采瀛,你倒是得了你老爹那张堂堂正正的国字脸,奈何天底下名不副实空有皮囊的人和事太多
一席话下来赵恺皱了眉,有心如文采之者,眼中也掠过忧虑,嘴角也紧了,赵恪静柔一笑未曾搭话,而咱们的小江相公呢?红果果的隔岸观火!话说,李存戟要是连这支冷箭都招架不住,他那一副精钢明光铠白穿了?
静默
还是静默!
江蕴月眼睛突了突,赫然发现李存戟一言不发,也压根没有说话的打算,只高深莫测的一笑。这一笑销魂半步颠啊!倾没倾城不知道,但确实倾倒一众群众——话说,是顷刻跌倒的“倾倒”!
呃~李存戟啥时候参了默照禅这么高深?一句话不搭直接把文采瀛甩到一旁脸上发干!虚与委蛇的礼数?滚回阎王哪里见鬼去吧!
旁边文采之樱唇微张,万料不到李存戟一句话不接,直接放她哥哥鸽子,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话来说,余者赵爽、阿繁这些人就是想说也找不到话头!
赵恪略垂首、半闭了眼睛,嘴边的弧度维持着。江蕴月心电一闪,有些了然,悠然站出来解围,笑嘻嘻的避重就轻:“哎呀,大凉城里有多少马,下官是不得而知了,倒是陛下,您这会御案上的奏章可要堆得老高喽!”
赵恪就坡下驴,抬起头来笑道:“朕倒忘了这还有位殿中侍御史盯着呢!罢了,存戟,既点了你做兵部员外郎,也准了你招兵,你便放手做罢。朕出来这些时候,也该回宫了,不然两位司谏就该纠绳朕了!”
嬉笑声起,前事揭过,恰似雁过留声,了无痕迹。
明德殿。
赵恪罕有的在御座前发呆,足有小半个时辰。
得喜有些忧虑,便上前轻声打断:“陛下,您用点茶水。”
赵恪笑开:“得喜,你不必担心,朕今日有些事还想不明白罢了。”
得喜一晒,深知不能轻易疑问,只轻轻说话:“陛下,请保重龙体。”
赵恪深叹一口气,旋即挺直腰杆,微笑徐徐而来:“你也见今日李存戟行事,你道如何?”
得喜皱眉,还是说道:“记得当日邓老离京,评论江御史行事别出机杼,小的看,小侯爷行事才真正是别出机杼!万料不到,他连虚与委蛇都懒为。”
赵恪喉咙里逸出笑来,看了一眼得喜:“连你也道他蔑视礼数,只不知他心里事重。”。此时赵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