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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怡听了蕴月这番话,只觉得这孩子到底还是心软,又觉得对不起这儿子,不禁轻了声音:“你心软,迟早吃亏!”
蕴月一愣,想起这句话李存戟也对他说过,他是真心软?这头还没想透,又听闻赵怡轻声说道:“你虽不是我亲生,但你却不知道我多盼望着你就是我亲生的。”
一句话下来蕴月大吃一惊,又不禁疑惑,赵怡却径自说道:“佩与不佩,也不只说身份。论人才,你哪一点比存戟差?无非他惹眼一些,但若按着你娘的心思,她是巴不得不要那么出挑。出挑的人,总容易让人挑了毛病抓了把柄。”赵怡说罢认真的看着蕴月,好半响微微一笑道:“你大可不必因为是我景怡王的养子而抬不起头来,将来你总会知道,这帝国中,没有哪个女人你佩不起。只在于,只有你真正中意的女子,爹爹才会许你娶。这是你娘的心愿,也是爹爹这么些年唯一能照着你的心愿成全你的事!”
蕴月听得一愣一愣的,但赵怡却没有再解释的意思,两父子又论了一下册立皇后的事情,蕴月便送赵怡去就寝,自己才回到自己的小院。
月色皎洁,院里的芭蕉已然不那么葳蕤,霜染下,呈现一丝的疲惫,蕴月一路走一路看,只觉得有些寂寥,待绕过小径,便看见那飞翘的屋檐,屋檐下一片漆黑,再也没有人点了一盏豆灯等着晚归的自己了么?
蕴月很失落,从未尝试过的失落,失落的看见天上的满月都觉得碍眼,巴不得把它摘下来,踩个稀烂!那种感觉很要命,就好似几百只的小猫在心上拼命抓着,催促着蕴月必须去做一件事
一刻钟后蕴月觉得自己傻得掉渣,不敢找豆子,自己拆屋似的满园折腾,才把梯子搬来,待上了屋檐又开始觉得自己真的傻得掉渣!
可是万一她兴起,来了,自己又睡过去了,她又该闹脾气拿针扎得他鬼哭狼嚎了
☆、两处听雨
中秋后几天里江小爷江御史总是顶这个熊猫眼上班;看的孙犟驴子老是皱眉头;张挺老前辈见天的宣传养生心得,祝酋英同学则神秘兮兮的把蕴月拉到角落问他是不是晚上伤着老腰了
呃~
八卦,绝对可以列入人类的基本天性。
但最让小江相公丧气不已的,还是每天下班回家;少了只雀儿围着闹;那感觉好像菜肴里忘了搁盐;总少了那份滋味。还有,那颗豆子;年纪一把了,小孩似的到处滚,见他身边没了乐趣;一下班就把他给抛弃了,开水烫脚似的滚回他兄弟那里去了
有时候小江相公实在无聊,就自己往东街里胡逛乱逛。
未几,鼎方侯府里的阿繁就听豆子眉飞色舞的说:
“小爷今天竟然扛了个娘们用的妆奁回来,哎哟!我的娘,那也是大闺女上花轿头一遭”
“哎哟!我的娘!才回园里,就被绿衣阿姆吼了一大顿,跑都不是手脚!”
“还能有什么!阿姆嫌小爷扭捏,添了老大的麻烦呗!云裳阁里送来了一溜的秋衣冬衣,阿姆接衣裳就接了个腰断还不算,付钱才是割她的肉,偏小爷扭扭捏捏的还不肯说买那么多衣裳干什么!气的阿姆跳起来骂小爷败家哎哟,那架势,兄弟,我今晚不回去了!”
“哎呀!阿繁,你什么时候回去?我瞧着小爷不大对头,蔫吧蔫吧的,跟打了霜似的,老头也没人给洗脚了,这秋雨一上来,他就受不了”
阿繁有时候听得有些甜蜜,但甜蜜过后又觉得苦涩。中秋那夜她原本看见文采之表情不甚妥当,又看见蕴月跟在后面,便也有心去凑趣。
可是,当她看到蕴月呆立一侧乃至于呵气轻柔,唯恐惊扰又寂静相陪的情态,便不由得难过——她只从自己的阿爹、阿娘那里看到过这样的柔情缱绻,而他待她从未如此——于是,阿繁知道,不该让自己那么难看,她该离开了。
一个傻小子,扭捏到天雷滚滚;一个拙丫头,干净得让人无言以对。此时他们都还不明白,这世上,有鸾凤和鸣的和谐,也有巧妇伴拙夫的奇趣,更有斗气冤家的欢乐,情之一事,不是豆腐,不能一刀切。
不过现实不大容许他们清清静静的认清自己的心意,因为嘛他们身边摆着一圈活蹦乱跳的极品奸人娃娃
中秋宴后的八月十七日,古光果然上了一篇辞藻华美的奏折,意思是皇帝也老大不小了,亲政也三年啦,眼下政通人和,朝野诸人翘首以盼,就是皇帝有空该抽点时间造造人,整个小娃娃出来让大家伙高兴高兴。何况呢,后宫之中还不大够莺声燕语的,太不热闹就好像皇帝是个斋皇帝了,尤其太皇太后也年纪大了,该有个人出来接着给天下妇人做做标杆总之,唧唧歪歪一大堆,就一个中心思想:立后。
皇帝没正式回应这奏折,但朝廷里已经有些八卦情绪翻滚,只是基本面上平静。
到了二十日,睢原王赵惜的郡王妃领了太皇太后的懿旨,宴请在京诸多高门的闺秀。
这意思大约算是对古光奏折的曲折回应吧。
衣香鬓影、珠环翠绕的盛宴,因为小皇帝要出席,小存戟也要出席,而更显得旖旎话说,帝国中两大顶级钻石王老五都出来了,姑娘们有啥不冒星星眼的?于是乎,这场盛宴就成了不折不扣的相亲宴。皇后的位置捞不着,捞个嫔妃当当也不差,万一走了狗屎运,把小存戟打捞了回家养着也是很不错滴!
按说这里面没有江蕴月什么事,更没有祝酋英这种已婚男人什么事,但人家小皇帝也不知道啥心思,愣是一纸诏书把两人给诏来了。
祝酋英有没有怨言,蕴月不知道,反正江小爷乐得很!
嘶~话说,某人好似很多天没见着某人了!上回把她的两身衣裳送去,本以为丢了个石子进水里总听得到些声响,不料人家收了衣裳连一句话都没回给某人。某人本就别扭,好不容易被他挂名老爹踢得动了动,却又受了这等打击,就再也不敢动了,只能任着心里的野草疯长
蕴月心里左顾右盼,没把阿繁盼进眼睛,倒把文采之先盼来了。
话说,文小姐果然是脂粉第一流,也难怪!瞧人家今日清清淡淡的一身白衣,就愣是把一场的花枝招展给压了一头,尤其今天她欲笑不笑,矜持含蓄的姿态,更是有了欺雪赛霜的一股子冷淡气息,吊足了众人胃口。
然而,到底曾经沧海难为水如今蕴月也算明白了文小姐这份美丽下的残酷意味。
头一回,蕴月看着文采之也没有了耳热心跳,到底自古美人难消受啊~
旁边祝酋英点头微笑,又向蕴月飞了一记媚眼,蕴月则报以一笑。
两下眉目传情,默契十足,意境深远。
待祝酋英正要说话,又看见远远一抹抢眼的孔雀蓝闯入眼帘,祝酋英忙扯了扯蕴月。蕴月一看,呃~
赵爽一身孔雀蓝袍服,耀眼非常,更耀眼的是她头顶金冠,上面不是缀了明珠,也不是红缨,而是一根长长的羽翎。走动中,羽翎微颤,配着赵爽那张生气十足的脸蛋,真是!叫人移不开眼去。
这一下浓烈奔放的气息冲淡了文采之那若有似无的冷淡含蓄,不由得叫在场诸人精神一振,纷纷投注目光,连睢原王妃都连忙的把赵爽拉上去好是一番述话。
祝酋英看着赵爽,这回笑得嘴角弯弯,对身边的小江相公说:“骠骑将军的千金这一身打扮,真是别出心裁!”
蕴月撇撇嘴,眼光开始追着赵爽身边的阿繁跑,心里却在暴打祝酋英:才多久以前这祝才子脆嫩的咬在嘴里都咯崩响,眼下?老辣老辣的!还有,话说,这相亲宴打扮高调是个什么心思?找女婿?这李家又打的什么算盘?
哼,还好阿繁没凑这份热闹!说起来还是他家阿繁懂事,丫头的衣裳一穿,档次掉了十档八档!不过他家阿繁要是打扮起来,岂止是不输阵!鲜亮的衣裳一着——最好是葱绿鹅黄——飞云髻一盘——最好簪一根双珠玳瑁簪臭丫头脾气也不像王妃那般恬静,穿着花红柳绿的颜色最是生动。若是今日赵爽那身孔雀蓝的衣裳给阿繁穿,不配羽翎,配上老爹珍藏的王妃的那枚红宝石,一定更惊艳
小江相公胡思乱想间,帝国风流第一等的男子们华丽丽登场了,皇帝一贯的儒雅有礼,存戟一贯的芝兰玉树,青鹤一贯的风流倜傥——只是可惜花心兼有主。
皇帝一到,宴席开张。
既然是盛宴,少不了盛事,自然也就百花竞放,争妍夺丽。
众女花团锦簇,阿繁是个丫头身份,毫不起眼。而且近些日子跟着蕴月或者赵爽也着实开了眼界,此刻新鲜劲头过去了只觉得寡味,便也轻轻退了出来。不料蕴月一直牢牢锁着阿繁,看见她有些落寞的退出来,便有些不由自主的想跟着——话说,好几天没见着了,更别说说话。
那边祝酋英想见蕴月这几日有些闷闷的样子,又觉得今日差事不大,便主动的应了差事,怂恿小江相公去散散闷。
蕴月悄悄退出来,也没敢轻易惊动阿繁,只跟在后面。阿繁时快时慢,一时停下来看看花草,一时摘了片叶子放在鼻端细细闻着,着实把跟着的蕴月折腾得够呛。
等转进了草木幽深处,前面的阿繁几□影轻转,轻灵的蕴月追都追不及,一下功夫就丢了人。蕴月发现不对,赶紧两步左顾右盼,终是不见人,不禁失落:“死丫头,跑那么快,猴子似的一下没了影!”
正当蕴月悻悻不已,盘桓不走时,忽的听闻身后朝思暮想的声音:“你说谁是猴子!”
呃~蕴月一喜,却是垮着嘴回过身来:“你怎么跑到后面去了?”
阿繁咬咬嘴唇,撇开头:“我才想看看是谁鬼鬼祟祟的跟着!”
语未落,蕴月又脸红:“谁鬼鬼祟祟!”
“哼!”阿繁一声冷哼,抬脚就走:“那你可别再跟着!”
阿繁才走了两步,回头一看,蕴月还在跟着,忽的触了心事。他是什么意思?明明对文姐姐一片用心,做什么还跟着她!一阵羞恼一阵难过,阿繁神色便现了忧愁:“你可别再跟着我了!不然我可恼了!”
蕴月看见阿繁神色不对,只挠挠头,隐约知道丫头生气了,可自己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只得指东道西:“前日让豆子送了衣裳给你,你见着了?”说着又抬头看看天,发现稠云密布:“哎呀!这样子像是要下雨了!一阵秋雨一阵凉,你”
阿繁抿抿嘴没答话,半低着头。
蕴月又挠头,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忽的一阵风刮来,零星带了雨点,倒把蕴月吹的明白些,连忙对阿繁说:“这是要下雨了,你等着,我去弄个雨具来!”,说罢转身走了去,他记得来时路上有几丛略显破败的芭蕉的,芭蕉叶大,正好把他俩挡着。
蕴月走开了,草木中阿繁独立,只觉得周围寂静幽深,偶尔飘来的乐音更觉此处遗落于红尘外。阿繁眼见着天上乌云越厚,却不舍得轻易走开,心里又是期盼又是疑惑。不一会雨点轻轻密密的撒了下来,须臾间阿繁的头发都湿了。
阿繁又一次回想蕴月方才的话,确实是让她等着,只是雨越发大了怎么办?
犹豫间,阿繁忽然听见一把温柔的声音:“傻丫头,你不懂躲雨的么!”,说着阿繁只觉得身上一轻,自己竟凌空而起!阿繁一身惊呼,转头去看
存戟哥哥!
存戟哥哥带着她几下起落,坐到一处树桠中,抬头看去,深秋的天气头顶的树冠还浓荫如盖,密密匝匝的不透一点雨点。再转头看去,李存戟坐在身边,衣裳上带着湿意,冠玉般的脸庞挂着雨滴,一抹微笑直透眼底。
阿繁露出笑意:“哥哥,你脸上带了雨滴了!你怎么也出来了?文姐姐的舞不好看么?”
李存戟笑笑,怀里掏出手绢给阿繁擦脸:“傻丫头,一脸一身的雨,还说我么?”
阿繁赧然,接过手绢。
存戟松了手,看着阿繁打理自己,问得似有些戏谑:“怎么也不知道躲雨?你在哪里等什么?”
阿繁抿抿嘴,没答话。
李存戟见状浅柔一笑,腰间取了洞箫,侧身靠在树干上,悠然吹了起来。
听雨梧桐阶前听细雨,细雨幕中怜秋意。存戟吹得动人,阿繁听得眼中泪水欲坠。
曲毕,存戟看着阿繁,只笑着,末了忽的恶作剧般一笑,伸出手来轻轻把阿繁揽在怀里。阿繁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便要推开,存戟了然,却极快的捧着阿繁的脸:“傻丫头!你心里已有计较,那也该问个清楚明白!”
阿繁一愕,便看着存戟。存戟一笑,放开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