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秉烛夜话续愁思 孔雀故国人不复
夜幕降临,深蓝的银屏上,现出了几颗调皮的星子,随后越来越多,如呼朋引伴一般。军中整肃的气氛未改,中军大帐一旁的偏帐,依旧烛火摇曳,风飘絮一份一份地处理着繁琐的公务,不一会儿就堆成了一座小山,婵娟着一身新鲜的桃红绣裙,袖口是精致的花瓣,衬着粉嫩的脸颊越发可爱,手中捧一碗米粥,踏进帐来,见那人仍未睡下,并未像往常一样劝她歇下,只是深深地叹一口气。
风飘絮到好笑起来,笼烟眉在梨花般的面颊上更加飘渺,“怎么连你也叹起气来,那人如何了?”婵娟道:“已经醒了,姐姐要去看吗?”
风飘絮答应一声,便随婵娟来到侧帐,只见那少年茫然地起身,双眼无神,却眉清目秀,稚气未退,一双眸子清亮得很,不染一丝杂质,此时看见风飘絮进帐,清澈的眼眸中立即覆上一层怯意,“你你是谁?”
那人的笑意总能抚平人的心绪,如一泓波澜不惊的水,宁静安逸,“我若是歹人,你此刻还能好好地在这儿吗?”那少年疑惑道:“那你这是?”
风飘絮轻轻撩开他还有些蓬乱的发丝,动作之轻柔宛若三月春风,“我见你昏倒在府衙门前,故让人抬你进来,此处是燕军营帐,我是燕王帐下军师风飘絮。”这少年自是乖巧伶俐,“那我叫你飘絮姐姐可好?”
风飘絮道:“可以,只是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是何身份,为何流落在此?”
那少年道:“我姓訾名议,前些年父母都长辞于世,独留我孤身一人,因此行偷盗之事。”风飘絮拿起那碗米粥,缓缓送入他口中,又看他睡下,才起身回自己营帐,那少年并未睡着,黑漆漆的眸子在黑暗的夜中透着幽深的光,“从未有一人,像你这般对我好。”
婵娟随风飘絮回到偏帐,并不说一句话,只是用有些怨愤的眼神瞥着风飘絮,她一时竟不知所措,“怎么了,今日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姐姐今日为何要责罚周谨?”风飘絮略微笑了笑,并把处理好的公文一一整理,“原来是为了这个,你难道不知他触犯军规?”
婵娟急道:“他是触犯军规,可他完全是为姐姐你着想啊。”
风飘絮轻抚鬓边发丝,“他若真想助我,该不动声色,他如今只逞一时之气,却险些令主公失去民心。明摆着,今天那几个嚼舌根的妇人定是齐王派来,故意说了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只为激怒军中士卒,一旦他们欺压民众,则正中齐王下怀,对主公一统天下极为不利。”
婵娟冷冷地看着她,昔日崇敬之情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姐姐,你变了。”风飘絮强忍着心中的苦楚,依然无畏地对上她那一
双冷冽的眸子,“我怎么变了?”
婵娟见她眼中含笑,哪里知道她此刻已心痛如绞,“姐姐变得无情了。”说罢,便头也不回,直出营帐,此时秦怀远并董辰却进帐来,风飘絮只得压下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怀远且坐,我吩咐仲卿一件事即可。”
随即从桌上拿过一个精致的白瓷瓶,递到董辰手中,“这是治疗杖伤的药膏,烦劳仲卿给世宁送去,我不便过去,你就替我问候一声吧。”“诺。”
目送那人出帐,又看向一旁的秦怀远,从桌案上拿起一面绢布,“怀远,我知你懂得造奇巧器械,你看看这个器械如何?”秦怀远接过来看时,只见车不像车,兽不像兽,旁边密密麻麻地注解着安装方法,“这个器械倒是巧妙,军师是要在战场上用的吧?”
风飘絮道:“不错,怀远如果看着并无问题的话,就交给汤达师傅,让他近一个月尽量赶制十辆左右。”
秦怀远也领命去了,独剩得风飘絮一人在帐内暗自垂泪。暂不提这一边,只说婵娟在帐外无聊地坐在空地上,想起白天的情形,又想到刚才与风飘絮的对话,喃喃一句,“她果真,是变了吗?”
李菁逸恰巧此时巡营,看见独自坐在地上的婵娟,便好奇走了过去,“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坐着?”婵娟问道:“子轩哥哥,你说姐姐是不是变了?”
李菁逸笑道:“怎么这样问?莫非你是为了她今天责罚周谨的事?”
婵娟道:“是,刚才我在帐中问她,她却满口主公,民心,天下,她难道就把那些看的那么重要,她难道就这般无情?”李菁逸叹道:“你可知道她为何如此在乎民心天下?”
李菁逸问道:“你真相信你姐姐是那样的人?”婵娟摇头,“我不信,可是如今这样,我也不敢不信。”李菁逸把玩着腰间的佩环,“‘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我与你姐姐,你子初哥哥以及众位将军都是北辰旁边的星子,而主公就是北辰。”
婵娟恍惚间明白了许多,“姐姐是希望主公做那颗北辰,福泽万民?”李菁逸看向广袤无际的苍穹,他的眼睛如同那些星辰一般明亮,“不错。她知道也只有主公能做北辰。”
婵娟至此豁然开朗,却又覆上一层深深的歉疚,“我错怪姐姐了”李菁逸扶她起身,又望向灯火通明的偏帐,“我去找她商讨军情,稍后你再进来吧。”
挑帘入帐,只见那人急忙用袖口去拂拭面颊,起身向他施礼时,他留意到她的眼圈染着淡淡的红晕,“昔日关子义的烈酒都未曾让三妹如此,想不到今日婵娟的一句话也值得你这样垂泪?”
风飘絮勉强挤出一抹微笑,“
二哥怎么又知道了?”李菁逸无奈地摊开双手,“不巧让我在巡营的时候遇到婵娟,她别的话倒还罢了,只是这‘无情’二字用得太不恰当。”
风飘絮道:“那二哥认为该改成什么?”那人眼中盈满笑意,“大哥一整天虽没有说什么,可我知道他是为你今日所救少年而忧心。今日你为救那少年不计后果,刑责周谨亦是为了保护他,依我看,这‘无情’二字真要换成‘悲悯’才恰当。”
风飘絮略微笑了笑,“到底是二哥了解我,只是水军营中军务繁忙,二哥此来必有要事相商。” 李菁逸不禁在心底叹道,语气是肯定而并非疑问,她的深谋远虑更胜从前,“三妹认为,齐王之举是否有诈?”
风飘絮道:“开始我还有七分疑惑,主公一说到孔雀国配方,倒是减轻了我几分疑虑。”李菁逸不禁有些疑惑:“这是为何?”
“五年前我出使齐国,有幸曾和这云绮罗见过一面。”
那时风飘絮与齐王签订合约后踏出金碧辉煌的宫殿,正欲回到馆舍,却见一身着绿衣之女子翩然走来,婀娜多姿,笑靥如花,有遗世独立之风,轻盈灵巧之态,宛若天人,“阁下便是燕国使臣风飘絮吧。”风飘絮略施一礼,“正是,不知阁下是?”“云绮罗。”
风飘絮施礼道:“原来是舞蹈仙子,失敬失敬。”云绮罗薄唇微启,“阁下的凤舞九天,胜我十倍。凤凰一朝来,鸟雀齐率舞。”风飘絮:“不敢,不过在下有一事相问,不知可否?”
“请问。”风飘絮道:“今日姑娘所跳《孔雀翎》,大有遗世独立之风,已超凡脱世,但我听说此舞是多年前被灭亡的孔雀国世代相传,恕我冒昧,姑娘可是孔雀国后人?”
那人身形微微一颤,眉目间覆上一层不可抑制的哀愁,头上所挽的玲珑玉簪映着月亮透着清冷的光,“都说燕国使臣机敏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这《孔雀翎》确是先祖所创舞蹈,想不到传到我这一代,故国已亡,人不可复。”
风飘絮再次施礼告罪,“对不起,让你回想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云绮罗只是摇摇头,“无碍,只是我见你双足轻舞之间,隐隐有金戈铁马之势,姑娘必是有大志之人。”
风飘絮的目光投向天上明月,姣好的面颊在月光映衬下,一双眸子更加清亮,目光幽深而又辽远,“我要还百姓一个太平天下。”
“果真好志向。”风飘絮问道:“不知阁下的志向是什么?”
云绮罗赧然一笑,却别有一番风情,“惟愿与相爱之人厮守一生。”风飘絮见她的目光投向内廷,心下了然。两人自那次作别后,再不曾见面。
李菁逸听到此处,紧
蹙的眉头松了许多,“这么说,倒是十分可信了。”
“兄长且别急着下定论,一个人改变得太快了,始终不能完全相信,也不知为何,我直觉中总感觉齐王是故意引诱,还是提防着些好,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
李菁逸退出,示意婵娟进帐,在进帐的那一刹那,她就跪了下来,“姐姐,对不起,是我错怪了你。”风飘絮连忙抛开手中书卷,扶她起身,“我们之间无需如此。”婵娟轻抚她有些红肿的眼圈,“婵娟让姐姐伤心了。”风飘絮轻擦她的鼻尖,“以后,可别让我对月涕零了。”说罢,两个人都笑了。
寰宇中的素娥褪下薄薄的黑纱,清明皎洁的光照亮了千家万户。
☆、猛将军连挑战车 连环计再进一步
“报,燕军已至城下”“报,燕王请主公出城答话”“报,燕军向我军挑衅”战报一份接一份地冲进议事厅内每一个人的耳朵,他们的心像被数千只蚂蚁噬咬着,男儿应有的热血在体内沸腾,恨不得此时就冲出去厮杀,他们期待地望向主位上的那人,而那人给他们带来的却是无尽的失望。
那人已不着旧日戎装,面颊上覆盖了一层因酒色所致的绯红,整个身子被包裹在华丽的宫服里,如一滩烂泥醉倒在紫金榻上,双目无神,漫不经心地听着那些战报,只是随意地摆摆手,然后注视着案几上的玲珑玉杯,杯中红色的液体仿若干涸的血液。
几位年少的将军终是耐不住这闷气,不顾规矩的束缚,不顾众人的劝阻,更不顾主位上已经失去斗志的君主,毅然携了兵器出城迎敌。秋风打着旋儿拂面而来,一会儿卷起几根枯枝烂叶,一会儿又无情的抛下,仿佛是在戏弄它们一般。刚一出城,三人被眼前的景象愣住,那是风飘絮研制的战车,一月之间汤达便打造了十辆左右,如今战场之上,正可调用。
李和清疑惑地望着这些“怪物”,原本清秀的眉毛此时却拧成了麻花,一手紧握缰绳,另一只手稳抓兵器,额角微微渗出了冰冷的汗珠,还不忘询问身边的两人,“此物人不像人,兽不像兽,二位贤弟可识得?”
那二人分别是史文俊与钟离盛之子,二人自幼习武,极崇拜父亲在战场上厮杀的飒爽气度,如今也可以一当十,因李和清武艺极佳,且与他们年岁相当,因此三人私交甚厚,“管他是什么,难道我们的兵器还抵不上这堆破铜烂铁?”
史涣是生来的鲁莽性子,脾气耿直却总是莽撞行事,钟离剑却也附和道:“和清兄多虑了,用我们的兵器挑了它便是。”
三人率领数百兵卒一字排开,马蹄踏着滚滚黄沙带着主人冲向那巨大的怪物,在一刹那间像被扼住了咽喉,嘶鸣声也渐渐减弱了,那三人此时更是惊得变成了哑巴一般。
每辆战车都由数十个士卒驾驭,或投石子,或出利箭,或凛凛寒光,钉子一般的利器刺进盈满热血的胸膛,或火舌喷涌,与人体接触便迸发出更为浓烈的欲望之火。寒冷的利器变成了一个又一个情义无存的吸血鬼,刚在这颗滚烫的心里获得了新鲜的血液,又从那一个的肚肠里搜刮出更美味的珍宝,总是毫不吝惜地抛掉,又喜新厌旧地吸收更能满足欲望的血腥,庄严肃穆的战场变成了令人发指的屠杀场,顷刻间便把人的生命推向终点,连一丝辩白的机会也没有。
那三位小将心中溢满的自信一点一点地被磨灭,仿佛一绺游丝断了归依之处,他们此刻只想求生,竟什么也顾不得地讨
回城中,其狼狈之状可想而知。风飘絮这个名字在他们的心中烙下了深深的印记,也给他们的年少轻狂上了充满血腥的一课。
风飘絮竭力忍住巨大的悲伤,她本不欲为此事,因为这种方法太容易夺去人的性命,看着身后将士们欢快明朗的笑容,她的心中却隐隐作痛,她不仅是风飘絮,还是心怀天下的军师,只有这样,才能再次试探齐王的智谋,她依旧不相信那会是一个纸醉金迷,风花雪月的君主。
尸体的恶臭在空气里蔓延,迷雾一般的烟气遮挡住了视线,只能听到城门被打开的声响,两个高大威猛的身影跨在两匹枣红色的大宛马身上,烟气渐渐散退,清晰的轮廓被勾勒出来,英武而又霸气的面庞丝毫不逊色于轩辕寒靖,淳于礼等人。
随风飘动的红袍眩晕了风飘絮的眼睛,她再一次挥动紫金令旗命战车出阵,这些庞大的“怪物”向钟离盛和史文俊袭去,他们却冷静地如长年不动的高山,虎目死死地盯着那些战车,仿佛要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