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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这挂名夫君是阿猫阿狗,单看他这一妻四妾,一窝子儿女,就够一说了,这能是什么正经人,听奶娘的话里话外,一双儿女不争气,谁也依仗不上,弄不好还成了缀脚的。
她倏忽惊奇,怎么自个知道他妻妾成群,且头脑中闪现出贾家一些事来,难道记忆恢复了,身子是佟姨娘的,记忆当然是佟姨娘的。
约莫盏茶功夫,明杏才姗姗转回房中,佟姨娘心下已有了计较,吩咐道:“你去回太太,就说我想通了,当着老太太和太太的面,我正正试试给小鸾姨娘陪不是”。
明杏眨眨眼,不大相信,主子性子乖张,这又出什么幺蛾子,佟姨娘看她站着不动,又说了句:“就明个吧”。
明杏应声去了。
这一折腾,没吃上几口,碗里的粥便凉了,徐妈妈道:“老奴端下去填上点热的”,说罢,接了碗出去。
不消片刻,徐妈妈盛了热粥,手里又多了个甜白釉鱼草纹小碟子,里面躺着一个切开的金黄流油的咸鸭子,放到湘妃竹小炕桌儿,道:“主子吃白粥口淡,就点盐晶”。
她这一说,佟姨娘觉出口苦,大概肝火盛,遂伸手拿起半个咸鸭子,用银箸夹了块头子青白放在嘴里,细细嚼着。
空口吃咸了,她肴了勺粥,还没送到嘴边,门外却撞进一人,佟姨娘抬头一看,是个姑娘,也就十三四岁模样,下庞略窄,脸子像佟姨娘脸上扒下来一样,那精致的眉眼一点不走样。
这姑娘梗着粉颈,满脸怒气,进门便道:“姨娘什么意思?要当着老太太面给小鸾姨娘赔礼,还嫌丢人不够?”
佟姨娘知道是谁了,这一定是她快说婆家的女儿惠姐,听她说话口气很冲,全然不把佟姨娘这生母放在眼里,微微一皱眉,尽量平心静气地道:“捂着盖着就不丢人了,阖府就都不知道了?”
惠姐愤然道:“有你这样的娘,脸面都丢尽了”,说罢,又小声气囊囊地嘀咕一句:“不如没有倒干净”。
惠姐声儿小,但这句话还是清晰飘到佟姨娘耳朵里,她震惊,转而心凉,把碗重重地撂在炕桌上,正色道:“儿不嫌母丑,你也识得几个字,书里就是这么教的吗?”
惠姐却嗤笑,不屑鄙夷道:“我不知什么礼,母亲可曾知礼义廉耻?”
这句话说得佟姨娘的火在也压不住了,脸子板起,冷声道:“母亲什么样由不得你选,这是你的命,你认得认,不认也得认”。
惠姐似一愣,想来母亲从没这么大声且刻薄地说话,一时无法对答,急怒蹦出一句:“我偏就不认你,你待怎样?”
佟姨娘早已耐不住,不顾徐妈妈在旁使眼色,冷笑数声,嘿嘿道:“你不认我,我还懒得操这份闲心,今后我倒要看看你能出息成什么?“
这番话,惠姐又是一怔,不敢相信看着她,似想看出她说的不是真话,但看佟姨娘脸色冷冰冰的,知道母亲是下了狠,羞愤跺下脚,转身摔帘子出去了。
徐妈妈跟在身后想去追,佟姨娘大声道:“让她去,这不肖女追她作什么!”
徐妈妈才迈开脚,极不情愿地站在原地,眼巴巴看着慧姐跑远,回身长吁短叹道:“姨娘今个是怎么了,她一个孩子,和她一般见识,这母女说僵了,可怎么好回头”。
佟姨娘着实气愤,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可见这当娘的平素的宠溺,在这样下去,她不但不知尊重母亲,到了婆家,也难立住脚。
气得撂下碗筷,这惠姐个性乖张,定是和她母亲一样,不是个随时守份的。
生在高门大户又是庶出,却不知谨言慎行,出言无状,倒让她颇感意外。
徐妈妈望着她,想说什么,看主子脸色不善,不敢多嘴。
正好这时,祯哥自学里回来,蹭着步子进来。
才他在门口听见母亲和姐姐吵架,没敢进来,在门口听一会,吓住了,从没见母亲对姐姐如此严厉,看姐姐恼羞成怒跑走,他才慢吞吞进去。
佟姨娘看进来个半大小子,也就八。九岁光景,跟惠姐长得有几分相像,身量不足,偏瘦弱,肤色白得像没照见太阳,蔫头耷拉脑的,知道是儿子祯哥。
这时,徐妈妈看见,赶着道:“哥儿下学了”
祯哥把书包仍给丫鬟,服侍他的丫鬟巧珊望见小爷下学回来,从西间出来,忙打水,搬过方凳,安放铜盆。
祯哥坐在椅子上,另一跟小爷的丫鬟叫梅儿的,替他挽了袖子,祯哥沾了下水,便拿出手,甩两下,巧珊忙用棉巾替他拭干。
佟姨娘怒气有点熄了,看着祯哥道:“这么早下学了”。
祯哥道:“夫子今儿有事,早散了”。
这时,小丫鬟挽香进来回道:“姨娘,大厨房送来晚饭”。
佟姨娘透过窗棂望去,日头西坠,天时不早,遂道:“摆饭吧”,说罢,披衣下床,粥碗让丫鬟收拾了。
饭菜是大厨房统一做的,按份例,分到各房。
祯哥以往晌饭在学里吃,晚膳大厨房把饭菜送到三房。
四菜一汤,两素两荤,两样点心,主食白米饭,祯哥还另加四道菜,哥儿不管嫡庶,总是主子,姨娘是娘也是奴才,祯哥的几道菜品上上的菜肴。
祯哥懒懒的朝桌子上看一眼,提不起兴致。
看母亲已坐到桌旁,祯哥懒洋洋地走过去,坐下,丫鬟盛饭上来。
佟姨娘道:“上了这半天学,也饿了,快吃吧”。
说着,提起碗箸自行吃起来。
祯哥端起碗,瞅瞅娘,有点异样,姨娘每次都是自个不吃,看着他吃,往他碗里夹菜,劝这劝那,问东问西,好不心烦,可今日却自顾自的吃,也没什么话。
祯哥纳闷,端着碗,提着银箸,半晌没落下。
佟姨娘低头吃着,觉出对面没动静,抬起头,看祯哥瞪眼看着她,说了声:“吃吧,一会凉了”。
自己往嘴里扒拉饭,心想:这孩子身子骨单薄,平素定是挑食,不好好吃饭。
祯哥有一搭无一搭夹菜,佟姨娘微皱眉头,没抬头道:“吃过饭,你回屋温习功课,你今后若不用功,我说给你父亲知道”。
祯哥觉得惊异,母亲从前对儿女宠溺护着,若父亲管严了,她拦在头里,替他说项。
听说告诉父亲,祯哥有点怕,不乐地嗯了声。
晚膳草草吃了,漱口,净手,丫鬟挽香端上一盅新沏花茶,佟姨娘悠闲地呷了口清茶,看小丫鬟们捡桌子。
祯哥吃过饭,看母亲并未朝他看,也不敢像平日撒娇,就乖乖去里间写课业了。
上灯时分
丫鬟服侍佟姨娘宽衣,徐妈妈道:“姐儿这时未回,想是在太太上房歇了”。
佟姨娘对主母王氏颇不满,竟留惠姐住下,这是纵着她和自己生分,看来这当家主母不是什么善类。
徐妈妈看主子不说话,照平素的想法道;“老奴去上房唤姐儿回来”。
说吧,就要往外走,佟姨娘出言道:“她如今大了,有主意了,爱去那住全凭她,莫因我这没脸的娘耽误了她”。
徐妈妈一脸愁云,咳声道:“总是自个儿女,姨娘打病好后,心肠就变了”。
说罢,也下去歇了。
佟姨娘暗叹,这夫君不遂心,便宜儿女,偏还是两个不省事的。
遂安置,挽香撂下帐子,自去外间歇了。
夜静谧,春风敲打窗棂发出细细的的声响,鼓已打过二更,她阖眼满脑子却想着明个见了夫君的小妾,如何应对?
4贾府的家规
次日,
佟姨娘天亮便起了,挽香端着铜盆清水,明杏拿着棉巾、玫瑰香胰进来服侍,洗漱了,吃过早膳,便去东次间,坐在妆台前绣墩上。
她嫌水粉污了颜色,拈起青黛,对镜轻描了略淡的眉梢,
水钿白玉圆盒里盛着玫瑰胭脂,她用细银簪子头挑上一点儿,抹在唇上,抿了抿,面色鲜亮不少。
明杏蘸点桂花头油,将她一头乌发挽了近香髻。她掀开乌木描金缠枝莲首饰匣子,姨娘的位分低,几样不多的钗环,她拈起一支小金凤垂珠钗,压着发根斜簪,又捡了对珍珠明铛戴上,这样看着既不繁复花哨又体面不显寒酸。
亲走去稍间,从炕头红木箱子里捡了身靛蓝滚半寸翠边紧身袄,玉色褶裙 ,色泽偏老气,瞧着稳重不轻浮。
携了挽香和明杏出了门,出了角门,往东北走上条夹道,穿过东西穿堂,两厢游廊,北走进仪门,绕过照壁,见坐北朝南五间正房,都垂着猩红撒花软帘,门口立着五六个丫鬟仆妇。
就有廊下丫鬟朝里面回道:“佟姨娘来了”。
贾老太太上房。
佟姨娘一进堂屋,就见乌泱泱一屋子的人。
正中一软榻,榻上铺着大红金线莽缎长条褥子,湘色金线莽缎靠背。
上面端坐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绫罗锦缎裹身,富贵雍容,这就是贾府当家老祖宗。
老妇人是已仙逝的贾老爷嫡妻,娘家是京城一何姓旧家。
右下首头把椅子上坐着国字脸,穿姜黄缎牡丹团花宽袖褙子,三十岁上的中年妇人贾家大太太周氏。
挨着她坐的双十年纪的清雅少妇,是贾府四太太张氏。
张氏下首坐着,长房长孙贾耀的媳妇卢氏,人称大奶奶。
左下首第一把椅子上坐着,与大太太年龄相仿中年妇人,身材偏瘦,衣着鲜亮,精神头十足的是贾家二太太何氏。
挨着她坐的是三十刚冒头,端庄不苟言笑的三太太王氏。
在下来坐的是二房次孙贾忠的媳妇文秀的范氏。
各房太太身后站着各房的姑娘们,妾侍,丫鬟仆妇,俱都是内宅女眷。
佟姨娘也顾不上别的,舍下脸,谁也不瞧,来到厅堂地中间先给老太太行礼,又给主母王氏行礼。
贾老太太慈眉善目的,和声道:“佟姨娘,既是你自个提出的,不是谁逼你,莫说老身偏心”。
佟姨娘欠身道:“是卑妾答应了的,不怪老太太”。
说吧,就在众目睽睽下,来到立在一旁的丫鬟小鸾面前。
小鸾本是三太太房中的丫鬟,被三爷看上,一夕鱼水之欢,竟怀了身孕。
那日,佟姨娘与小鸾争吵,是小鸾先扯住她,她一挣脱,并未用力,小鸾便倒地,倒地过程是慢镜头,且用胳膊肘先着地,然后身子整个挨地,用意明显,是佟姨娘着了她的道。
佟姨娘大大方方走过小鸾面前,低福了福道:“我给姨娘陪个不是,姐姐错了,望姨娘别记在心上”。
这丫头是比自个年轻,人也出挑,不怪爷宠她,小鸾眼神闪烁,大庭广众,也是个识时务的,忙还了一礼,道:“看姐姐说的,原是妹妹不懂事,冲撞了姐姐,惹姐姐恼了,姐姐念妹妹年轻,别往心里去”。
二人面对,佟姨娘离得近,小鸾眼中那一闪得意没逃过她的眼睛。
这小鸾的姨娘位分,是三爷一高兴应许下生产完,就抬姨娘,因此,三房内外都唤作姨娘,只没上族谱。
佟姨娘二人演完戏,又恭恭敬敬地跪在老太太跟前,道:“卑妾知道错了,虽不是故意的,也是不该发生争执,今后就是三爷许下小鸾姨娘金山银山,即便把这贾府许了去,或是贾府的生意银钱都许了她,也不与卑妾相干,总之卑妾今后相夫教子,安守本分,享得了富贵,也耐得住清贫”。
这番话听着,可真合了古代封建礼教对女子的要求,贤良淑德,不躁不妒。
可听在几位太太的耳朵里,却不是味,什么叫府中生意银钱都许了她,什么叫连这府都许了她,你老三是当官,也不能官大压人,都是你三房的。
贾府二太太何氏,是老太太娘家亲侄女,一娶一嫁,亲上做亲,有名的泼辣,此刻早已耐不住,性子泼,偏生识文断字,这样子说出的话就更加厉害,只听她道:“三弟妹,嫂子见天瞎忙,聋子耳朵,怎么没听说你房中又抬了位姨娘,听这佟姨娘口口声声姨娘,姨娘叫着,我道唤谁,这才听明白,原来是你的丫头小鸾啊!三弟什么都许了,没把官职也许了她?”
说罢,捏着帕子,掩嘴吃吃笑了,像是句玩笑,实则话说的够噎人的。
三太太王氏原是想看佟姨娘笑话,让她二人窝里斗,没料到却把事引到自个身上,听二太太夹枪带棒的,口口声声说她的丫鬟,也是一肚子委屈,无处诉说,才要辩驳。
就听大太太周氏那厢说了话,“这位小鸾姑娘通房都还不是,怎么竟有了身子,三房又多了个庶子”。
特特把庶子咬得很重,这才说完,四太太张氏接过话头道:“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