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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蝶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来了几分好奇之意,“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紫鸢。”那女子回答地不卑不亢,毫不造作,令人看不出虚实。
素蝶对上她那毫无惧色的双眼,那似秋水般潋滟的双眸中隐隐带着几分沧桑,分明只是豆蔻年华的少女,却形同历尽了人世间一切沧桑。
心底暗暗惊叹,果然是一个不寻常的丫头。
“好好做事吧。”素蝶淡淡开口,她不想去招惹太过与己无关的事。
忽然,身旁跑来一个急促的身影,来者正是素蝶的贴身侍女春竹。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见到素蝶忙停了下来,“小姐,福晋和大人正要找你呢,你快跟奴婢走吧。”
“知道了。”素蝶紧跟上春竹的步子,两人并肩朝正殿的方向走去。
身后,紫鸢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素蝶身上,直至她走进拐角处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大堂内光线昏暗,香炉中升起阵阵青烟,在青空中游离四散,溃不成形。
素蝶一踏进门,便隐隐感到了一股逼人的压抑之气。脚步凝住片刻,她收起了脸上的神色,装出一副随和的样子走进了大堂。
两个中年男女各端坐在正位两侧,双目夹着隐隐的压迫向她直逼而来。
“阿玛,额娘,有什么事吗?”素蝶一进门便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她什么也没说,情愿这只是自己多疑罢了。
“蝶儿,过来让娘看看。”福晋勉强扯出一个笑意,神色显得极不自然。素蝶满腹狐疑地望着她,又联想起方才春竹那焦急万分的神情,心中不禁感到一阵无端的怒意,她突然恨透了这样遮遮掩掩的方式,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阿玛,额娘,到底是什么事情,你们说吧。”
“这”福晋脸上的笑意僵住,她面露为难之色,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支支吾吾了片刻,竟吐不出一个完整的话。
“阿玛。”素蝶又将目光转到右侧,望着面色同样凝重的老爷。
老爷犹豫了片刻,望着素蝶执意的眼神,缓缓启齿开口,“你也知道的,宫廷三年一次的选秀将近,而你今年刚好十七”
“所以要我去,是吗?”素蝶只觉得背后升起丝丝凉意,仿佛一瞬间跌落冰谷,多年的隐忍在瞬间奔溃。眼前的两张脸渐渐变得模糊,她看不清他们的外貌,只能看到那伪善的背后隐藏的虚伪和自私。躲了这么久,最终还是躲不过,她从来都知道自己在他们眼里扮演的角色。他们抚养自己,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利用自己的美貌俘虏圣恩,为他们铺平政治上的路。
她曾想凭着自己的孝心改变他们的决定,可她却忘了,在他们眼中,始终是先有权才有孝的。现在回头想想,竟是如此可笑。
“什么时候启程?” 她听到了自己气如游丝的声音,双目渐渐变得空洞,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此刻究竟身在何处,面对着什么人,为什么一切都来的这么快,这么不留余地。不仅仅只是此刻,她这十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在明日。”老爷忍着心中的痛意,沉默着开口。
选在今日才告诉她,一是为了减轻她的痛苦,而是让她没有任何逃脱的机会。做这个决定,纵然心狠,却已经更无法回头,他们总要交一个人出去。
“看来你们已经有了万全之策了是吧。”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素蝶只觉得眼前的两个人是如此陌生。他们脸上的无奈,隐忍,坚定都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一切都已经没有了商量的余地。即使如此,她就随了他们的愿,就当做是还他们的养育之恩。
“蝶儿”福晋见她面色苍白,心有不忍,想要开口劝慰,却被素蝶冷冷打断,“当初的滴水之恩,不就是为了今日的涌泉相报么?狠心了这么多年,怎么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却心软了呢?”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今日的决定绝不是一时之念,既然改变不了最终的结局,又何必惺惺作态,那样只会让三个人都更难堪。
“我会安排一个婢女陪你入宫。”老爷知道此刻说什么做什么都已经无法挽回他们对她造成的伤害,可有的话却不能不说。
他第一次看到素蝶是十年之前,他第一次看到她便知道以她的容貌将来定会有所一番作为,当然所谓的作为不过是限于男人的恩宠之间。那日在河边,他意外看到这个孤苦无依的汉人之女,仅仅七岁,大字不识几个,但言语间却谈吐不凡,若是这样潦草一生岂不枉费?
他将她收为自用,替她改名换姓,动用财力抹去她的过往。十年来,他将她精心栽培,视如己出,把她调养成了一个能歌善舞,精通诗画的才女。为的就是今日将她送入皇宫,替他扫尽一切障碍。
“不必了。”素蝶淡淡开口,此刻她只想迅速离开这个令她窒息的地方。一个陪嫁丫头,算是什么,陪葬品?还是为了监视,难道就算她进了宫,他们也不愿意放过她吗?
素蝶只觉得自己好累,若是一切可以重来,她宁愿自己真的死在了十岁那年。当年的她虽然穷苦,但至少不至于出卖良心去换的平安,更不会如今日这般寄人篱下处处受人牵制,连生死都不由自己。
她不愿再呆在这里继续与他们纠缠,她深深看了他们一眼,便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夜凉如水,寒气四溢,微弱的烛火在浮空间飘曳,仿佛随时都会被寒气吞没。
春竹帮素蝶收拾着屋子里的衣物,其实也没什么衣物可以收拾,一旦入宫,一切都不是她自己可以说的算。
“小姐,都收拾好了,还要带走什么吗?”春竹丝毫没有察觉素蝶眼里的哀伤,似往常般嬉笑着。
“春竹,这个你拿着。”素蝶忽然从身后拿出一袋银子,递到春竹手中,“我们主仆一场,你服侍了我整整十年,我也没什么可以给你的,这个就当做是你服侍多年的报偿吧。”
“小姐,你要赶春竹走吗?是不是春竹做错了什么?”春竹脸色一变,她满噙着泪水,扑通一声跪下,素蝶忙将她扶住,眼中的湿气再也忍不住化作泪痕跌落,“不是的,怎么会呢。只是我入了宫以后,你就不能跟着我了。”
“小姐,我可以去求老爷,真的。”春竹不死心,她从五岁那年就跟在素蝶身边,早已将素蝶当做生活的中心。如今说分开就要分开,她怎么有办法一时之间接受这样的转变。
“傻瓜,老爷是不会让你进宫的。”素蝶抚摸着春竹的脸,心中不禁一痛,这个家里真正在意她的,也只有这个平时不起眼的下人。人心薄凉,这些披着华服高高在上的主子,竟还不如一个侍婢懂得情谊。
“不,奴婢去求老爷”春竹还想坚持,不肯就此放手。
见她如此固执,素蝶狠下心来,疾言厉色道, “你还不明白吗,你不过是一个下人,跟我入宫只会牵连我,老爷怎么会答应。你拿着这些钱,想要留下也罢,回乡也罢,我们主仆之间,也好聚好散吧。”
一字一句都仿佛带着酸涩的痛楚直刺心底深处,但若不这样,春竹怎么会死心。春竹的好意她怎会不知,只是深宫险恶,若走错一步就可能是万劫不复。她实在不忍为了自己把春竹放到那样一个地方,浮世中若是能保持着她如今的单纯也算是她的造化。
“小姐”春竹知道事情已无力改变,眼中的泪更是忍不住,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走吧,走的越远越好。”素蝶望着泪水纵横的春竹,将剩下的半句话吞回了喉腔里,“我的人生已经毁了,幸福二字已与我无缘,希望你可以替我找到。”
夜入更深,四寂无声,偌大的空房里只剩下素蝶一人。仿佛回到了当初,好不容易找到了依靠却又只剩下她伶仃一人。
也许是注定要孤独一生吧,她自嘲苦笑。天色已暗,她却毫无倦意,不禁感叹,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她曾千百次设想这一天,却没有想到,自己竟可以这么平静。
也许是早已料到,所以不论多么难以置信,都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她望着房里四周的陈设,这里多年来仿佛一沉不变,只是自己早已没了当初那种惊喜之情。
若是当时就能料到这锦衣玉食背后的代价,她是否还会选择走这条路?
忽然,房门轻轻被人推开。素蝶神色一凛,幼年时的遭遇令她对所有人都保持了戒心,她试探地唤了一声,“谁。”
没有人回应,那人加重了推门的力道,木门经不住这样的推敲发出咯吱一声,似沉重的叹息,叹息她未知的明天。
素蝶踮足轻轻走至房门前,正欲出击时只见房门骤然打开,借着幽暗的光线,素蝶看清了来者的容貌,心中不禁腾起一丝疑惑,“紫鸢,你来做什么?”
竟是早上那个新来的丫头,她就知道她不简单。
“小姐,老爷吩咐奴婢明日同小姐一同进宫,从明日起就由奴婢来伺候小姐。”紫鸢脸上依旧是方才那般波澜不惊的神情,那眼里的寒意仿佛不会被任何人事打动半分。
“为什么是你?”素蝶一开口就后悔了自己的失言,老爷选的人定是经过精挑细选,难道会有差池吗?她兴许是细作,兴许是老爷派来监督自己的人,反正无论是什么,都永远不会忠于自己。
“小姐早日睡吧,否则明日若是错过了时辰可不好。”紫鸢并未在意,她话锋一转,语气虽然不卑不亢,但明显多了几分压迫之意。素蝶知道与她作对对自己没好处,也不再多言。
明日对她而言,可能是转机,也可能是死劫。后宫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地方,历来都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要想活着,就只能跟其他人一样踩着别人的血而活。
素蝶望着那跳动的火舌一点点将蜡烛耗尽,一夜难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 冷月如勾心如水(6)
马车一路前进,两旁的街景不断从眼前呼啸而过,似握不住的沙终究要从手心里一点点流逝。
素蝶坐在马车中,身子随着马车跌宕起伏,一路不语。
她的意识已经麻木,仿佛早已将自己全然交了出去,生死早已不再她的考虑范围内。其实她什么时候真正属于过自己,十七年来的生命,没有一刻是自己做主的。
她七岁的时候,父母双亡,她沦为孤儿,受尽所有人的白眼。而如今,她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同样的绝望与无助,看不清前方等着她的路。辗转一番,终究还是躲不过一个弃字。
至始至终,只有她自己不肯放弃自己,难道注定要孤独终老吗?
她轻轻掀开轿帘,望着两旁飞速闪过的街景,也许这是她最后一次来到这里。
若是她有幸能落选,也许一切将会变得不同。心中忽然只觉得这个想法无比可笑,她的阿玛,她的家世,她身后的背景怎会容得她落选?更何况,就算出了宫,她还有什么地方可去,天下之大却没有一处是她的容身之处。
心中忽然想起了什么,素蝶忙把手伸进包袱,仿佛是在搜寻什么东西。玉手在包袱中胡乱翻了片刻,直到手指触及到那冰冷的玉质时心中的悬石才落了下来。玉手向前移动,将玉玲珑牢牢围在手心中,一股收悉的气息悄然从手指流进心底,让她在孤独中感到一丝暖意。
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宫中容不得多余的情谊,却还是忍不住将它带在身边。它已经整整陪了她十年,有的东西不是说丢就能丢掉的。
马车往前方奔走,人群渐渐少去,当马车踏入紫禁城门外,四周早已见不到闲杂人等。谁都不敢触怒皇威,天子脚下,处处都是杀机。稍有不慎,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由于碰上了宫廷选秀,紫禁城门口显得异常的热闹。马车络绎,人群塞途,各路秀女皆是端坐轿中,有的耐不住好奇撩帘远望,带着兴奋之意看着前方那令她们又喜又惧的紫禁城。有的则是忙着描眉施粉,挥霍着她们的想象幻想着面见圣上的那一幕。
马蹄声,笑闹声,铜铃声,声声入耳。每一声都似催命符,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决,逼迫她不得不面对现实。
“小姐,到了。”身旁的紫鸢见素蝶失神,开口提示道。
“到了,这么快。”素蝶淡淡叹了一句,不知是叹这车马还是自己。眼里氤氲起几许失落之意,从今日起她将孤身一人,独自面对这后宫中的腥风血雨。没有人会帮她,也没有人可以帮她,就算她俘虏圣恩,独揽大权,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罢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算再不想再不舍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她撩开帘子,望着前方庄严肃穆的紫禁城,这个将要耗尽她一世的地方。
放眼望去,高大巍峨的紫禁城笼罩在一片紫云之中,规模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