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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天色又暗下几分,槿蕊就起身出发,走到门口又扭过身,对胖娘奶说:“奶娘只管放一百个心,就算蕊儿将来成婚,也会隔三差五接你和娘到家里玩,或是回家小住,还会时常见面,不必伤感,我走了。”
胖奶娘摆摆手,忙声回道:“快去吧,记得与织女娘娘求段好姻缘。”
槿蕊走后,胖奶娘低眉轻叹一声:“小姐虽有这个心思,只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到了夫家哪能随心所欲,回回想起这事,心里就没着没落的。”
云娘笑道:“如何不能,逸君与她成了小夫妻,她爹不让他们搬出去,就把蕊儿的闺房改作婚房,等他们兄妹们都有自己的孩子,还是要劳你辛苦带。”
“那可真是大大的好事。”胖奶娘瞬时转悲为喜,眉开眼笑,最后一丝愁云也消散而去。
迟府的乞巧宴设在花园中银月湖旁的银月苑中,苑门正前方的主家位摆着黄花梨香案、大理石面太师椅,下手方贴着院墙高高对架起两排约三丈长四丈宽的竹架子,上面挂满了百来盏宫灯,灯架子下各有九面红木食案,每面各搭三个红木嵌瓷板方凳,月色清幽,湖面银光粼粼,灯影摇曳,苑里亮若白昼,玉清拉着槿蕊在花园四周闲逛,只见丫环们端着各色巧果、莲蓬、白藕、红菱、时令瓜果和清酒出出入入,便也进了苑里,找了不近不远的位置,刚刚坐定,却听得头顶清叱一声:“慢着,这桌子我先看上的,我要坐这里。”说话间,面前站着一位丰盈的少女,两眼朝天,神情令人生厌。
玉清明显有些惧怕她,二话不说便起身让位于她,挑了最尾端的座位,槿蕊嫌恶的颦眉悄声问道:“她是谁,如此刁蛮,不讲礼数,明明是我们先选的,你怎么这么好欺负,她说让你就让?!”
玉清贴耳道:“是我二姐姐,我比她小,让她也是应该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
“你太软弱了,连气都吭一声,该让的便让,不该让的半分都不能让,且不闻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话还未说完,只见迟玉纯见到要好的姐妹来了,便弃了刚抢来的座,亲亲热热改坐到前端的位置,槿蕊更气了,抓着纨扇死命扇风。
玉清堆起笑,软语讨好道:“蒙槿蕊赐教,今天听过了。”
不多会,姑表家、姨表家、娘舅家和叔伯间的女孩们和女眷都来齐了,从五六岁到十七八岁不等,彼此间打过照面,问了候,便找了要好的结伴而坐,迟家主母王氏也入了座,真是莺声燕语的女儿国,姑娘们有的娇,有的俏,个个装扮的光鲜亮丽,斗艳争辉,槿蕊睁大眼睛一个个细瞧了瞧,论外貌还是玉清最冒尖,首饰虽比其它女孩略显穷酸,仅是一支青玉簪束发,穿得是白藕色的罗裙,衣襟上正是云娘的荷花盘扣,淡淡雅雅越显得风姿卓越,她打量别人,别人也好奇的打量她,只是并不作交谈。
槿蕊喜欢吃迟府的蜜汁酸梅汤,回回来玩,玉清都会提前备好,这会,怀红端了来两碗过来,不想被迟玉纯拦下,冲玉清喊道:“清儿,表妹们正好渴了,先让给她们喝吧。”还不等玉清答话,她身边的丫头便直接拿了去,作风嚣张强势。
“姐姐们是客人,应该的。”玉清朝她身旁两位舞勺之年的少女点头微笑,声音温吞依旧,“怀红,再去煮两碗来。”
怀红应声下去,槿蕊心里更生烦闷,手中的纨扇挥的更快了,身后的海棠更是气歪了鼻子,急得咬牙鼓腮,想答应过槿蕊的话,不敢说话,只是在肚子里破口大骂。
赛巧宴由四五个节目组成,先是对月穿针:手执五色丝线和连续排列的七孔针趁月光灯影连续穿针引线,将线快速全部穿过者称为得巧,被称为巧手,迟玉纯得了第一;接下来了吃巧,每张食案上都有巧果,其中三颗包有一枚铜钱、一根针和一个红枣,吃到钱的有福,吃到针的手巧,吃到枣的代表早婚,玉清和槿蕊什么彩头都没有得到,迟玉纯吃到铜钱,针和红枣被亲戚家的姑娘们得到,前面还算是平平顺顺,槿蕊和玉清当安静的看客,没想到了击鼓联句就来事了。
丫环蒙上双眼击鼓,大红绸花在席中传递,鼓声停下,花在落谁的手中,谁就要作诗,内容只要与乞巧节沾带上关联即可,明月、牛郎星、织女星、银河都可以,作不出来便要罚酒,不过走了五轮,玉清已经连喝了两杯,两颊发红,这次又是她中了彩头,她缓缓起身,举杯道:“大娘,清儿还是不会,再自罚一杯。”
王氏斜睨了眼迟玉纯,不冷不热说道:“能喝便喝,要是醉了就回房歇息,抹翠,仔细伺候。”
抹翠应声答是。
不平则鸣,忍无可忍便无须再忍,槿蕊再也按奈不住,拽拽玉清的衣袖提醒她先不喝,起身对着王氏欠身施礼,不卑不亢,微微笑道:“迟夫人,槿蕊托您和玉清小姐的福,有幸见识贵府的大家风雅,夫人的雍容慈悲,姑娘们的琼玉姿采,果然不同凡响,胸中好容易憋出两句诗却总不得机会,不如这杯酒我替玉清喝了,也让我把诗念念,不知可否?”
王氏上下审视了槿蕊几眼,悠悠道:“你就是玉清说的喻槿蕊,小模样确是好得紧,与玉清倒有得一比,来者是客,就依你所请。”
“多谢迟夫人。”槿蕊接过玉清的菊花淳,抿口饮尽后朗朗念道:“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王氏闻后,眼尾浮起一丝淡笑,“好句,好句,坐下吧。”
“不是说有两句吗?怎么才一句?”槿蕊屁股刚刚沾椅,迟玉纯尖刻的声音又响起。
槿蕊定定直视她,心中冷笑道,我三岁开始背诵唐诗宋词,你就是考我百句都是有的,心里越是气,越是提醒自己面容要笑得谦恭,徐徐启唇吐语:“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照古时人。 ”
“这句韵好,意境更好了。”王氏不禁多看了槿蕊两眼,频频点首,“坐了这么久也累了,你们姑娘年纪轻,多玩会,我走了你们也不用拘束。”说完就离了席。
王氏刚刚离开,迟玉纯就开始发难,“清儿是找来帮手来撑场,可惜迟家的女儿独你诗词文章差,还是像你死去的娘亲,虽然面目长得清丽些,骨子里还是弹琴唱曲的料,上不得台面。”
玉清立即死白了脸,牙关紧咬,下唇咬出血红的印子,尴尬难堪,欲起身离开,却被槿蕊死死按住,席间不少掩嘴轻笑,眼底尽是轻视嘲讽之意,等着瞧戏,有的是事不关已,低头喝酒权当未闻。
虽然不明白其中原委,槿蕊却看不惯迟玉纯处处压人一头的作派,听她管王氏叫大娘,不过也是庶出,为什么如此对待自家姐妹,一而再、再而三的步步紧逼,玉清就像无辜的小白兔只有挨欺待宰的份,桌下紧紧握住迟玉清冰凉的手,脸朝着迟玉清,凌厉的眼睛却是对上迟玉纯,温声轻语道:“人的品学高低主要依靠后天的勤奋努力,即便天资平平,只要请来良师,因才施教,悉心培育,将来未必不能成为栋梁之材,为国家效命,为百姓谋福祉;容貌却大大的不同,是爹娘给的,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任你如何涂脂抹粉也改变不了原本的模样,美就是美,丑就是丑,亏得你没有好文采,你要是再精于弄文舞墨,像我等平庸之辈还活不活了,想来老天爷还是公道的,有的以美动人,有的以才动人,常言道女子无才便是德,你就当个无才有德的美人即可,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心里震撼不已,直觉人如何能生得如此精妙,笔墨都难以形容的仙美,真可谓:回眸一笑,百媚丛生,此女本应天上有,不知为谁落凡尘。”
“你?”这下换到迟玉纯黑了脸,从来只有她说别人的份,没人与她争气,忽然碰到伶牙俐齿的槿蕊,一时半会却不知道如何回嘴,想来席间也不少与迟玉纯不对头的轻笑出声,三三两两听到有人嘀嘀咕咕起来:
“玉清姐姐对得上这两句,我还没见过比她长得美的。”
“说得不错,又不是男儿家,不会文章有什么要紧的。”
“玉纯也有吃鳖的时候,活该。”
“哼,就会趁玉清哥哥不在家时找碴子,修泽哥在时连个屁都不敢放。”
……
“槿蕊……”除了哥哥,第一次有人公然为自己辩驳,玉清感动地无以复加,晶莹的泪水扑簌滚落面盘,“多谢你了。”
槿蕊笑道:“大家又不是瞎子,你的容貌性情,心里都有数,只是含蓄于胸不发,我就是把他们的心里话说出而已。”
这时,抹翠站了出来,对在场的福了福身,恭敬道:“玉清小姐不胜酒力,身子骨又弱,就先回房了,夫人前头有交待,抹翠就失礼了。”又对怀红使使了眼神,扶起迟玉清往苑外走,槿蕊自然也跟着退了席,一路上,两只手就没松开过。
☆、第 23 章 槿蕊心生间隙嫌
回到院中,抹翠对槿蕊是千恩万谢,槿蕊更明白了几分迟家的关系,玉清的娘早年病故,有个同母的亲哥哥,迟玉纯在姐妹中排行老二,平日占着母亲得宠,持宠而娇,又嫉妒玉清比她生得好,见面就找晦气,王氏育有一女一儿,业已成家,她平常只管家里的钱财人物等大事,与已无关的,便放任自流,玉清受了委屈也不敢声张,怕她哥忧心,有事只闷闷受着。
提起亡母,玉清伤情的不能自已,倚在床头不语,只是一个劲落泪,槿蕊只得好声劝慰她:“她要你哭,你更要大声笑,要不就让她们遂了心,得了意,你娘亲在天上看了,也会伤心的,你高兴,她也会高兴的。”
抹翠忙声道:“喻小姐说得是,小姐要放宽心,保重身子,以后日子还长远着。”
“槿蕊,我娘,我娘她……”玉清欲言为又止,好生为难样。
槿蕊用手掩住她的嘴,笑道:“不用说了,玉清的母亲肯定是花容月貌,要不也生不出你和你哥的仙姿,你二姐不对,你娘已然仙去,无论生前如何,死者为大,不应该拿她说事,这样只会显得自己不尊重,为人刻薄,况且人有缺点是常事,不会读书不算大毛病。”
“迟小姐,快别哭,好好的一张脸,都哭皱了。”玉清哭得梨花带雨,蝉露秋枝,海棠也不免鼻子发酸,呜咽道:“您好歹还有疼你的哥哥,我连爹娘是谁都不知道,可也活得好好的,小姐说,天底下没人事事如意,总有这样那是的缺憾,没衣穿没饭吃的可怜人多得是,我比起有些人,已经算是有福了,遇到不顺心的处境,多想想往日高兴的事情就过去了,钻牛角尖吃亏的是自己,自己的亲人知道了也会伤心的。”
槿蕊欣慰地点点头,这几句话说得还不错,用眼神鼓励她继续。
海棠得令,抹了抹眼眶,清清嗓门继续道来:“我们小姐常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比如我贪嘴,脑子笨,常常说错话;拿我家小姐说,她爱贪懒,老爷夫人要她看的书翻都不翻,时常关紧房门,偷睡懒觉,或是偷看才子佳人小说,一边看,一边嗑瓜子,一边骂写得没劲,写得太老套,看了开头就知道结尾,可一旦打定主意较起真来又像变了个人似的,能伏在琴案前连坐三四个时辰不挪屁股,而且心眼极好,从来没有拿海棠当丫环待,有好吃东西都会分给我,就像上次你给的红玫酥,家里每人都尝过味了,她自己才吃了两口,她嘴巧,道理是能用箩筐装,连我家老爷都说她不过,老天爷派她来帮你,以后你多学学她的巧舌,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槿蕊无奈讪笑,为了安慰玉清,海棠把该说了不该说的,一骨脑全倒了出来,好在玉清听入了心,泪湿两方丝帕后,渐渐的,嘤嘤的哭声慢慢小了下去,拭干泪痕,“近朱者赤,近黑者黑,海棠也被□的能说惯道,经过方才我才知道,槿蕊竟有满腹的锦绣诗章。”
槿蕊心虚的摸摸鼻头,朝她狡黠吐舌嘿嘿笑道:“其实那些诗句都是我盗用的,但不是为了沽名吊誉,所以用得心安理得,你要是需要,改天给你写个十首八首,背熟了备用。”
“不……不用了。”玉清连连摇头,推辞道:“再说我也不敢的,要是碰到恰巧有看过的,当场被指出来,岂不丢脸。”
槿蕊自然不明白其中的缘由,玉清虽不是文采斐然,书也是读过两三本,不至于应景联句也对不上,刚才是故意不对,她哥时常教诲要收敛,形势比人强,该让玉纯时便要相让,给她些面子,一来少生事端,二来女儿家太争强要胜不是好事,惹人厌,只是玉清没能明白透,而且本就性子软弱,遇事皆让,渐渐变成今天这般局面。
“准保不会,庆元朝独我晓得,你若是不信,先写几首予你,你哥必定是饱览群书之辈,给他瞧瞧便知。”槿蕊叫抹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