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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棋明垂着眸,沉默不语,手中紧攥着一块麒麟玉佩。
凌煜轩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眼角却渐渐湿了,他就看着她静静躺在那儿,毫无生气,仿佛一场寒风就能将她带走!即使盖着火狐毛制成的毯子,屋里生着三四个暖炉,她的手脚还是冰凉
“太医说,”白棋明掀唇,声音异常沙哑,“妍儿,撑撑不过这个冬天。”
凌煜轩紧闭着双眼,略微仰着头,阻止流出的泪水,“好好陪陪她吧!这个时候,我想,她是想你陪着她的。”凌煜轩无力地说,仿佛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
“或许是我错了!”右手攥紧,玉佩的尖角刺入掌心,流出点点殷红,“我不该强留她在身边!若不是我固执地将她困在身边,她也不会这样了吧”
胸膛剧烈起伏了几次,凌煜轩才缓和下自己的怒气,哑声道:“你还爱她吗?”
对她的爱怕是一刻也未停止过吧?若不是爱,又何以明知她不爱他而强留她在身边。当得知她为了保全凌煜轩的皇位而嫁给他时,他是极度震怒与心痛的。那个温柔甜美的女子,娇柔温顺的妻子竟不是真心爱着他的,白棋明的胸口就像堵了块大石头,让他呼吸不得,心口阵阵绞痛,不顾凌煜轩的阻拦,抱着醉得不省人事的她急急地往宫门口走。夜灯下,蜿蜒的宫墙投下的巨影,如同一张挣脱不得的网,层层撒下,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平日里一柱香就能走完的宫道不断在黑夜里延长,似看不到尽头面对此生挚爱的女子,他胆怯了,他不想去揭开这场婚姻背后的暗疮,更不想在盛怒之下做出伤害她的事来,于是他请调去了边防练兵。娶佟佳惠是报陈亮之恩,也是想试控她,而她私毫无愧于贤妻之名,对佟佳惠照拂有加,即使对云?,亦是视如己出,他连最后一点自欺欺人都无法做到了。白棋明笑得苦涩,嘴唇动了动,终是说不出一个字。
“她爱不爱你,你难道体会不到吗?”凌煜轩嘲讽道,“你不会因为朕当年的一席话就猜疑妍儿的真心吧?可笑!白棋明,你凭哪点可以让妍儿爱上你?!朕输给你就输在朕是妍儿的亲兄长!”
白棋明一愣,低笑道:“果然,皇上竟对自己的亲妹动了这种心思,真是可笑,可悲!”
“即使为世俗所不容,朕亦不悔!”凌煜轩高声道,“朕爱她,朕恨不得将天下捧到她面前,只要她开心!可这金碧大殿、九重宫阙,却是束缚她的樊笼。朕不愿她像那些宫女一样,在这红墙绿瓦中耗尽自己的青春,她的天真烂漫是朕一生最美好的记忆,所以,即使她编出那么拙劣的借口,朕还是应允了,让她嫁入定北侯府。朕以为她能找到一生疼惜她、爱护她的丈夫,却不想,你竟如此伤她!”
书房外,几名侍卫竭力地做到眼观鼻、鼻观心,将不该听的东西自动略过,可书房里死寂的沉默仍让他们双腿发颤。
“哈哈哈哈!”白棋明突然仰天大笑,直笑得声音哽咽,“原来竟是一场设计!皇帝陛下,作为这部剧的主角,您是不是很得意?”白棋明讥讽道,而后又像被人扼住了喉咙,无语凝噎。
凌心妍的生命如肩头消融的雪花,在这个冬日走完了全程。
“娘亲,冷吗?舞儿陪着你就不冷了。”纤舞眼睛红肿,声音嘶哑,窝在狐毛毯底,紧紧地抱着凌心妍,纤长的指颤抖着摩擦着凌心妍的背部,想要给她一丝温暖。
“傻孩子!”凌心妍虚弱地笑着,伸手为纤舞拂开垂在眼前的发丝,“人走完了属于他的一段旅程就该回到最初的地方去了,娘只是回去了而已。”
纤舞咬着唇,忍住欲落的泪,“不要回去好不好?娘,你不觉得你是最无情的母亲吗?我还那么小,您就将我丢给师父,十多年来不闻不问,现在我向你讨债来了,你怎么又想躲掉?你好坏!”
眼泪一层一层涌出,眼前的影子越发模糊了,凌心妍揽着纤舞,徐徐开口:“我不是个好母亲,失败的婚姻让我对你满怀愧疚,你两岁之时,你父亲从边关带回一个女子”,纤舞的心一疼,紧张地看着凌心妍,只见她轻轻摇头,接道:“那女子风姿婉约,媚态天成,比之娘亲,有过之而无不及。娘亲是定北侯的当家主母,自然不能像寻常人家的妻子,可以拿出泼妇的姿态来逼你父亲休了她,况且那里她还有孕在身,即使再难过,我也得做出一副贤妻的样子,让人为他们张罗喜房,每思及此,娘就如万蚁噬心,那之后,你父亲夜夜宿在西院,我也只当是他寻了新人忘旧人,怨着怨着,也随他去了,况且那时你的身体极差,隔三差五地生病,我整日忧心你的病情,心伤倒也减轻了些。一年后,佟氏产下一子,你父亲也有了继承人,那时恰逢国师要云游,我便将你托付与他。其实我最怕的是有一日你稚气地问我,为什么爹爹不来咱们这里?舞儿,怕是到了那时,娘会支持不下去”
“娘亲!”纤舞伏在凌心妍的肩窝无声地哭着,热泪点点滴落,砸在凌心妍瘦削的肩骨上,发出细微的声音。
凌心妍仍自顾地说着:“原是以为他变了心,可日子久了,我也看出来了,他对佟氏根本没有一丝爱意,而且随着云曜慢慢长大,模样却越发地像你爹以前的副将了,我也大概猜出了事情的始末。他终是不信,甚至还要以这种方式来试探我,爱如果成了猜忌,又有何留恋?舞儿,宫廷中的男人,哪个没有心思、计较,爱若有了衡量,便会受伤,娘亲真的不愿你再陷入这种境地。”
“嗯!”纤舞以鼻音应道,猛点着头。
“舞儿幸福,便是娘此生最大的愿望。我的舞儿!”凌心妍爱怜地抚了抚她的发。
纤舞胡乱地抹去脸上的泪痕,仰起脸来道:“娘亲,咱们明日再说,你好好休息好不好?很晚了!”抽了抽鼻子,纤舞继续道,“舞儿陪娘亲一起睡!”
凌心妍转头看了看帘外,只觉得人影模糊,层层叠叠,两个凤凰衔玉的烛台也暗沉沉的,只余幽幽冷光,“不,娘不想睡。荆歌这孩子还在外面吧,去叫他进来,娘亲有话跟他说。”
心中的悲凉一点点加深,亲人离去的脚步让她无法触集,纤舞只觉得一颗心千疮百孔,想一想都会痛。小心地翻身下床,仔细地替凌心妍掖好被角,这才披了外衣出去开门。屋里的仆人早就被遣出去,就连晴月姑姑也被娘亲赶出去了。她说,怕走的时候太难看,惹晴月姑姑伤心。
甫一开门,寒气夹着雪粒扑面而来,让人睁不开眼,纤舞急忙转身将门关好,又将厚重的帘子放下。
院子里,两个身影静立着,如两尊冰雕。头上、肩上已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就连眉毛上也粘满了冰粒。听得沿上的声音,两人皆抬起头。
纤舞只觉得嗓子发干,已发不出一点声音,挣扎良久,才勉强吐出几个字:“太子,请进!”声音破碎,寒风一吹就散。
凌荆歌皱起眉头,脸色凝重,冻得发红的手紧握成拳,抖落大氅上的积雪,又在沿上的炉边烤了会儿,确认身上的寒气减轻了,这才进了屋。
白棋明眼睛幽深,直直地看着屋内,似要将那厚重的门帘和紧闭的房门灼穿,青蓝的衣衫,一如当年初见。
纤舞在沿上停驻良久,咬咬唇,执了伞往院里走。撑开的油纸伞,伞面上的梅花恰好在骨架突起的位置,在这风雪中越发逼真起来,如泣血红梅。一片阴影投下,引起了白棋明的注意,在雪中站立已久,受了凉气,刚一张口便是一阵咳嗽。纤舞一手执伞一手替他顺着背,略带忧心地道:“爹,早些歇着吧,这天寒地冻的,您的身子也吃不消啊。”抬头看了看屋里的情况,又犹豫着开口道,“娘亲似乎,似乎不想见您。”
白棋明眸中痛楚蔓延,缓了缓,才道:“你也进去吧,身子才刚好,别又受了凉。我只是想站在这里陪着你娘。”言毕,白棋明闭上双眼,静默地站着,身子挺得越发直了。
这算是赎罪吗?纤舞静静地站在这雪地里,周围的景色渐渐淡去,只余一个落寞的影子。纤舞久久地呆愣,再提不起半丝力气踏进那道房门。
凌荆歌踏着沉重的步子来到凌心妍榻前,在圆凳上坐下,轻握住凌心妍枯瘦的手,“姑姑!”这一声呼唤极其低哑,隐带着哽咽,这个如母亲般让他敬重的人,此时就虚弱地躺在这儿,生命一丝丝被抽离。
“你是要当皇帝的人,感情怎能如此外露?”凌心妍皱眉,拍了拍他的手,接着道,“不知姑姑能否像未来凌国皇帝讨一道旨?”
凌荆歌背过身擦去脸上的泪痕,强扯出笑颜,轻声道:“姑姑请讲。”
“荆儿,姑姑知道你对舞儿的心思,姑姑也为你的痴心感动,你们是表兄妹,在一起也是一段良缘。”凌荆歌诧异又略带紧张地看着她,心里五味陈杂,“舞儿心性单纯,宫延中的阴谋算计、尔虞我诈不是她能够应付得了的,姑姑不欲她牵涉进去。”
放在床沿的手不断扣紧,凌荆歌艰难地开口道:“姑姑想让侄儿放弃纤舞?”
“你做得到吗?”凌心妍不答,接着道。
“做不到!”凌荆歌神色坚毅,回视着凌心妍,“姑姑,我做不到!”怎么可能做到?如何做得到?
凌心妍淡淡地笑着,“你和你父皇一样,都是痴心的人!也罢,姑姑也不想勉强你。权谋计较是我最不想让舞儿沾染的东西,舞儿出生之里曾有相士批命——红颜祸水,侯爷一气之下将那名相士处死了,可他的话却像一个烙印刻于心底,让我时刻不安。荆儿,姑姑只希望你不要逼她,若你能保证她不受伤害,她又愿意留在你身边的话,姑姑并不反对,不过,倘若有一天,你不能护她周全了,那么,放她离开。”
凌荆歌的眸夜愈加深沉,如幽深的古潭,望不到底。沉默良久,方才答道:“侄儿定会珍惜舞儿如今日,护她甚于己命!”
满意的点点头,凌心妍已面露倦色,挥了挥手道:“你回去吧!我倦了。”
凌荆歌起身,犹豫半晌,还是开口道:“姑姑,姑父已经在外面站了三个时辰了”
“去吧!”凌心妍闭了眼,不欲再听。
低叹了口气,凌荆歌徐步往外走,脚步放得极轻,怕惊扰了床上的人。开门的一瞬,床上的人将目光移向门外,在看到雪中站立的那人时,嘴角露出温柔一笑。紧贴胸口的位置放着那把他亲手刻的乌木梳,再怨再恨,他也是她今天无法忘却的爱恋。
似是有种感应,白棋明在风雪中站了一夜,直到第二日清晨,屋内传出纤舞的恸哭声,他硬挺的身子在那一刻折倒,狠狠摔在雪地之中。
凌心妍走得很平静,脸上略带着笑颜,如一朵盛开的雪莲花。丧事办得很简单,只有皇室宗亲和本族嫡系亲属参加。白棋明甚至不顾礼法,亲自扶棺,亲手将凌心妍下葬。墓园是那片梅林,那一日,白雪纷飞,整个墓园红白交错,透出一种揪心的苍凉。
白棋明的腿在雪地中受了寒,寒气入体,辞官休养。三个月之后,凌煜轩宣布退位,将皇位传与凌荆歌。至此,凌国权利中心进行了重大调整,另一位皇者又将带来一种新的气象。东洲四国,风起云涌,天,似乎又要变了。
绝色囚妃 042
凌心妍过世后,定北侯府变得更加安静了。年关将至,府里却不见喜庆之气,下人们规规矩矩地做着手中的事,在管家的示意下也准备了一些过年的物资,不比往年的热闹隆重,只当是寻常节日安排。白棋明自辞官后,平日里便在府里侍弄些花草,天气好时,就命人备了笔墨到凌心妍墓前作画,倒也清闲自在,只是由于膝盖受寒的缘故,腿落下了疾患,多走几步便疼痛难忍。凌荆歌派太医来了几次,皆道无法根治,只能好好调理来减缓,白棋明便也随它去了。纤舞每日必会抽出一两时辰陪白棋明下下棋、聊聊天,余下的时间便在房里看看医书、学学刺绣,倒越发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了。
凌荆歌的登基仪式定在上元节这天。道教曾把一年中的正月十五称为上元节,七月十五为中元节,十月十五为下元节,合称“三元”,分别对应天官、地官、水官,说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登基定在这天也是循了“天官赐福”的话。凌荆歌入主龙涎宫的当天就命人将凤印送到了定北侯府,此事自然不能与宫人知道,是以传印的是成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