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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依差点跳起来:“可是李二金回忆说,上床时李桃扇是在他的身边的,貌似还翻过身。”
“那要么李二金在说谎,要么证人在说谎咯。”薛灵捻着山羊胡子道。
“但也说不通啊。”小面瓜拄着下巴眉头紧锁:“李二金虽然喝得大了些,但能够自己走回家说明基本的意识还是有的。经过前厅看到那么大的尸首悬挂在那——或者说,绳子已经断掉尸首横躺在地上。无论哪种情况他都不可能看不见的!”
“那还有最后一种可能咯,”洛依想了想,站起身来:“薛先生您先回去休息吧,我跟小面瓜再去一次现场。”
李二金还没入睡,看到洛依带人深夜造访先是一惊,随即换上一副强挤的笑容:“二位大人,这么晚了来寒舍可是拙荆的案子有了些进展?”
“还在调查中,深夜打搅还请李掌柜见谅——案发的现场没人动过吧?”洛依踏进大厅,地上用石灰画了两个区域,分别是尸体横倒的地方和板凳踹翻的地点。
“没人动过…连我的卧房,都…都没人再进去过。”李二金愣愣得回答道。
洛依搬了一把椅子,轻轻跳上去。探头在房梁上用油灯一照,顿时心里有了些眉目。
“爹爹,”一个稚嫩的女声从后厢房传出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怯生生地望着洛依,旋即躲到父亲的身边。
“巧儿,听话先去后面睡下,爹跟几位官爷有事情要谈。”李二金哄着她,眼神中的疼爱之色让洛依为之动容。想起家里那个奇葩老爹,纵然麻烦堆成山,却唯有眼里对自己的疼惜是从来不变的。
“李掌柜,我能去你的卧房看看么?”洛依从椅子上跳下来,看着女孩躲在父亲身后的眼光里充满了狐疑和恐惧:“小妹妹,你很怕我么?”
“…”李巧儿摇摇头。
“那你告诉姐姐,昨天晚上家里发生了些什么?有没有看到些异常?”洛依拍拍女孩的肩膀,微笑着说。
“晚饭后爹爹去刘大叔家了,我…我很早就睡了。”李巧儿歪着头想了想:“至于姨娘在做什么,我没看见。她前段时间一直怪怪的,总说在家里能看到白衣的女人飘来飘去。我猜她可能是撞见我娘亲的鬼魂了吧。”
“巧儿!”李二金呵斥了她一声,“洛大人,别介意,小女孩家乱说的。”
“我才没有乱说,你答应过我不再娶二娘的!”李巧儿倒是小孩子,虽然伶牙俐齿,眼里的恨意却是丝毫也掩盖不住。她死死得盯了李二金一眼便跑回后房了。
“洛大人,您看这…这孩子从小没了娘,也怪我把她宠坏了…唉…”李二金陪着笑脸,横生几道皱纹。仅仅一天的时间,他似乎苍老了不少。
洛依摇摇头:“无妨,我们先进去吧。”
第五章 连夜赶礼物实在很辛苦
更新时间:2014…1…3 18:41:21 本章字数:3350
李二金和李桃扇的卧室位于大厅正后方,里面的布置似乎还维持着今晨事发的原貌。李二金听得李福的呼喊便冲下了床,枕头横乱,被褥未铺。
洛依四下打量一番,粉红的帐子斜在一边,梨木雕刻的梳妆台上还放着贴红喜字的红木漆盒。想是这新婚燕尔的置办还在,人已去睹物思,徒增了不少悲凉。
洛依往床榻上坐了下来,伸手在被褥里摸了摸,早已没有了体温。
“李掌柜,你说你回到卧房的时候虽然不记得是什么时辰,但却记得令夫人仍旧睡在里榻对不对?”洛依拿起一只鸳鸯枕,仔细得摩挲着上面的花色。
“对…对,可能我实在喝得太多,完全没有感觉到她之后是怎么下地的…唉…”李二金低下头,不敢去看洛依的眼睛。
“可见你并不知道刘掌柜是怎么说的…”洛依将枕头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眉头微微轻蹙:“他说,你在昨晚丑时近寅时的时候离开了他家。如果我们假设他说的是实话,那么那个时候——令夫人应该已经身亡了。”
“你说什么!”李二金当场就吓白了脸:“可我…我明明…”
“昨晚躺在你身边的,该不会已经是她的尸体了吧。另外,刘掌柜还说,你在刚过子时的时候曾经借口腹痛去解手。那半个时辰的空隙足够你在两家之间跑两个来回了吧——”洛依冷笑着站起身:“李掌柜,不管你这宅子里是闹凶还是闹鬼,看来是有必要请您回衙门一趟好好聊聊了。”
李二金哆嗦着嘴唇瘫在地上,只有大颗的汗珠往下掉,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面瓜,把他带回去。”洛依吩咐着:“我随后就来。”
“爹!爹!”李巧儿红着眼睛追到门口,怒气冲冲得对着洛依道:“我爹犯了什么法,你凭什么抓他?”
“李家小妹,你爹若是清白的,官府一定不会冤枉他。”洛依看了她一眼,轻步在她身上绕了半圈:“告辞。”
夜半提审李二金,才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他就认罪了。
“是我杀了桃儿,我从刘掌柜家借口去茅厕,偷偷从后门溜回来的。”李二金喃喃得说:“那时她已经睡下了,我就用绳子把她勒死。”
“然后呢?”洛依冷着面孔,侧耳听着。
“我把她吊在正厅的房梁上,想伪装成自杀的假象。”李二金继续说:“谁知绳子不结实,一下子就断了…我没办法,怕李福或者巧儿突然出来看见,于是就先把她立起来藏到屏风后面。然后回到刘家又喝了一个多时辰。回家以后先把她的尸体摆在房梁下,就假装神不知鬼不觉得回房睡觉了。”
“你曾把她挂到过房梁上对么,说说你是怎么做的?”洛依用笔在文案上记录着,听他说完便抬起头追问了一句。
“我踩着红木板凳,将绳索穿过房梁打了个死结。”李二金回忆道:“然后抱着她,将她的脖子套在绳索里荡下来。然后忽然就断了…”
“你确定是挂上去以后才断的?”洛依犀利的目光逼得李二金坐立不安。
“确定。”
“动机呢?”洛依点着笔尖:“你跟李桃扇成亲不过三个月,据街坊邻居说从没见得你们有过争吵。缘何要亲手杀了她?”
“她…她不检点,背着我勾三搭四…”李二金的头埋得更低了。
“李掌柜,你知不知道她已经怀了两个月的身孕?”洛依放下笔,将准备好的印泥呈上来。
李二金不可置信得抬头,一瞬间泪水决堤,竟像个孩子一样失声痛哭。
洛依看得心酸,面上却呈现出诡异的笑容:“你哭什么?既然说她不检点,那怀了孩子也多半是个野种…你杀了她不也正希望将那耻辱一并除了?”
李二金摇着头不说话,喉咙里发出压抑绝望的嚎声。
“画押吧,等后天知县大人从乡里回来后就会升堂,怎么判你就不是我说了算的了。”洛依将印泥端在他面前:“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李桃扇纵然对不起你却也是你明媒正娶的续弦。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倒是如何下得了手?”
洛依站起来打了个哈且:“小面瓜,把他押送牢房,我先回去了哦。”
“小姑奶奶!”小面瓜叫住她:“今天忘了告诉你,下午收到了肖捕头的关文他已经到东仙镇了,明天就回来。”
“什么?不是要这个月底的么?”洛依吃了一吓,接着便是一阵喜悦之情涌上眉眼。
“听刘主簿说是京城那边事情比想象的顺利,于是肖捕头还顺便回老家省亲了一趟,并提前回来了。”小面瓜说。
“东仙镇…那最迟明天下午也要到了对不对?糟了糟了!”洛依丢下小面瓜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破晓了,洛依又饿又累于是跑到厨房抓了一块冷馒头。三下五除二填到肚子里,又去院子里打了盆井水洗脸提神。
休息了一炷香时间,她偷偷摸摸得回房从柜子最底层拽出来一双完工大半的黑色布靴。粗陋的针脚,扭曲的布艺。堪称一代惨不忍睹的心意,却是她在肖云边临出发前承诺的生辰礼物。
肖云边意外提前归来,这可苦了拖延症爆发了大半个月如今不得不临时抱佛脚的洛依。
她点起煤油灯,别别扭扭得穿针引线,一点一点得纳着底。
即便身为捕快整天舞刀弄剑得跟男孩堆里厮混,暗恋和幻想却依旧是每个少女都有的权利。
“丫头!大半夜的不睡,搞什么呢?”洛青柳起来解手,看着女儿的身影正映在窗棱上,于是叫了一声。
洛依一惊,生怕爹爹闯进来。瞬间把靴子往被褥底下一塞,接着哎呀一声惨叫——这已经是她今晚第三次扎到手了。
“没…没什么,我在研究剑法——”洛依抓起桌案上的剑随便比划两下,反正老爹也不懂武功。
“哦,吓我一跳…”洛青柳悻悻道:“我还以为你鬼上身了,学人家姑娘绣花呢。”
第六章 父爱如山如隔山
更新时间:2014…1…3 18:41:23 本章字数:3826
“小姑奶奶,那案子不是结了么,李二金都认罪画押了你怎么还带我们来这儿?”站在花鼓巷子外,大蟾蜍跟小面瓜面面相觑,弄不明白洛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小面瓜名叫林满,长得跟洛依差不多高。面皮白得病态,身形却珠圆玉润。大蟾蜍倒是高大健硕,只是一张大嘴加上两只一瞪便凸出的大眼珠,配上这外号简直形神兼备。以至于人们几乎忘了他有一个又文雅又高贵的名字,孟千之。
“李二金的案子里破绽多得好比他身上的虱子。”洛依看了巷口的乞丐一眼。自昨天李二金入狱后,李家的院子就给彻底封了,李巧儿和李福都被送到驿站暂住。洛依踏进那空荡荡的院子,在大厅里踱了几步。
“破绽?”小面瓜屁颠屁颠得凑上来:“小姑奶奶,难道人不是李二金杀的,那他干嘛要认罪?杀人可是要偿命的啊。”
洛依绕过屏风,走到西厢房。那里是李巧儿的闺房。陈设以粉紫色调为基,雕花红木漆的闺床上还留着刚刚描好的刺绣花样。洛依拿起来看了看,心里多少有些嫉妒——怎么人家小小年纪绣起花来都这么熟练。她捏了捏自己被勒得生疼的手指,昨晚赶活到黎明,总算完成了。想着肖云边接到礼物的样子,不由得发呆走神。
“小姑奶奶?你想什么呢?”小面瓜用手肘碰碰她,想来是洛依一副花痴的呆笑把他吓到了。
“没什么,”洛依晃晃脑袋,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下。低头一看,竟是个炭火盆。
“初夏之际,炭火盆怎么会摆在这么明显的地方?”洛依蹲下身来,用匕首划拉几下。里面多数是些焦黑的残渣,偶有些红的白的布碎。
“从这房间的布置来看,李巧儿是个相当讲求精致整洁的姑娘家。”洛依又扫视了一圈:“看来写错的字,画糟的画,依旧绣得不尽心意的花样都被她焚烧了吧。”她的目光落在李巧儿床头边的梳妆台上:“这女孩的胭脂水粉倒也不少,不过…似乎和她后母喜好大不相同。李桃扇的胭脂和香粉都是望碧轩的,而这李巧儿的却多来自谢粉蝶铺。”
“小姑奶奶,从来不见你擦胭脂唉,这都知道?”大蟾蜍啧啧咋舌,对洛依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这有什么?我不用我爹要用的嘛。”洛依沾了点胭脂在指尖,凑到鼻子下闻了闻:“爹说谢粉蝶铺的东西香味十分特别,且能经久历长,很难为其他的香粉盖过。尤其是在人激动出汗的时候,那味道更是散发得浓重。因而在炎热的夏季,更是受年轻的小姑娘欢迎。”
“小姑奶奶,你管她们用什么香粉呢。”大蟾蜍脑子有些木讷,不太明白洛依的用意。
倒是小面瓜更灵光一点:“你该不会怀疑是李巧儿杀了她后母吧?这太不可思议了,十几岁的女孩怎么可能把那么大的一个人吊在房梁上呢?”
“也不是不可能,万一她有帮手呢?那个叫李福的家丁,我看着也有嫌疑。说不定啊,这小姑娘与家仆暗生情愫合谋老爹的家产,来个杀人嫁祸一石二鸟——小姑奶奶,咱要不要把他也抓过来问问?”大蟾蜍摩拳擦掌得却被洛依一句话打消了激情。
“你想象力丰富倒是好事。但是不必了,因为李桃扇从来就没有被吊在过房梁上。”洛依道:“小面瓜,你再去审一下李福。问问清楚当天夜里还有什么具体的情况漏了提及。大蟾蜍,你跟我去一下驿站,我们去会会李巧儿。”
“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李巧儿见到洛依的时候倒没有显得很意外,扬了扬清秀的眉毛问道。
“等你爹定了罪,明了责自然会解除对案发现场的警戒。”洛依坐在她身旁,看了看她绣了一半的刺卷:“绣的真好,我在你的闺房也看到过一件。”
“我爹会被定什么罪?”李巧儿低下头,小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