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嚣张女捕悲催王 作者:咬尾巴猫(潇湘书院vip2014.2.2完结)-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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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看他们这些人,”方贤上前,倚靠在栏杆之上:“为了你,他们拼力血战肝脑涂地…对于一个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帝王来说…我能留你么?”
    “放了我爹娘,放了洛依,放了上清门无辜的弟兄——你要我的命我给你便是!”
    就在这一声话语未落之时,踏足破风之音明然律动。洛依只觉得衣衫挂过脸颊时有些淡淡的疼痛,发丝拂过眼前划出一道痒痒的痕迹。
    黑色的斗篷纠缠着紫色的华服,穿过他们的身侧,跨过朱红的围栏。就像一双墨紫蝶衣,翩然坠塔凌空而下。
    “承哥…下辈子但愿咱们可以不用再托生得如此不幸…明明已经相识够早,造化竟是如此弄人。”
    “影妹,你一个人真的太苦了。我就带你一起走,到一个永远都不会再痛的地方。”
    ——
    月下院庭,少年抚琴少女舞剑。树影斑驳,羽化蹁跹。以为看不见的红线牵上了便是一生一世一诺言。
    女孩的剑凌空沾花,轻镖一样定在那梨木琴身之上。
    少年吃惊,单手一抖,跑了一根弦。
    他抬头,伴着宠溺的目光无奈得摇头。
    “承哥~叫你不好好学武功,将来可是会被影儿一直欺负得翻不了身哦。”少女的笑声犹在耳畔,汗沁香雨,娇喘幽兰。
    少年停弦,颔首微笑:“影妹不是说,有坏人欺负哥哥的话,影妹会保护哥哥么?”
    “可是万一你有危险的时候,我不在呢?你除了会读书,就只会跟爹爹摆弄那些机关啊木头的毒虫蛊术的,想想就头皮发麻呢~”少女抱走那长琴,月影下的身影灵巧仙幻。
    “这些小东西可蕴藏着大威力呢,纵然千军万马也未必就能与此抗衡。”少年扯住女孩的衣襟,将她一拦入怀:“万一我真的有遇到危险,却宁愿你可以不在我身边呢。这样你就可以逃过一劫咯。”
    “傻瓜,”女孩在他额头上轻抚,沿着那绝美的容颜轮廓,指尖变得冰凉:“谁要是敢伤害我的承哥,天涯海角仗剑行,影儿一定会为承哥报仇的。”
    “好啦,我的小女侠,”少年轻环女孩酥腰:“就算你武功再高,终究还是逃不出承哥的手心哦。”
    ——
    耳边的风吹在残存的意识里,陆影儿的眼前再次出现那个平静的夏夜,一双人影映在月色荼蘼的庭院之上。
    “承哥…答应你的事我从来没忘记。”
    “承哥,不管这一生承罪多少,能死在你的怀里,终是无憾。”
    “承哥…只可惜,还没来得及让阿允叫你一声爹…”
    “承哥…我不委屈也不怪你。因为复仇的路,必然要赌上影儿曾经最纯真的灵魂。这样的我…不该得到任何人的谅解与同情…没有内疚也终是不悔,只愿来生托得平淡,安享盛世,不管是一方磐石还是一片紫藤。在你身边就好…”
    紧紧相拥的身子在下坠中不曾放开过一丝一毫的缝隙,堕入轮回却逼不开他们好不容易才攥在一起的手。
    火海高涨,热气浊浪。巨大的火坑燃在东陵之方,就好像一盏能灭心神,能夺仇恨,能掩秘密,能付死生的灯。
    它要烧去的是无奈的原罪,它要救赎的是蜕变的原谅。
    半生所为皆错的奇男子,紧紧抱着那让他爱惨了恨透了的身躯。他不用再说抱歉,不用再求原谅——唯一的出路,只有奋力去终结苦痛。这一生,将错就错戛然而止,下一世轮回,再谈计较。
    熊熊烈火就如二十年前的屠门般红耀,一生温谦如玉与人为善的大公子眼看着冲入书房的杀手们用冷刃的刀剑贯穿自己的胸膛。
    他还记得自己的鲜血溅在琴上书上香案上时散发出的绝望,陆家世代安平行事,规矩做人。凭什么飞来横祸?凭什么死于非命?可惜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烧塌的房梁砸毁了男人英俊的容颜,当他从尸体堆里爬起来的瞬间。这世上再无温文如玉的堪舆公子陆承谦——只有不人不鬼的恶魔!
    他如狗一般乞讨在京城的每一个角落,他怕不知真相的女孩贸然回来断送了性命。他自知此生再无相认只机会,只希望能最后守护她一次。
    可是得来的,却是女子以告发陆家的行径为代价免除被害的命运,进而入宫为后的消息。她夺圣宠,封后爵,平分家,斩草根。口中祭出的是白眼狼一样的污蔑,手里染满的是陆家仅剩残根的鲜血!
    那一天,男人的心里眼里念头里,除了复仇此生再无他物——向方祁复仇,向上清门复仇,向陆影儿复仇!
    他学这世上最速成最恶毒的武功,他成立邪教以蛊毒横行天下。他需要人,需要钱,需要一切能与朝廷对抗下去的力量。
    在血与恨的交织中,青竹会傲立成圣。
    青竹会,罄竹难书。是谁的离愁别恨,扰着曾经绝望的心声。又是谁的一己之私,叫血淌成河掩了黄土埋了沙。
    当火焰吞噬了曾装载两颗最为强大内心的脆弱躯体,他们残存意识里的最后一念,会是什么?
    方南逸想:他们…只是希望用生命洗去所谓的罪孽,让儿子可以活下去吧。
    再回身,方贤的身后空无一人。
    他就像一个刚刚完成了课业的轻松孩子,负手而立,明澈的眼睛里闪着轻松大梦般的光芒。
    “那些官员…都走了?”方南逸问。
    “是…该拟罪的拟罪,该写诏的写诏,该审讯的审讯,该载史的载史。今天的事…总要有个交代天下的说法——”方贤摊开双手,外面的刑架已经缓缓放下,对上清门的围攻也渐渐放缓了声戈。只剩下那些失控的死士还在挥舞着夺命的双手,不知疲怠。
    “现在…就只剩下我们兄弟两个了。”
    “如果我留下,请你放了其他人。”方南逸倚着墙壁滑坐下去,在女孩臂弯里的手无力垂下。
    “阿允!”
    “洛依…去把那些受伤的弟兄们从围攻中想办法救出,死者安葬,伤者安置,离开京城不要再回来。”方南逸的手压在女孩的肩膀上,力度轻弱得叫人痛惜。
    “我不——”
    “洛依!”男人的声音骤然雷厉:“我今天,不是以你丈夫的身份劝你离开…我不是叫你逃命,我是以礼亲王的名义,命令你去担负你身为醍醐镇第一资深女捕头的责任!”
    “我…我不管!我就是不要离开你!”女孩抓着他的双肩,泪水溅落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
    “五天以前,沈明夜亲自把这次计划的总指挥权交到你手上…你信誓旦旦得统领着我上清门数百弟兄。今天——你凭什么弃他们于不顾,跑到我这里像个期期艾艾的小女儿家一样矫情?我方允的女人,从来就不该是这样没用的!”
    “我——”
    “丫头…陛下既然答应不再为难那些人,也不会…真的为难我的。”方南逸的拇指擦去女孩眼角的泪:“先回醍醐镇,我跟陛下最后说几句话就来找你。”
    重合的记忆几乎要击垮洛依最后的底限:“你骗我!爹当初也是这样说的——我不信!”
    “呵呵,你爹骗了你一辈子…”方南逸笑着捧住女孩瘦削的双肩,温柔的眸子一直盯到她的灵魂深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的确,哪一次危机男人不能化险为夷?哪一次承诺,男人,没有最终兑现?他就像个无所不能的倒霉鬼,总是能出其不意得让自己安心挣扎在戏谑的怀抱里,永远不会觉得不安和孤单。
    “阿允…你…一定不会骗我的对不对?否则就算上天入地…。你就是死了我也会把你拖回来!”女孩将护腕束紧,将大氅抖开,终于消失在男人的视线中。
    “允哥…”方贤跪坐在男人的身边,仿佛施了邪术一般从身后带出一盏酒器:“这‘醉不欢’是二十年前的贡酒,只剩下最后这一坛了。”
    “阿贤…你赢的真漂亮。”方南逸侧过脖颈,眼里没有怨恨没有恐惧,却只有丝丝淡淡的遗憾。
    “既然认输了,又为什么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我?”酒香哗然入盅,溅起琼浆。方贤端一杯送上,抿唇轻笑道。
    “没什么,你将终成千古一帝,天下尽归万民臣服。只是遗憾至此以后,再也没有亲人在侧,也没有朋友在握。这样的孤独,想来你早已准备好了罢。”方南逸闭上眼睛,将那一盏烈酒穿喉而过,灼烧下去的是烈烈的凛然。他被呛得激咳,衣襟之上满是殷红点点。
    “允哥…”方贤眉头一紧,夺下了他的酒杯:“算了…”
    一只毛茸茸的小猴子不知何时从塔梁上窜下来,它欢快得扑到方南逸的怀里,打了个滚却又挣脱开来倏然攀上了方贤的右肩膀。
    “呵…小王八蛋,好久不见了呢…”
    “真没想到你们居然会给他取这样的名字,其实它叫金宝。”方贤伸手抚摸了一下乖顺的脑袋,然后将它放走。
    “刘明是你杀的吧…”方南逸目送着猴子离开,思绪恍然接上了最后一点破绽。
    “他在骑牛村的时候,偶然…与我擦肩而过。我不确定他是否认出了我…但是宁枉毋纵永远都是为免满盘皆输的第一道屏障。”
    “你之所以会在骑牛村…是因为你才是青竹会最大的生意往来——圣手阁的幕后掌柜吧。”
    “这些年,我从青竹会购买的各类毒药及蛊物早已不计其数…什么‘红惑’之类的早已入不了眼,‘屠蛊’这样的宝贝才是造就我力挽狂澜的死士部队最大的胜算。”
    “你怎么会有那么多钱?那时…你还未曾亲政,钱粮国库全然不可能有染指的机会。”
    “因为…父皇真正的宝藏…其实一直都在我手上。”方贤笑道:“用一种异邦秘术‘纹肌术’像我娘亲身上的那块假地图一样,被纹在我的大腿内侧。但这种秘术简直堪称天作之合,只有在我成年之后才渐渐凸显出来…没有人见过…”
    “难怪你从十三岁起,沐浴之时便不肯有侍人在侧了…原来如此。”方南逸点头:“你心机如此,我栽也不冤。至于大陇国藩王之死,想必也是你用了些甜头与穆图合谋合利,否则他今天也不会在东陵外给你摇旗呐喊了。”
    “允哥,你心不在朝,而我却退无可退。”方贤长长得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陆影儿心怀叵测,我根本不想要对付你的…你,相信我么?”
    “相信。”方南逸径自灌满一盅,端举在方贤面前:“就为了我对你的相信,干了这杯。”
    啪得一声,方贤打掉了他手里的酒盅:“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怕我?”他的愤怒油然而生,涨红将那淡然的俊脸逼的扭曲。
    “我极尽一生都想要超越你,我骗你诳你算计你,甚至下毒给你最爱的女人,逼死你亲生父母,杀害你最敬重的兄长,你为什么还是不怕我!
    你已经输了,你不是应该跪在我身前俯首称臣,求我饶你性命才对?为什么你连死都不怕!”
    “因为你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
    “可是你知道…你必须死。”方贤的声音掷地。
    方南逸闭上眼睛,靠着冰凉的墙壁:“阿贤,还记得中宫庭院的那棵桃树么?”
    “恩,那年你刚刚学会轻功,抱着我上去摘桃子。结果被野猫吓了一跳,像块木头一样掉下来。”方贤轻笑一声,眼里的光渐渐柔软下来:“我记得我摔得很疼,哭了有半个多时辰吧。”
    “那时娘最疼你了,若是给她知道,我只怕又要被责打个半死。于是求你不要把摔伤的事告诉他。你记得你用什么条件来威胁我么?”
    “我叫你唱歌给我听…可惜你生来不爱就人威胁,所以最后也没答应。”方贤无奈得叹了口气:“并且发狠折断了自己的小臂关节,你说只要你伤的比我更重,母后就不会责罚你了。”
    “现在想想好蠢啊,”方南逸笑:“不过是给自己的弟弟唱首歌,犯得着这么切肤之痛么…”
    “你不是向来最喜欢跟自己犯拧么?”
    “落上轻衾谁年少,不识澹澹弄情根,花在半月风来兮…
    不伤离,离愁别绪忘夫了…
    一晌贪欢经年醉,醉下江山两朦胧…。”
    美酒把盏之下,夕阳青灯交辉。方南逸径自哼唱起来,那缓缓舒舒的音转仿若山涧轻灵的风声,似有似无,亦真亦幻。
    “江山美人不堪负,不如一醉解千愁,
    悲末了,了然戚戚重心长…。”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酒盅上轻轻得打着节拍,悠然音色自惨白的唇齿间流出。直到方贤的眼前开始模糊。
    “允哥!”
    蜿蜒的鲜血自那轻颤的唇角淌下,胜雪白衣早已千红万开。男人终是睁开双眼,目光定格在壁柱之上那一柄深入寸尺的落白雪。
    “丫头竟然忘了带走它…”
    看着眼前虚弱的身躯径自慢慢撑起,方贤一把上前扶住他。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出于本能,而不是出于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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