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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江亦没有犹豫,瞬间回答得干脆利落:“好。”
允毅凝住她,短促道:“朕说的是永远。”
可她还是一样的毫不犹豫,“好。”
允毅觉得自己实在是万般可怜,他努力地压抑住自己内心翻滚的蹭蹭波澜,平静地对她说:“烈亲王造反是老祖宗都没得原谅的事情,何况牵连众多,朕就算是有心,终究也是纸包不住火,怕是如今已是满朝皆知,但是你放心,朕不会让他死,只要你留在朕的身边。”
瑜江只是再一俯首磕头,面无表情地谢恩道:“臣妾多谢皇上。”
而他早已经大步走出了披香殿了。
瑜江就这样看着允毅走远,迷蒙的泪眼当中,她哽咽着哭声,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允毅,这一切,终究是瑜江对不住你。”
☆、作茧自缚(一)
自此之后,她就只能是珍妃,而她这辈子,也就只能待在允毅的身边了。
翠萍进到披香殿后,发现瑜江依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连忙上前将瑜江扶起,瑜江很瘦,像一个冰雕瓷娃娃,让翠萍觉得一碰就会碎掉一般。瑜江踉跄地站起来,脸上的泪水早已经风干,只是眼神空洞地看着远处。
“娘娘,你还好吗?”翠萍将瑜江扶到了软塌上坐下,轻声问道。瑜江淡淡地笑了笑,对翠萍说:“本宫饿了。”
翠萍一听,竟是喜出望外。连忙就退下去准备膳食。瑜江真的是饿了,太饿了。
瑜江也不知道自己吃了多少东西,她一壁吃,一壁听翠萍细细讲来。
“自从皇上平定了叛乱皇城的之后,发现娘娘和七王爷都失踪,无奈皇上只得在封锁消息之后,换了明目张贴皇榜的全国寻找。而在这期间,皇上除了肃清一干逆谋臣子,将宫闱内外所有牵扯进来的人全部处死。”
翠萍的话说得很直白,丝毫没有掩饰。明明知道这一切,瑜江在旁人之口听到这样的真相的时候,心口还是不觉一疼。
花梨和红芳不过是忠心主子罢了,凭什么也要这般枉死?
她的吃相还是很斯文,十足的大家闺秀做派,仿佛那不到一个月的光景没有发生过一样。她问道“那后宫呢?”
翠萍顿了顿,看着如今心平如水的珍妃,道:“皇后娘娘掌管六宫,亦没有让后宫出一点乱子。”
瑜江终于摔下了玉箸,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冷冷道:“凌淑妃呢?”
翠萍怔住,不明白瑜江怎么突然就怒了,她连忙重新取来一双筷子递到瑜江跟前,跪下来说:“淑妃娘娘依旧协助皇后娘娘掌管六宫事宜,与娘娘离宫时并无差别!”
瑜江看向翠萍,淡淡道:“你倒是跟别的奴才不一样,话多,而且一针见血,你究竟是什么居心?你又是谁的人?”
翠萍的身子一下就僵硬了,举着玉箸的手一动不敢动,低着头就是不敢抬起来。
而瑜江突然就笑了笑,取过翠萍手中的玉箸重新夹菜,“问了别是白问,不就是皇上的人吗?”
她只是跪着,而瑜江继而平淡地发话:“本宫很欣赏你的伶俐劲儿,但是你要知道,你现在伺候的人是谁。”
“奴婢知道。”翠萍知道这个珍妃是皇上视若珍宝的,否则不会叫自己来伺候。而她亦知道,珍妃的提醒,是对的。
而瑜江已经没了胃口,她去了鸾恩宫。
因为有些事情,她必须要现在做了。这个念头压抑在她的左胸口中,蠢蠢欲动。是她继见到允毅之后,唯一的念头。
鸾恩宫,只听见殿外的太监尖声叫道:“珍妃娘娘求见!”,凌淑妃的贴身宫女流苏,则规规矩矩地出来接驾。
瑜江缓缓走入了殿中,然后立在了凌淑妃的跟前。
凌淑妃许久不见,依旧容光焕发,眼中的精光处处震慑旁人。
而凌淑妃首先看向了翠萍,笑了笑说:“内侍省的大姑姑来伺候你,皇上对珍妃你还真是花尽了心思!”
她继而又打量了瑜江许久,再笑道:“才没一个月吧,就憔悴成了这个模样吗?恐怕就算是皇上亲自伺候你,都要下足功夫了。”
瑜江亦对她浅浅施笑:“臣妾多谢凌姐姐昔日成全。”
“山野生活是平静安详,可那不是你的生活。”无论是什么样的话,凌淑妃的语气依旧是慵懒而跋扈。
瑜江自嘲道:“那宫闱里的尔虞我诈呢?就是臣妾的生活了吗?”
“皇城中,珍妃你就只看到了尔虞我诈吗?”
瑜江却是微微一愣,随即道:“是不是尔虞我诈,臣妾说不出来,臣妾只觉得凌姐姐似乎是忍的太久了,就不怕等不及吗?”
“珍妃,到底是谁等不及了?真有你的,你才回来几天?做佞妃这行当你是说上手就上手了!”
凌淑妃嗤笑出了声音,“祸乱宫闱再没有人比你做得更好。”
凌淑妃话愈渐露骨,翠萍站在侧旁,自知不该留下来。她正欲退下时,却被瑜江叫住:“流苏没有回避,你回避做什么?你就在跟前伺候。”
瑜江不需要她的近身宫女回避。
翠萍脚步顿在了原地,瑜江并没有看她,而是继续对凌淑妃说:“因为臣妾从始至终都是那个珍妃,从来没有变过,可是臣妾比不得凌姐姐你,可以在后宫之中玩得游刃有余。”
“是啊,你还是那个珍妃。”凌淑妃嘴角扯出笑意,望着面前这个女子,大笑道:“天下虽没有易主,可也早已经变了,不是吗?”
瑜江嘴角的笑意渐浓,在翠萍愣然的目光中,她对凌淑妃缓缓开口:“就算那些人都不在了,自己的这个仇也一定要报,这是如今我唯一的念头,我就是要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她死。”
凌淑妃笑:“如今你我都没有了顾忌,那就赌她一死。”
翠萍听着,只是微微蹙了眉头,没有说话。
春天的晚上,只有微微的凉意。翠萍打着宫灯,跟在瑜江和凌淑妃的身后,走在漫长的永巷之中。
快要走到未央宫时,瑜江斜睨一眼翠萍。翠萍意会,于是先行进入未央宫中。
未央宫的掌事太监见到是翠萍来,连忙上前作了个揖:“这不是翠萍姑姑吗?什么风把姑姑吹到未央宫了?找咱皇后娘娘可是有事儿吗?”
翠萍不耐他一脸谄媚,从腰间取出内侍省的令牌,说:“皇后娘娘没跟你们说吗?今儿个起开始换班。”
掌事太监一愣:“皇后娘娘没有跟奴才说过呀。”
“难不成我的话你也要起疑吗?”翠萍蹙眉。掌事太监闻言,连连道:“奴才怎么敢呢!不过翠萍姑姑不是已经到了淑华宫当差了吗?怎么还”
这时,苏玉瑶的近身宫女茯芩走了出来,看了一眼翠萍,继而对掌事太监道:“既然翠萍姑姑吩咐了,你就照办吧。”
说罢,茯芩又对翠萍福了福身子,“奴婢见过翠萍姑姑。”
茯芩的出现是翠萍没有料到的,而她没有戳穿自己的谎言,更是让翠萍讶异。见到未央宫的守卫都撤了下去,茯芩才对翠萍笑道:“皇后娘娘还请珍妃娘娘进殿中回话。”
“茯芩,从前我倒是小瞧了你,怪不得能到皇后身边伺候着呢。”翠萍语气,是含着嘲讽的。
茯芩恭敬地笑道:“就算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又如何?自是比不上在淑华宫得好,旁人总以为翠萍姑姑踏出内侍省是吃了大亏,不过谁又不知道来到珍妃娘娘身旁是顶好的事儿呢。”
翠萍引着瑜江和凌淑妃走进了未央宫的殿前,继而屏退了左右。于是,瑜江已经与凌淑妃一前一后的走入了殿中。
苏玉瑶浓妆艳丽,头钗都是足金足玉,与寻常妃嫔是不可比的。她只是在把玩着手中精致的护指,笑意盎然:“不就是要见本宫吗?何必要如此大费周折呢?还要非要调走本宫的侍卫不可?本宫倒要看看,你想如何?”
抬头看见又凌淑妃,不觉笑道:“本宫还以为珍妃回来,淑妃你要和她打一架不成呢。”
凌淑妃上前走了两步,立在苏玉瑶的跟前,笑道:“皇后娘娘说笑了,臣妾从来不打自己人。”
苏玉瑶笑意凝固,不由一顿,重复道:“自己人?”
“你和珍妃是一伙儿的?”苏玉瑶冷冷地眼色扫过凌淑妃,似乎难以置信:“呵,段政还真是煞费苦心,早在皇上还是亲王之时,就把你给安排进来了!”
看见凌淑妃脸上的笑意,苏玉瑶突然就明白过来,她悚然道:“你故意向本宫示好,为的就是掩护珍妃?”
凌淑妃轻笑着点了点头,“嗯,还有呢?皇后还看出了什么?”
“好!好!往日见面恨不得吃了对方的凌淑妃和珍妃竟然是一伙儿的!”苏玉瑶兀的瞪着眼睛看向面前两人,竟是气笑:“你们就是这样算计皇上的后宫吗?”
“你们两个人为了谋逆皇上的江山,难道将这个后宫搞的还不够天翻地覆吗!”苏玉瑶突然怒极,上前抓住凌淑妃的前襟。
凌淑妃厌恶的将她推开,冷笑道:“如何够天翻地覆!”
苏玉瑶踉跄两步,站稳:“你们究竟想怎么样?”
“替莫家报仇。”凌淑妃脸上的笑意终于变得森然,“我为的不是皇上,也不是皇上的江山,而是你苏玉瑶,我不惜隐忍多年,屈服于你之下,就是为了替我们莫家报仇!”
苏玉瑶怔住:“莫家?”
“怎么?亏心事做多了,连害了哪个莫家都忘记了吗?”
凌淑妃目光黯淡,有些疲惫不已:“若不是当初你仗着是裕王妃,我们莫家怎么会被你害得家破人亡,我原本不过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女儿,却因为你,我就失去了一切,踏入王府,再踏入皇城,最后竟变成这样一个蛇蝎女人!”
苏玉瑶似乎是恍然大悟,她尖声大笑:“莫家,不就是莫侍郎吗?是他非要给自己找不痛快,本宫有什么办法?他家破人亡是他自己活该!”
凌淑妃再也忍无可忍,上前恶狠狠地扇了苏玉瑶耳光,力气之大,只觉得手心发麻:“我容忍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刻,我绝不会放过你!”
苏玉瑶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她捂住被打出血痕的脸颊,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恫吓道:“你敢动本宫一根头发试试,本宫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苏玉瑶,你这个毒妇!”凌淑妃气极,手掌已经伸出,却被瑜江拉住了。瑜江淡淡道:“反正都是一死,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珍妃,你也配站在这里跟本宫说话吗?你不要以为皇上喜欢你,你就了不起了。”苏玉瑶的凤冠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了,继而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们遣走未央宫的人就是为了逼死本宫?你们不要做梦了!本宫是皇后,是中宫皇后,是皇上的嫡妻!”
“臣妾还有些账,没有跟皇后您算清楚,又怎么会想要逼死皇后您呢?”瑜江看着凌淑妃平复心情后,才笑着看向了苏玉瑶,“苏玉瑶,你根本就不配做皇上的皇后。”
她太了解苏玉瑶的痛脚了,这个女人就是因为太爱允毅,才会变得歇斯底里。她一步一步的走近苏玉瑶,而苏玉瑶却是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
“就算你为皇上鞠躬尽瘁又如何?死而后已又如何?皇上根本就不爱你!就算你害死了臣妾的儿子,就算你害死静姐姐,何贵嫔的儿子,就算这世上只剩下了皇长子一个人,皇上也不会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就算是每日一章,也更了这么多了。快要到最后了吧。
☆、作茧自缚(二)
苏玉瑶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原来你都知道了?”
瑜江笑了笑,说:“是啊,臣妾早就知道了,臣妾当初,是故意喝下那碗堕胎药的。”
苏玉瑶从未意料到这一切,她死死瞪住瑜江,声音颤抖:“段珍妃,你连自己的孩子都敢设计,真是毒妇!”
“难道皇后就以为自己很干净吗?你跟臣妾一样,都是一样的肮脏!”瑜江看着苏玉瑶,淡淡地笑了,“而皇后你比起,臣妾自愧不如!”
苏玉瑶扶着桌角,滑落下了身子,不知道是在问谁:“所以呢?你也是来找本宫索命的吗?”
“臣妾不是来向皇后索命的,臣妾是来替皇上索命的。”瑜江走到苏玉瑶的跟前,缓缓蹲下来,看着这个几近披头散发的女子。
苏玉瑶的眼泪终于簌簌地掉了下来,“皇上要本宫死?本宫不信!”
瑜江面无表情,却是一字一顿地开口:“他不爱你。”
他不爱你。
就是这样简单的四个字回荡在苏玉瑶的耳边,在她的脑海,在她的心里翻腾,折磨的苏玉瑶痛不欲生。
是啊,皇上从来就没有爱过自己,他的眼里从来只有段珍妃一个人。
“就算皇上不爱本宫,也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休想逼死本宫。”苏玉瑶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那样的艰难,她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