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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想到那隐隐的尸臭,沈勋还是不快地皱了皱眉。
李婉梳洗完毕过来,就见他坐在餐桌前皱眉,不由得好奇问了一句。沈勋想着立刻就要吃早饭,这时候若是说了,只怕李婉吃不下,于是连忙将话题移开,说起了昨夜揪出来的那人。
只是,那人却并不是如同两人的猜想,来自北宁。
“来自海外。”沈勋说,“瘦瘦小小的,有些黑,一看就那些岛上的土人。”
李婉眨了眨眼:“岛上的土人,又是怎么到大陆的?除了本朝的海船,难道那些土人也有足够大的船,能航行那么远?”
沈勋摇了摇头:“不。”他细细地说了齐国现在已经查明的海域中有什么,然后道:“所以这件事背后一定另外有人。不过昨夜我回来的早,不曾听他们审讯到最后,那人到底从何而来,也说不清楚。”
“这些都罢了。”李婉蹙眉,“最重要的是,为什么是我。”
“我有什么,值得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下手的地方?”
这个问题一出,沈勋也沉默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第八章
两个人默默地思索了一阵;沈勋就摸着肚子笑了起来:“现在先不想这些,先用膳。等会我去那边看看是不是有了什么消息。问出了幕后之人,也能猜到一些事情的。”
李婉点了点头;两人开始吃早饭。
早饭极为简单,红米熬粥;配上些清淡的小菜,再加上一两样点心。李婉吃着吃着,手却停了下来。
沈勋讶异地看着她。
她忽然一笑:“这样的菜色,让我想起几年前;我和娘为了好好吃一顿饭;发作了爹的奶娘,那时候爹的脸色……”
沈勋眨眨眼;感兴趣地问起是怎么回事;李婉就笑着说了。
听完李婉的话,沈勋不由得笑了起来:“不过是奴婢心大了,想要尝一尝做主子的滋味,这样的人,就该好好修理修理。”
李婉也笑了笑:“后来就被送到庄子上去了,没过两年就去了。”
沈勋点了点头:“是该不留隐患才好。”
这句话一出,李婉脸上的笑容却忽然消失了那么一瞬间。沈勋立刻就注意到了。
“隐患……”她重复着这个词,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当初李大学士府上,所有的下人都是被发卖的吗?”
沈勋一愣,这样久远的往事,他还当真不知道,于是道:“这些事,我要查一查。”李婉点点头,抿了抿唇。
情知她大概是想起了什么,沈勋就说笑了两句,让她的注意力转开,顺利地吃完了这一顿饭。
入了京之后,沈勋一进门就对李婉说,感觉身体上像是被压了什么一样,一下子就沉重了起来。
“京中是是非之地。”他这样说着,脸上却笑嘻嘻地笑了起来。
马车走了没多久,很快沈勋留在京城的人就过来了,将一些沈勋之前就传了消息过来说要急着看的东西交给了沈勋。
沈勋点头,坐在马车上就开始翻看起来,然后,越看脸色越是沉郁。
李婉在边上坐着,看着他的表情,心中不由得有些惴惴。等他终于不再翻看之后,才轻声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皇上的旨意推行下去了。”沈勋简单地说,并没有说起因为这些事,京中那么多勋贵世家都内部都充满了斗争。
推恩令。
皇帝紧随着勋贵和士大夫们名下的田产商铺减税的条例一起推出来的东西,如今已经让京城乱成了一锅粥。
余陶推出来的推恩令并不是史书上那般简单的,他的推恩令,只是简单的说了分家,说了分家之后的所有人都有权利通过财产来重新量定自己的爵位。
甚至,只要你能提出证明,证明你祖上是有爵位的,如今也可以通过这样的手段,来重新恒定自己的爵位。
这是针对勋贵们的手段。
针对士大夫的推恩令,则更加简单。只要你能有东西证明祖上是有官身的,那么,你的田产就能得到不同程度的减税。
所有人都疯狂了起来。
落魄的贵族和曾经辉煌的官员从来就不少,这样两个条例一出来,许多人就察觉到了这里面潜藏着的漏洞,与这个漏洞所散发出来的致命诱惑。
这个时侯,士大夫阶层还没有察觉到这背后所代表的含义,对蜂拥而上想要办理认定的人都在收取了少量的好处之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办理了手续。
没有人知道,皇帝在深宫中露出了格外幽深的笑容。
许珍现在很烦恼。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这一招推恩令。
皇帝的意思她能猜到一些,但是,作为勋贵的代表,她不得不考虑自己家族的意思。
也不是没有人猜到皇帝的意思,不过是将势力渐大的勋贵和士大夫分而化之,于是分家的时候,很多勋贵都只是象征性地给予那些不是自己中意的子女一点少量的钱财。
这样的结果是致命的。
没有足够的财产,就没有足够的金钱去量定自己的爵位。如果原本没有指望,也许许多人心中还没有那么忿恨,但是如今有能力,却因为各种办法不能实现的时候……
那股子怨恨,就越发明显了起来。
作为勋贵中最为显贵的那一撮,镇国公也不可避免地被许多人骚扰,更因为皇帝是他的女婿,那些试探着能不能挽回的勋贵,就更多地找上了门来。
事实上镇国公对这件事也有些不满。
余陶做下这样的事情时,一点都没有和他们商量过。虽然镇国公也知道余陶不可能什么事都和他们商量着做,将自己变成一个傀儡,但是这样的大事也不提前说一声……
明显的就是已经和自己离心。
这样的意思也非常明显地传达进了宫中,镇国公要求许珍在这个时候发挥自己对皇帝的影响力,表达镇国公府在这件事上的不满。
镇国公府其实是不担心这件事的。
因为后院向来清净的缘故,如今的镇国公府上也只有许珍的弟弟一个男丁,其余的那些女孩子,备上一份嫁妆,嫁出去也就是了。
镇国公只是不满余陶将事情瞒着他的做法。
但是,深宫中的许珍却很清楚,自己对余陶并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不是说余陶不尊重自己,也不是说他不愿意听自己的话,而是,余陶对这些事的坚定,并不是自己能够影响的。
她为这件事心烦的样子落在余陶眼中,让他心中轻轻地叹息一声。
他和许珍从小一起玩,又怎么能看不出许珍的纠结。
夫家是家,娘家也是家。如今两个家有了冲突,夹在中间做媳妇的那个人,就为难起来。
在某次留宿许珍宫中的时候,余陶主动说起了这个问题。
许珍吃了一惊,却很快就镇定下来,安静地听着他说。
“珍珍,你认为,如今的皇权如何?”余陶用了这样的一个问句开始了自己的话。许珍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就听到余陶说:“这只是我和你说一说,并不是皇帝和皇后的对话。”
他坐在许珍对面,温柔一笑:“只是我和你。”
许珍依旧有些犹豫,余陶却不再迟疑。
“如今的皇权,看上去有足够的力量,不是吗?但是,这样的场景,终究只是镜花水月。”余陶说,“如今,民间读书的人已经不下千万,科考的难度已经越来越高。不是说那些考不上的不好,只是,和他们比拼的人更优秀。”
“读书明智,这样的人多了,开始想的东西也更多。”许珍听着余陶说着,心中也开始跟着思索起来,“当科举这条路没有办法让他们得到回报的时候,他们会想得更多,然后就有了怀疑的种子。”
“这样的场景,我制止不了。除非我屠尽天下读书人,让这个世间倒退回去。”
许珍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可。”
话一出口,就见余陶微微地对她笑了笑:“当然不可,因为,这样做就是亡国。”
“我不想做一个亡国之君。”
这样的话让许珍忽然一阵心酸,悄悄地伸出手去,纤细的手指攀爬上了余陶的手:“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是支持的。”
余陶一笑,却说:“我们的事情还没有说完,我们接着说。”
这边宫中一对夫妻谈话,成国公府中,李婉和余陶也在说话。
两个人说的话题,也不见得轻松许多。
他们在说,李牧言的叛乱。
事情到如今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传过来的消息已经渐渐地更少了。并不是沈勋手下的人不努力,而是随着时间过去,很多事都已经被更深地掩埋了起来。
但是,传回来的那些消息,一鳞半爪,已经足够让李婉心惊。
李牧言叛乱的时候,手下纠结了几十人,其中正三品以上的大员,居然就有六人。
还个个都是掌管关键部门的官员。
这样的数字,加上李牧言最后只差一点就能成功的成绩,让沈勋都啧啧称奇。
李婉大概能猜到一些,却怎么都不会说出来李牧言的秘密。
然后,沈勋指着纸上的消息叹道:“若不是那个阉货,如今牧言只怕已经是成功了。”李婉合上案卷,面无表情地说:“后悔是无用的,如今事实就是他失败了。”
沉默了一会儿,她忽然微微一笑:“看起来,他心中还是有齐国的。”
沈勋连忙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等着李婉说一说其中的秘密。李婉却只是摇了摇头。
若是说起来,难免会说到李牧言去边城的原因,那时候,沈勋心中只怕不好受。
“如今他的状况堪忧。”李婉说,轻轻眯起眼,“不过,既然陆芷杀了其他所有人却不曾对他动手,想来对他还是有几分情意的。”
沈勋却只是叹:“这样的情意,还不如没有。我们得帮一帮牧言才好。”
他一会李婉不会说话,结果她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说的对,确实要帮一帮才好。”
沈勋一愣,就听李婉继续说:“有他在北宁,有些事还是容易许多。就算如今他什么力量都没有了。”
沈勋听出来她的口是心非,不由得莞尔一笑,也不去揭穿她,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了下去。
李婉的意思是想个法子去劝解李牧言,毕竟只有他自己走出来了,才是正途。
沈勋想了想,也不得不承认只有如此才是个办法。
他眯起眼,看着李婉笑道:“既然如此,你出面最好不过。”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第九章
李婉出面确实效果最好;但是如今李牧言被锁在深宫中;见人也要通过陆芷。李老爷赫利夫人又被更加严密地监视了起来;想要送信过去;也没那么容易了。
想到这里,李婉不由得有些为难。
沈勋低低地笑:“既然私底下过不去;那么不如走一走官面上的程序?”
“官面上?”李婉重复了一遍;眨眨眼;“莫不是;你又有什么消息?”
沈勋点了点头,将她的手指捏在手中;一寸一寸地摸索过来,道:“陛下有意派人去北宁走一趟,我觉得,你若是想去北宁,这大概是最方便的了。”
李婉迟疑了片刻。
如果要跟着官方的人去北宁,李婉首先就要在官方有一个身份。
嫁了人的女子,能够过去的唯一理由,就是女官。只是李婉当初就是用身份未明来拒绝了出任女官,如今再找上门去,那个问题依旧不曾解决。
沈勋闻言笑起来:“当初你是孤家寡人一个,如今你却是我的妻。就算旁人对你的身份有所怀疑,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李婉恍然,见着沈勋得意微笑的脸,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然后,她心中一愣。
什么时候,自己已经这样非常习惯地与沈勋亲密了?
她的走神并没有影响到沈勋的好心情,在得到了李婉的同意之后,他很快就将事情告诉了皇帝余陶。
余陶知道李婉答应了之后,脸上也是大喜,道:“沈夫人心中有沟壑,有她相助,必定更加出色。”
沈勋有些好奇:“陛下,有些事我实在是想问个清楚。我的夫人纵然有才,陛下又是如何知道的?”他问这话的时候,脸上是纯然的好奇。
余陶一愣,随后一笑:“这件事……倒是有些遥远的往事了。不过为了沈夫人的名声,朕倒是一直不曾告知于人。”
听他这样说,沈勋越发好奇起来。只是他还记得对面那人毕竟是皇帝,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却并没有急着询问。
等到余陶一开口,沈勋就知道,那还真真是遥远往事了。
那时候,李婉云和李牧言方才入京,时间不超过一年。
“那时候,朕只是普通宗室子弟,每日里斗鸡走狗,无所事事。那一日只是机缘巧合被人撺掇了上山去,然后就听到了李家兄妹一场畅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