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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婆的声音也带着颤抖。
到最后却有些发狠了:“无论如何,孩子大人都要保住了,否则将来你我的命……”
李婉惊醒了过来。
她觉得,自己似乎只是打了一瞬间的盹,怎么……
然后,她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剧烈的疼痛,以及,什么想要往外涌动出去的感觉。
她开始随着自己的呼吸用力。
一片忙乱中,其中一个稳婆心中正懊悔着。
当初就不该贪图这位沈夫人给出的赏钱高,来这里做了个备用的,如今出了事,就算自己只是在边上看着的,将来也逃不了干系。
她小心翼翼地挪到李婉床前,低头看着李婉的状况,却惊喜地发现,李婉似乎恢复了意识,正懵懂地睁开眼。
她几乎要大叫起来。
李夫人看着产房内的血水一盆一盆地端出来,心中也有些焦急。
她来的时候实在是不巧,正好赶上了李婉生产的时候,若不是自己风尘仆仆地赶过来不好进产房,李夫人只怕早就扑了进去。
饶是如此,如今见到产房内动静全无,她又忍不住担忧起来。
沈勋在边上,就算也是心急如焚,却还挂念着李夫人的情绪,间或安慰一句。
李夫人没什么感觉地点点头,两个人都各自陷入自己的焦躁当中。
过了好一阵,门口一个小厮撞撞跌跌地跑进来,对着沈勋叫着:“老爷,外头有客到了!”
然后,就在此时,产房内同时传出惊喜的呼叫声:“生了!”
沈勋和李夫人同时奔上前去,产房内传出婴儿的哭声。
李婉松了一口气,然后,疲倦就渐渐席卷了过来。
她立刻就睡了过去。
“恭喜老爷,生了个小公子。”稳婆喜滋滋地说着,将孩子从血房内报出来,到了外间,隔着窗户对门外喊。
李夫人拉住了要冲进去的沈勋,表情严肃:“你不能去。”
沈勋回过神,表情有一瞬间的懊丧。
然后,他恶狠狠地扭头看着小厮:“你说,谁来了?”
小厮笑嘻嘻地恭喜了沈勋,然后才答道:“是钟将军来了。”
沈勋愣了一刹那。
钟皓来的时候,就知道了李婉正在生孩子,他心中也十分懊悔自己选了这样一个不恰当的时候。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时候不对,他依旧要硬着头皮去求沈勋帮自己这样一个忙。
所以,见到沈勋的时候,就算他表情不善,钟皓也依旧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完全不管沈勋接下来会不会喷自己。
沈勋确实想开喷。
所以,他对钟皓完全没有好脸色:“有事说事,没事走人。我这里还有事。”
钟皓拱手,行礼:“确实有件事请国公爷帮忙。”
他停了一停,在沈勋翻脸之前,恭敬地道:“还请国公爷借在下一些人手,去北宁做一些事。”
沈勋立刻防备地看着他,钟皓心中微微地苦笑起来。
当初自己哪里需要这么给低声下气地陪着说好话,向来是需要什么,直接就有人拿了送到自己面前来。
他忍住这种反差带来的不适感,说:“这是陛下的意思。”
沈勋眯起了眼,狠狠地盯着他。
房间内陷入了僵持,气氛格外尴尬。
然后,一个小厮快步从后面绕了过来,见到钟皓在这里,也不避不让地上前,对着沈勋行了一礼,道:“老爷,那些稳婆说还是请大夫给夫人诊脉诊脉才好。”
沈勋立刻扭头,对那小厮吼道:“边上院子里就是我请好的大夫,不去请过来这里说什么。”
然后,再度扭回头,看着钟皓。
“陛下的人马,自然随着陛下的意思调动。不过,”他的声音渐渐变得冷淡,“将军手上有陛下的旨意吗?若是没有……”
钟皓的笑容越发苦涩起来。
这种事,余陶自然是不可能发明旨的。
所以,他最后在心中叹了又叹,伸手掏出一只女人用的金钗,递给了沈勋。
沈勋接过来,笑容有那么一刹那的扭曲。
钟皓离开的时候,觉得分外尴尬,今后再也不想帮着皇帝做这些事了。
帮着皇帝在朝堂之上与人作对可以,但是要做这些暗中的事……
钟皓觉得,自己果然是没有那个天分的。
沈勋将东西交出去之后,眯了眯眼,还没来得及想些什么,就有人急匆匆地再次从后面赶了过来,道:“老爷,那位……夫人说要见您。”
沈勋一愣,立刻想起来那位夫人是谁。
于是,他马上就将自己方才纠结的事情丢到了一边,赶紧地赶了过去。
李夫人如今已经见过了李婉,见她睡得安稳,又听大夫说了她的状况不错,也就放下了一半的心。
只是如今女婿刚刚见了一面就出去了,她忍不住心中惴惴,是不是女儿和女婿闹了什么矛盾。
听到那边似乎交谈就要到尾声了,赶紧过去派人请了沈勋过来,准备充当中间人好好地给两个人说和说和。
沈勋知道了李夫人的来意,表情顿时显得非常古怪。
他哭笑不得地和李夫人解释了,李夫人良久方才有些相信,放弃了自己的劝说。
然后,她就笑了起来,开始说起自己的外孙。
“你可见到了?那孩子皱巴巴的,但是我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孩子。”
说起这个,沈勋立刻就悲愤莫名了。
自己的儿子,如今自己都没有见过一眼,实在是……
他这样想着,就准备去见,结果李夫人却板起了脸:“先去将身上的尘土洗了,小孩子家家的,哪里受得住你身上的尘土。”
沈勋张了张嘴,格外悲愤莫名地去了。
李夫人见他乖乖去了,心中方才掠过一丝满意。
她确实是有些吹毛求疵,但是,如今沈勋肯听话,她也是非常高兴的。
然后,她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个问题来,国公府的老夫人,姚子萱呢?
姚子萱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关切地过来看了看,后来就再也不见了踪影。
李夫人忙乱的时候觉得没什么,如今想起来,却觉得心中怎么都不舒服。但是她很清楚,除了沈勋和李婉,自己的身份应该还是保密着的,所以,如今自己根本就没有立场去指责姚子萱什么。
于是,只能暗暗地将这份不满记在心底。
姚子萱如今在干什么呢?她正震惊地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那个本来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前任成国公正在房间里,看着她笑嘻嘻的:“见到我,就这么惊讶?”
被姚子萱横了一眼,他才不再那么笑了,变得稍微严肃了一些。
“你怎么过来了?”姚子萱压低了声音,警惕地去门口听了听,方才回来问成国公。
成国公捋了捋胡子,道:“好歹是我的孙子出生,我怎么就不能过来看一眼了。”
他没有了那种身为成国公时的沉稳,反而变得跳脱起来。姚子萱被他气得捶了他两下,道:“京中向来是是非之地,你在京中又是消了名号的,若是被旁人见着了,你还要不要活了。”
成国公笑微微地拍了拍她的肩:“放心吧。这些事,我早就打理好了。断然不会发生干这种事的。”
见他说得言之灼灼,姚子萱也不得不压下心中的不满,开始盘算起成国公在京中的落脚来。
“不必担心。”成国公说,“稍等片刻,我就去和勋哥儿说一声,国公府内的房子那么多,让他拨一个空院子给我就是了。我身边只有带过来伺候的下人,也用不上国公府的下人。”
姚子萱抿了抿唇:“只是……”
“只是什么?”成国公有些好奇。
姚子萱一跺脚,上前一步,贴着成国公的耳朵,将李夫人忽然出现的消息说了。
“虽说是做了装扮,但是若是细细地去看,也不是认不出来。”姚子萱皱着眉说,“原本就多了一个人,如今再加上一个,这府内,可就麻烦多了。”
成国公也渐渐地没了笑脸,捋着胡子细细地想着心事,然后笑道:“无碍。”
姚子萱惊讶地看向他。
“既然亲家夫人到了,想必亲家公也就在后面不远。他们夫妻两人从北宁过来也不容易,就让勋哥儿去管他们好了。”
成国公的表情很是悠闲自在,“我自当做夫人的娘家亲戚过来打秋风的,就好了。”
姚子萱被他气得过去掐了他两把,成国公一副笑微微的模样任由她掐,反而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的娘家是什么身份,我和娘家的关系又怎么样。京中明眼人那么多,哪个不清楚。你说个什么身份都好,如今却偏偏说要是我娘家的亲戚,若是我接济了一个,若有旁的人过来,我是帮忙还是不帮忙?”
姚子萱眼中渐渐地泛起了泪花,“你也不只是不知道我娘家那群人的不着调,如今你倒是轻松自在了,勋哥儿日后又怎么拉的下脸皮。”
成国公看着她,哈哈地笑了起来。
他上前一步,一把搂住了她:“夫人是个心善的。”
“当初,夫人可曾后悔,不该一碗药绝了自己的后路?”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极低,在姚子萱耳边清晰地响起来。
姚子萱沉默了片刻,然后,也放低了声音,似乎变得平静了些:“不,不曾。”
她的目光似乎落在空处,扑捉不到焦点:“勋哥儿对我,比起许多人家的孩儿对嫡母,也都再好不过了。何况……我这个人心中向来就只能装下一个人,若是将来有了孩儿,只怕就将夫君忘在边上了。如今,心中都是夫君,也好。”
她的声音温柔似水,听在成国公耳中,说不出的熨帖与感动。
沈勋在傻父亲状态好一阵,才意识到姚子萱今日沉默了许久。
不说别的,单说李婉生下了孩子,姚子萱就该过来的。但是,她一直都不曾出现。
在他疑惑不解的时候,姚子萱派人送了信过来,请他去自己住的院子。沈勋迷惑之后,也答应了下来。
他怕如果姚子萱这个时侯出了什么事,就真的不好说了。
然后,他见到了一个完全出乎他意料的人。
虽然知道没有死但是已经好几年不见的父亲正坐在桌边,桌上摆着酒,笑微微地抬起头来:“怎么,我就这副傻模样,难不成不认识了?”
沈勋半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姚子萱过去,出了门,在外面带上了门,唇边带着微微的笑意。
成国公一拍身边的座位,道:“坐吧。”
沈勋僵硬地过去坐了,好一阵才问:“怎么忽然就上岸了?”
“好像我一直在海里一样。”成国公抱怨了一句,就回答道:“想着我孙子快生了,过来看一眼。你知不知道你这小子让我都担心死了,若不是隔了一个海,我都想将你好好敲一顿。你媳妇儿说不生,就不生了?”
沈勋下意识地解释了一句:“婉婉的身子早些年亏得太厉害,现如今才刚刚养得好些了。”
然后,他回神,又补了一句:“就算如此,今儿也差点出了事。”
成国公看着他一副专心为李婉辩解的架势,在心中叹了一声:“老子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傻儿子。”
沈勋转过头去,不看他。
“罢了,既然你喜欢,也就那样吧。”成国公最后无奈地叹了一声,“好在媳妇也是个聪明的,你们夫妻两人过日子,我也放心。至于孩子,够用就行,也不必太多。”
听着成国公的话,沈勋觉得,自己的嘴角应该在抽搐。
什么叫做孩子够用就行?难道爹你生了我出来,就只是为了用一用吗?
成国公却似乎完全不曾意识到自己的口误,拉或则沈勋喝了两杯酒,才放低了声音,轻声道:“如今,我那边根基也差不多了,你若是想过去,找个机会脱了这边的身份就行。”
沈勋却摇了摇头:“爹您在那边好好的,我现在过去,倒好似去抢权。”
成国公瞪了沈勋一眼,见沈勋毫不在意的样子,有些闷闷地喝了一口酒。
“齐国这边,也还有些事情没解决,现在过去,也早了些。”沈勋说,“最多再过十年,我定然过去。”
成国公叹了一声:“你说我到底是为谁。明明将来就是你的基业,你却不操心。”
沈勋微微一笑,并不说话,成国公又叹道:“听说,如今国内闹得厉害?北宁那边又如何?”
沈勋慢慢地将南齐和北宁的情况说了,道:“我看陛下这几年的改制,似乎并不是胡乱作为,到好似心中有章程,想必将来如何,也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