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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音调尽量放得很缓,道:“你如此一番举动莫不是为着这夏家香火?”
夏秋生看我一眼,眼中尽是羞愧,慢慢点头。我睨他一眼,袖下双手握拳,提高音调,“夏秋生,你没有必要为了夏家香火如此求我,我从来也没否认童儿不是你夏家的!你也没必要为着那夏家香火来勉强自己去忍受我这个别人口中的□!告诉你!我可以答应童儿认自己生身父亲,你却不能想着折散我们母女俩!”
语音落地,夏秋生愣愣立在原地。
我没再看他一眼,快步走出,登上软轿快速离去。实在不愿再花任何精力放在这样一个男子面前。别人可以污我辱我,他却是最无资格的那一个,是他先对不起我,我为何要解释那么多?我以为自己让童儿认父己算是够对得起他了!
然他却并不这样认为。
这些天,没再听着下人道有人候在府外,我以为夏秋生己经放弃。没成想,
“东家,东家,这是一个叔叔让我拿给你的!”我正坐窗下看书,小狗子跑至窗边,踮着脚尖与我道。
我以为是相公,微微有些心喜,快速接过他手中纸条,然,我失望了!
纸条上的诗,事隔五年,我依然清楚记得。
那是夏秋生与我的定情诗,再看那熟悉的笔迹,我己没有之前的羞涩和甜蜜,只觉自己全然看了一个笑话。
莫非夏秋生以为我还是几年前那个豆蔻少女,情窦初开之时会为着一首短短的浓情小诗感动半天,再次敞开心怀?
我揉了纸条扔进荷花塘里,转头拍拍一脸好奇的小狗子,“小狗子,那人还在吗?”
小狗子点点头,指指侧门,“我是在那里碰到他的。”
我轻轻嗯了一声,让他出去玩儿,接着独自走至侧门。
开门,夏秋生果然还在,见我出来,一脸欣喜。然而视线停在他身侧时,我面色大惊,立在夏秋生旁边的豁然是扎着辫儿的童儿!
她什么时候出来的?莫非是小狗子带她出来的?
见我出来,她绽开笑脸,甜甜叫我一声,“娘!”
这次轮到夏秋生吃惊,他有些不敢相信,颤着手指指着童儿,结结巴巴问我道,“娘子。。。。娘子!她,她,她怎么叫你娘?”
我立在门边,冷淡看着他,懒懒回道,“她是我的孩子,为何不能叫我娘?”之前也没刻意隐瞒,他为何吃惊?难道我说的话他没听到吗?
“这不可能,不可能!明明说是个儿子的!明明是叫文儿的,怎么可能是童儿呢?不可能啊!”夏秋生似被打击到了,不停喃喃自语,身上添抹一层灰色。我霎时明了,夏秋生莫非以为文儿是我的亲生孩子?想着,这心底不知怎地生出股心酸来,夏秋生竟混蛋到如此,竟因童儿仅仅是女儿身便不愿认女,这何其可悲?我本打算告知晓事后童儿她的身世,如今她的父亲是这样一个人?我是否还应那样去做?
童儿忽然天真询问我道,”娘,为何叔叔要叫你娘子呢?娘子不是只有爹爹才可以叫的么?“听了童儿天真的问话,我强忍心酸露出淡淡微笑,“童儿,你进去找小狗子哥哥玩,别再乱跑,知道吗?”
童儿点点头,看一眼她觉着奇怪的叔叔,一蹦一跳进了院子。
我扫一眼犹没从打击中醒转过来的夏秋生,用最淡的语气,说出最残酷的话语,“夏秋生,你以为我还是五年前情窦初开的那个少女?你以为五年后你再拿这些个浓情小诗我会又一次感动到一塌糊涂然后忘记曾经让我生不如死的一切?我将自己最美好的年华给了你,得到的是什么?那么现在你又来求我回去,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文儿这个你自以为的夏家香火?莫非上天让你受了报应生不出儿子来?难道你那些个新欢这些年来没有为你生下子嗣香火?四年前,你在外面讨了新欢,你的新欢害死我腹中孩儿你是怎么说的?你心心念念唯护的是你的新欢,不是我这个妻子,还责怪我自己不留神掉了孩子便来污蔑她。你责怪爹爹以权压人逼你写休书,你可有想过在那几年我都做了些什么?我甚至想过死,死了一了百了,那个时候你在哪里?还好我没做傻事,否则为了你这种人去死还真是不值当。如今你这番惺惺作态又是为何?是为了爹爹手中滔天的权势?或者你是为了你心底那骄傲,因为是我弃你先去,不是你弃我而去,就为了你身为男人的体面,认为我的离开实际上是当着那么多人面甩了你一掌让人知道你管妻是个无能的,所以你得求回来让人看看你是个能管妻的?”
我每问一句,夏秋生的脸便白上一分。然,见着夏秋生的落迫,我并没有报复的快感。。。。。。只觉着这一切像是造化弄人。
抬眸转身之时,我愣住,对上相公淡淡的眸子。
相公一袭淡青官袍,清华玉润,静静立在墙角,也不知听了多久。
见我看他,桀然一笑,“娘子!”
相公的这声娘子惊醒了夏秋生,转头见是相公,眼底漾满滔天愤怒。
我心中一紧,夏秋生的样子让我有些害怕,我想起庙会之时的那个疯子,我害怕夏秋生受此打击失去理智,对相公做出什么惊人举动。
紧张对相公道,“相公,你快些回去!”
相公不依,不高兴道,“娘子,作何要我走,要走也是不相干的人走!”
夏秋生怒了,“你这奸夫!是你,是你诱拐我的娘子!”说着冲上去就要动手,也不知为何中途竟忽地摔了一跤,趴在地上。
相公诱拐了我?我怔了怔,好像似乎大约从一开始便是我诱拐了相公吧?!
被人骂奸夫,相公也不恼,倒颇有些幸灾乐祸。走上前去,看着夏秋生的头顶,笑眯眯道:“夏大人,可需要我扶你起来?”
相公~~为何我看着你那笑,总觉着怎么看怎么假呢?
相公不等夏秋生作出反应,转头又对我笑吟吟道,“娘子,就算你要收些偏房,外室什么的,那也应该先告知为夫一声。这忽地让人误以为我这正室是个奸夫,让我情何以堪啊!”
我张了张嘴,一股无力感涌上全身,相公这玩笑开得也忒有些。。。。。。。
赐婚
闺训之时,娘亲曾经说过,女人最先要学会的应是等待。女人的一生都在等待,未嫁之时,等嫁。成亲之后,等着夫君的归来。娘亲又说,等待夺去的不仅是一个女人的年华,随之而变的还有本心。等待中,有的女人对情爱渐渐看淡,而有的,己然迷失。
五年前,我不甚明了其中之意。五年后,我虽不甚明白,却己然似懂非懂。
等待需要极大的耐心。我正在等待,等着相公来找我。而我等来的,是一场意外!
自从上次相公与夏秋生在侧门被爹爹发现并轰走后,相公己有很久不曾来找我。当然,夏秋生也没有再来纠缠于我,也不知他是己想通或是爹爹对他说了什么。
相公大约很忙碌多日未见也没什么消息传来,让小多去送信,总被挡在门外。
那日相公对我道,他可以面对急剧猛烈的风雨争斗,却不能面对这争斗过后的满室凄清和寂寞。
相公说这话时,语调与平时没有不同。然,我是知道的,他大约是又碰上了什么难事,情绪才会稍显低落。每日里面对爹爹的拒绝,他或多或少会感到沮丧和气馁。
等着相公的同时,我没有闲着。
上次听了娘亲的话,我总时不时找爹爹,磨磨他,哄哄他或者是讨好他,当爹爹脸上露出笑容时,我总忍不住提出让他原谅相公。
爹爹刚刚还稍稍上翘的嘴角在听到这句话后,弯了下来。
我与爹爹斗着嘴儿,为相公绣着衫儿,日子不知不觉过了好几日,又到十五上香之时。
天龙寺。叩谢过菩萨,便出了寺门,不远。我看到一个熟悉的人,这个人我曾经有些恼恨的。
是云姬。
云姬身着的衣服,很是暴露。这让我或多或少觉着有些奇怪,她为何在这里,为何这副打扮,分明像个流莺,在不停招揽客人。
云姬也看到了我,对我妖冶一笑,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李家娘子,真是巧啊!”
我点点头,“你,怎地在这里,还。。。。。?”
后面的话我没说,我想她是明了其中之意的。
云姬捋捋裙摆上刚粘的飞絮,似不在意或似苦涩一笑,“你是想问我为何这副打扮?呵呵,男人嘛,都是些个喜新厌旧的,当初进京之时我满心以为从此能荣华富贵,没成想不过南柯梦一场,那些往事如今再提只觉有些让人发笑,□想从良,那是天荒夜谭的事儿!”
说完向我甩甩手,走了。那风中飘飞的裙裾,我至今依然记得,那认命的神情,那发苦的无力笑容渐渐冲淡了她精致妆容,越发显得清晰!
这一日,纳凉之时,娘亲对我说爹爹对相公的执着似若有所动。我听着满心欢喜,当晚梦见相公与我正临窗作画,这次画的却是童儿。
翌日,塘荷正香微风正好时,玉府收到赐婚圣旨,我以为是相公求来的。
聆听完圣旨,我觉着当今圣上约略是有些老糊涂了,遂起身询问宣旨公公,“徐公公,您能不能再看看,是否拿错了圣旨?”
徐公公的答案是肯定的,我的心却是冰凉的。
什么叫朕素闻左相之女贤良淑德,礼部右侍郎沈长天又倾慕己久,朕又念近年沈爱卿劳苦功高,遂赐婚玉冰弦为其正室。
这么短短一句话,我左右想着仍旧不太明了,我是个贤良淑德的?我这京城人人唾骂的悍女妒妇,怎地就成了贤良濒德的了?
我转头去看爹爹,爹爹一脸喜意,似正中下怀与徐公公说着客套话,末了还很感激地让贴身侍人送上小礼以慰其劳苦。
不知为何,这一刻,我忽地想起了娘亲的一句话,婆婆,阮氏还有云姬。
娘亲曾说过,佛曰众生平等。然我却觉着这句话是不对的。
娘亲说,人之所以有高低贵贱贫穷孤寡,是人的心有分别,于是分别出来不平等,同时也在因果,有因必有果。在佛眼里众生平等。
婆婆被休弃,阮氏绝望投缳,云姬沦为流娼。佛祖似乎对她们并没有什么关照的,这真真是不平等,而我,虽身处高门大户,每日里也是锦衣玉食供着,看似活得风光,但又有何区别?
求佛求佛来的又是什么呢?这些人也定是如我一般求过佛祖的,如我一般只不过想过上平稳欢快的日子。
看来,佛祖他老人家是打盹去了,而圣上他老人家是真的糊涂了。
不知怎地,我忽然生出股神力来,对着尚未离去的徐公公喝道:“且慢!!”
语音未落,那徐公公收银子的手顿了顿,脸色僵了僵。毕竟是宫里出来的,这些场面他可能看多了,只见他面色稍转恢复如常。
“玉姑娘,你有何问题?”
我大声答道:〃臣女己与李江李大人成亲,不知当今圣上为何下旨着臣女改嫁!还请徐公公回禀当今圣上,臣女定要弄个明白这旨才能接!〃
我觉得那一刻我定是十分大义凛然的,那徐公公惊愣的眼神像是看见了只鬼。
“徐公公!”爹爹呵呵一笑,“小女不太懂事,你多包涵些!那婚是早退了的。这圣旨我收下,玉管家多拿些银钱给徐公公压压惊!公公慢走!”
“依本朝律法,文定之物且未退掉,便不算退婚。”
“逆女!”爹爹气极,“来人,将她带去院中,没本相命令不许放她出院门一步,要有谁私下里动作,便赶出府去!”
“老爷息怒!弦儿啊,快给爹爹认错!你啊!你真是太撞了!”娘亲急得跺脚。
徐公公终于走了,爹爹大怒。然我无心理会他如何暴跳如雷,这一刻我只觉一切很是平静,我终是做了选择,又一次作出忤逆之举,不过对象是当今圣上,是个随时能砍我脑袋的人。
原来,这就是本性难移,我想我的烈性这辈子也没法去掉。
娘亲又哭了,“弦儿啊,你这是对当今圣上不敬,这是要进牢狱可能被杀头的啊!我的痴儿啊!”
我摸摸娘亲泪湿的脸颊,平静道:“娘亲,女儿对不起你与爹爹,然如此稀里糊涂的过着日子,与死又有何区别呢?是女儿自私了,女儿自知从来都不是个有大家风范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