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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的声音此刻却是如此坚定,没有了方才的丝毫颤抖和狂妄:“闲庭,对不起。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了,我也知道我不值得原谅,我的过错,早已无法弥补。
这样就好了,以后再也没有原谅不原谅的问题了。闲庭,我不会再纠缠你了,我不会再利用你了,我不会再逼你了,我也不会再伤害你了,永远都不会了。
没有我们了,也没有我了,就只有你。
闲庭,好好活下去,不管有没有明天,好好活下去,求你,求求你……”
他的手慢慢下垂,直到“咚”的一声摔到地上再也没有抬起来。
不疼吗,手一下子碰到地上,不疼吗,那么大的声音,漫天, 你不疼吗?
漫天,你不疼吗,不疼吗?
真的不疼吗?
…………
第二十一章
漫天死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眼前都是一片红色,好像鲜血一样的艳红。何时何地都是红色的一片。闭上眼睛是红,睁开眼睛也是红,在梦中是红,醒来依然是红。
我被漫天的鲜血窒息般的包围着,日复一日,似乎永无尽头……
心底曾无数次的责骂,为什么你死了还这样不肯放过我?为什么要我杀死你?为什么要我背负这无法救赎的罪恶?
你的罪,已无法原谅,那为什么还要我也经历这样的痛苦?
漫天,这样的你,叫我怎能不恨,怎能不恨,怎能不恨……
那一天,漫天被人抬走之后我依然看着他倒下去的地方,喃喃地说着我自己也记不清的话。
不一会儿,我就被人带走了。不是警察,不是村长,而是漫天带来的人。
我被他们带走后没有受到任何的殴打、囚禁,甚至是一丁点不恭敬的待遇,所有人视我为上宾,就像先前对待陆家执事者一样的毕恭毕敬。
我坐上不知道去往哪里的私人飞机,浑浑噩噩许久之后,在飞机上,有人走过来告诉我,董事长已经不治身亡,我即时接任陆家董事长的职位。
我茫然的看着他,接任——董事长?!
我?一个杀人犯?杀得还是前任的董事长?!
这是讽刺吗?
他满脸严肃地告诉我,前任董事长陆漫天早已经在遗嘱中写明,如果他去世的话,陆氏以及他名下所有财产即刻由陆闲庭继承。他说他是漫天的私人律师,所有有关遗嘱和财产继承问题在他死后全权交由他负责。
他还说如果我不相信的话,还有漫天生前的录影资料作为证据。
他拿出厚厚的一沓资料,说只要我签上字,就可以完成这些财产的交接,剩下的工作就可以交给他来完成了。
呵,呵呵,遗嘱,陆氏,交接?漫天,你果然是漫天,连死后的工作都布置得这么周到。
我,接手陆氏?真的要我接手陆氏?!
你不怕你辛辛苦苦创下的企业王国毁在我手里吗,你不怕你用尽心机得到的陆氏就这样垮了吗?我啊,这个你们口中的灾难,要我掌管陆氏!
漫天,你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吧!
我是个灾难啊,难道你还没明白吗?
就像当初那个风水师说的那样,陆家早晚要毁在我手里,果然是这样啊,果然啊!
父母的结局,你的死,还有什么,还要算上李泽恩的失踪吗,只要是跟我陆闲庭有关系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你舍得吗,你舍得你的陆氏吗?
你不是为了它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吗,你不是为了它不择手段吗,那么,现在,你甘心把它拱手给我?漫天,你脑子坏掉了是吧?
我说我不会签字,你拿走吧。
他点了点头,离开。
累极,我恍惚间轻轻睡了过去。
飞机在我不知道睡了多久之后终于降落,看着窗外完全陌生的景色,我知道,我肯定已经不在中国。
那么,这是哪里?
那个人再次走过来,他说:“董事长,我们已经到挪威了,酒店已经为您准备妥当,您可以休息了!”
猛然抬头看向他,所有的疑惑全在眼神中。
“您的接任书我已经检查过,没有问题,而且已经传回香港,从几个小时以前您就已经成为陆氏的董事长。这次的挪威之旅是上任董事长的安排,他说希望您在接任之后可以视察一下在香港之外的几项产业,这是首站。”
漫天,到头来,还是这样,你总是有办法达成你的目的。
罢了罢了,我跟个死人计较什么?
从飞机上下来,走向豪华轿车,在人们艳羡的眼光中我坐了进去。
被人羡慕,这辈子,是头一次。可是这羡慕,来得也太过可笑了。
这世道真的是太讽刺了,讽刺的人们,讽刺的我!
前三十多年,我老老实实,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做人,得到的是什么,一次又一次的欺凌,一次又一次的牢狱之灾,无罪的我,在监狱中度过了十多个春秋;那么如今,真的举枪杀人之后,我反而一跃成为拥有身家十几亿的大富豪,成为香港地产界的龙头,反而没有人追究我的罪恶,哈哈哈哈,这就是我的人生吗?
为什么我看着它如此嘲讽,如此不真实,如此让人匪夷所思!
一幢白色的建筑慢慢展现在眼前,在挪威一片古老、简单、几何图形为主的建筑群中,这个崭新的繁复华丽的巨大建筑赫然醒目的伫立其中。
色彩白得似雪,纤尘不染,却又不觉单调。
“把它建在哪里好呢?”
“你说呢?”
“嗯,这边看不到雪,这么白的建筑该建在有雪的地方吧,每当下雪的时候掩映在一片白色中,就看不到它了,好像童话里的城堡一样,时隐时现!”
“哈哈,你还没长大啊,这么幼稚的想法。当然是建在能赚钱的地方,这么漂亮的房子,肯定能吸引很多人的眼球。”
“我才不要让别人住,我喜欢它,要自己住!”
“你真是笨蛋,哪有房产商自己建了房子不卖的,还自己住,赔死了肯定。”
“你才是笨蛋,你敢说我笨?喂喂喂,陆漫天,我是你哥哥!”
“哥哥才笨!”
……
那是第一份可以称得上作品的设计图,那是唯一的一次讨论。那个时候的我们,还年少无知,那个时候的记忆,我早已模糊不清,只是这幢建筑如今却如此真实的展现在眼前。
真实的,像梦……
“这个酒店从七年前建成开业的时候,就严格控制入住量,所以这么多年来这里从没住满过。每半个月,前任董事长就会专门派人来全面清扫酒店的外观,所以七年了,这幢建筑还像新的一样,颜色依然纯白。”
“对了,前任董事长还说过,最喜欢挪威下雪的时候,一到雪天,这个酒店就会掩映在一片白色中,就看不到它了,好像童话里的城堡,时隐时现!”
有人在一旁向我介绍着这座酒店,我面无表情的听着,听进几许,只有我自己清楚。
站在舒适的专门套房中,望着窗外的零星行人,这个国度,安静祥和,与香港的嘈杂喧闹形成强烈的对比,果然适合一个人静静的渡过余生。
在屋子里看倦了窗外景色,也想加入那悠闲漫步的人群中,几天来,我第一次踏出了这个房间。
没让他们跟随,我只想一个人走走。
站在特罗姆瑟的街头,九月份的这里,还没有雪,四处都是森林和草地,也没有摩天大楼,最高的就是六七层的楼房,颜色很多,粉的,蓝的,红的,白的,交错座落着,甚是漂亮。
从码头慢慢踱步过来,海边的渔市很热闹,停靠在港口的三桅帆船让人想起了多个世纪前的海盗,弯弯曲曲的小街老巷走得人晕头转向,果然是古老的城市。吹着有点咸湿的海风,左绕右绕,喧闹的景象忽然展现眼前。
到了闹市区,虽然是繁华地带,但人还是不多,相较于香港来说。
走走停停,被街边的精致小店吸引去不少目光,而每条街的转角处总有一些惊喜,很多有特色的东西会隐藏其中。
转进又一条街巷,突然踢到了什么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低下头,几个破烂的玻璃罐和用过的针管横七竖八地躺在脚下。
迈过它们,刚要抬脚向前,却被人突然扯住裤管不能行动。
我吓了一跳,立即回头去看,一个趴在地上,浑身脏兮兮披头散发的男人紧紧抓住我的衣服,嘴里发出哼哼一般的声音:
“求求你……给我,给我!”
中国人!
这个认知让我再次一惊!
北欧小城很少能见到中国人,更何况是在这种情景下见到一个有如乞丐般的中国人!
附下身,我想看看他怎么了。
他见我蹲下,立刻又向前匍匐了几下,仍旧喃喃道:“求求你,给我吧,我不行了,求求你……”
“那个,给你什么啊?你说清楚啊?”我半扶起他来,想问清楚。
目光交接的那一刻,他愣住了,呆呆地看了我许久许久,然后突然握住我的手,死死的,谁都分不开的那样。
“闲庭,闲庭,真的是你?真的?我以为在这里会遇上漫天,但遇到你就更好了!”
我在听到他叫出我名字的那一刻也愣住了,仔细辨认着他——李泽恩!
我以为永远都不可能见到的人,此刻,却在眼前。
怎么会,他怎么会在挪威?而且变成这副样子?
“太好了,闲庭,快,快……我不行了,快!只有你能救我了!”他激动地对我说,语无伦次。
“泽恩,你怎么了,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别开玩笑了,闲庭,我真的不行了。我都这个样子了,你就救救我吧!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可是看在我是你哥哥的份上,看在我们的血缘之亲上,你就救救我吧,别再恨我了!”
哥哥?!
仿若晴天霹雳一样的话语忽地击入脑海——哥哥,哥哥,哥哥!
他在说什么,他到底在说什么?
反手按住他的肩膀,我几乎是贴上了他的脸颊,难以置信地问他:“哥哥,什么哥哥,李泽恩,你说什么?”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哀怨的声音响起:“闲庭,你别耍我了,难道漫天耍得我还不够吗,该报的仇也报过了,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能念在我们是亲兄弟的份上帮我一次?”
真的是,亲兄弟?
“闲庭,我知道我错了,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去巴西找你,我不该骗你回来,我不该上了那个女人让你替我坐牢,可是,这不能全怪我啊,妈妈说你可以替我坐牢的啊,妈妈说你没关系的啊!”
“当时我以为漫天会不愿意,可没想到他居然亲自带你回来,亲自送你进去,我就以为漫天其实不爱你,漫天也是利用你,可是,没想到你进去后他居然这样报复我们。”
“他弄死了你爸爸,哦,不对,那个人也不是你爸爸,他弄死了陆伯伯,弄疯了我们的妈妈,把我打压到身败名裂。你知道吗,他为了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