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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有的地方现出浓重的黑色,那就是半凝的血液的小潭了。向宠站在小高坡上,听着四面伤兵在低声的呻吟,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孟获的突然出现,将已把胜利地果实捧在手中的季汉军队打入死亡的深渊。本来将硃褒逐入乱石滩,自己还在笑。这是天然的坟墓,哪知道转眼间,这坟墓便成了自己的。今日虽然斩杀了硃褒,但自己之败,是无论如何无法避免了,蛮人势大。又占了地利,想要逃生。势如登天。自己这次出来一共带了一万人马,一下子中军四千全军覆没,算是彻底的失败了。自己一死事小。可益州可怎么办?局势还有没有没办法控制。都怪自己太过心急了些,一心想要早日平定叛乱,以至行军过快,眼下李丰、王濬两个年轻人。怕还远在数十里之外吧。但就算这两个年轻人在身边,又能如何,他们地力量,也无法抵敌蛮族的大豪帅孟获。
一个少年走了过来,唤向宠道:“都督。”
向宠回过头,怜爱地看一眼背后的少年:“傅佥,今天多亏了你。”
这少年正是季汉五兵尚书傅彤之子,年方十五岁,一身本领着实了得。
傅佥道:“都是都督指挥有方。下官何功之有。都督累了一天,吃点东西吧。”说着把头盔翻转了送上,是半盔散发着热气的肉糜。
向宠摇头苦笑:“你吃吧,我现在吃不下。”
傅佥道:“都督平日教导我们,为将者。当持一颗将心,上不制于天,下不制于地,中不制于人,泰山崩于前面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今日虽然小败,都督万不可灰心,否则,众将士如何安心?”
向宠一愣,看看傅佥,伸手接过头盔,道:“佥儿,你长大了,果然不负你父亲期望。”
傅佥也改了口气:“向叔叔,这一切都是您地教导。”
向宠略吃了几口,终于放下,转向傅佥:“佥儿,你现在体力如何?”
傅佥道:“没问题,侄儿完全可以再去蛮营杀几个来回。”
“那到不用,你带着硃褒的人头,领上几个人,悄悄沿着乱石滩后面的山悬爬出去,然后给李丰王濬报个信儿,告诉他们,立即挥师且兰,以硃褒的人头震慑敌胆,一举拿下且兰城,然后以城固守,报知马刺史,南中一时无法平定,报知陛下和丞相,调大军前来吧。”
傅佥急道:“向叔叔,李丰王濬两位将军还有六千人,完全可以一战,救您出去。若按您这样安排,则您和这四千将士必死无疑了。我不会传这样地军令。”
“傅佥!你在说什么?”向宠的声音已是极为严厉,“你知不知道,你是军人!你是季汉的军人!眼下蛮人势大,一切皆需以季汉利益为先,我个人之死是小,就算是我们这四千军马全死于此处,我季汉还有无数精兵猛将在,但若是你不从将令,不送出此信,牂牁若失,你纵然万死,能赎其罪么?”
“可是,他们有六千军马,救你一起离开还做不到么?”傅佥已是哭了起来。
向宠摇头道:“没用的,那六千军马里,李丰的三千人随在我们身后,收拾战场,他手中的俘虏眼下只怕不少于他的军队,你让他如何做战?杀俘么?王濬所带皆是新兵,未经战阵,虽然王濬在渭南表现不错,但他长于水军,陆战他又如何是占了天时地利的孟获的对手?更何况,就算我们兵合一处,总兵力还是少于孟获,逃出地机会几乎没有。算了,我在这里,能拼死孟获多少人,便拼死他多少人,反正不会让他轻易把兵力撒向牂牁。到时他就是杀了我,等他回身的时候,且兰城已是铜墙铁壁,他就算再厉害,也还是只个从林里的蛮人头领。”
傅佥泪凉满面,泣不成声。
“去吧,这是军令!”向宠喝道。
傅佥向向宠深施一礼,咬着牙冲入了黑暗。
看着傅佥的背影,向宠向他挥了挥手,低声道:“佥儿,一路保重。”
他回转身,望着黑忽忽的山口,有如张开大口地巨兽。 紫宸殿呵呵呵整理……
“孟获,你的确是个厉害人物,但是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第二部 第二十九章 王濬诱敌
平明。七十里外,季汉大营。
李丰皱着眉头,望着满身血渍,显得极为疲惫的傅佥。
李丰现年二十六岁,随着父亲久经历练,已是相当出色的一员将领,他长着一双与他父亲极为相似不大但极锋利的眼睛,看人时好象在审视。他沉声道:“都督果然不让我们去救么?”
傅佥心痛欲裂,立时想起向宠站在高坡上那清冷的有几分孤绝的身影,想起那场生死较量,却只得道:“是,都督让你与王校尉前往且兰,不可去救他。”
李丰皱眉看身边的王濬。王濬很没有风度的侧卧着,但他这种没有风度却让他另有一种风流不羁的神韵。他今年十七岁,姿容修美,身为天子侍读,丞相弟子,博通典藉,文武兼备,又立有大功,本来在军中应是人人敬重的,但是他生来不喜拘束,不谨细行,再加上家在北魏,故不为人所认同。旁人不说,李丰就很看不上这个比自己小十来岁,官职却与自己相当的少年。
王濬在思谋,忽然抬起头道:“李校尉去且兰吧,我要去救都督。”
李丰一愣,他家教身严,对于王濬这种散漫的样子,早已十分看他不起,只是同为校尉,他也不好多说。此时却万万想不到王濬会说出救向宠的话来,当下面色一沉:“你说什么?你去救都督?你怎么救?你拿什么去救?不要忘了,攻且兰是都督的命令,你要抗命不成。”
王濬一笑道:“怎么去救,那是我的事。只要你把且兰拿下来。我自然会想办法把都督救出来。”
李丰霍然站起:“王濬,这是在军中,军无戏言,军令如山。都督命令已下。你若自行其事,一切后果,由你负责!”
王濬望向傅佥:“傅军侯,都督可说过我们不从此令,便当场格杀的话么?”
傅佥看着王濬,心里忽然升出一缕希望,急道:“没有……可是……”
“这就是了。没什么可是。”王濬拦下他,“都督没有旁的话,那就等都督回来再处置我。都督此次兵分三路,我身为单独的一部校尉,有权做最终的决定。”他缓了下口气,向李丰道:“李校尉不会是怕自己无法独立拿下且兰城。而打算捎带上我这三千新兵吧。”
李丰气得一顿足,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自己偏向着他,他反而这样猜疑自己,都督早猜出孟获在前面设伏。他还要前去,若不是为了那三千人马,我管你地死话。他转身便向帐门走去,却回头道:“傅军侯。你是随着我,还是随着他?”
傅佥望望这个,看看那个,终于道:“我也想救都督。”
李丰再不说话,高声叫道:“拔营!”
傅佥看看王濬,却看他自看着李丰的背影。微微而笑。
傅佥道:“王校尉……”
王濬回头一笑:“我若不这样激他,恐怕他攻且兰时不能尽全力。如今他孤军而出,身负重任,若有闪失,则牂牁糜烂,况且日后他为牂牁郡守,此战之胜对他也是大有好处。不过,他所带皆是精兵,本人又足智多谋,攻且兰不会费太大的力气,你不用担心他。”
傅佥这时发现,王濬似乎眨眼之间,又换了一个人,从适才的狂傲不羁变得通情达理,不由疑惑,哪一个才是真正的王濬,他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还是个算计周详的儒将?
傅佥终是放心不下,又问了一句:“咱们这三千人马,你确信能救出都督么?”
王濬又恢复了原来地散漫:“反正李丰去了且兰,他那些人马攻敌不足,守城也够了。都督人不错,就算和他死在一起,咱们两个也不亏,不是么?”
傅佥一咬牙:“正是如此。”
王濬道:“好了,咱们也出发。看看我亲自训练的这三千新兵能不能给孟获一个惊喜。”
三千还没有经历过战火的军人出发了。
对傅佥来说,无论如何,他也要拼了。对王濬来说,却似乎并没有拼的打算,他行军却是极为缓慢,走走停停,不似行军,却似在游山玩水。却又小心的让人受不了,一根长草也要踢三脚折三断,似乎怕里面藏着一百个蛮人士兵。眼见日过正午,他却只行了不足二十里。把个傅佥急得心如火烧,口上起了潦泡,眼底添了红丝,望着王濬只想发怒,不知他是想真救都督,还是装模作样来骗自己。
终于他实在看不下去了,指责王濬道:“救兵如救火,一日之行,程校尉打算走上几天?”
王濬淡然道:“军侯若着急,可以自己先行。”
傅佥大怒,拨马便走。王濬道:“你自己走岂不是显得我小气,给你三百人马。”
傅佥也不谢,引众而行。此时的傅佥,完全被王濬气晕了。
王潜目光一闪,却不解释,低声对一个屯长说了两句,那屯长应令而去。
王濬冷笑道:“孟获啊孟获,你欺我不是南疆之人,竟敢如此相戏。我便先解决了你这部伏兵,再论其它。”
却原来,王濬行军极为小心,在听到孟获围住向宠之后,并没有连夜进攻,便盘算其中有问题,在帐中时,早吓出了一身冷汗,知道已被孟获算升上了。他到不是全凭向宠地分析,在季汉,似乎除了孔明,他没怎么服过谁。他更喜欢遇事自己分析。从孟获攻击向宠的时机,他看出孟获精于用兵,而这样精有的孟获,若无力同时对付自己两部人马,定然会连夜急攻,抢在自己到达之前击败向宠,而他现在围而不攻。一定想要自己和李丰自投罗网,被他围一部打一部,救不出都督,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但若是依都督号令,全军转向且兰,只怕孟获困住向宠之余,会亲自引军自后追击。都督没有地利,再是拼命,也无法拖住多少蛮军。自己与孟获只有一日行程,那时自己和李丰背后被人攻击,只怕是万万抵挡不住。更何况李丰部的蛮人俘掳太多,到时临阵倒戈。就危险之极了。
这些情况他在眨眼之间便分析透了。不过他为人冷傲孤僻,自幼养成不喜与人交流的性格,除了几个知交好友之外,对旁人一贯是白眼视之,所以虽然猜出。也想到了解决办法,却不说出,便把自己人一起算计了。
李丰离开。而他不动。孟获便无法穿过自己去追击李丰。而自己要去救都督,孟获以为计成,必要把攻且兰放在击败自己和向宠之后。这一日行程,他偏不肯急行军,一来是为了给李丰充足地时间,让他能从容远去。攻打且兰;二来是为了表现出自己的心神不定,骄敌之志;而傅佥的攻敌更是他地算盘之一,傅佥急行与自己拉开距离,迷惑敌人的视线,敌人见不到自己的主营,必然不会全力攻击傅佥,把自己吓跑,所以傅佥此去也是安全的;而他,却打算抢先动手了。
他的目标,就是悄悄尾随在他背后一支一千余人的蛮军。这支蛮军大约早就跟上自己了,他们人数不多,地形又熟,可叹自己竟一直没有发现,若不是突然察觉孟获地厉害,有目标地派出探哨去探察,自己只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看看前面,两道山崖,夹着一条细谷,谷中乱石纵横,草深林密,已是极为凶险,只是大部队展开不易,所以敌军不会在此设伏。乡导说,此涯名唤鹰宿涯,据说只有雄鹰才能飞上去。穿过此谷,行四十里,便要到乱石滩了,那里却比此处还要凶险十倍。可惜那里的地势优势是敌人的,而这里虽然狭小些,但自己与敌军一共四千人互相攻击,却也是够了。自己要想收拾他们,就要在此处。
得知向宠主力大败之后,他知道眼下情势危急,若让手下这些新兵知道真实情况,只怕一仗不打自己就乱了,到时必为敌所乘,此时他的手下,除他自己和几名心腹军候,竟再无人知道真实情况,见部队行走轻松还胜于平日,个个欢喜。他一面命令一个军侯带队五百人,排成长列,伪装成全队在谷前来回行走探察,迷惑敌人,一面带队入谷,轻松自若的下达战斗命令:“眼下我军大营已经得胜,向都督正在攻击敌军!”
下面一阵欢呼。
王濬连忙道:“都给我小声点!有一小股敌军逃到我们这里,你们想吓跑他们么?他们是什么?他们上天给咱们送来地大功劳!大家跟着我训练与有一年了,就按着我的吩咐部置阵地,按平时的训练去打,保证可以大获全胜。到时候我亲自向都督和刺史大人保举你们。不过,你们必须给我藏好了,哪个让敌人发现,到时候一文钱的赏钱都没有,记下了么?”
众人低声而神秘的应着:“记下了——”
当下王濬下令。他部下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