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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郃正遇赵子龙,由于与他齐名的河北名将高览被赵云刺死,他一直对赵云有些恐惧,战不数合,被赵云一枪刺中手臂。他转身便逃,乘夜弃马攀山而去。我记得在另一个世界里,他在汉中遇到三叔也曾这样逃走过,想不到如今提前上演了。
随后曹操来到,亲自令人攻张卫营寨,被杨昂、杨任从后寨攻入,幸得许褚敌住二将,护曹操回营。随后曹操一面以优势兵力攻寨,一面打探地势道路情况,如此五十余日。
我越来越担心,日久兵疲,汉中人马远比不得曹孟德百练精兵,而曹操狡计百端,也不是张卫和二杨所能及的。
果然,不久之后,曹操乍以退兵惑敌,潜令夏侯渊、张郃从小路攻山,杨昂被斩于乱军之中,阳平关大乱,张卫竟然乘夜退守南郑。亏得赵子龙连夜结合杨任,收束乱军,以地势之利击退夏侯渊、张郃,保护了阳平关。
得知这个消息,我不由得对赵子龙大为赞叹。张鲁却沉默无语,良久之后,叹了一口气。
这一段时间里,我一直没有听到姜维和庞德诸人的消息。
姜维不会契而不舍的去杀庞德吧?偶尔这样一想,我不由得心中忐忑不安。过了几日,忽然传出消息,曹操又退军了。张鲁道:“这次不会又是假的吧。”我也怀疑。又过些时,消息传来,竟是姜维、庞德领军偷袭了曹仁、夏侯惇的粮草,造成曹操直接退兵。这个消息来得突然,让我简直不敢相信,姜维竟然能偷袭曹仁、夏侯惇的粮草!曹夏二将名动天下,可是数得着的将领,姜维虽得孔明先生传授,但毕竟还是一个少年,建此奇功,着实令人赞叹。
曹操退兵的另外一个原因是东吴的不安份,父亲这次为了我,居然下令将江夏、长沙、桂阳三郡割还荆州,换来江东出兵。其实孙权也早有攻在曹之意,得此好处,立时收拢大军,偷袭合肥,一时东南震动,更让曹操无暇西顾,怏怏而回。
但我知道,曹操这次失利的原因主要是轻敌了,他根本就看不起汉中张鲁,想不到阳平关如此难攻,更想不到父亲会和张鲁联合。他此次铩羽而归,下次来时,必是天崩地裂。
此战,赵子龙名动天下,诸葛乔、姜维初露头角,可是我呢?我在父亲心里,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印象?三郡换回的儿子啊!在视妻子如衣服的父亲眼中,这是怎样的大罪?
我更担心眼前的事。我们已帮张鲁抵住的曹孟德的攻势,汉中安定了,接下来,他会怎么做?他能容得赵子龙携得胜之师安然返回么?客乡作战,他只要将粮草断掉,西川军将不战自溃,而我,将背上一个更大的罪名!
汉中守住了,我心反而更乱,我该怎么办?谁能来教教我
第一部 风云渐掩英雄色 第十九章 让汉中
这天早上我还未起,有人来报系师有请。我连忙起身洗漱往见。
张鲁正自己一人对着棋盘发呆,见我来,头也不抬,说道:“坐。”
这些日子,张鲁经常这样发呆,却从来不说为什么。
我依言坐在他的身前。他不说话,我自然更没有什么话说,只把黑白棋子在手心里来回的转,心道,汉中危机已解,他怎么不开心?难道是发愁该怎么收拾我们不成?
好久,张鲁叹道:“我真羡慕你的父亲啊!”
这没头没脑的话让我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但张鲁却并不等我回答,自顾自的说下去:“他是大汉宗室,聪明过人,手下文忠武节,能人倍出。诸葛孔明不去说他,关张乃世之名将也先不论,一个没什么名声的赵子龙居然也可以在敌军之中收束人马,敌住曹操十万雄兵,一个小娃娃姜维居然敢在万马军中抢夺一生以劫粮为生的曹公的粮草。我为什么就没有这样的手下呢?”
我想,张鲁大约做井蛙做惯了,居然认为赵云没什么名声,不过,姜维能成功的劫了曹操的粮草也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要知道曹操就是以劫粮起家的,在赤壁,连智绝天下的孔明先生和天纵英才的周公瑾,都认为曹营粮草不好劫,我所知道唯一一次曹操被劫粮还是因为许褚喝多了酒,被三叔得了手。而小小的姜维能够成功,我真不知该说他是天才还是侥幸了。
对于张鲁的话,我答道:“将军何以自卑如是,您坐拥汉川,户出十余万户,财富粮足,四面险固,百姓归心,何必羡人?”
张鲁抬起头,看看我,然后笑了:“你这孩子,莫用好听的来哄我。当年我继天师道,无兵无权,身处蜀鄙,民野风强,外有强敌环侧,内有兄弟阋墙,步步危机,处境艰难,然我终有今日之业,是我生平从所未想。我不是个平常人,我并不妄自菲薄。但是,我也不是曹刘这样的绝世之主,你莫奇怪,我自己知道我自己。我明知杨松其人贪财揽权,但我无法除他,因为他的家族势力极大,也因为他随我多年于心不忍。原来做井底之蛙也就够了,此时曹公一至,我才知道我的这点家业,根本无法苟全。我象一头绵羊,处身于二虎之间,两大之间难为小!我一生只愿归命于国家,而意未得达,我曾想,若曹公来,我便封闭库藏,逃入深山,了此残生,只要曹公善待我治下百姓,我心足矣。没想到,孩子你来了,你只招来一只偏师,便挽狂澜于既倒,救了汉中万民。看到你,我便看到了你父亲,我想,这或许是天师将汉中交于你手。这些天,我留你在身边,你自身危如累卵,却时时关心前敌之事,足见心胸之开阔,我闻你在荆州,伴张机入贫民之室,治病救人扶危解困,仁爱之心更是当今士大夫所无。以故,我愿以汉川相托,不知小将军意下如何?”
我吓得一跳,好家伙,这简直是陶谦让徐州的翻版,我若应了,那简直就是自己向油锅里跳的鱼。连忙摇头道:“此事万万不可,小子年幼,旁得不知,自己吃几碗饭还是知道的!”
张鲁一笑,再不复言。
过得几日,赵子龙兵回,汉中城热闹非凡,大加庆贺。张鲁亲为赵云把盏,称之为“天将军。”赵云坚辞不受,张鲁不由黯然。
但这黯然只一刹那,他便笑起来。他摆摆手,整个大厅静下来,说道:“自先祖张天师、先父张嗣师以来,以天地为心,生灵为念,周行天下,为民除害,建立大教。嗣我教者,非诚无以得道,非敬无以立德,非忠无以事君,非孝无以事亲。我教中人,济民救世,施药活人,万众欢欣,乐业安家,余继汉中太守以来,物丰民附,实赖诸公之力。方今天下,英雄倍出,曹孟德虎视中原,孙仲谋雄踞江东,皇叔刘左将军,统荆益二州,继汉室天下,民心所向,英杰归心。今岁曹孟德兴无道之兵,伐有德之地,欲起金戈于南郑,焚战火于汉中。皇叔之子刘小将军,亲过汉水,抵抗强敌,保我汉中万千生民,恩德广播,英名长在。鲁年齿已高,精力衰减,渐觉世俗荣辱,不过过眼烟云,欲抛开俗念,宁心壹志,主持教务,愿将汉中之地,托与皇叔,未知诸公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整个大厅有如炸了开来,人人惶惑,争相阻止。但张鲁再不复言,他将手一挥,令诸人退出,他自己整整身上的衣服,一声长啸,转身离去。
难道他真得舍得放弃手中的权力,要把汉中交到父亲手中么?
望着他的背影,我竟然不安了,张鲁,这个我印象里一直不怎么出色的张鲁,他怎么能做到视富贵如尘土?在这个以成败论英雄的三国世界里,他怎么可以做到如此的另类?我一直都在以为他在算计我,可最终难道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我怀疑,我紧张,我不相信世间真有这样的人,我更相信这是一条计策,他是否以退为进,要以属下官员的力量,将我们驱逐出去呢?
我们都在这样想着。赵云把我接回营中,严加防范,怕出现意外事件。
但是,一切都在沿着最不可思议的那条道路前进着。
父亲的特使黄权出现在汉中。黄权原是刘璋手下大将,这个人有着绝对一流的政治水准和战略眼光。在历史上,父亲入蜀,他一眼便看出父亲的意图,不同意刘璋的做法。曹操攻张鲁,也是他最早提出:“若汉中失,则三巴不振,此割蜀之股臂也”,一针尖血道出无汉中则无益州,并亲自迎接张鲁,无奈张鲁先降曹操,黄权仍率军顺路击破亲曹少数民族首领朴胡等部,取得胜利。他与张鲁有较好的个人关系,却从来不曾因私谊而废公务,深得张鲁看重。此次他前来汉中,正是为了与张鲁谈交割之事。
紧接着,父亲带着大队人马,亲自来到汉中了,随行的还有马超、法正、黄忠、魏严诸将。孔明则留守西川,主持政务。
随着父亲大军的到来,一切的猜测烟销云散。
交接印信,清理帐务,如梦一样。
汉中,竟然就这样到了父亲的手中!
张鲁,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这个无能的太守,这个有为的师君,这个以妖术惑人的道士,这个深得教民敬仰的系师,哪个才是真得他?
我不明白。
我想起水镜先生的话:“张鲁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莫非早在我来此之前,先生就已与张鲁有什么默契不成?
军营中,人人都在谈论赵子龙独拒曹操的英武,谈论父亲的不战而降张鲁的威德,但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张鲁啊,张鲁。
我的命运也被决定了。在一片热闹繁华之中,始作蛹的我,被悄悄送回了成都。父亲,甚至不愿见我一面。
临行时,我去见了张鲁。他此刻面上的威严减少了许多,似乎放下了千斤的担子,整个人看起来轻飘飘的,竟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
听说我要走,他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送我点东西。进入内室,过不多时,他将一张墨迹淋漓的字拿了出来,上面温厚的笔意写着:“善待生民。”
我忽然想起,在历史上,眼前这个人降曹之后,竟有数万民众随他远迁到洛阳、长安等地,结果父亲占领汉中之后,有地无人,直接造成孔明数攻中原无粮无人的窘境。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大到这种程度么?
或者,以成败论英雄的作法是完全失败的,他,才是我的榜样?
我摇摇头,努力把这个念头摆脱开去。
我望着他的身影,轻声道:“多保重!”
第一部 风云渐掩英雄色 第二十章 江东之行
我被父亲关起来了。
后来才知,父亲关于“汉中之变”的定性是:我的任性,造成三郡割让给孙权,惹祸精一个;什么也没做的刘升之,则是取汉中的助力之一,理由是他从汉中回来的;——当然汉中投降,最主要的原因是父亲的英雄神武,所以张鲁这样的无能之辈只有屈膝投降这一条路。
没有人知道历史已发生了改变,所以也不会有人知道我立下了多大的功劳。——其实,我也没什么功劳,只不过碰巧的一个时期,碰巧遇到了一个能够改变历史的人,碰巧改变了他的选择而矣。
但是汉中,其实应该是张鲁的,乱轰轰的三国,难道就容不下一个世外桃源般的汉中么?
大浪滔沙,留下的是强者,却不一定是仁者。
张鲁……
我在成都,住进分配给我的一个小院里,没有人陪着我。
姜维因功被调入孔明帐下听用,诸葛乔回到孔明的身边,王睿跟诸葛乔在一起。
我没有分疆裂土,却成了孤家寡人,整日里抬头望月,低首观花,身单影只,形影相吊。还好赵正还忠心耿耿的护卫着我,时而有个消息传到我耳中——
曹操打败孙权了,曹操自立为魏王了,曹操令曹彰攻乌桓了……
父亲准备立刘铭为世子了,父亲让李譔、尹默为舍人教导刘升之了,父亲准备自立为汉中王了……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离我很远很远。
我的脑子里只有张鲁。
张鲁交出汉中之后,父亲把他调到了成都,离开汉中之后,张鲁就病了,并于次年去世,死前令其子张盛为师君,他给自己儿子的嘱托是,回归祖坛云锦山(既后世之龙虎山)。
失去了张鲁的天师道,影响和势力大大减弱,已无法对大汉皇叔左将军刘备的统治带来任何的影响。
在历史上,张鲁降曹操之后,也是于次年去世的,这一点倒是没有任何的改变。想想那个精神旺盛,相貌威严的男子,我就一阵阵恍忽,他知道不知道自己会去世呢?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但我却知道了一点,刘玄德与曹孟德,在历史的角度去望他们的背影,是那样的相象!
没有了张鲁的汉中,“治”取消了,“祭酒”取消了,“鬼族”也取消了,“义舍”没有了,原来的官制又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