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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粉干戈-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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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红袖虽是慧黠多计,但这刻心慌意乱之下,完全不晓得如何应付才好。
  她对男人的心理,素有深湛研究,情知此画如果展现在钱万贯眼中,无论他气度何等洒脱,胸襟何等宽大,但这个太以深刻的印象,将使他终身难忘。
  即使是普通人,也能对此加以想像,当自己的娇妻出现在一幅淫亵的图画中,该有什么感觉?
  假如那画工的笔法平凡,倒还罢了,最可恨的是,这幅画栩栩如生,图中的裸体男女,无一处失真,甚至连面上那种含春沉醉、欲仙欲死的表情,亦逼真之极,宛如把真形摄在纸上一般。
  不夜岛主甄南越是见到甄红袖张惶失措,便越是觉得痛快满足,当下又哈哈大笑道:
  “这幅画除了钱万贯庄主之外,天下之人,俱应一看。”
  他的目光转到许无量面上,挑战地道:“许真人,听说你自幼抗心向道,志行高洁,无疑是定力深厚之人,但你可敢过来一观此画?”
  许无量发觉自己已陷入进退两难的窘境之中,假如他拒绝去瞧,无疑承认此画必有十分惊人之处,并且又等如表示他道行未深,怕有入魔之险。
  但如惹他过去瞧着,则于王元度、甄红袖甚至于钱万贯,皆是莫大损害。他们将永不忘记这画中丑态,已被武当派掌教真人看过之事。
  这个当儿,连他这等深沉多智,多年来身负重任之人,也泛起了怨责之心。
  假如甄红袖不是坚意由她执行延缓一元教行程之责,哪得有这等可怕之事发生?现在他怎么办呢?他身为武当派掌门人,负天下之重望,一言一动,都受天下武林十分注意。
  莫说他不能轻率决定,即使他迟疑沉吟,亦将是一件惹得天下武林谈论纷纷之事,这正是他最感到可怕和痛苦的。
  荀伯业何等厉害老练,当下冷嗤一声,道:“许真人道法高深,身负武林之重望,岂有不敢瞧着区区一张图画之理?以本教主臆想,这幅图画之内,纵然有任何惊人之处,都不致于摇动道心,对也不对?”
  许无量迫到这等地步,只好微笑道:“贫道虽然愧未能当得道法高深之言,但世间一切皮相,只不过是镜花水月,贫道焉有恐惧之理。”
  不夜岛主甄南喜道:“如此甚好,许真人不妨取去一瞧,而你却不可趁机毁去此画。”
  要知道这一幅春宫图给别的人瞧着的话,对王、甄、钱三人的损害程度,自然远比不上许无量的分量。
  目下甄南实是已初步坠入甄红袖的术中,对她生出了爱怜悯惜之意。
  这等心情,自然是由于她那等幽怨凄楚之态所引起。
  假如他手中没有这幅画,情况自然不会变得如此。
  然而由于他握有这幅淫戏图,足以使甄红袖大受伤害,因此他自然而然地会利用此画去伤害她,一则在淫邪心理上得到刺激,二则她受害之时,越发让他感到可怜惜。
  这是一种变态心理的自然趋势,甄红袖事先不知道他有这种秘密武器,所以施法之时,全无防备。
  目下情势已经形成,她晓得甄南并不仅仅是推波助澜的意思,而是把这幅图看作主要的事。
  她即使立刻向他施展最后一记杀手,能令他言听计从,不敢违抗。
  但独独在这件事上,他会加以拒绝。
  换言之,她可以当众命令他做多种事,但若然要他毁去此画,他却不会遵从。
  因此她芳心无主,这最后一招杀手,施展与否,对大家全无帮助。
  许无量真人力持镇静,缓缓道:“此画贫道看不看都是次要之事,但如若确系对贫道的友人有害,贫道岂能坐视而不予以毁灭?甄岛主也未免太过强人之所难了,是也不是?”
  甄南道:“许真人此言差矣,要知描绘此画之人,尚在世上,他既已摹过两幅,不难再摹写出第三幅,因是之故,你虽然下手毁去,亦是无用。”
  许无量徐徐道:“即使是对事实无补,但贫道仍然不能答允岛主的条件,此是贫道做人的原则,不可更改。如若甄岛主觉着不便,大可深藏固锁,密不示人。”
  不夜岛主甄南发出放肆狂妄的笑声,向荀伯业道:“许真人分明意图回避,不敢瞧着此画。只不知教主对此有何高见?”
  荀伯业眼见对方全部高手,都陷入窘困恐惧的泥沼之中,大为欢欣,但表面上仍然冷淡如故,道:“依本座看来,许真人纵有毁画之心,却无毁画之力,甄岛主不妨把画交与他,且看他是否有毁画的胆量?”
  这番话听起来玄奥难解,但许无量心知肚明,知道自己果然当真没有毁画的胆量。
  原来荀伯业老谋深算之极,早已看出了对方的弱点,那就是许无量的身份不比寻常,这幅画但须他过了目,对那钱、甄、王三人的伤害,便已形成,这是毁画与否都无分别的理由之一。
  其次许无量如若下手毁画,便不啻是以他的身份名望,向天下武林证实了这幅画的严重性。
  这时随便甄南说什么,外间之人都无不相信。
  第三点,这画的画工尚在,确实可以再描绘十张八张,为人传阅于世。
  由于此画经过许无量下手一毁,业已成名,世上之人,无不争睹,反而形成了莫可估量的伤害。
  有这三大理由,荀伯业判断许无量不敢毁画,但他怎么办呢?扣下来既不行,不给甄南也不行。
  许无量将如何处理?连荀伯业也很想知道,是以他支持甄南把画给他,并且言明他没有毁画的胆量。
  钱万贯一直没做声,他是多么聪明之人,早就猜出画中是何景象,但他同时更知道自己对此全然无能为力,假如一句话讲错了,问题将更加严重。
  因此他一直缄默着,不敢作声。
  然而目下眼见武当派的领袖被牵扯入这宗事之内,可就不能再畏缩不前了。
  他爽朗地大笑道:“且慢,鄙人听了半天,仍然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知道一点,那就是此图画的乃是猥亵不堪入目的情景。”
  甄南嘲声道:“钱庄主好聪明啊!”
  钱万贯精神一振,道:“荀教主和甄岛主言下之间,似是有必胜的信心,众所周知,鄙人天性爱赌,但凡碰上这等看上去一面倒之事,总是忍不住想赌上一赌。”
  甄南道:“钱庄主又把赌王本色拿了出来,可是在这件事上,如何能下注呢?”
  钱万贯道:“世上任何事情,只要有得失胜败的意思在内,皆有可赌之道,假如在这一件上……”他停歇了一下,脑子转动的速度,前所未有。
  之后,才接下去道:“你们深信许真人看过此画,不敢毁掉。但鄙人殊不以为然,换言之,鄙人认定许真人必敢当众毁去此画。如此岂不是就可以赌上一睹了?”
  甄南大感兴趣,道:“很好,这赌注是什么?”
  钱万贯道:“金银财货,咱们都不放在心上。若是要赌项上人头,你也一定不敢,因此,这个赌注只有荀教主才拿得出来。”
  荀伯业忖道:“就算你是当世赌王,这一场亦是虽胜犹败的局势,只要赌注不太吃亏,当然不妨一赌。”
  荀伯业心中盘算已定,便微微一笑,道:“本教主如若接受钱庄主之言,竟是平生以来第一次的打赌了,但钱庄主不比旁人,有当世赌王之称,本教主岂能失去这个机会?”
  钱万贯道:“这样说来,荀教主是答应了?”
  荀伯业道:“咱们先把话说好,这一幅图画,虽然有某种力量,使许真人不敢下手毁去,但终究不过是一张纸而已,假如赌注有失公平,许真人权衡利害之下,出手毁去,岂不是等如本教主鼓励他这样做?”
  钱万贯道:“教主说得是,因此问题出在赌注上,现在鄙人先讲出赌注,教主听过之后,如若认为行得通,再赌不迟。”
  荀伯业点头道:“好极了,钱庄主请说。”
  甄南高声道:“慢着,钱庄主可知道此图的内容么?”
  钱万贯道:“鄙人从未看过,如何晓得?”
  甄南道:“好,这就行啦!”
  钱万贯干笑一声,清清喉咙,这才郑重地道:“鄙人提出的赌注,乃是许真人看过此图之后,胜的让贵教在场所有高手,以及我们这一边的人,全都一一看过,方始交由许真人撕毁,倘若他当真敢下手撕毁,则荀教主须以声誉地位担保,保证贯教所有之人,包括甄岛主在内,以后述及此事之时,必须据实说出画中内容,不许有半点不实,如若有犯此诺,教主须得亲手取他性命。”
  此言一出,双方有几个人的表情,完全不同,在一元教方面,荀伯业是微微而笑,甄南泛起得意好笑的表情。
  但甄红袖和王元度都大惊之色,许无量则紧皱双眉,苦苦思索。
  他们虽知钱万贯才智过人,可是万一他是忿激于心,故意这么设下圈套,以伤害画中有关系之人,亦是大有可能之事。
  这也是心理变态或失常的现象之一,人生经验丰富的人,定必屡见不鲜。
  因此,连城府最是深沉的荀伯业,也微微而笑,以为他受到太大的刺激,反而想出这等奇怪主意,大大地胡作乱为一番。
  他想来想去,认为实是全无不妥之处,当下道:“听起来似乎行得通,只不知钱庄主可是决意这样做?还有其他条件没有?”
  钱万贯道:“还有两个条件,一是你答应永不许任何画工再作此画,就是现在这幅画,并非撕毁后之画,你可答应么?”
  荀伯业道:“本教主答应此一条件。”
  不夜岛主甄南忖道:“假如在场之人,全都见过此画内容,伤害之力已经形成,何须再画?”是以也连连点头,表示这个条件连他都肯接受。
  钱万贯又道:“第二个条件,这幅画由我负责,先展出给李虚性老真人过目,鄙人保证决不撕毁或涂抹此画,也不让李老真人碰触此画,待他老人家过目之后,方始让在场所有之人过目,然后才交到许真人手中,任他处置。假如他不敢撕毁此画,则鄙人愿亲手割下人头,或者投入贯教之中,充任小卒。”
  荀伯业淡淡一笑,道:“假如钱兄肯加入敝教,本教主情愿不作此赌。”
  钱万贯道:“鄙人多蒙教主看得起,甚感荣幸,但今日的机会,也是不易碰上,这一场打赌,虽然在教主眼中,无足轻重,但在鄙人这好赌成性之人看来,殊为重要。”
  荀伯业一听而知,人家婉拒了入教之事,心想他既不为我所用,我就毁了他。
  此画一旦公开,从此传遍天下,钱、甄二人必难成为眷属,而王元度从今也难当大侠之称。
  还有撕毁此画的许无量,也须受到大大的伤害。
  当下断然道:“好,钱庄主向来一言九鼎,足可信任不疑,岛主请把此画交给钱庄主。”
  钱万贯接过那卷图画,转眼向李虚性道人望去,道:“老真人,请到这边来观看此画。”
  李虚性须发如霜,年逾八旬,在武当派中,比许无量还高一辈,但精神矍烁,眼中神光极足,面色也十分红润。
  一望而知乃是武功精深,内功强绝之人。
  他举步走去,两人走到一旁。
  双方之人,都睁大双眼,瞧看他们的一举一动。
  只有王元度、甄红袖心忧如焚,恨不得拔脚开溜才好。
  钱万贯向李虚性低低道:“李真人前辈定必修习过贵派无上心法三阳功无疑,以晚辈测想,真人的功行已达到了‘火聚天灵’的境界了,不知对也不对?”
  李虚性一拂白髯,道:“钱兄承继大雄长老法乳衣钵,这等眼力,果然至足惊人。不错,贫道已达到这一地步,可惜年事已老,难期再有寸进了。”
  钱万贯松了一口气,道:“老前辈何必太谦,古往今来,实是罕有火候练得如此高深之人了,所幸鄙人未曾走眼,今日之局,全得仰仗真人大力,扭转乾坤,反而大败敌人才行。
  鄙人料定此图必甚猥亵,难以入眼。但以老前辈修养之功,谅可如过眼烟云,丝毫无碍。因是之故,鄙人大胆要借老真人的法眼,毁去此一构陷多人的污秽之物。”
  李虚性大惑不解,问道:“贫道虽愿效力,但却不知有何法子,可以毁去此画?”
  钱万贯道:“晚辈平生有一样过人之处,就是记忆力特强,有过目成诵,终身不忘之能,今日诸般缘法巧合,让晚辈在此时此地遇到了老真人,真是天意。”
  李虚性越听越不明白,但也只好耐着性子,等他解释下去。
  钱万贯果然继续说道:“晚辈还记得多年以前,偶然听先师背诵过一段经文,字数不多,在场之人纵然听了,也将难明奥妙。”
  李虚性道:“这样说来,钱道兄竟是要念一段经文给贫道参详了?”
  钱万贯道:“正是此意,请老真人小心听着。”
  他迅即背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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