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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明珠道:“那么元度你须得早作准备才好,这是十分艰险之事,须得全力以赴才行。”
王元度道:“你说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我想从明天开始,另辟静室,日夜都勤修苦练,自然日间得剩些时间,应酬一些亲戚朋友,以免人家生疑,传扬出江湖,谣言满天乱飞。”
白瑶琴道:“这点你放心,除了必须要见的人之外,我会尽力掩饰,连我爹也不让知道。你只专心一志地勤修苦练,那就行啦!”
王元度歉然道:“咱们新婚未及匝月,就教你们空房独守,这教我如何能够安心?”
葛翠翠道:“这等事你也是不必想的,在你说来,也是痛苦之事,我们不过暂时不和你亲近而已,算得什么呢?”
话虽如此,其实她可是心比黄莲还苦,她们的责任也够沉重的了。既要担承王元度一身安危的忧惧,又得助他保持秘密,瞒住外人耳目。这等强颜欢笑的日子,委实不好过。
从此之后,一切正如他们计划所安排,日子过得很平静。王元度全心全意力求精进,杂务一概不管。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不知不觉已到了春暖花开,莺飞草长的时节了。王元度自觉功力大有精进,心中甚喜。
他算算日子,还有一个月就得动身了。于是从床下拉出一个铁箱,打开了铜锁,取出一封柬帖。
这是宣二先生留下的密函,嘱他这时候方可拆开。
他启函看时,里面赫然另有一个密封的信,另外有一张信笺,写着寥寥数语。笺上写着的是:“可如期出发,不必忧惧,但切记定要携带情镜在身,另函可于森林内暗处拆阅。”
王元度呆了半晌,但觉这最后一句,甚不可解。
假如那森林内十分黑暗,本已看不清墨笔的字迹,何况还限在暗处拆阅,岂不是一定看不见了?既然看不见,此一密函,要之何用?
这个闷葫芦他只好存放在心中,不过宣隐既然嘱他放心如期前往。他已当真不再忧虑,用心苦练。
那面情镜在甄红袖处,一索即得,并且还把如何施展此镜妙用之法,详细注明由信中交人带回。
一个月后,王元度在晓凤残月中,与蓝明珠等三夫人话别。
蓝明珠已有了身孕,肚腹微隆,勉强堆笑相送,但王元度转身欲行之时,她再也禁不住双泪直流。
王元度也依依话别,难舍难分。
十余天之后,王元度风尘仆仆,抵达山东境内的蒙山地区。
他仅依乡老伯所嘱,小心地不敢泄露行藏。
在山区行了一日,晚上也不敢借宿山家,清晨起身,疾扑向那亘古以来少有人迹的大森林。
森林内十分黑暗,走了不远,就生似已回到黑夜里。
王元度虽是武功高强,但要他无声无息地行走于林中,几乎是办不到的事。
他心中又怕过了时间,误却大事,这又使他不能慢慢地走。
头上浓荫遮天,也不知有多少重枝叶,简直不透天光,四下传来霉湿的气味,以及异鸟、怪兽的啼叫声。
他忽然停下脚步,因为在前面的树身上,有一点火星,鼻中同时嗅到一阵檀香的香气。
这便是乡老伯的讯号了,从这支香所指的方向,再行二十步,就可知那管中流是生是死了。
他停下脚步,掏出密函,心想此处如此黑暗,如何能看得见呢?转念之时,已拆开信封,取出信笺。
他一打开信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笺上的字迹,发出了萤光,在黑暗中,虽然不能说得光亮,但辨认是些什么字,却毫不困难。
他阅过之后,立刻收起信笺,走到香火旁边,但见这支线香,指着西面,已堆堪烧完了。
王元度吸一口气,举步向西面走去,二十步之时,停了下来。
这儿比较光亮了一点,隐隐约约可以辨认出周围的景物。
他向地上望去,只见一个黑巾蒙面之人,仆卧地上,动也不动。
王元度蹲低身子,但见此人背上插着一口长刀,取过一瞧,正是管中流故物,不由得心头大震,伸手去摸抚尸体之时,不禁微微颤抖。
他深深叹息了一声,咬牙切齿,低声说道:“管大哥,小弟今日定必替你报仇雪恨,你英灵有知,须得暗佑小弟,杀败强敌,唉,你平生尊师爱友,义气如山。谁知你一生却抑郁不得志,最后还丧生于妖人刀下,可恨,可恨!”
他迅即取出一条黑巾,套在头上,把刀插向背后,擎剑于手,又跪下低声道:“管大哥你即管瞑目,小弟如是不敌,天下无可赢这妖人之士,咱们哥俩只好认命了,但望你英灵暗佑,击杀仇人!”
王元度悄声祷祝至此,停歇了一下,才又道:“好教大哥得知,大嫂已产下麟儿。小弟已替她安排好一切,生活无忧。等到适当时机,小弟定必叩禀宣大先生。他老人家念你为人忠义,为师殉身,一定会传小侄儿以绝世武功,使成大器,这件事不论小弟能不能生还,也早已有了准备,不必多虑,你弟妇也有了身孕,小弟即使死于妖人刀下,亦不致无后,这是咱们都堪告慰之事。”
他再说过道别之言,然后站起身,大步走去。
黑暗的树林中,他的步伐发出哧哧的声响,十分坚定有力,快慢如一,节奏既鲜明又雄浑。
眼前陡然一亮,原来已走到一片旷地,大约有六七丈方圆,并无树木杂生。
头顶上的层层树叶,透下些许天光。
因此王元度已仿佛置身于光明世界,以他的眼力,四下景物,已可看得纤毫毕现了。
只见一个黑巾蒙面,一身劲装疾服的人,提刀在手,屹立在场中。
王元度含怒哼了一声,挺剑迫去。
那黑衣劲装之人,焕然举腕提刀,作势欲劈。
此时,寒气刀光,潮涌而至,竟抵住他那坚强莫匹的气势。
王元度虽是恨火熊熊,却没有忘记宣隐的指示。
突然左手亮出精镜,暗中凝注功力,施展此镜的奇奥魔力。
他接着厉声喝道:“你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那黑衣人突然间连退三四步之多,王元度方自惊愕,只见对面的树后,转出一人,纵声大笑道:“好,好,你们两个人的功力造诣,已快要赶得上我老人家啦!”
王元度大吃一惊,却没有忘记收回情镜,口中说道:“乡老伯,是您老么?”
那黑衣人掷刀于地,涩声叫了一声“师父”。
王元度认出是管中流的口音,蓦然恍悟,忖道:“是了,宣二先生早就着破了内情,然而假如事先对我说破,则我的武功固然无法精进,同时表情口气都无法如此逼真。早先装死之人,乃是乡老伯,他听了我的祷祝,被情镜一照,顿时生出不忍之情,所以现身出来解围。”
乡老伯大声道:“我用此法迫使你们武功精进,刚才虽是一招未发,但那森厉的杀气,已足以把普通的高手杀死了。”
大家取下蒙面黑巾,管、王二人一同向宣翔拜见。
宣翔道:“咱们一道回去吧,老夫瞧瞧小孙儿的根骨,是不是吾道中人?”
王、管二人相视一眼,会心微笑,可不敢露出丝毫着破了宣翔原先用心的神色。
当下陪着这位老人,举步走出这座巨大黑暗的森林。
这两个结盟兄弟的心中,都充满了难以言宣的欢愉,憧憬着会着矫妻时的欢乐光景。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