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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发话的那个老人,还没有开口,他身边另一个却冷森森地道:“哼!你是贵人多忘事,四百五十年前在苍乾山小方真人处我们不是……见过面吗?”
说话的二老之一,在他偏过脸时,现出了左面脸上的一块青色胎记,大概这便是与另一位唯一的一点区别了。洗星老人被对方这么一提,这才恍然记起,不由得“哦”了一声。原来苍乾山小方真人,乃一前辈散仙,数甲子前已然道成飞升,当年与自己交非泛泛,确实参加过他那里举办的几次盛会。
虽然如此,他却仍然记不起来,在小方真人处曾与他们二位有所接触,只是对方既然已这么说,想必不差,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面有青记的老人怪笑一声道:“怎么样,你……记……得吧?”
另一个老人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我也算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如此对待客人,不觉得过于失礼吗?”
洗星老人沉声冷笑道:“尊驾说得甚是,老夫也正要询问,贵门下弟子,来到我洗星堡内,如此横行,毁我宫室,如入无人之境,莫非这也是为客之道吗?”
两个老人被他这么一激,面色一怔,不禁彼此对看一眼,一时无话可说。
原来二老果然为一双孪生子,面有青记的那人先出为兄,名唤冯寒,后出为弟的名叫冯谷,“寒谷二老”这个称呼便是由此而来。二老生性怪异,生平少有相知,更谈不上朋友了,却又拙于口舌,惟一相同之处,便是嗜杀成性,却也并非滥杀无辜,只要与其门中结有仇怨者,十九难逃其手,而且护短成性。
洗星老人这般当面直责他门下弟子为恶,却是前所未有的,无怪乎一时瞠然。
兄弟二人互视了片刻之后,越觉得太没面子,脸上实在挂不住怒客。
冯谷道:“我们的徒弟不好,是我们自己的事……”
冯寒道:“对了,我们自己会……管教他,用不着你来多事。”
冯谷冷笑道:“你要是胆敢管教我们的徒弟,也就是看不起我们。”
“对了,”冯寒道:“就是看不起我们兄弟。”
“看不起我们兄弟的人,我们也就不必客气了……”冯谷忽然间脸色一沉:“来来来,我们来较量较量!”
一面说,足下向后略退一步,陡然间身侧黄光大盛,看上去全身上下,像是忽地罩住了一个透明的黄色品罩。
老兄弟俩一人一句,一搭一配,像是演唱双簧一般,端的是一对活宝。
然而,洗星老人却丝毫也不敢心存轻视,正因为对方看来是不通世故,才应该越加地小心提高警觉。
眼前情景,看似好笑,无足轻重,其实已到了剑拔弩张地步,寒谷二老更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将拼个你死我活。
洗星老人一看冯谷身上黄色晶罩,不由暗里一惊,悉知对方果然功力已入化境,竟然已练成了“本命三光”之一的“混土神光”,看来伤他诚是不易,心正吃惊,思忖着如何应敌,却听得一旁的冯寒干咳一声道:“老二,不……不……要慌,不要慌。”
冯谷怔了一下,翻着一双眼珠子,打量着他兄长道:“怎……地?”
冯寒道:“你可真……糊涂,难道忘了,我们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吗?”
冯谷咽了一下唾沫道:“干……什么?”
“笨……蛋!咱们不是来……来找人的吗?”
一言惊醒梦中人,冯谷这才似大梦初醒,呆了一呆,他连连点着头道:“对!我们是来找人的,我居然差一点忘了。”
洗星老人思忖着双方终将难免一战,倒也豁了出去,当时把心一横,冷笑道:“既是找人,怎地找到我这洗星堡来了,难道我这里还藏着你们要找的人不成?”
冯谷登时一呆,转看向冯寒道:“老大……这话怎么说……呢?”
冯寒冷笑一声,目光直直地注向洗星老人道:“我们要找的人姓秦……”
“秦冰!”冯谷像是想起来道:“对了,秦冰,听说这个人藏在你这里?”
洗星老人不禁一怔,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秦冰等一行人前脚方来,后脚即为对方测知发觉,暗忖着不知此事当讲不当讲。
“怎么样”冯寒逼问道:“这个人在这里不在?”
“对,”冯谷道,“我们今天来,老实说,就是来要这个人的……君老头……你只要把他交给我们,我们转……转……”他原本就有很严重的“口吃”,心里一急,越加地说不出来。只见他两只眼睛,骨碌碌地在眼眶子里直个儿地打转,却是说不出来。
看着兄长冯寒,嘴里一个劲儿地“转”个不休,越急越是说不出来,也不知他到底要“转”些什么。到底是亲骨肉兄弟,心灵一脉相通。
“转身就走!”作哥哥的总算猜了出来,说出了这四个字,他狠狠地瞪着冯谷,怪罪他的口齿笨拙。
冯谷这才长吁了一口气,脸上的青筋也隐了下去,点点头道,“对了,就……是这四个字。”
洗星堡主见状,情知这件事已难隐瞒了,当下他冷哼了一声道:“二位道友凭什么断定要找的人在我这堡里?”
冯寒还没有开口,却为冯谷抢先开口了。
“凭什么?”冯谷大声地道:“凭……凭我们兄弟的铁……铁……”
这一急,这个“铁”字可又出了纰漏,只听得一连串的“铁……”却是再也不见了下文。
冯寒赶忙为他兄弟圆过来道:“铁子神算!”
“对,”冯谷总算又喘过了一口大气儿接着道:“铁……子神算,我们已经算出了仇人是落在……在……”
冯寒忍住瞪着他兄弟道:“你说完了没有?还是我……来说吧!”
冯谷点点头,道:“好……好吧,你说就是你说……”
冯寒不再理他,遂即转过脸来看向洗星老人道:“我们算出了……这个姓秦的仇人,是落在了西面……西方庚辛……辛酉金,时令在秋!”
冷笑了一声,他眼睛里闪烁着锐利的奇光:“这个地方,我们已经察过了,除了你们……洗星堡以外,没有第二家!”
冯谷也冷笑道:“你……怎……怎么说?”
洗星堡主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二位道友远来是客,我们进去再说吧。”
冯谷翻了一下眼睛道:“进去是什么意思?”
冯寒嘿嘿笑道:“好吧,进去就进去,看你还能赖掉不承认不成?”说罢,转向一旁伫立的随行弟子李方道,“走,我们进去。”
一行人进了布置华丽,美不胜收的红玉大厅。
大厅内布置华丽,却有高矮错综不一的四十九个红玉坐几,这里面显然大有名堂。
洗星老人一经步入,迅速地赶上一步,即在一个布置成星状的最边的一个座位坐了下来。
与他同时进来的洗星堡掌门大弟子乌雷,不待其师打招呼,赶忙上前,在其师对角坐下来,这样把空下的三个座位让给了客人。
冯氏兄弟对看了一眼,便老实不客气地坐了下来,随行的弟子李方,却站立在二老之间,不便坐下。
洗星老人见状不禁心里暗自欣喜。原来这正厅之内亦设有厉害的阵式埋伏,即以这高矮大小不一的四十九具石墩来说,便暗含着正反乾坤的先天易理在内,洗星老人与其弟子乌雷各占一席,正当阵式之枢纽所在,却将对方二老暗嵌其中,一旦动起手来,对己方大是有利。
冯谷坐下之后,眼巴巴地看着洗星老人道:“你怎怎……怎么说吧,那个姓秦的……
到……到底在不在这里?”
冯寒冷笑道:“你还是承认的好!”
“不错!”洗星老人点点头道:“秦道友确是在我这里,既然你们尼经知道,我也就用不着再隐瞒你们……”
冯谷霍地自位子站起来道:“怎……怎么说!”那副神情,大有一言不合即将动武的样子。
洗星老人自忖着一场激战在所难免,倒也不再惊恐,当下冷冷笑道:“阁下稍安勿躁,且待老夫交代清楚,再行发作也不迟!”
冯谷厉声道:“交……代清楚?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冯寒冷哼了一声道:“好吧,有什么话你就只管说吧!”
洗星老人面色微沉道:“二位道友要是以这番嘴脸对君某说话,可就请恕我不予接待了!”
冯氏兄弟对看了一眼,脸上登时相继变色。
冯谷怒眉挑动道:“老大……怎……怎么样?”
冯寒道:“你先坐下来,听他说完再作决定。”
冯谷倒是很听他兄长的话,聆听之下,愤愤然又坐了下来。
洗星老人冷笑了一声道:“二位与秦道友当年结仇经过,老夫并不知情,事情已经过去,秦道友百十年来深受之苦,处境之惨,难道还不足以消除二位道友心中之怒吗?不如看在老夫份上,就此结束,化干戈为玉帛,也算是一段佳活,造福无量了!”
冯寒那张脸,看上去其寒如冰,接下去道:“君老头,你这几句话,倒也不差,若是用在另外一个人身上,也许我们还可以取个商量,只是用在秦冰这个老儿身上,却是不行!”
冯谷也怒声道:“君……君老……老头、你快把他交……交出来,我们一……一……
了……”这个“了”字又是“了”了半天也了不了。
冯寒只得又为他接下去道:“一了百了!”
“对!”冯谷道:“一了百了!”一鼓作气之下,居然没有结巴,他十分得意地连连点着头,坐了下来。
一想不对,不能就这么便宜的算了,慌不迭地由位子上又站了起来。
洗星老人冷冷一笑道:“秦道友既蒙老夫接待,来到了洗星堡,就是我洗星堡的客人,二位道友果能看在贫道薄面上,将此事化解,贫道改日定当专程至红木岭道谢,如果今天定要苦苦相逼,那可就恕难从命,二位道友看着办吧!”
话声才歇,只听得冯谷一声冷笑道:“好!”一字出口,只见眼前黑光乍闪,一道黑亮光华,霍然自冯谷的背后暴射而出,其势有如飞虹倒卷,直向着洗星老人身上卷飞而来。
洗星老人不及出手的当儿,他身侧的掌门大弟子乌雷已断喝一声,猛地在头上击了一击,随着这一击之势,霍地涌现起一道白光,与冯谷的那道黑色光华迎在了一块。
以冯谷之身份,功力,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定然大有可观。眼前这道黑光,乃是他勤习多年的“阴牝”之气,其中间以“剑炁”,两相混合,功力至剧。
乌雷当然也不是弱者,只是较诸对方道行,还不是敌手,仓促中,足以为冯谷放出的乃是所练剑炁,为了在师父面前表现一下能耐,当下慌不迭地也把所练的剑炁放出,却不知对方黑光,除了剑炁之外,却另有所练之“阴牝”混合其中。
眼前黑白两道光华一经接触之下,只听得“嗞嗞”一阵细响之声,眼看着空中黑色光华,有如乌云一般,倏地扩散了开来。
乌雷立刻觉得身上一寒,自己所出白光,已为对方黑色云幕紧紧吸住!
由于双方所练之剑炁,皆与本身心灵关连,乌雷一时大意,再想收回所出白光,哪里还来得及?一时之间,只觉得一阵心旌摇荡,差一点昏倒地上。
洗星老人在冯谷方一出手的当儿,已看出了对方黑光大有名堂,正待出手对敌,不意乌雷却先已出手,再想阻止已是不及,见状不由大为吃惊。当下急叱一声,不及发话,先自举手,向着乌雷背上拍了一掌。
洗星老人救徒心切,不借将本身之“寒泉”功力贯注掌心之内,借着眼前一拍之力,已贯注向乌雷身上。总算救助及时,乌雷才幸而没有丧命。
虽然如此,却也够瞧的。由于这股“寒泉”功力来得过于突然,加以先前中体的“阴牝”之气,两股不同性质的气机功力,猝然在体内一经交接,发出了极其强烈的冲荡之力!
乌雷身子一连晃了两晃,虽没有当场跌倒在地,脸色一霎间却变得雪似的白,定了一定,向着师父洗星老人微微点了一下头,一声不哼地盘膝坐了下来。
冯谷没有想到对方竟能受得住自己“阴牝”之功,倒是大出意外。遂见对方盘膝跌坐,显然已是受伤,不由大为得意。
当下正准备施展功力,欲将当空阴牝气息所化之乌云,加速向下压来,洗星老人却已不容他如此。随着洗星老人宽大的袍袖挥处,一片红云脱袖而出,一经飞出,也同对方所出黑云一般模样,倏地散成一片,正好迎着了黑云下落之势,立时混成一团。
冯谷原以为自己阴牝之功,所向无故,乌雷不过是对方一个掌门弟子而已,万万难以当受,势将横尸当场,眼前情形,确是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尤其是洗星老人所出之红云一片,更是非比寻常。在冯谷想象里,他那阴牝之气,当今罕见,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