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邙山烟叟自然将这情形,落在眼中,不禁呵呵笑道:“弟妹责备得甚是,我真是老糊涂了,把这十万火急之事,还未能及时扼要说出,岂非误事!”
说罢,向厅中群侠瞥视一眼,脸上立现严肃之色,咳嗽一声,续道:“自从白烟崖一战,群邪敛迹不少,近三年来,江湖为千百年来未有的平静,谁知七日前,西南各省,全又发生了惊人的仇杀事件。
而那些被害者,全是当今武林硕彦,或侠义领袖,莫不威镇一方。
这情形决非偶然,据老朽推测,此中必含有巨大阴谋,甚至包括称霸武林,为祸江湖的因素在内……“
方芳一拂云鬓,说道:“于前辈,你老人家可知那些被害者又是谁呢?”
邙山烟叟乘隙吸了口旱烟,喷出一串烟圈,说道:“那些被害者,诸位如不相识,亦必曾经耳闻其名。如二蜀中一龙银麒,滇南三杰云氏兄弟,皖西江石庵主沙净,湘南振威镖局总镖头紫弓金弹熊良弼,鄂北荆山樵子赵仰高,赣南布衣驼农田深耕,均于一夜之间,不但身遭惨死,而且连妻子婢仆,无一活命。”
这些武林前辈英雄,众人焉有不知?立时听得男的怒发冲冠,女的娥眉倒竖,群情激愤!
烟叟乌黑发亮的寒铁烟管,在客厅楼板上,轻轻连击,加重语气地说道:“恶魔们的魅影,业已北移,两天前,已出现在南阳仙霞一剑姚奇的菊逸山庄。
沅江渔夫佟士杰与老朽一番密议,认为这批恶魔,既然如此目中无人,必有所恃而来,正好借机请几个能人,查出幕后元凶,为死者复仇!
老朽这才不揣冒昧,日夜兼程疾赶,来此商请天衡贤侄伉俪义伸援手?“
方芳女侠凤目含威,何天衡剑眉挑煞,立即应允前往,嘱命庄丁为健驴“黑儿”火骝“龙儿”,准备鞍缰。
青凤女侠秀目一瞥东方明珠怀妊之身,说道:“贤侄焉能如此冲动?想恶魔已豫境,即能在南阳现身,安保不来开封肇事?愚意认为方芳可留下照应东方明珠,南阳之行,何不由外子陪同天衡前往解危?想菊逸山庄,拥有如此众多高手,自保当可无虑!”
幸亏青凤有此建议,否则豹隐山庄,后果何堪设想?
老少群侠,但觉李夫人之言,颇为有理,遂由潜龙堡主李去非代方女侠起程。
何天衡以邙山烟叟前辈原乘坐骑疲惫,请改乘火骝,他则自行跨上健驴,丝鞭在夜空中一挥,“黑儿”一声长嘶,四蹄如云,当先奔去。
潜龙堡主李去非骑着自己黄骠,紧随火骝之后,如奔雷掣电般离开了豹隐山庄。
得得蹄声,渐渐远去,隐没不闻,三位女侠,向着才升起的皎洁明月,凝望一阵,喃喃吟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
方芳挽着妹子玉臂,无限关切地说道:“春寒尚重,珠妹有孕之人应加珍摄,咱们还是早些回房安息吧!”
青凤张茜跟在两人倩影之后,进入豹隐山庄,吩咐庄丁立即阖上庄门,并加派巡夜之人,暗布桩卡,以期预防不测!
二人回到闺中,青凤张茜与方芳女侠,深感护庄责任綦重,心想:“不要丈夫才离开山庄,便发生事故,日后岂不被其耻笑自己无能!”
商议结果,由青凤张茜带着玲兰二婢,巡察上半夜,方芳带着翠玉二婢巡视下半夜。
方芳轮值未久,便展开“七绝大挪移”身法,绕着豹隐山庄飞行一匝。
此时,皓月当空,幽笪摇影,豹隐山庄,一片岑寂。
蓦地,鬼声啾啾之声四起,十数条黑影,从庄外围墙之上,如巨乌般扑下,将庄主夫人围在核心。
方芳听觉何等敏锐,陡闻风声飒然有异,便知有武林高手侵入本庄。
她皓首微抬,十二个蒙面人,赫然入目。
这些蒙面人,身着黑色衣衫,手执长剑,从面罩上露出两只冷电寒芒,却是一言不发,有如翁仲,又像十二具幽灵。
方芳即是武林二圣之徒魑魅魍魉哪放在眼中,潜运“龟裂神功”,静以待敌,一面缓缓把眼神视线收回,望着蟾魄银光,冷冷地说道:“汝等何故侵入豹隐山庄?从速道来!”
十二个蒙面人,形同病哑,只互望了一眼,便各展手中长剑,唰!唰!
唰!一阵金刃劈风之声,夹着千条劲气,万缕宁光,从四面八方,向着中央的方芳狂攻而至!
方芳见对方无词答复,竟然群殴,不禁嚇然震怒,舌绽春雷,娇叱一声:“站住!”
十二个蒙面人心弦陡然一震,面罩下的脸色,全都剧变。心说:“这人的内家功力,生平仅见。”不自觉地收剑退回原来位置。
方芳芙蓉面上,顿现冰霜,说道:“汝等既不能道出侵庄理由,想必与西南各省谋杀案有关,是也不是?”
说来声色俱厉,十二个蒙面人嗒然无言。
女侠眼光何等锐厉,只须与对方眼神微一接触,便知所料不虚,不禁发出了一声脆笑。
这女煞星,当日在白烟崖头大战群魔,便是绝招迭现,脆笑连连,赢得了笑面罗刹之称。
十二个蒙面人,原不认识方芳,因为当年一现侠踪之后,便已不再在江湖上奔足,这一陡闻脆笑之声,不禁想起那传闻之人衣着,年龄,笑貌,心中骇然,不自觉地后退三步。
女罗刹方芳笑甫歇,凤目倏又一瞪,喝道:“汝等想必已猜知本人为谁,只须将主使之人说出,决不深究,准许留下左耳逃生。”
她虽宽宏,可是这十二个蒙面人,却已进退维谷,攻则当非对手,难逃一死,退则触犯教中规律,亦必受到惨酷无先例的磷火焚身毒刑。
各自引颈发出一声厉啸,意在求援,啸声散失夜空,可远传十数余里。
女罗刹方芳,原不愿惊动庄中诸人,谁知啸声来落,庄内警钟已然当!
当!当!响了起来。
人影幢幢,灯火齐明,青凤张茜手绰长剑首先奔到,玲、兰、翠、玉四婢族拥着东方明珠,亦翩然莅临。
方芳黛眉一蹙,面现忧虑之色,说道:“前辈率玲兰两婢,可为晚辈掠阵防守庄园,珠妹速率翠玉二婢保护群小,不管情势如何,切莫外出,分我心神,至要,至要!”
言讫,隐闻二十里外,啸声传来,知时机稍纵即逝,如不将这十二个蒙面人先行解决,恐将陷于孤掌难鸣之势,何况,那后面的魔头,功力必然更高,我岂能因一念仁慈,给本庄带来弥天浩劫——思念及此,不禁银牙一咬,娇喝一声,“看掌!”
果然,龟裂神功不愧旷世绝学,三年来,借着玉蜇内丹功效,已打通任督二脉,当年冰魄神魔,尚且一掌毙命,试想,这十二个蒙面人,虽是江湖一等高手,又哪能抗拒得住,“砰”然两声大震,两条黑影,各自发出一声惨嗥,尸体被卷飞三丈高空,然后跌落围墙之外。其余十个蒙面人,目睹同伴惨死,一时激发凶性,各自狼嗥虎吼数声,长剑震腕出手,剑花朵朵,凶险之极!
笑面罗刹,长裙曳地,白衣罗袖轻挥,脆笑起处,蒙面人又有数人丧亡。
余下五人,心胆俱裂,幸而仗着轻功巧妙,屡脱险境,已是魂飞九霄。
方芳从五人身法逐渐认出来历,突然娇喝一声道:“汝等原来是‘玄湖七燕’,念平生尚少恶迹,本夫人网开一面,放尔等逃生,赶快脱离恶魔组织,否则,再犯我手,必死无疑,去吧!”
蒙面五人夹起二具尸首,向笑面罗刹微一躬身,黑衣飘扬,如幽灵般,眨眼消失于暗影中。
五人方自离去,厉啸之声,已达庄外。
笑面罗刹方芳冷哼一声,说道:“汝等既敢率众侵我山庄,还不速来受死!与先前同伴,共登鬼录。”
“嘿嘿!丫头倒是大言不惭。”
话音甫落,三条黑影,捷逾飘风,从围墙外面参天翠竹梢头,泻落地面。
发话这人声音,似乎曾经在哪里听过,她此时已无时间思考,凤目威凌陡射,向着来人一瞥。
那为首魔头,虽也黑衣蒙面,一色的银线镶边黑缎披风,胸前赫然绣着凶魂三号字样,其余二人,则分绣着厉魄五号及六号。
她不禁芳心微微一震,青凤张茜与在场所有庄丁,瞧着凶魂厉魄四字,也为之悚然色变,惶惶难安。
三魔已在庄院围墙之外,发现五具尸首,心想,“总不致十二幽灵,全皆落入敌手。”
他这样想,并非无由!
要知道这名列三十六幽灵的黑衣蒙面人,乃是昔年黑道魁首“玄湖七燕”,和“塞北五凶”,各有一身惊人功夫,即使是当今宇内五奇前辈武林高手,未必便能于举手投足之间,便将众人一一了结,除非这人具有深不可测的旷世武学!
这念头,像电光石火般,掠过三魔脑际,六只睒睒凶睛,注视着面前白色罗衣妇人。
夜凉似水,月色如画,这美艳绝伦的少妇,罗衣翩翩,娉婷而立,显得艳若桃李,冷似冰霜。
高长的厉魄五号及矮胖的厉魄六号,总觉得这弱不胜衣的月下美人儿,哪来如此绝学?
不觉纵目四望,但见青凤张茜玄裳黑裙,横剑怒目而立。嘿嘿!又是一个妇人?
“难道这庄上,竟没有一个会武的男人么?如此,十二幽灵,定是折在这两个妇人手上!毫无疑问。”两人正欲出声喝问,陡闻凶魂三号一声怪笑,说道:“嘿嘿!我当是谁敢对幽灵教下十二幽灵,下此毒手,原来是你笑面罗刹杰作,嘿嘿,这就难怪了!”
那语声,显得阴沉而粗鄙!
厉魄五号及厉魄六号陡闻这白衣美艳少妇,竟是掌震冰魄神魔,带卷阴阳教主的笑面罗刹,任他恣睢暴戾,目空一切,也不由变色却步。
笑面罗刹方芳,左手一拂云鬓,脆笑一声,说道:“幽灵也罢!凶魂厉魄也罢!总之,谁犯我豹隐山庄,谁就得小心留下他的头颅!”
她说到这里,樱唇一绽,又是一串生生脆笑,宛如珠玉其落!
笑声虽是迷人至极,可是,语意却令三个黑衣蒙面人,不寒而栗!
凶魂三号,不愧带队人物,面罩内的浓眉倏然一皱,不禁发出一声嘿嘿冷笑,说道:“笑面罗刹,虽是杀人面不改色,须知我凶魂三号,也是凶名夙著,究竟是谁割下谁的头颅,现在,还言之尚早!”
笑面罗刹方芳黛眉微轩,梨涡浅现,脆笑道:“你有这种自信么?”
娇吐未落,莲步便已前移。
凶魂三号,三年来,虽在“千瘴谷”,苦练寒冰毒掌,及吞下不少毒物血液,助长功力,已非昔日吴下阿蒙,但他毕竟没有胜过笑面罗刹那种旷世神功的信心,不自觉地一连后退四五步之多。
这笑面罗刹,忒也刁钻,就在这时,倏的一扬玉掌,凶魂三号面幕后面容剧变,立施“化影散形术”,横跃八尺。
谁知对方却是含劲未吐,面上流露着,满是轻蔑不屑笑容,说道:“别怕啊!今晚,只要能将侵入本庄目的,以及在西南各省残杀蜀中一龙,滇南三杰等武林耆宿阴谋吐露,那颗头颅么?本夫人仍准许暂时寄存在你的颈项上。”
笑面罗刹恁般存心戏弄,分明瞧不起人,凶魂三号,本就残暴易怒,如何受得了当众撩拨,不禁发出一声怒吼,双臂陡然一圈,霍地推出一掌,喝道:“贱婢,难道老夫当真怕你不成?”
掌风过处,寒涛如潮。
笑面罗刹方芳蛾眉一蹙,暗运“龟裂神功”护体、她心高气傲,想试试这蒙面人,究有多高功力,一方面也可以测测三年来武功究进步多少?
讵料掌风甫一及体,冷气便侵肤砭骨,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心说:“好家伙,这还是自己运足神功护体,如果换了别人,岂不被冻僵才怪?”
不由脆笑一声,说道:“寒冰毒叟,几时又作起凶魂三号来了!”
寒冰毒叟秦镇山,因适才自己以八成寒冰毒功奋力推出一掌,不但未伤得对方毫发,甚至连人家身躯也未撼动,这份功力,本就令人骇异,如今,又被当众指出庐山真面,如何不惊!
他真后悔,不该蹑踪邙山烟叟之后,自找霉头!正在那里自怨自艾。
厉魄六号,他虽久闻笑面罗刹之名,心中总是不服,何况,自己弟兄称雄长白,平生罕遇敌手,未必不能与她一较身手?
想到这里,雄心陡奋,嘿嘿冷笑一声,道:“贱婢,别他妈的卖弄风流!
看掌!“
“掌”字未落,两掌已潜运十成功力,霍地推出。
他这么做,全不按武林规矩,想乘方芳不备,将她击毙,自己凶名岂能不直线飞升!
他想得虽是颇为如意,奈何求荣反辱,适得其反!
当他双掌推出,笑面罗刹只是一声脆笑!伸出羊脂如玉般的柔荑,轻轻一挥,怪啊!自己所发如山掌力,竟会消失于无形,对方一股阴柔暗劲,却似惊涛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