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畹香姑娘此时顺手拾起桌上的马鞭,沉腕一抖,空中“叭”的一声爆响,黛眉一竖,说道:“他敢!”
这一声爆响,倒真把正在想着樊白玉姑娘的龚钰,吓得一大跳!连说:“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畹香姑娘见着钰哥哥那种惶恐的样儿,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何天衡,更是哈哈大笑不已!
龚钰面孔红红的,说道:“师兄,说正经,你何以来在这九里关上?”
玉笛金扇蓝衣书生何天衡,剑眉一皱,心中暗自沉忖:我怎能如此直接毫无隐避地说将出来,还是让我多考虑片刻吧!想到这里,故意装作笑容,说道:“还是由你们先将出冷云谷后的一段经过,先行告诉我吧!”
畹香姑娘向着龚钰呶呶嘴,意思是叫钰哥哥把两人沿途经过叙述一番。
龚钰当然没有推辞,遂将两人路上发生之事,娓娓道出,只隐去了与樊白玉姑娘相识的一节。
在这一段时间中,何天衡已想好应付之道,方在准备,畹香姑娘已连番催询。
他先啜了口茶,润润喉咙,然后干咳一声,说道:“我这次离开豹隐山庄,并非完全是被赶将出来,乃是追寻令尊大人潜龙堡主李前辈!——”
此言一出,畹香姑娘和龚钰同时为之大惊!
何天衡不容两人发问,说道:“李前辈失踪的主要成份,极其可能是被桃面妖狐樊素素掳去!”
接着便将邙山烟叟于伍与潜龙堡主李去非两人,去开封醉仙酒楼之事,以及三人月下追寻情节,扼要说出。
龚钰说道:“师兄,你怎样可以断定,李伯父是被掳,而不是追赶妖狐去哩!”
何天衡手抚腿上伤处,剑眉又是一扬,说道:“试想,李前辈长剑遗落在开封城郊桃林之内,显然已失去抵抗能力,非被掳而何!”
龚钰想了一下,说道:“是否会遇害?”
何天衡将头直摇,说道:“这个,经我们仔细研究,认为绝不可能!
第一,附近没有李前辈被害的躯体。其次,如属寻仇,李前辈决无隐匿只身相见必要!看来,定是遭了对方诡计,受伤被掳!“
龚钰不得不承认这事的绝对可能性,而默然无言。
畹香姑娘做梦都未曾想到父亲会突然出事,心中焦虑不安,说道:“何师兄,你可曾获得线索?”
玉笛金扇蓝衣书生何天衡,用手撑在桌上,叹道:“这桃面妖狐已有二十余年不曾现身江湖,而且狡猾有如狐狸,别说一般江湖人物不认识,即使过去认识,这多年来,人面已改,谁又会注意于她?何况,更不知她巢穴所在!”
畹香姑娘姑娘泫然欲泪,说道:“照这样说来,岂非无法将家父找着?”
何天衡忙道:“事情并不尽然,我这次来到九里关,便获得一丝可靠讯息。
从一个江湖人物口中,得悉两旬之前,有一个美艳少妇,伴着青须飘洒的丈夫,在九里关住了数日。
那丈夫模样的人,似乎患有重病,从未出过房门一步!“
他说到此处,向着二人望了一眼,再剔亮油灯,接着又道:“我于是从云梦匆匆赶来,住在关上那独一无二的‘松泉’旅舍。
略一询问,证实传言非虚,我于是悄悄潜入绝龙岭一带搜寻。
想不到魔头们,突然在此现身,险些丧命,要不是师弟师妹赶来相救……“
他发出一声低喟,那声音听来包含着无尽感慨。
龚钰略一沉吟,说道:“师兄,你可曾到那对中年夫妇所住的屋内,详加勘察,例如墙壁上有无留下字迹或暗记等等!”
何天衡跌足叹道:“这一点,我竟忽略了!健驴‘黑儿’,还在九里关‘松泉’旅舍呢。明日,咱们不妨到关上仔细调查一番。”
一宵谈话,不觉东方既白。
三人用过早点,何天衡也不客气,骑着“玉龙”领先奔向九里关,龚钰只得跟畹妹妹共乘一骑。
二十余里,在照夜玉狮子脚程之下,哪消盏茶时间,便已到达。
松泉旅舍老板,以为客人早起,外出始归,哪里晓得昨夜绝龙岭上曾经发生过一场龙争虎斗!
何天衡遂又向老板查问桃面妖狐所住房间,凑巧,这间房子,正由自己住着。
三人入得房来,详细勘察结果,由李畹香看出,一处隐密的墙壁上,写着“去非”二字,箭头指向南方。
这新的发现,更加证实了潜龙堡主,果然被掳,大家较为安心。
龚钰剑眉深锁,暗自沉忖:以李伯父功力,尚且被掳,足见这桃面妖狐,武功必有过人之处!
不过,如非受制于人,他又岂能甘心同行?定是被点了穴道,难以行走。
从这一点看来,她必然要用车马代步。
想到这里,遂将老板唤来,问道:“那一对中年夫妇,是如何离开这里的?”
老板略一思索,说道:“那位太太极其美艳,嗓子亦颇清脆,因此我记得非常清楚,他们是坐马车走的。
而且,那辆马车,还是经我向王老七出高价代购的呀!“
“美艳人?……马车?……”
陡然一个记忆,掠上心头,龚钰一掌拍在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然后喃喃说道:“是她……定然是她。”
何天衡同畹香姑娘忙问道:“她是谁啊?……”
龚钰没有答理两人,向着老板问道:“那辆蓬车车顶,是否为黑色布蓬?
那马,是否一黄,一黑?那女主人年约三十,面似桃花,穿一袭红色罗裳?“
老板不住点头,说道:“一点不错,莫非客倌跟她是有亲?
……“
他还欲继续往下说,龚钰截住话头,用手一挥,说道:“这里没有你的事,去吧!”
老板去后,龚钰懊悔不迭地说道:“这一人一车,我曾经在汩罗城郊遇上,那正是我回返湘乡寻找畹妹程中,当时,我被好奇心驱使,本欲攀开车帷,一观究竟。
但我怎能无缘无故窥人隐私,于是我又中止了这个念头!
唉!为什么我竟这样老实啊!“
何天衡剑眉一掀,说道:“事情只怕没有线索,既然得知道这桃面妖狐,已入湘境,事情便好得多!
有我们师弟兄三人同道,任是龙潭虎穴,也必能将老前辈救出。
当时,更不能怪你,你没有起心窥人隐私,足见你是何等正直光明!“
畹香姑娘说道:“这辆车,我也似乎在什么地方瞧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何天衡微笑道:“看来这辆车,行程甚是缓慢,相差时日不多,说不定还来得及追赶上。何况,咱们坐骑,全是千里良驹!”
言讫,立即结清店账,另赏老板十两纹银,作为供给消息的酬劳。
那时候柴米价钱,十两银子,可供平常人家,吃用半年,老板自是千恩万谢!
三人飞身上骑,玉手一挥,一驴两马,宛如风驰电掣,越过鸡公山,直向湘鄂官道奔驰!
在路上,青衫美侠龚钰,心中疑云满腹,暗想:莫非桃面妖狐樊素素,与李伯父先前就有着不寻常关系?
对了,樊白玉姑娘,不是与畹妹眉目,面型,完全相似么?
难道她是李伯父与妖狐所生的女儿?……
他越想越觉不错,因此心中更加烦乱,不知道这事将来如何才是了局,不禁悠悠一叹!
同一天里,湘西雪峰山“千桃谷”一间粗舍之内,一个面容清癯,身材颀长,青须飘洒的中年男子,仰卧绣榻,望着窗外千株桃林,万念皆灰!
难道旧梦重温,不是人间乐事?
别人也许求之不得,可是,这位潜龙堡主李去非,却是不堪其扰,痛苦之极!
过去,那一段荒唐往事,他早已将之埋诸心灵深处,想不到事隔二十余年,又被这桃面妖狐,发掘出来。
不但辜负了师父惠海上人给予自己悔过机会,而且,更何以对爱妻青凤张茜于九泉之下!
尤其,这事如果让女儿畹香知悉,必将伤心欲绝!
身败名裂,莫此为甚!哪里还有心去满足妖狐欲念!
这桃面妖狐樊素素,此时却是虎狮之年,最初,只用幻想麻醉自己,以为将旧日情郎俘来,便可解决问题。
讵料,事与愿违,这薄幸人,竟采不合作主义,空自急得人牙痒痒的,真恨不得赏他一朵“断魂桃花”。
潜龙堡主李去非,每次故意激怒于她,希望能够藉此获得解脱。
桃面妖狐,竟被他这种态度,弄得切齿深恨,决心要将他幽囚一生,磨折至死。
这意念,已在她心中慢慢升起。
不过,在她没有完全绝望之前,她是不会采取行动的。
樊白玉姑娘,此时已知李去非为其生父,与其说她爱她的父亲,勿宁说是极端爱她母亲为宜,因为她的爱,是跟着她母亲的爱憎而转移的!
其实,她对父母亲间的龃龉,并不如何关心。她日日夜夜,只是想着她的钰哥哥。
“哼!总有那么一天,我要把你从畹丫头手中夺过来!”
她时常都在这么样想。
这天,“千桃谷”外,忽然,飞坠一人,这人穿着一袭闪闪生辉的玄色披风,腰间系着一支古色斑斓的宝剑,两眼碧绿,面孔瘦削而苍白,貌若秀士。
就在这时,一声娇叱,说道:“什么人?如此大胆,敢闯‘千桃谷’,还不与我站住,难道真想找死不成?”
谁知那人非但没有闻声止步,而且哈哈大笑,笑声竟使得桃面妖狐,心旌摇曳!
尤其,每一晃身形,便是四五丈,有如鬼魅,快迅之极!
这是一种“游魂飘渺步”,桃面妖狐闯荡江湖多年,岂有不识之理!
她心中方自骇异,好快!那人已停身丈远地方,两眼射出摄人心魄的光芒。
桃面妖狐樊素素,一生怕过谁来,一见这人对自己毫不理睬,面现轻蔑之色,不由不怒,飕的一声,从背上摘下一枝桃花。
迎着中天日色一抖,但见光华灿耀,花影缤纷,敢情这是一技不见经传的奇门武器,而且还是精钢寒铁炼成。
枝端锋芒,可作剑用,花瓣利如快刃,蓝光闪闪,含有巨毒,中人必死无疑。
那人神色不变,只是望着桃枝薄哂!
桃面妖狐,桃叶眉一竖,桃花眼猛然一瞪,一声娇叱,一式“桃李争春”,电拂而至。
那人身形,宛如鬼魅,哈哈一笑,只见黑影一闪,人已无踪。
桃面妖狐,心中虽是颇为震骇,但她自恃临敌经验丰富,依旧坦然不惧。
一见枝展人杳,心料敌人必落自己身后,陡地错步旋身,看都未看,手上桃枝,随着右脚移动之际,一式“桃疆李代”捷逾风飘,那人果真噫了一声,闪避开去。
此时桃面妖狐,两招无功,既羞且怒,立展桃枝剑法七十二式,一时花光枝影,声势何等惊人!
这人心中不由暗生爱惜,施展“游魂飘渺之术”,满场游走,只见一缕黑烟,飘飘荡荡!
他如果仅是闪避也罢!偏偏,这人手脚不干净,在她双峰之上,摸摸捏捏。
樊素素,本来就是杨花水性,哪受得了如此挑逗,不禁桃面生红霞,花眼泛春光。
她现在不求在招式上克敌,却想用美妙的姿势致果,每一招使出,莫不扭腰,摆臀,满谷生春。
这哪里是搏斗,根本就是在卖弄风骚哩!
那人却也可恶,身形晃晃悠悠,打不着,也捞不到,挥不去,而又招之不来。
桃面妖狐越来越不济了!娇喘吁吁,两眼喷射出炽烈的火焰。
只消是一个男人,在她身上碰一下,便将浑身为之酥融!
何况,那身穿玄色披风的人,竟是幽灵第二代教主,幽灵神君徐中坚。
这家伙,只因近来连吃败战,始知人才仍嫌不足,而自己所练“幽灵秘笈”上所载武功,虽属绝学,但宇内五奇个个身手不凡,亟思网罗草莽异人。
当然,他已获知桃面妖狐巢穴,遂不惜教主之尊,移尊就教,故施欲擒故纵手段。
这一瞧出时机已臻成熟阶段,不由面泛得色,哈哈一笑!
乘笑声未歇,闪电般伸出一只莹白如玉的手,夺去妖狐手上桃枝剑,迅疾扔下。
轻轻一搂桃面妖狐水蛇般腰肢,另一只手扳起她粉颊桃腮,在她润潮而鲜艳的两瓣樱唇上,吻将下去,手法熟练而利落。
桃面妖狐樊素素,二十年来,何曾有过这旖旎片刻?哪经得起以采花淫贼出身的幽灵神君,不断撩拨。
她反应何等强烈!纤腰倏扭,酥胸紧贴,陡地,两臂圈了上去,钩着对方脖子,作一个漫长热吻。
这两人,一个是色中饿鬼,一个是虎狼之年,而又以淫荡之名夙著。怎不如鱼得水,如胶似漆。两情缱绻,物以类聚。
自此以后,幽灵神君便经常在雪峰山“千桃谷”出现。
不消说,那精舍绣榻之上,已换了主儿。
那么潜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