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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奇怪,他为什么要给壁画“打针”?那个请他帮忙的人向他道了谢,他趁机问那人这是在干吗。那人回答说是在整修壁画。为了消除壁画的起甲和鼓胀,他们要在壁画和石壁间注射一种特制乳胶,清水就是用来稀释乳胶的。看着两人小心翼翼地给壁画做手术,袁方觉得挺有意思。
“你是和时娜一起来的吧?”那个给壁画“打针”的工作人员问袁方。
袁方被问住了。时娜?――那不是时光教授的女儿吗?她怎么会在这儿呢?他立刻反应过来,嗯,有可能她是来探望姨妈沙盈的。忙含糊地应承道:“是啊,她去哪了?”
“她不是在隔壁画画呢么?”另一人忽然抬起头,疑惑地瞅瞅袁方:“不是说你们都去鸣沙山玩了吗,你怎么没去?”
袁方不想再纠缠,说了句“回头见”,转身出了洞窟。
这间洞窟没有繁忙的工作场面,显得格外安静。那个正全神贯注画画的女孩并未注意到悄声进来的袁方。袁方借着洞内柔和的灯光,静静打量这个背对着自己的女孩。她五颜六色的服饰和染成棕色的头发完全超过了四周壁画的色彩,猛看过去,还会以为是一只彩色鹦鹉飞了进来。女孩坐在一只小凳上,抬头看一看壁画,然后在画布上涂抹几下。边作画边轻轻晃脑袋,翘着的发辫一抖一抖的。袁方仔细一看,才瞅见她耳朵上的耳机,原来她在听音乐呢。女孩的书包随意扔在地上,书包带上系的一只白色毛绒小象无辜地倒立着,一沓素描纸和几本服装杂志从敞开的书包中散露出来。在这一大堆东西的旁边,还放着半瓶橙汁饮料。
袁方想笑,这女孩好像把此处当成了她的私人画室了。他轻嗽一声,但女孩依然置若罔闻。他只好往窟内走了几步,举目观赏起四周的壁画。一眼就看到了大名鼎鼎的“飞天”――那些肢体夸张妩媚、拖着绵长飞舞衣带的的女子再让人熟悉不过了,她们简直就是莫高窟的标志。四壁上,“飞天”和那些头顶佛光的菩萨、出行宴饮的人群,以及奇形怪状的飞禽走兽一同构成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再低头看看女孩的画,好怪!那幅画和洞内所有的壁画竟然都对不上号。大块的色彩和肆无忌惮的线条很强烈地声明,它是一幅超现实主义作品。
袁方不觉又向前迈了几步。这次轮到女孩清嗽嗓子了。“嘿,注意点,挡我视线了。”女孩的话一点都不客气。
笑话!这样的画完全可以闭着眼睛完成。袁方暗觉可气。但他还是很配合地挪了一下脚步。“这个洞窟现在不对外开放。”女孩摘下耳机,没好气地对袁方说。袁方看到她的牙齿上套着矫正器。
“那你为什么能呆在这儿?”袁方问。
女孩傲慢地一笑。“这你就甭管了。”
“你是时娜?”袁方突然问。
女孩愣住了。搁下画笔,上下打量袁方问:“你是谁?”
“我是谁你就甭管了。”袁方反唇相讥道,“反正我是来找你姨妈沙盈的。”
“找她干吗?”
“向她讨教些知识。”
时娜一撇嘴。“她很忙。想了解莫高窟,你可以请个导游。”
“我想知道的事只有她能解答。这事还关系到很多人……哦,还有两只门神石像。”
时娜一怔,有点生气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袁方,《谜境》杂志的记者。”
“《谜境》?什么呀?没听说过。”时娜不屑地说,“反正我姨妈她谁都不见。”说完,低头继续作画。
“古远今教授她也不见?”
“什么?古伯伯?他也来了?”女孩又是一惊。举着画笔,不知在何处落下。她想想,又摇头说道:“嗯,不错,姨妈她谁也不见!”
袁方有些犯难。眼见就要找到沙盈,怎么却碰上这么个软硬不吃的小丫头。看来必须得想个别的法子。灵机一动,他从挎包里翻出笔记本,打开其中一页,念道:“点燃你的祝愿,最大的精灵将会融化;许下你的诺言,最小的精灵将会显现。用善良的祝愿与诺言,战胜所有的恶意与欺骗……”
时娜惊愕地瞅着袁方。“你……你怎么知道我爸爸的谜语?”
“能告诉我,这个谜语的谜底是什么吗?”袁方直视着时娜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问。
“哼,我不知道。”时娜再次现出傲慢的神情,“有本事你猜呗。你们记者的本事不是都挺大的么?”
“你爸爸送给你的十六岁生日礼物是什么?”袁方又问。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时娜皱起眉头。
“不是让我猜谜吗?你得给我提供点线索呀。”
“猜不出就说猜不出,问那么多干吗。”小姑娘发现了袁方虚张声势地伎俩,埋头继续画画。
袁方无奈地摇头。慢慢凑上去,假意欣赏起那幅画作来。过了一会儿,叹气道:“色彩倒是不错……”时娜撇嘴不语。袁方又咂嘴道:“就是跟原作比,反差太大了点。”
“你不懂!我这不是临摹,照搬那些老掉牙的东西有什么意思,一点新意都没有!”时娜忍不住说。
“嗯,也是。”袁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歪头看看画作,又看看壁画说:“要是能把壁画上的灵性体现在时装上那一定绝了!”
时娜画笔顿了一下,没有说话。
袁方又抬头望着头顶的藻井说:“比如说那些花纹,要是能融入到服饰当中效果一定不一般。”
“能说得具体点吗?”时娜冷笑了一声说。
“我觉得那些忍冬纹看上去比较简单明快,适合运用在活泼大方的服饰系列当中。”袁方指着藻井,装作很在行地胡诌着,“再看那些气韵流动的云气纹,就适合运用在那些舒展豪放,略带一些幻想色彩的服饰系列当中……”
“哦,你也这么看吗?”时娜忽然说。
“随便一说,我不是干这个专业的,不如专业的懂行。”
“那你可以给我参谋一下。”时娜撂下画笔,语气比刚才柔和了些,说道:“我正在构思几个不同的的服饰系列。有一套服装的丝巾和衣带的色彩比较清新,上面的花纹可以用忍冬纹;另外一套效果比较抽象的,可以用……”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跳跃太大,吐了下一舌头,收住话头。
袁方假作不觉,问道:“你的作品什么时候问世?”
“暑期之后。我要参加一个全国性的服装设计比赛,现在剩的时间不多了。”最后一句她似乎在为自己刚才不大礼貌的言行辩解。忽然又问袁方:“……咦,我好像没跟你说过我是搞服装设计的?”
袁方微微一笑。“我看出你是来采风的了。嗯,不错,古代艺术品里值得借鉴的创作元素确实很多,特别是那些既有传统特色又有异域情调的物品。”他停顿了一下,说道,“我觉得你爸爸最喜欢的门神石像也不错,不但有中国传统石雕的特点,而且还有西域波斯风格。不知你想过没有,有机会可以把石像的一些特点揉入你的创作当中嘛。”
“嗯,想过。”时娜点点头,“我爸爸也曾说,两只石像的艺术风格很特别,他称它们是‘中西合璧’。我还真有个想法,设计一套靴帽系列……”时娜忽然垂下头,提到父亲让她有些难过。
袁方忙岔开话题:“沙老师在哪?带我去见她吧。
“不是我不帮你。”时娜瞪着清澈的眼睛说,“我姨妈近来心情不好。”
“为什么?”
“别问了。”时娜叹了口气,“都怪我哥哥,他把事情弄得一团糟……”她似乎不愿再说下去。
“跟我一起来的警察正追查你哥哥的下落呢。他们认为你哥哥偷走了两只石像,而且还绑架了蓝奇教授。你哥哥为什么要这样做?”
“什么,警察也来了?”时娜惊愕地放下画笔。
“是的。”袁方低头看看手表,“也许这会儿他们正跟沙老师谈话呢。”
时娜冷不丁站起身来,迅速拉上书包拉锁,背在肩上。“不跟你说了,我要去陪姨妈。你在这儿看壁画吧,顺便帮我看着东西。”说完,一转身跑了出去。袁方只见那只白色毛绒小象在洞口的阳光下顽皮地一跳,便消失了。
他忙追了出去,只见时娜的已下了栈道。恰在这时,刚才那个让袁方帮忙提水的工作人员刚好从隔壁的洞窟出来,险些和袁方撞个满怀。那人怔怔瞅着袁方,袁方忙说:“请帮时娜照看一下东西。”说完,跑下栈道,去赶时娜。
下了栈道,袁方傻眼了。等他重新寻觅到时娜身影时,她已骑在一辆粉色自行车上出了莫高窟的大门。
看看赶不上时娜,袁方才想起呆在17号窟里的古远今,忙冲着里面连喊几声“古教授”。
“他走啦!”洞窟里传出工人的回应。
袁方想了一下,朝着时娜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袁方气喘吁吁跑出莫高窟大门,追到一座白色房子跟前。迎面过来几个衣着时尚的年轻人。眉飞色舞,正聊得起劲,与袁方擦肩而过。
“时娜今天怎么了,神经兮兮的。”一个面庞清秀的男孩说道。
“是啊,叫她去鸣沙山也不去,非猫在石窟里画画儿。都这会儿了,她又一个人骑车出去了,真不知道她想什么呢。”一个戴墨镜的高个女孩说道。
一个疏短发背画夹的女孩说道:“肯定去看拍电视剧了。听说小木屋那儿在拍电视剧呢……”
“你们知道时娜去哪了吗?”袁方听几人这么说,忙回转身问道。
几人都一愣。“你找她干吗?”一个头戴软边遮阳帽的男孩警觉地打量着袁方问。
“你们是时娜的同伴吧?”袁方估计他们就是刚才莫高窟工作人员提到的时娜的同伴,说道,“我是沙老师的朋友,想找她和沙老师谈点急事。”
“她去……”短发女孩刚要答话,戴软边遮阳帽的男孩一拽她的衣袖,说道:“我们也不知道她去哪了。你要想找她,就在莫高窟大门口等她吧。”没等袁方再问,俊男靓女们说笑着走了。
袁方很欣赏几个年轻人的自我保护意识。没办法,只好靠自己找了。情急之下,他想到了那辆自行车,毕竟这地方骑车的人不多,顺着地上新鲜的车辙印也许能找到时娜。于是低头找起来。起初,土路上的自行车车辙还算清晰,可往前追踪了一段,车辙便被细碎沙石遮掩得无法辨认了。正踌躇之际,忽然瞥见前方一个高大的石坡。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他忙爬上去,向四周眺望。
小木屋。他心里默念着要搜寻的目标。
可看了一圈,也没见着木屋的影子。最后目光落在东北方向几百米远处的一片杨树林。那片树比莫高窟前的一排杨树要繁茂许多,树林后有一片空地,再往远处是一道山崖。袁方看见林子后的空地上停着一辆长长的白色拖车,很像是影视剧组喜欢用的道具车。又想起刚才几个年轻人好像说这附近在拍电视片,还说时娜有可能去看热闹了。他决定去那片杨树林看看。
走了有几分钟,来到了白色拖车跟前。这块地方静悄悄的,因为有杨树林环绕而凉爽宜人。他探头看看,拖车驾驶室里没人。车厢后门紧闭,车身上也没任何标记。他摇了摇头,只好又朝前方山崖的方向走去。山崖脚下有条小路,转过来,就看到数十步外稀疏的树木掩映着一间小木屋。放轻脚步走近木屋,只见一片东倒西歪的篱笆墙围出一个院落,木屋门虚掩着,里面传出一男一女的说话声。从木屋敞开的小窗内,可以看到一个来回走动的身影。@未知部落@
袁方想靠近看个清楚,忽又想起总在关键时刻给自己添乱的手机,忙拿出来调到振动状态。忽然,他发现手机上有一条未读取的短信。刚要看看,就听见了说话声。
“……事情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也该忘掉了。”袁方听出这是古远今的声音。教授的语调很和蔼,正是他的身影在窗前来回走着。
一个老太太发出冷淡的笑声:“忘掉?你们这些老时当初的好朋友是不是早就把他忘了?”
“老沙,我不想跟你辩解,可你确实有偏见。”
“有没有偏见我心里清楚。但看着小飞变成这样,你们谁敢说自己没责任。”
“反正……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