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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斯特拉并不关心是谁找到了这些魔法,也不关心他们怎么使用这些魔法,她只希望有更多的魔法被人使用,同时也有更多的人可以使用魔法。而不是像从前在耐色瑞尔那样,少数的大法师垄断和掌控有关法术的一切。
伊尔喜欢这种工作,他常常在废墟和古墓里逗留好些天,淘气地故意让他弄出的光亮被别人看见,把冒险者吸引到附近来,及时发现他留下的那些东西。
“你狡猾得就像一个半兽人,”蜜斯特拉有一回评论他的这种策略,可爱地微微撅起嘴。伊尔知道,她是对的。所以,今天他拿起自己的斗篷,使出阿祖色赐给他的最强大的消迹魔法,把他来访留下的所有痕迹抹除得一干二净,而后化身成一道影子,悄悄离开了。
这道沉思的影子将被自己惊醒的少数防护和陷阱恢复原状,接着便飘荡在墓穴外的大街上,几尺之外就是一个守卫。他正扭过头看着天上弹下来的一枚金币——天知道它是从哪里弹出来的,卫兵这么想。而那灰影子则立刻变成人形,闲逛着走开了。
穿斗篷的鹰钩鼻人才走开不远,转过一个路角。只是做了个深呼吸的时间,一匹神色的马儿便“得得”地从穿行的人流中走出来,正停在墓地门口的卫兵面前。
卫兵扬起眉毛,半是询问半是挑衅地打量眼前人一眼。是一个披挂着华丽斗篷的年轻精灵,穿一身栗色长袍,正瞅着卫兵手掌里的金币。
卫兵匆匆把手指合紧,问道:“喏,外地人,你想要干什么?”
“那可是一枚迷斯卓诺钱币咧,”精灵轻声说,“是在这附近找到的么?”
守卫脸上一红,“也许这是诸神赐给我的好运。”他声音低沉地说。
精灵点点头,他的视线若有所思,长久地留连在守卫看守的墓穴门口。摩多科家族……那个私生子家族,哼,哼,一家子搞江湖把戏的法师。这些死掉的家伙,居然现在还享有一座古墓大宅。人类总是喜欢搞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从外观上看来,它保养得不错,防护仍然发挥着作用。它的大门紧闭,好奇的小鸟和跳动的松鼠似乎很难从里面偶然地衔出一枚金币来。他眯起眼睛,脸色变得如同磨刀石一般锐利。守卫一惊,连忙举起武器,倒退了一步。
毒勒恩·塞塔琳朝那男人心不在焉地茫然一笑,骑着马朝星剑馆走去。
到西门城的术士,都爱住在星剑馆,满心期待着艾尔莎芮走进来,跳起她最拿手的迷魂舞。不过现在,艾尔莎芮美人迟暮,有些憔悴。她的舞蹈再也不是从前吸引人们来此的那回事,再也不能引得满屋子的男人们把眼球掉在地上。
她的舞蹈,现在充斥着虚情假意的做作和酒醉喃喃低语。但有时,一个月里最多一两次,她身上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她会仿佛被神秘女神俯体,嘴里念叨着好些莫名其妙的咒语,自从耐色瑞尔覆灭之后之后,那种语言就无人能懂。她还会像女神本人那样做出忠告和建议,告诉人们有关某个大法师的墓穴、废弃的巫术学校、秘修法师的藏身之所,甚至已被人长久遗忘的蜜斯特拉神庙,她详细地向人们解说这些地方的处所,陷阱,甚至是宝藏埋藏的具体位置。
要是有法师胆敢在酒店之外骚扰艾尔莎芮,或是在客栈里就纠缠不休,他们多半会神秘消失,要么就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所以大多数法师安心地呆在早就预定好的房间里,好好保养着自己的性命。这些人里头包括一个特别的人类法师——伊尔明斯特,葛蓝多摩王国陷落之前的皇庭法师——虽然他并未在此地预定房间,聚集在西门城的人们却总是传说就在这附近见过他,或是听说过他最近干过的事迹。
毒勒恩·塞塔琳一路走过,遇上的都是卫兵和商人们凌厉而诧异的眼。他使劲眨眨眼,这才回过神来,原来他竟放任自己的坐骑在街道上狂奔,马蹄哒哒地敲击在鹅卵石地面。他赶忙拉住缰绳,让马匹渐渐放慢脚步。
星剑馆闪闪发亮的店招牌已经隐隐约约出现在眼前,魔法附着在上面,招牌上的画面不停变化。塞塔琳家族的荣誉捍卫者驾马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希望打听到关于某人的消息,最好是让他亲眼见到那人。他来到店门前,把缰绳揽在一只手里,空出另一只手扯了扯门铃,好让店主人留心到他的马匹。就在这时,毒勒恩发现原本装在他腰包里的一件东西,现在自动跳了出来,被他紧紧攥在手里。那是一小片红色的碎布,原本是从葛蓝多摩皇庭法师斗篷上掉下来的——也就是说,伊尔明斯特的斗篷。
精灵低下头看了看,尽管他的拳头依然像岩石般坚定,但他英俊的脸慢慢蒙上了一层无情冷酷的面罩。他的眼睛闪着凶光,把两个店主都吓了一跳,忍不住往后退下。
毒勒恩·塞塔琳从马鞍上一跃而下,手拉在星剑馆精美前门的把手上,露出一丝柔和的微笑。
一个店东忍不住小声道:“这微笑比他的眼光更可怕咧!”
精灵把一只手藏在背后,一道准备好的致命魔法绕着他的手发出闪耀的光芒,而另一只手则推开大门——他走进屋里。
店东们停在门外,半是期待着听到里面响起恐怖的撞击声,或是升起浓烟,甚至人从窗户里飞出来的混乱喧嚣……
但隔了许久,他们期待看到的热闹场景也未曾出现。
第十二章 无人王座
术士常困扰,何以倾尽其所有法术,仍无法获不朽之声名?有人试图修身成神,而少有成功者。此事实乃凡人之幸哉!
桑玛士之贤者桑布林·尤尔格林
摘自《风暴山之景》
出版于大门之年
就在那位面带笑意的精灵满怀期盼地走进旅店的时候,西门城东远郊,一团迷雾正漂浮过一片古老深邃的森林。
这是一团边飘动边闪光,并叮当作响的雾气,它极有目标地穿越着树林。它时候呈现人体形状,大跨着步,个子很高,而且体格粗壮;又有时候它就像一条跳跃的毒蛇,如波涛般起起伏伏地窜动。迷雾所过之处,周围连鸣叫的鸟儿都没有一只;而它走过地上堆积的枯叶,也不曾发出飒飒声。它穿过树林里的爬山虎,又穿过附着在树干上残缺的苔藓,也只听得见它自己发出的旋风声。
迷雾在前进,而静谧统治着整座森林。
这一点并没什么值得奇怪的。早些时候,迷雾叮当作响的饥渴感早就把树林能吞噬的活物吃了个一干二净。霜火团的墓地早被它远远抛在身后,它沿着荒芜的小路走了数里地,来到一个地方。在这里,大多数人都会错过一条深入森林的小路,周围茂密生长的树丛几乎已经把它完全覆盖了。
迷雾从大路上走下,沿着小路,像一团热切的烟雾,飞快地跳过了好几座废弃的石头桥,如此这般渡过了重重小溪与河道。在遍布浓绿的树林深处,就走到了小路的尽头……紧接着出现的就是废墟。
茂密生长的老树矗立在被废弃的道路两旁,好几辆四轮马车和货车歪倒在前面,车身上满满地覆盖着一层又一层的爬山虎。灌木丛中央,立着好些土垛子,那里曾经是农舍和马厩。而大树形成的浓密树荫中,是一座生满铁锈的吊桥,横跨过一条深深的沟壑,里面填满厚厚的泥浆,它曾经是一条护城河。护城河之内的石头柱子,应该是已经倒塌城墙的主要支撑体。即使只看到这惨不忍睹的遗迹,也能毫不费力地推测出,这座城墙也曾是一道结实厚重的防护体系,一度高高地耸立在费伦大陆上,皱着眉头傲然面对凡人与世俗庸常的一切。
但现在,这座废弃已久的要塞早已变成森林的一部分,与其说它仍是人工建筑物,还不如简单地说成是一片倒塌的大石头更为恰当。迷雾毫不犹豫地穿过胡乱纠结的树木和爬山虎,就如同它完全明白在这里会找到什么东西。它往前走着,而城墙墙体似乎也变得高大了许多。到处都是残留的天花板和屋顶,所有拱门和通道都大大地敞开着,上面没有人。整片废墟里,并没有任何人或生物生活在这里的痕迹。
迷雾叮当作响,慢慢地停在一间大厅前。它曾是一间委实盛大豪华的大厅,墙上的缝隙里探进几条树木的枝桠,明白无误地表明它外面已被树林包围了。但大厅的天花板依然存在,甚至还留着几件家具:一张生锈的罩盖床,比许多马厩还宽敞。床边立着镀金的华丽床柱,床上罩的床单,虽然布料长满灰绿色的霉菌,可边缘绣的金丝仍然闪闪发光。大床边还有一张长沙发,断了一条腿,歪歪地斜站着。沙发后还放着几条凳子,蘑菇疯狂地在上面生长。再走过去一点,越过破烂的大理石地板,就放着一面足有一人高的椭圆形衣帽镜,玻璃早就碎了。旁边是一整排衣柜。
而在房间的另一侧,一张大桌子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水。桌子后面的地方,是整间大厅里屋顶保存最好的地方,光线也最暗。那里有一圈环形的矮墙。矮墙大概有人的膝盖高低,里面围着更深更暗的一团漆黑,似乎是一口井。
迷雾开始移动,它的目标直朝矮墙而来。
它刚来到矮墙前边,墙体上空突然出现噼啪作响的闪电。
迷雾有些迟疑,它把身体拉长,冒险朝井再靠近了些。
一道闪光扑向它,闪电大作,周围的地面和石墙上也亮起点点光芒,现出许多神秘的古文和符号。
火焰犹如闪电无声的舌头,舔噬着迷雾。雾气蹦蹦跳跳闪躲了好一阵,突然抓住时机,猛地一跃,扑进井里。那些精心设计的防卫魔法闪了又闪,像利箭一样追捕着迷雾,然而当它消失在井下之后,这些幽灵般的守卫术便再度恢复了宁静和沉寂。
迷雾笔直地往井底落下,一段很长很长的距离,非常地漫长,而且一丝光亮也没有。终于,它降落在一块不平坦的地面上,它完全由天然的石头所形成。——这真是一个巨大而深邃的洞穴啊。
不管怎么说,在这如丝般光滑的虚无之中,神秘的雾气信心满满地往前走着,就像它来到的是一处非常熟悉的地方。它轻声鸣叫着,自身发出的微弱光线隐约地照亮前路,一把高大而空荡荡的石头椅子,从黑暗中显出行迹,出现在迷雾面前。
迷雾停在这张高大的座椅之前,慢慢盘旋飞舞着。这不仅仅是一把普通的椅子,而且是一把象征权利与地位的王座。王座前的石头地板上,雕刻着一圈半圆形的古文字,字迹巨大,形体复杂。如果把王座比作一条面朝前方的航船最中心的座椅,那么这圈古文则形成圆形的船首。
迷雾在古文上方流连良久,似是陷入沉思,接着它如微风般缓慢的动作突然加快运动速度,变成活跃的小旋风,一边发出闪光和叮当声,一边螺旋飞舞。它的旋转速度变得让人抓狂,连地面的灰尘都被它卷起,跟着旋风的涡流一起打转;小圆鹅卵石也在地上滴溜溜地乱转。在这个过程中,旋风渐渐变做一个有棱角的圆柱体。
再往后,它长出一对手臂;最上方冒出如头状的大块(也许是个脑袋,但也许是其他什么东西),最后它狠命地闪了闪,光芒便黯淡下去。
黑暗中再也没有旋风了,也再也没有如毒蛇般的迷雾了。迷雾最后出现的地方站着一个幽灵样的半透明形体,应该是个高个子瘦削女人,穿着简朴的长袍,双腿和双臂都裸露在外,头发长及膝盖,有些凌乱地披散着,而她的眼睛十分狂野。她快活地举起手臂,发出一阵疯狂的笑声,尖利的声音高亢刺耳,反复回荡在漆黑的石头洞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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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你难道竟敢怀疑黑歌夫人传给我们的幻象吗?”一个枯燥沙哑的声音从面罩后传出来,“这个想法可相当危险,很快就会沦入异端邪说。对我来说,这可不值得相信。”
“不,不,恐惧之修女,”第二个女人的声音匆匆忙忙地回答道,“这是我的错,我的脑筋总有时候不够用,不听使唤。我一点也不敢怀疑夜之修女,更不敢对她有任何冒犯和无礼。我、我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这座神庙一定要建在一座树林深处,没人会住在那里,也就没有人会知道它的存在和具体位置。”
“够了,”蒙着嘴的声音打断了她,“躺在这块石板上,我不会锁住你。在欧熊的吞噬下,你将坚定你的信仰,不再怀疑。把你自己献给它们吧,别拒绝,也别害怕。不管欧熊吃了你身体的哪一部分,我的法术也将让你一直活下去。也不管你会体验到多大的痛苦,仪式结束之后,你的身体亦都可还原。我年轻时,也曾经历这道仪式,并且最终活了下来。你没有什么别的选择,来吧,这是真正荣耀的典礼,一个忠诚者的鲜血,将是对掌管世间所有恐惧的女神的最好献礼。”
“遵命,恐怖之修女,”见习女修士低声道,她的牙齿咯咯地颤抖着,谁都听得出她心里的害怕。“我、我、我,那东西吃我的时候,##我的意识能保持原状吗?”
“没问题,这个决定掌握在你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