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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再也考不上进士,咱家给你谋个知县当,岂不是更好?”
提起才学惊艳的贾珠,贾政心里就是一阵感伤,连贾母都叹了一口气,但她深知贾琏是万万不能与珠儿相比的,贾琏自小学习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不过政儿也是好心教导侄子……
贾赦则和贾母想法大为不同,他认为是贾政这个伪君子又开始借着死去的贾珠贬低自己的儿子了。谁都知道贾珠读书好,十四岁就中了秀才,死前刚刚举人上榜,可惜没那个服气,一天官儿也没做,就咽了气。
哼,琏儿就是再不好,也是这府上正经的继承人,用不着累死累活的考那个科举。当然,珠小子那时活着的时候……贾赦心底从前也是嫉妒过的,谁让贾珠是真的聪明又用功呢,这在功爵之家,还是第一次有人十四岁就得了秀才的功名。
此时,屋里气氛凝滞,贾赦是很不高兴的,贾政说完话过了片刻也反应过来,琏儿根本不是读书的料,他这么说颇有些不切合实际,兴许大哥还会以为他故意在讽刺琏儿不求上进呢。他不由脸带尴尬的看向贾母。
贾母正要说话,贾琏此时却慢悠悠道:“二叔,琏儿想入钦天监是真的对这个感兴趣……至于科举么,我也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想做,不喜欢而已。”话赶话赶到这里,贾琏没想到当个钦天监的官,就这么多人表示反对,还展开了对他的“学问”的攻击……
他其实对贾政说起贾珠的那番话,心里很是膈应。
“……”贾政张嘴结舌,半晌没说出话来。琏儿以前是没什么学问,可处事说话都颇有余地,但刚刚他也没幻听啊——什么叫“也不是做不到”、“不想做、不喜欢而已”?
贾赦和贾母也一时无语。贾赦虽然觉得这话回击的很霸气,但……贾琏这是说大话啊!
琏儿哟,你说这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贾赦都不知道说什么替他描补了。
深吸一口气,贾政心里不由发怒,科举要是容易,他至于前二三十年考了那么多次,连个秀才没得吗?也就是珠儿颖慧,但却被科举熬坏了身子,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想到这里,他是真动了气,非要替大哥好好教训一下狂妄无比的琏小子。
可这时宝玉一阵风儿似的跑进屋里来,嘴里喊着“老祖宗,宝玉来给你请安了”,他却是没瞧见屋内的贾政,否则万万是不能进来的。
“孽障!行如风、站如松……你现在成何体统!”贾政怒道,贾宝玉这才瞧见屋内还有人,他脚步不由一滞,竟想扭脚往回走,可在贾政的目光下,他还是小心翼翼的站在父亲面前,然后先给贾母行了礼,又给大伯和父亲行礼,最后喊了一声“琏二哥哥”。
贾琏微微一笑,冲他点点头,转而却对贾政说道:“二叔,你却是不信我能考上秀才,甚至是举人?”
贾政虽不知为何贾琏要问这么一个明显的问题,却仍旧叹口气点点头,隐晦道:“琏儿,你若是要考秀才,还是闭门苦读上五六年罢。到时,也未尝不可一试。”
贾宝玉见琏二哥哥和父亲说话,转移了父亲的注意力,顿时松了一口气,心里不由反复哀叹,外面的小丫头们都哪里去了,居然不提醒他老爷在这里。还有,琏二哥哥怎么会要考秀才?宝玉摸不着头脑。
贾琏此时却瞅向宝玉,好半晌,连贾政和贾赦、贾母都狐疑了,却听他道:“老祖宗,老爷?二叔,要说学问,琏儿和宝玉谁更强些?”
……
这还用问吗?
贾母虽然为人谨慎,心有城府,但她深知宝玉有灵性,虽然宝玉只有十岁多,虽然他即使入学以来一直不怎喜爱读书,却是要比贾琏强上一百倍!别看贾琏长宝玉十来岁,可贾琏有多久没摸书本了,何况不是她瞧不起琏儿,小时他挨了贾代儒那么多戒尺,却是没哪回把书背好过。
贾宝玉虽然惧怕父亲贾政,可听了贾琏的话,眼睛也不禁瞪大了看向贾琏。
他自认不喜经济学问,但于诗词一道颇有心得,即使是四书五经,他就是再厌恶,也比琏二哥哥强些罢。
宝玉不是鄙视琏二哥哥,他以往和其交谈中,可从没看出琏二哥哥有什么诗才或别的学问、才干呐。
贾琏轻笑,笑眯眯的对着贾政又道:“二叔,不是琏儿自夸,和年纪小的宝玉比试,就算赢了,我自己都会羞煞!这样也会赢得太胜之不武了。其实,若是能二叔切磋一下学问,更是妥帖些。”
“琏、琏儿……”贾赦磕巴了一下,他虽然平时句句嘲讽贾政考不上秀才、举人,可他也知道二弟贾政还是有些学问的,这么多年的书真不是白读的啊,他门下还养着一帮清客呢,里面不乏秀才和举人呢。
贾琏狂言不止,听得被指名道姓的贾政心中真的生起火气来,张了张嘴,他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像话!”端坐着的贾母重重咳嗽了一声,呵道:“琏儿你却是别胡闹!净跟你父亲学些不着三两的话来。你自小就不爱读书,别说你二叔,宝玉的学问都强你十倍……”贾母毫不客气的嘲讽。“若是真有学问,不用你考举人,你只需考个秀才出来,给我们全家看看,也算你出息!”
也是这道理。贾琏蹙眉,又立刻松开,虽然麻烦了些,但也不是不成。
贾政考了多少次秀才都没考上,他若是考上了,自然是比贾政和宝玉强的,这有了功名在家族里说话份量也足。反正一时无事,也暂时没找到门路进钦天监,遂贾琏不表示反对,说道;“秀才我研究了,也不算什么。老祖宗,若是我考上了秀才,甚至是举人,我入钦天监当官,还请老祖宗、老爷和二叔别再反对。”
真真是要气笑她了。贾母气极却笑了,大房出了个老大不说,连好一些的贾琏也这般胡搅蛮缠,不知天高地厚。
她眯起眼睛,沉声道:“琏儿,也不用你考上举人,你若是考上秀才,家里就不再阻你,你想去钦天监做官,只要你有才干,给你谋个监正当当也不是不行。”监正就是钦天监的头头,虽然是一个六品官,但若是想统领钦天监众人,也是需要精通历法和术数的,甚至天象、地理都得有所涉猎……
“好。”贾琏一口应道,不过是秀才,也不算个什么。
“唉,随你。”贾母揉了揉眉心,没想到凤丫头的一句小报告,今日就惹出这么一出。
……来日,贾琏拜访了贾代儒一家,给了贾瑞一个祝福术,就带着行李盘缠和小厮隆儿和兴儿出发,直接包了一条小船往金陵而去。
本来只当贾琏是在放大话的贾赦和贾政俱是呆愣,贾母亦没想到贾琏还真是有“信心”,连一年都等不得,直接去金陵老家了。
独守空闺的王熙凤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她只是想着让贾母劝说一下二爷别做那劳什子的钦天监的小官,却没想到会弄成这样,一时她哭笑不得。
摸了摸大姐儿的脸蛋,她不由叹道:“姐儿,看来汝父真要考状元呢,说不准将来你还是状元公的闺女呢。”自语后,她不由扑哧一笑。
“奶奶——”此时平儿进屋,脸色不怎么好,王熙凤问何事。
平儿低语:“是林姑娘那边……林姑爷怕是不好了。”
☆、第十三章
林黛玉得了父亲的来信,一字一句的反复看了好几遍,泪珠止不住落下。
贾母心疼黛玉,让人备好行李,过几日就送她归家,可黛玉却道不想再多等。贾母想到了林如海的身子,沉吟一下,居然同意了,立刻让鸳鸯收拾好黛玉的行囊,让林之孝家的带着四个婆子和四个跑腿小厮包了一条快船,让他们带着黛玉和雪雁等人第二日就出发,尽快追上先头刚走没一天的贾琏,并让王熙凤给贾琏写了一封家信。
黛玉身子纤弱,强撑一口气,江船日夜不停的往前赶,终于在第三日在一处码头追上了贾琏的船。
林之孝家的赶忙让船靠岸,其他人去补给,因为上船的匆忙,连食材都没备周全。
“二爷,咱们府的林管家来了。”兴儿纳闷,以为府上发生了大事,让林之孝家的上了船板,他赶忙进了贾琏船舱禀告。
贾琏略微诧异,但心里算了一下,他差些忘记此时是林如海病重来信的时候。这么说去扬州接收林家全部家产的事,还是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手指关节随意敲了两下桌面,他说:“让她进来。”
林之孝家的进来请安后,贾琏问了几句,这才知道果真是带着黛玉追来了。
“二爷,这有二奶奶给您的信。”林之孝家的低眉顺眼的递过来一封信。
贾琏展开一瞧,首先就是王熙凤的一笔烂字,但倒也写的清楚,信的末尾最后提了一句贾母“嘱咐”的话……
贾母真不愧是从重孙子媳妇做起的,信上倒是好心,嘱咐他要多位林妹妹考虑,一旦林如海事有不测,却是不能让林家的远房族人欺辱黛玉,一定要为黛玉看守下半辈子的根本。
冷哼一声,贾琏把信搁在桌上,“老太太可有话嘱咐你?”
“只说让我听琏二爷的。”
“嗯。”贾琏点头,片刻,他让兴儿备好笔墨,蝇头小楷写了一封信封好,交给林之孝家的,“正好,从你那个派个小厮回去,捎封信给二奶奶……”
林之孝家的应了,黛玉的船因为急忙找,一时只能租用个小的,贾琏站在甲板上瞅了一眼,让隆儿去码头问问可有大船出租,这样行水路也能稳当些。
林黛玉戴着轻纱帷帽,特意过到贾琏的船上谢过他,贾琏本对一个九岁的小姑娘并不感兴趣,但他这便宜表妹一举一动颇为不俗,只是这身体好像太弱质了些。
贾琏不介意赏赐她一个简易祝福术,不过这是有代价的。
临行前贾瑞的病虽然没彻底好,可在他的祝福术下,再佐以汤药,命肯定是保住了。贾代儒自然感谢贾琏,自然贾琏说什么信什么了,连着贾瑞,一家人跟着他信了那光明法神。
其实他并没想到贾代儒只听兴儿的叙述,和看贾瑞当即强上不少的样子,就让全家跟着贾琏一并抛弃佛道,改信了新神。贾琏一时高兴,也留了几章纸,上面翻写了一些法神的祈祷词,教了贾瑞按照语调去念,只念了几遍,贾瑞就觉得心神安宁,眉目间浑浊与疲态驱散了不少。
若是这林黛玉诚心信了法神,不说长命百岁,日常身体安泰还是容易的,反正每日无事,一日一个祝福术下去,想必没多久她的体质就会大为改变。
不过,贾琏自认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人,让他一丝好处不得,去无私的帮黛玉……他没那么伟大!
简单关切了黛玉几句,等隆儿雇来了一艘略大的船,让黛玉上了那船,连一个时辰都没打站,贾琏直接命兴儿和林之孝家的开船,日夜赶赴扬州,至于他原本的计划去金陵考秀才的事儿,只能暂停一下,也并不耽误什么。
何况,贾琏回顾一下红楼情节,这林家至少有二三百万的钱财——他动心了。
没二十日,日夜兼程,贾琏到了林府。
慢悠悠的洗漱过后,他来到了林如海的卧室外。林黛玉已经见过父亲,听外间贾琏声音,忙回避了去,林如海强撑着坐起身,抬头望向拜见的贾琏,心道,好一个傅粉何郎,翩翩公子。
林如海早就知道贾琏这个内侄子长相极好,却没想到气质也冷冽出众。贾琏不微笑的时候,眼里的幽光黑亮,颇有些深沉内敛,竟不似敏儿曾形容的那般一事无成的轻浮公子哥模样。
两人交谈了几句,熟悉之后,林如海问起黛玉在贾府的生活,贾琏却挑高眉毛:“姑父自己都照料不到自己的女儿,还能指望外人?”
林如海一愣,心里忽然发冷。“外人?”
“外祖家可不就是带着一个‘外’字么。”贾琏眼带嘲讽,一时无了先前还算守礼的恭敬,他寻了一把椅子坐下,语调懒懒,却让林如海心凉到底:“林表妹在我家至今还和宝玉住在一屋呢,只不过隔着一个碧纱橱。可谓是日则同行同坐,夜则同息同止——竟是亲密异常,两小无猜呢。”
“……咳咳……咳咳……”林如海听得直皱眉,听到最后忍不住胸口一窒,竟是要厥了过去。
贾琏也不起身,只等他咳嗽完。
林如海满脸殷红,喘了片刻后,红色从脸上退散了些,他抿紧泛白的嘴唇问道:“琏儿,你可是没说假话?”
贾琏玩味的一笑。“姑父却是爱信不信。”
林如海挥手让贾琏出去,随即他立刻差人叫来雪雁和黛玉的奶嬷嬷,细细问了一通,他不禁怒喝道:“雪雁年纪小,不知好歹深浅,王嬷嬷你也不知吗?先前黛玉在这里的时候,你为何不说这些事情?”
林如海真是气极了。
女儿不知世事,又生性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