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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并肩坐在廊下,云谦见他锁着眉头,轻拍了拍他的肩:没什么大不了的事,青砚。有我呢。
青砚听了他这话,蓦地转过头来,两道漆黑的眉毛挑了起来。云谦一笑:你放心,我要有什么下作念头,就和那姓郑的一样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肩上一沉,青砚的头靠了上来,云谦心猛地一跳,脸上微微发热。“青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不想亵渎了你、、、、”
青砚闭上眼,低低地笑一声:云谦,什么亵渎不亵渎,一个戏子,您太看得起我了。一面说着,一面拿起云谦的手来,那手指冰凉沁骨,慢慢地将云谦的手按在自己的嘴唇上,四目相对,待要说话,都是一个字也想不起来,两个人痴了似地对望着,鼻端有寒梅沁人心脾的香气、、、、、、
这一年春开得特别早,不过只是二月初,到处的桃花李花便你争我夺地竞相开放。陶伯恒新娶了少夫人,这小夫人生得水灵,将个伯恒牢牢拴在闺房中,一个月竟不曾见过青墨,这一日,少奶奶回了娘家,他一人在家中坐中,就想起青墨兄弟来,看看外面春光明媚,兴致一起,换了衣服就匆匆地出门。
刚走到门厅,只听得一阵笑声传来,他妹妹穿着一身淡黄色衣裙,带着王妈,一边笑着一边往门厅来了。
“惠玲,你要出门去?”伯恒立住脚问道。
陶惠玲站住脚,含笑道:是啊。我和妈说了,到春熙路去买点东西。我听人说有上海的新衣料到了。
伯恒忍不住笑道:这是要去订嫁衣了。
陶惠玲飞红了脸,轻轻啐了一口,也笑道:我知道你要去哪里,嫂嫂不在,你就要出门去找。。。。。。话说到这里,又住口不说,朝伯恒伸了伸舌头,上了轿子去了。
这一天是难得的艳阳天,陶惠玲从轿子里便见那人头攒动,忙忙地和王妈到了蚨祥庄,看了衣料,订了几样让送到府中去。看那路上的热闹一时不想就走,便叫那轿夫在大门处候着。自己同了王妈慢慢挨着店铺一路看过去。
走到七宝楼,被那新出的首饰绊住眼,低着头一样样地看着,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呼王妈。她抬起头来,一个模样妖娆的少妇正拉着王妈说话,肤色嫩白,十指尖尖都涂成红色,小小的一张嘴,不停地上下翻着,露着一点雪白的牙齿,头上斜插的一枝玉簪掉着长长的坠角,不住地在耳边晃荡,一头黑鸦鸦的乌发梳得光可鉴人,黑白分明的一对眼睛却直直地看着陶惠,陶惠玲虽不认识这少妇,也不闪不避地直看了过去,远远地点了点头。
那少妇笑了一下,伸出葱白似的手指在鬓边掠一掠头发,对着王妈点了一点头,转身去时,又慢慢儿回望了一眼陶惠玲,唇边似笑非笑,这才掉转身去了。
王妈挨近她身边,陶惠玲皱眉说道:王妈,这人是谁?你怎么认得?
王妈看了看她,好像不肯说的样子,陶惠玲慢慢拧着眉,王妈知道这小姐的脾气,看上去生得便如玉女一般,却是个要什么不得的话,总有法子慢慢儿收拾人的主,只得附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两句。
陶惠玲听了,眉头倒是舒展开来,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前方,半日才说:回去吧。
刘云谦一听说青砚不在,有些儿泄气,坐在椅子上不作声。青墨笑道:这城里城外的,半天时间可打不了来回,要不,刘少爷,你先回去,改天再来。
云谦摇摇头: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这两天报馆的事略少一些,才得空来看看你们,不知这些日子那姓郑的可又为难你们没有?
青墨端过一盏茶来,一边说:听说郑家老爷让他到上海去了,这已经去了个多月没见着人。云谦点点头,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窗外一株桃花正开着,笑道:今年这个天多少有些作怪,才刚刚开春,这花就开起来了。
刘少爷,我听人说,您就要办喜事了?
云谦一怔,放下茶盅,拧起眉来:是青砚跟你说的?
不是。是陶少爷。青砚、、、他知道这事?
恩,我说给他听的。
那真要恭喜您了。青墨笑道。
云谦缩了缩身子,突然问道:青墨,青砚他有没有和你说过这事?他、、、他说什么没有?
青墨见他神情怔忡不安,不由地笑起来:“他没跟我说过什么,不过,你不用担心,青砚不是个糊涂人。这种事,也没什么好说的。”
云谦身子陷在椅子里,好像还嫌不够似地,又将身子缩进去大半:他越是不在意,我这心里越是觉得对不住他。青墨,你不知道,我是真想让他、、、让他、、、
“刘少爷,你这是怎么了?”青墨越听越奇怪:“这城里哪一个捧戏子的老爷少爷会为了戏子就不成亲的?陶少爷就才刚成了亲,他还是时常要到这里来。你是怕成亲后不能再来这里吗?”
云谦叹了口气,摇摇头:我先回去了。说着,起身去了。
青墨坐在那儿想着这事,不由地抽了口气:难道他竟将这样的事当真了?转眼看看那桃花,架不住暖风的吹拂,花瓣纷纷扬扬地飘离枝头。
11
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一大早云谦被窗外的鸟鸣惊醒,却不想起来,也不出声,睁着眼,望着帐檐上绣的梅花出神,不知过了多久,听到轻轻一声笑,他转头看去,春秀站在床边笑道:这样静悄悄的,我只当你还睡着哩,却是睁着眼在这里作梦。
云谦一笑,掀被下床,春秀侍候他穿了衣服,正说着话,刘太太跨进门来笑道:起来了?我打发人过来问了几次,春秀都说你还睡着,今儿可是正经日子,也该起了。
云谦问了安,一面笑道:这些日子太太受累了。
刘太太挥了挥手,“那有什么,我过来只是嘱咐你一声。这些日子你老没在家,虽说报馆的事多,今儿可是你的正经日子,说什么也不能再往外跑了。”
云谦皱眉道:今儿可说不准,我赶早去了,早些回来就是了。
刘太太道:那可不成,能由着你我也就随你去了,客人这就要来,远道的客人昨天就来了,你可真不能往外去了。
她又回头对春秀说:你给我看好了他,若找不着人我拿你问话。
云谦忙道:太太您别为难她,我不出去就是了。
刘太太对春秀道:你先出去,我有几句话要对云谦说。
春秀连忙答应着去了。
云谦不知她要说什么,她慢慢端起茶来呷了一口,缓缓说道:云谦,这亲事你是不是有些后悔了?
云谦吃了一惊,不知如何回答,只是看着她不作声。
“你在外面的事,有人跟我说了。”
云谦只得说道:“太太,不知您听说什么了,这话又从哪里说起?”
“云谦,你莫和我装。你这些日子可是和九庆班那个戏子常在一处?”
“、、、、、、”云谦踌躇着不知如何回她的话,心中暗暗吃惊。
“按说捧戏子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城里的风气历来如此。只是云谦,我知道你不是那种浪荡子,我就怕你拿玩的事当了真,把心放到里头去了。我这话,你可明白?”
看看云谦只是低着头不言语,叹了口气又说:“我知道你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这亲事是你自己愿意的,这时候再没有反悔的道理。我只是白嘱咐你一句,云谦,娶了亲就安心过日子,有的没的那些事,暂且搁在心里吧。”
刘太太说完话就去了,云谦坐在那儿苦笑,这个太太的眼睛着实厉害,什么都叫她看了去。
可是,他要怎样对青砚说?
其实青砚从头到尾没有问过他一个字,对他要娶亲这事,好像完全无动于衷,自从伯恒娶亲那天起,青砚像是看透了什么似的,对他再也不像以往那样欲说还休,云谦拿不准他是个什么意思,面上淡淡的,床弟间却又极是缠绵,弄得刘云谦本是一个性子颇为冷淡的人,对他竟然欲罢不能起来。
他坐在房中只管发呆,不知如何竟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青砚时,那凤眼朱唇,虽然并没多看,可那丰姿竟是挥之不去。自已后来屡次回护着他,想来第一眼着实留了心,一步步走下来,到如今竟是没了退路。
刘家原是大家族,刘绍成又是城中数得着的大律师,云谦本人在报馆结交的人也不少。外地的亲友已经有前几日便到了的,陶家也是本省的大商家,这两家的联姻,一时之间,刘府宾客云集,不到正午,客人就陆续地来了不少。
云谦换了礼服,在正厅忙着迎客,脑子里却乱哄哄的,什么也想不起。多亏了刘太太在旁边替他看着,总算没出什么漏子,大半个晌午过去,云谦只累得口干舌燥,刚刚喝了一口茶,只听刘贵来说:太太,少爷,刘团长和姨太太来了。
云谦捧着茶竟忘了放,看着刘太太,疑惑地道:太太,请了他们?
刘太太先让刘贵去请人到大厅上坐,一面对刘云谦说:刘团长和老爷是忘年交,再说这年月也不太平,老爷说将来或许有用得着人家的地方儿、、、、
哼,是啊,若不是如此,又怎会、、、、又怎会、、、刘云谦说到这里,看太太的脸色微微儿发白,便即住口不说。
刘太太摸出手帕在嘴唇边擦了擦:云谦,你不想见他们,我去吧,你在这里歇一歇,就得往陶家去了。
刘云谦淡淡一笑:不忙,别的人可以不见,这个人可不能不见。见了再去不迟。说着,当先挑开门帘,出来到大厅上。
刘团长看纪三十上下,是个黑瘦的汉子,一身
装,看上去精明强悍,紧跟在身边珠环翠绕的佳人,正是海棠。看到他们母子走进来,都起身问好,一个抱拳作揖,一个却盈盈拜倒。见过礼,大家分宾主坐下。
刘云谦只是淡淡地坐着,嘴里和刘团长敷衍着,眼睛却扫向海棠。刘太太何等精明的人,悄悄派人去请刘绍成,过一会儿,刘贵便跑来说刘绍成请刘团长到书房说话。云谦起身相送,刘太太对那团长说:海棠难得过来,老爷请你去,可不是请海棠去,且留她在这儿陪陪我可成?
那团长笑道:海棠在家也只念叨着太太,今日来了,正好陪太太说说话,我一个人去见刘老爷就行了。
说着与云谦道了别,随刘贵去了。这里刘太太看看他二人的情形,摇了摇头笑道:海棠,你且在这里略坐一坐,我到房里把上次那衣料给你拿来看看。她说着,回身看了一眼刘云谦,摆了摆手,转身也去了,那门帘刷地一声轻响垂了下来,房中顿时安静下来。
两个人各怀心事只是坐着,刘云谦看了看那海棠,看来日子过得不错,比起在家里时,多了几分少妇的水灵,脸蛋丰盈,两眼里波光莹莹。终于开口道:海棠,日子过得可好?
那海棠听了这话,竟滚下几滴泪来,哽咽道:你又何必说这话?我知道你心里恨着我,我的日子过得再好,有你在那儿恨着我,能好到哪里去?
刘云谦一怔,摇摇头:海棠,你说哪里的话?再怎么说,你跟我一场,我只盼你能过得好,这心里从没半分儿恨过你。
海棠抬起脸来,一张粉白的脸蛋儿泪渍班班,她掏出手绢来拭了拭泪:前儿我在街上看着你的新夫人了,我心里真替你高兴,那是名门闺秀,只有那样的人物才配的上你,我、、我、、她说到这里,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云谦静静地看着她,这个曾经是他全部希望的女人,也差一点儿就毁了他的全部人生的女人,有点百感交集,此一时也彼一时,他想,海棠一定做梦也想不到,现在他心心念念的人,根本就是不她嘴里的所谓名门闺秀,而是一个男人。
他之所以坐在这里与海棠相见,就是想看看自己是不是还眷恋着这个女人,等到真正再与她面对面共处一室,哪怕是孤男寡女,他发现心中唯一所思所想的,还是青砚而已。
此时刘贵走进来,请刘云谦上马,前往陶府迎新。春秀捧了衣服进来,海棠在人前早换出一付笑脸来,云谦脸上更是淡淡的,刘太太进来看了这两人的神气,悬了多年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然而转念一想,不由地想起另一件事来。看着马上丰姿俊秀的刘云谦,心中又添了一事。
刘云谦与青砚的事刘太太起初并不知道,她本是出身梨园,是刘绍成买来的妾,但是她聪明伶俐,能言善道,再加上天生丽质颇受宠爱。然而她性子却温婉和善,刘云谦的母亲对她也亲厚。所以正太太一去世,刘绍成就将她扶正。她自从嫁到刘家,早已经是洗尽铅华,与梨园里断了来往,只有一个早年结下的知交不舍得断,后来这人嫁与商人为妻,也算是离了那梨园行。只是商人不像刘家是旧家那样多规矩,这人还时常与梨园界有些来往。
刘云谦与吴青砚同行同止,数度把臂同游,甚而至于有了床弟之欢等等诸事,不多时就传到这人耳里,也就传到刘太太耳中。
刘太太乍一听,只不相信。请这人去细细打听,结果将刘云谦与青砚前前后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