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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惊异地掀开朱佑樘手脚的衣袍,一一仔细查看他的手脚,发现都有一缕黑气沿着经脉正慢慢朝着心脏蔓延。略显淡青的色泽在白皙的皮肤上并不显眼,看起来有些像是细细的血管,朱厚照愤恨地站起身来,眼目欲裂,该死的李广,竟敢用血咒,虽然已经被削弱了很多,却还是对父皇产生了影响。
“怎么了?”朱佑樘也看到了那淡淡的黑线,但是比起那个,他更在意的是儿子不对劲的情绪。他将朱厚照拥在怀里,轻轻的抚着他小小的脑袋, 柔声道,“照儿今天情绪不对哦!”
突如其来的拥抱使朱厚照浑身一怔,暖暖的温度让他不禁眼圈有些泛红,自从在毓秀亭边与父皇说过话后,两人就不曾再有什么亲昵的主动,今天只怕是看出自己情绪不对才这样安慰自己,莫名地竟有点眷念这温暖的体温。
都怪自己太不注意,才会让父皇中了李广临死前的血咒,他心中无比懊恼。父皇不会武平时根本不会消耗药力,本来夺天丹的药力可以持续近十年,足够自己找全炼制补天丹的药材,可是现在按这个速度下去,只怕五六年就会将药力消耗殆尽,到时父皇……
“皇上,阁老们求见!”
殿外小太监的通报声打断了他的沉思,朱厚照有些仓皇地逃离父皇的怀抱,支吾道,“父皇,阁老找您议事,那孩儿先回避了!”说完,不等朱佑樘反应便连走带跑的离开了。
朱佑樘看着儿子像是逃跑的背影,不由得轻轻地叹了口气。
朱佑樘与四位阁老商量完事情,天色已经不早,应该清理哪些官员,又由谁顶上空位,等等,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议定,他们连晚膳都是在书房匆匆用过。
阁老们刚走就传来小太监的通报声,说是太子宫中的人求见。儿子临走时的背影让他心中一直十分忧心,朱佑樘好奇地走出殿外,就看到谷大用正一脸焦急地与怀恩说着什么。
“皇上,求求您去劝劝太子殿下吧!”谷大用眼尖地看到他,立刻扑倒在地,恳求道,“殿下再这样下去会伤到身体的!”
“怎么回事?”朱佑樘大惊,皇儿做事一向稳重,怎么今天会做出让自己担心的事情呢?
他一边要谷大用带路,一边询问,这才知道儿子从自己这里离开以后就冲到了练武场,开始是疯狂的打着沙包,左右随侍的人看他情绪不对,想上前劝阻却都被他打翻在地,现在受伤的人已经不少,可是却都拦不住他。
朱佑樘赶到练武场时,地下已经哼哼唧唧躺了一排的人,朱厚照正死命的击打着沙包,浑身怒气冲天即使不用靠近他都能感觉得到,只要有人过来阻拦就会被他拳打脚踢地打趴在地上。那些亲兵侍卫不敢伤他,动起手来自然畏手畏脚,加上朱厚照又有内力,本来武功就比他们要高,结果一直没人能把他拦下来。
“来呀,谁还再来试试!”朱厚照怒道,这时候就感觉到有内力的不好了,若是以前心中郁闷的时候,在靶场或者练武场折腾一番把自己弄到筋疲力尽,心里也就舒坦一些了。可是现在有了内力却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一样,精神越来越好,心情反而越来越烦躁。
他隐约感觉身后又有人朝自己出手,那人动作很慢一点也不像学武的人,于是他捏紧拳头顺手一拳挥了过去。眼角的余光扫到一抹明黄,他心中一惊,连忙将拳头硬生生的挥开,反冲的内力让他一个踉跄跌到来人身上。
“打呀,怎么不继续打了!”看着他血迹斑斑的拳头,朱佑樘心中又急又怒,冷冷地道,“停下来干什么,你不是能耐了吗?”
朱厚照自知理亏,耸拉着脑袋望着地面一声不吭。朱佑樘气他不爱惜自己,怒道,“脾气够大呀,还见人就打,这会儿怎么不继续了!出去学了两年你就学了这些吗!”
朱佑樘的脾气在旁人眼里一直是温和有礼,即使是生气也最多不过是佯怒,从没有人见过他发这样大的火骂人。被这样好脾气的父皇突然一阵教训,朱厚照心中莫名的委屈,他紧咬着下唇望着地面,忽然倔强地瞪了一眼还在发怒的父皇,转身就走。
见他还敢耍脾气,朱佑樘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拖着他朝寝宫走去。
“给朕老实点!”
“干什么,我不去!”朱厚照想要甩开他的手,刚刚挣脱又被朱佑樘眼疾手快的抓紧。从他指尖传来的那微凉的温度让朱厚照心中一缩,停止了挣扎。
两父子一前一后的不说话,于是朱厚照被硬拽着拖回了乾清宫。
朱佑樘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抱着他,沉声道,“皇儿今天很不对劲。老实告诉朕,是因为李广死前的事,还是因为夺天丹?”
朱厚照抿着唇不说话,眼睛回避着父皇的视线,他一点都不奇怪朱佑樘会知道这些事情,但让他怎么说得出口,因为自己的一时大意让父皇的性命更加危急。
“是李广临死前下咒的事情?还是夺天丹的药性出了意外?”朱佑樘看着他的脸色猜测道,“是这两者都有,对吗?”
朱厚照轻轻点了点头,将李广临死前的血咒对夺天丹药性的影响低声说了出来。血咒不同于其他的法术,不需要太多灵力,又是李广死前拼着魂飞魄散,调动以前埋在皇帝身体里的血发出的毒咒,根本防不胜防。
虽然朱厚照心中清楚,但是却还是自责不已,他闷闷地道,“父皇,对不起!”
朱佑樘摸摸他的小脸,狠狠地捏了一下,看着他龇牙咧嘴地样子,笑了起来,“只是这样而已!吓了朕一跳,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他毫不介意地道,“生死由命,父皇这性命本来就是捡来的!能多活一年,多活一天都是幸运!”
看着儿子不赞同的表情,他轻笑起来,“你可知道,当年太祖虽然有机会却不愿修仙,因为他认为,帝王如果能清心寡欲勤于政事,不做无益害民的事情,能够使老百姓安于田里衣食丰足,这就是神仙!对帝王来讲,功业垂于简册,声名流于后世,这就是长生不死!”
轻轻抚着儿子的发丝,朱佑樘神情自满地道,“父皇自幼身体就不好,这是娘胎里带来的毛病,没办法根治。朕也知道修习仙道不过是一件飘渺的事情,自从看到太祖的教诲之后,朕就下定决心要做一名勤政的好皇帝,父皇有自信日后交给你的江山绝对是繁荣强大的。现在托皇儿的福,父皇的身体比以前好了很多,朕已经很高兴了,所以照儿就不要再自责,好不好?”
听着朱佑樘的话,朱厚照心中却更加难受,他狠狠地下定决心道,“父皇,您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别想太多,你只要想着过两天的出阁大典就好!”看着儿子那倔强地小脸,朱佑樘不由得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开心地笑了,得儿如此,夫复何求呀!
第四十七章 千秋节宴
“怀恩公公,您不去父皇那里候着,在这里看本宫更衣干嘛?”朱厚照一边伸展着小胳膊小腿让宫人给他更换礼服,一边好奇地问道。
“就是皇上让咱家来这盯着,呵呵!”怀恩笑嘻嘻地道,“免得到时候您又嫌换衣服麻烦想少穿几件!”
朱厚照尴尬地嘿嘿笑了起来,没办法,谁叫他讨厌穿冕服是有前科的,皇太子的衮冕冠服穿起来非常的繁琐,总让他觉得要被裹得不能透气,偏偏有些正式场合又不得不穿,于是他总是让宫人在里面给他少穿几件,结果几次以后便被细心的朱佑樘发现了。
“真是麻烦,大典的时候要穿一套衣服,吃饭又要换一套衣服,这么讲究干什么!”朱厚照抱怨道,“换衣服都换得烦死了!”
怀恩呵呵笑着不应答,但那眼神里却清楚的透露着,您就忍着吧,谁叫你是太子呢!
“对了,王越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朱厚照也不再纠结于衣服,却突然问起李广余孽的事情。
“死了!”怀恩干脆地回答道。
“怎么死的?”
“自尽而亡!”
怀恩一张老脸笑得十分奸诈,朱厚照不禁挑眉,手握兵权的人会自尽,骗鬼吧!
“和李广交好的那帮大臣呢?”
“该死的都自尽了,不该死的还在牢里待着,剩下那些还没处理的都在找张家求情呢!”
“找张家求情?哼,张家又能护得了他们!”朱厚照冷哼道,张家自己都自身难保还这么愚蠢的想保别人?
“哎呦,太子殿下勒,您就别问了,这些事您知道结果就行了!”怀恩笑眯眯地道,“皇上说您还小,这种事情少让你知道!您就别为难我了!”
“还小!哼,我可不小了!”朱厚照小声嘟哝一声,又问,“那父皇准备什么时候处置张家?”
“张家的事情,皇上说了,再怎么都得等您的千秋节过了!”怀恩老实地回答道,“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外戚,还有皇后牵涉在内,一旦处置了他们对您总有些影响,皇上为这事愁着呢!吩咐咱们得想办法把对您的坏影响压到最小!”
“父皇想得太多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朱厚照摆摆袖子,不在意地道,“就算对本宫有什么影响,那些闲话也是不疼不痒的,若真能除了张家那帮祸害,本宫才高兴呢!”
“是是是!”怀恩乐道,连连称是,“这话咱家都会帮您转告皇上,不过,现在您最好快点,不然大宴要迟到了!您可是今天的主角呢!”
朱厚照隐约知道李广的丑事败露之后,那些行贿的大臣都吓得坐卧不安,见到平时很少发怒的皇帝龙颜大怒,他们都心知这次死定了,但是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原本风光满面的大官被摘了乌纱送入司法,心中惶惶不知道何时会轮到自己。
不过这些人心中还有抱有一丝希望,那就是三边总制王越,只要这人愿意出头,也许皇上会考虑到为了江山稳定还能饶他们一命。谁知道没过几天,就传来王越自杀的消息,这下一根稻草压死骆驼,胆子小些的知道被抓也难逃一死干脆自己先自杀免得受苦,胆子大些的凑到一起送了大礼给寿宁侯,盼着他能想想办法,为他们求情。
张鹤龄本来也不想管这事,现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与李广一党撇清关系都还来不及呢!但是礼物一堆堆往家里送,那些人都又发了毒誓只要过了此关,以后就是他的马前卒。他心中前后盘算了一阵,想到现在皇上虽然对张家有些忌惮,却总还没撕破脸,若这次能冒险保住这些人,自己在朝中的力量也要增强几分,绝对是件划算的买卖。
“大哥,你说这次皇上会答应咱们吗?”张延龄小声问道。虽然只不过是偏殿,但是毕竟是皇帝休息的地方,处处都充满了威仪,尽管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他也不敢太大声说话。
“我觉得有戏!这些人又没犯什么大错,司法那边抓到的把柄也不多,大部分不过是行贿而已!只怕皇上本来就想饶过他们,你想呀,现在已经处决了那么多人,朝廷总还要有人办事吧!”张鹤龄摸了摸下巴,自得地道,“咱们今天晚上说什么事情皇上只怕也心知肚明,要不也不会让我们先来这偏殿等他!等会记得,得说得可怜点,多提些太子和妹妹,恐怕这顺水人情咱们做定了!”
“唉,你说这老天也邪乎吧!一场大火无端端就烧了清宁宫,突然之间又把太康那丫头收了,还又顺带扳倒了李广!”张延龄叹了口气,神神叨叨地道,“妹妹为了太康的事情可是心痛着呢!”
“收得好。不收到时候也是麻烦!”张鹤龄冷冷地道,“都怪那丫头不争气,若是生个龙子多好!咱也可以想办法废了太子,到时,嘿嘿……”他奸笑两声表情一变,又骂道,“唉,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可惜呀,若真是个男孩,说不定大哥也可以学那吕不韦弄个仲父当当!”张延龄探了探头,确定没人进这偏殿便走到龙椅旁摸了摸,悄声道,“到那时,这龙椅的姓也就该改一改了!”
“你说这事也邪乎吧!好像什么真有什么在保佑这两父子一样,怎么都整不到他们!”见四下无人,张鹤龄胆大包天地一屁股坐上了龙椅,扭了扭道,“难道能坐上这龙椅的人都不寻常?真像那李广说的,有什么真龙之气!我倒是不信邪了!”
“大胆,你们在干什么!”
两兄弟正说着话,从殿外却进来一个太监,那太监见有人坐在龙椅上立刻惊骂起来。两人定睛一看,竟是冤家路窄,来者居然熟人。
进来的小太监叫何鼎,跟随朱佑樘多年,是个比较正直机灵的人。自从有一次酒宴,张鹤龄借着酒意,趁皇上入厕时偷偷将皇冠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