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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为了这众生呀……”清波低声道,眼中的哀色似乎又重了一分。
这芸芸众生,难道他不是在其中的么?
她轻轻摇头,凤钗上的铃铛轻轻响着,在秋风中听去不胜寥落:“我原就打不过你,即便出手又有什么用?你的法力源自天地,千年之前已是当世无敌,何况还经过了这千年时光的积累?以道行论,这天下根本没有人会是你的敌手。”她的目光停留在一片半黄半绿的树叶上,“可这并不代表你会成功,据我所知,青云门的诛仙古剑是诞自混沌中的诸天神器之一,更有传说说其乃是圣人之器。诛仙一出,百神避易,我不知道它是否真的无敌,也不知道它真正的威力究竟如何。但至少,即使它仅由凡人掌控,你也必败,无疑。到时候,在天下人的围剿之下,你又身披重创,你想过要如何了局吗?”
“这与你何干。”兽神冷冷道。
清波微微而笑:“这与我没有关系么?”她望向他,目光清润,却有种莫名的压力,让她看去似乎多了种说不出的威仪,“你以巫力将全天下的大半兽族幻化成妖,以十三妖王为将,组成兽妖大军征伐天下。你胜了,便可一雪兽族为人族欺压多年之耻,重振洪荒兽族威名。可你若是败了,你想过它们会是什么下场吗?”她的声音微微大了一些,虽仍是鲜泽温润的,却有着莫大的厉意,“青丘狐族也是兽族的一支,我的身上也流着一半兽族的血,你的生死本与我无干,你要死要活,自然也是随你的心意,可我不能看着这天下大半的兽族给你陪葬!”
“你要怎样?”兽神看着她。
“你还记得昨晚我们打的赌么?”清波幽幽道,“那个赌,是我胜了。”
兽神点头。
清波笑道:“我只有一个要求,不难为你。到时在青云山上,你若果真败在了那诛仙之下,你麾下所有的兽妖,包括那十三妖王,都必须归我。”她的目光深处闪过一道幽暗的光色,“反正到了那时,你也用不到它们了。”
兽神看着她,静静道:“若我胜了呢?”
清波微笑:“若你胜了,你要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拦于你。”
兽神久久的看着她的眼睛,终于点头:“我答应你,如果那日我果真败了,那你便是兽妖和十三妖王的主人,兽族的新王。”
清波道:“一诺千金。”
兽神道:“虽死不移。”
清波笑了,笑容很淡,令兽神想起了十万大山森林里雨后的野百合:“还有五天,五天后我们的契约便到头了。到那时,我便在通天峰上,等着看你的最后一战。”
不同于通天峰上的长空如洗,落霞峰上的云影婆娑,大竹峰的天空亮堂堂的,就连偶尔飘来的云都是豁然清朗的,令人观之不由会心一笑。守静堂中,苏茹和碧瑶相对而坐,各自拿着刀剪针线缝制着手边的布料,与苏茹的驾轻就熟相比,碧瑶的动作则有些笨拙,苏茹便不时的开口指点几句。
碧瑶的生母小痴在她幼时便已辞世,碧瑶在鬼王宗中尊贵如公主,身边的门人对她自然毕恭毕敬,而最亲近的女子幽姬又毕竟不是生母,即使受到再周全的照顾,也不会有人记起来教她女孩儿家应学的针黹。魔教来青云山后便被安排到了各脉居住,其中万毒门住在龙首峰,合欢派入住风回峰,而鬼王宗则不出众人意料的被安排在了大竹峰。眼下情势特殊,正魔两方也不再是一见面便挥刀动枪喊打喊杀的了,表面看去倒也客气融洽。而鬼王宗的带头人本就与大竹峰渊源极深,大竹峰的几名弟子性格又向来随和,这份客气融洽便更实在了几分。其中碧瑶这几日更是有事无事的随在苏茹身边,她性格大方明快,苏茹也是外柔内刚的性格,两人脾性相投,又有意彼此交好,几日下来倒真有了几分母女般的情分。这几日苏茹教碧瑶做些针黹,碧瑶依言而做,虽然因为时间太短而不熟练,不过倒也像模像样的给鬼厉缝制了一件外衫,让后者惊喜不已。
一道红色豪光从天空划过,霎时将云彩映得火红,气势凛凛,蔚然壮观。那红光落在守静堂外,摇了几摇,现出田不易矮胖的身影,但见他面色阴沉,目光微凝,显然有着重重的心事。碧瑶见状,便出言告辞,苏茹迎了过去,见状不由微微皱眉:“道玄师兄提到清波的事了?”
田不易大踏步走了进来,霍的一下坐在椅子上:“这几个孽障,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迟早非得把我气死不可!”
苏茹坐在他对面,闻言蛾眉紧蹙:“道玄师兄的意思是……”
田不易“嗐”了一声,面现怒色:“道玄师兄叫我应了秦无炎那个妖孽的亲事!”
苏茹眉皱得更紧。清波的身份已被证明是毒神的骨血,日后很难被同道接受,加上又与秦无炎行过嫁娶之礼,即便是虚与委蛇,也已几乎无法在正道中立足了。如今最好的解决方法,便是就势将她许给秦无炎,以她为内应,日后不愁无法掌握万毒门的消息,掌教真人这个决定可以说是在他们夫妻二人意料之中。可是料到归料到,要他们做到却万万不是易事。
就算清波真的是毒神的重孙女,但她毕竟是在青云门中长大,身上早已背负了正道中人这个名声。拥有了这样的身份,清波在魔教必定举步维艰。一旦嫁过去,她唯一的依仗便是秦无炎的维护,可秦无炎对清波真是真心么?即便是真心,又能有几分?秦无炎以毒公子的名声闻名,万一发现妻子对魔教不利,清波的处境只怕真会生不如死。
清波是当年红萼夫人临终前托付给田不易的,田不易十年来对这个资质不凡的弟子的宠爱丝毫不亚于对自家的亲生女儿田灵儿。苏茹更是因为爱女出嫁,将所有的疼爱都移到了清波身上。两人看着她从一个粉嫩的小丫头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怎能忍心把她往火坑里推?何况除却这些,即使秦无炎是正道中人,清波也是他们夫妻多年的心血,又怎会随随便便的便许给一个不知根知底的人?聘礼优厚?笑话,大竹峰的人又不是靠卖徒弟才能活下去!
可是掌教真人的决定又岂是可以随便置喙的,即便田不易是一脉首座,苏茹是青云门有名的才女,也同样不行。更别提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正道魔教的高手汇聚青云,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他们青云门,这个时候提出反对意见,只会让青云门成为天下的笑柄。
苏茹看着丈夫激愤的神色,柔声道:“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田不易“哼”了一声:“当年老七出了那样的事,他问都不问一下我这个做师父的便一剑劈了下去,不是碧瑶挡住了,他想怎样赔给我一个徒弟?闹得现在……”他的声音低了下去,片刻后又大了起来,“是道玄师兄的意思又如何?我资质愚钝不能领会,他又能奈我何?大不了就豁出去这张老脸,反正我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名声传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年……这回的清波我要是还保不住,就白被她叫了十年的师父!”
苏茹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清波的名声被秦无炎这么一说,是毁得一干二净了,即便有我们为她撑腰,以后的日子怕也难过。”
田不易冷哼一声:“我就不信这正道的人能被一个魔教妖孽蛊惑!”
苏茹叹道:“无论如何,清波当初被秦无炎掳走也是事实,人言可畏,又涉及到这等事,即便是万……不也是怎么辩白都说不清的么。”
田不易沉默了一会儿,冷笑道:“我的徒弟也不会威胁到谁,当然能辩白清楚。人言可畏是不假,不过清波那性子,呆在大竹峰一辈子不踏出一步也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只要在大竹峰里,谁会没长眼的提这些烦心事?”
苏茹点头道:“也好,这次只要清波能平安回来,就让她在后山的太极洞里清修一百年。等到她出关,这件事也就被忘得差不多了。”
田不易磨着牙:“这回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得叫她修炼到上清境再出关,我就不信门里能舍得把一个上清境的女弟子嫁到魔教去!”
第43章 冷翡石与油纸伞
随着时间的推移,从四面而来的兽妖开始向着青云山步步推进,不过五日间,便已逼到了青云八百里之外。百姓几乎如潮水般向着青云山涌去,正派和魔教弟子又要护送他们,又要安抚民心,忙得不可开交。
当初魔教来青云前,正道曾商量出了一个掺沙子的方法,将魔教分散于正道弟子之中,可体现两方合作无间的态度,同时也便于监视他们有无阴谋。两方弟子毕竟从小被灌输着互相敌对的观念,合作起来好不尴尬,只是这样脚不沾地的忙了好几天,哪还顾得上什么正魔之见?待到好容易将百姓都送到了青云山下的市镇,相顾看时发现彼此都累得脱了形,这下正派魔教都没了区别,没有哪个不是面黄肌瘦皮包骨头的,不由相视一笑,彼此之间倒生出了几分同仇敌忾之情。
鬼厉带着鬼王宗的几名弟子来到山下的河阳城,协助青云门的弟子安抚百姓。作为青云山下最为繁华的城市,这些天河阳城又恢复了兽妖初现时的拥挤,每栋房子、乃至街上空地上都挤满了逃难的百姓,携家带口,蓬头垢面,叫人看得没来由的心中一沉。每隔一条街都会有两名正道弟子分发着米粥,难民们挪动着身体去领,长长的队伍里面有鹤发鸡皮的老妪,也有瘦瘦小小的孩童,秋风裹着寒意刮来,饶是人群拥挤得滴水不漏,大多数百姓也不由瑟瑟发抖。这样的情形,即便是见惯血腥场面的魔教弟子,看了也不由心生恻然。
因为街道上太过拥挤,无论是正道还是魔教的弟子,都干脆御剑而行。仿佛是被遗忘一般,青云门有意无意的漏掉了协同即监视鬼厉的正道弟子,也忘记了给安排他要做的事,任由他在青云山上下游荡。不过鬼厉毕竟不是不知轻重的少年,还是安排了大多数鬼王宗弟子随着大竹峰的人做事,幽姬陪着碧瑶在青云山游玩,余下的几名弟子便随着他四处巡游。
越是大灾之年,便越容易滋生罪恶,毕竟人的欲望一旦暴露在黑暗前,是极易被染得漆黑的。他们这几日四处转悠,抓住了不少恃强凌弱作奸犯科之事,被鬼厉以血腥手段解决,之后难民便安静了许多,倒让拿难民打不得骂不得的正道弟子感慨不已,之后行事亦刚硬了不少,几日下来河阳城虽鱼龙混杂,但风气之清远胜从前了。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鬼厉顺着人群的空隙缓步走着,面色淡漠,但细细看去却可以发现,十年来一直罩在他眼底的阴冷不知何时起已经化去了不少。与御剑凌空风驰电掣相比,他更喜欢像凡人一般依靠双腿行走,周围的人群拥挤,声音嘈杂,却远比高空之中的罡风冷云多了不止一丝的活气。肩上的小灰奇稳无比的坐在主人肩头,长长的尾巴在身后一摇一摇的,三只眼睁得溜圆,扭头看着周围的人群,不时对着挤着自己的人龇牙咧嘴。这只三只眼的灰毛猴子引来不少的目光,小灰似乎颇为喜欢这种为人瞩目的样子,一时抓耳挠腮笑得身为欢畅。只是大多数人在看了一眼之后都漠然的转回了头,在这等大灾之年,再珍奇的异兽也比不得一个大饼来得实在。
“小灰!”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传来,似乎带着几分讶异和惊喜之意。鬼厉回头,但见人海重重,并没有见到任何熟人的面孔。鬼厉眸色微凝,身形顿时化作轻烟,片刻后,落在了一家破败的义庄门前。感觉到此地若有若无的阴煞鬼气,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你不在蛮荒圣殿辅佐宗主,来这里作甚?”他突然开口。这座义庄在一处极偏僻的深巷里,义庄乃是阴魂常聚之所,即使河阳城里已经拥挤不堪,也没有哪个难民愿意来这里同死人抢地方。也正因为如此,这条巷子算是河阳城中难得的僻静之地。
此时天色已暗,义庄残缺的木门在风中呼扇着,像是濒死之人挣扎的喘息,里面的黑暗透过门透了出来,那黑色浓郁得似乎没有任何光明可以点亮一般。
鬼厉的声音在这深巷中一圈圈荡开,回声古怪,似乎在质问着他本人一般,令人心生寒意。
“天下大乱,正是乱世之中,兽妖肆虐,此番正道与兽妖在青云一战不可避免,如此盛况,我怎可不来看看?”阴幽的男声从黑暗中浮出,一道黑影从义庄中轻飘飘的飘出,正是鬼王宗的供奉鬼先生。几乎在他声音响起的那一瞬间,整个义庄似乎又冷了几分。
鬼厉似乎对他的出现不以为意:“那也随你,只是你扣下的那三个人我要带走。”
鬼先生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哦,我为什么要把他们交给你?”
鬼厉道:“就凭他们是我要带走的人。”
鬼先生低声笑着,笑声听来说不出的古怪:“既然副宗主要人,我自然从命。不过副宗主在青云山上住了些时日,把正道爱管闲事的毛病可是学了个十成十啊……不知鬼厉你可还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