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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应该考虑,讨债公司会怎么办。”伍健回答得气定神闲。
“台林也算大公司,做这种坏规矩的事,我要是张扬出去,你们以后还做不做生意?”
“哈,我不需要和你们做生意!再说,你们能张扬我们也能,你看谁信你们吧。”伍健优雅地站起来,把手撑在桌面,前倾身体,完美的五官逼近到距离我脸庞不足一寸的地方。
眼前这个邪气得让人恨不能一拳捣碎的笑容,宣告我输掉了谈判。
诚如伍健所说,我们既不能真的跟他们打官司耗时间金钱,也不能承受讨债公司的继续骚扰,永嘉这小公司甚至没资格跟他们抬杠——从谈判本身来说,我没有BATNA(谈判失败后的替代方案),因此台林完全掌握主动权,当然可以丝毫不留余地。
默默收拾资料,独自离开台林时,我真有一种丢盔弃甲的狼狈感觉。
回到公司,常扬正等着我。
“输了吧?你不是很有把握能在谈判桌上解决问题吗?”常扬开始火上加油,“我早就说了,跟这帮鸟人谈没用!”
我把眼镜摘下来,轻轻擦拭着。
“现在怎么办?是不是继续求着他们放过我们?哈,也许还可以再找些人情关系,想办法搞个斟茶认错!”常扬看我不作声,越说越来劲。
“你够了,”我抬头,“给我住嘴。”
常扬一把将我面前的文件合同扫到地上!
“我为什么住嘴?今天我们是干什么去了?送上门去给人家耍弄!这叫什么?这就叫自取其辱!MD我一辈子没受过这种鸟气!要在以前,我早就……”
“你早就怎样?扑过去打人是不是,”我冷冷地说,“除了打你还会什么?”
“是,我什么都不会,所以才要拿一百万叫你来帮我摆平它!”
“我不是万能的!”我终于也拍了桌子,霍地站起来,“事情我是可以替你摆平,今天谈不成我明天还能想别的办法。我可以替你把公司搞上轨道,可以替你在老爷子寿宴上出现吗?就算我帮你挑好衣服写好台词,你也得自己进场去念吧?就算我们成功了,我拿了一百万走人,你自己怎么办?你如果遇见什么事都像今天,或者前几天,除了打就是逃,你永远成不了大器!”
我冷笑着说:
“你要照顾你姐姐一辈子?我希望你不要一辈子成为她的负担。”
我们面对面站在办公室里,对峙着,剑拔弩张。
常扬咬着牙,听到我最后那句话,慢慢的,眼圈都红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唉,我首先把身体语言缓和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强势的人往往是手中握有砝码,而弱势未必就一败涂地。相对于不同的人,在不同的环境中,一定要非常机智地该弯则弯,该直则直,软硬兼施,刚柔并济,才能寻找机会。刚极易折,就是生活中也一样……你还年轻,以后还会遇到许多事,甚至可能是很多不如意的事,都不是单凭一股意气就能处理的。”
常扬退开一步,脸涨得通红,身体在激动的情绪下微微颤抖,突然大力就向桌面捶了下去:
“靠——靠——靠——靠——”
“这才是刚开始,在商场上闹情绪是没有意义的,”我狠起心肠,继续说,“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再不要闹情绪?无论成功还是失败,你首先要做的除了冷静,还是冷静。”
“能不能答应?”我逼着他。
“能……”常扬低着头,终于从牙齿里挤出话来。
我从地上捡起一盒面纸,递给他。
他一把推开了。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故意背过身去吸烟,等了几分钟,听到身后传来恢复平静的声音。
转过去,常扬已经挺直身体,他甚至比我还略高一点点,正注视我的眼睛。
常扬想了想,又补充一句:
“我不是又想全靠你来摆平,不过这方面我经验实在太少了,所以,我希望你给我分析分析,我们接下去能怎么做——”
他诚恳地说:
“请你教我。”
5
“还钱。”我简洁地说。
常扬吃了一惊,张嘴想说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瞪圆眼睛看着我——脑门上明明白白凿着“凭什么”三个字。
他的样子让我忍不住莞尔。
“很简单,我们要争取时间、集中精力把公司业务做上轨道,”我顿了顿,“毒蛇噬腕,壮士断臂,你应该听说过吧?”
“知道,就是对手实在厉害,我们没时间跟他打——打也打不过,只好跑,拼着挨他几拳狠的,把命保住再说。”常扬撇着嘴,“说得那么文诌诌……可现在一还钱,我们公司帐上可就干了,张太太不得跳起来!”
“谁说我们要现在把钱都还掉?”我扶了扶眼镜,微笑地看着常扬的表情变化。
这小家伙嘴又张开了。
“说要还,只是堵住他们来闹事的借口。我们可以今天还一千,明天还八百,后天他们再来,我们就说帐上没钱啊,拿五百让讨债的兄弟们有个交代吧……慢慢跟他们拖着。”
“这样也行得通??”
“当然可以,老实说,现在的公司谁不是负债经营,只不过从谈判的情形看来,台林明显是针对我们的,我们摆出还钱的姿态,主要还是为避免和讨债公司正面冲突。”
“那要拖到什么时候啊?”
“至少拖到我们在下半年交易会上拿到大订单为止。”我从文件夹里拿出一份全国服装纺织品进出口交易会的邀请函,放在常扬面前。
常扬皱着眉想了想:
“……如果我们拿不到大单呢?”
“那我们就失败了。”我平静地说,“我已经想过了,我们零敲碎打代理几个小品牌,半年内绝对出不了什么大作为。公司业务不温不火,别人可以说你做得好,也可以说你做得不好。而我们只有做出让人不能不说好的成绩,才可以稳操胜券,所以现在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下半年举行的全国交易会。”
“你把拖债的事跟LILI和张太太交代清楚,给她们一个可以灵活运用的资金额度,以后这事就由她们负责。从现在开始,我们和其他的业务员的全副精力,都要投在备战交易会上。”我目光炯炯地看着常扬,“我需要挣一百万,而你需要为自己、为姐姐挣到更宽广的未来,所以,我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我们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研究公司目前的状况和参加交易会的方案。
实在伤脑筋,我们这家小公司在行业里一没名气二没背景,资金短缺,想拿到一线品牌的代理根本不可能,目前中国的服装市场绝对是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就是国外大众品牌的代理竞争也很激烈,我们想从这方面胜出简直只能靠奇迹出现;此外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开发来料加工的出口产品,我们充当客户和厂家的中间人。外商也明白发展中国家劳动力价廉物美的道理,所以越来越多大牌服装有了“产地:中国”的字样,这条路有一定的可行性,但是也有难题:众所周知,江浙一带的服装加工业确实发达,但是稍有规模的厂家基本上都被台林等几家大公司控制着。
翻阅着厚厚的资料,我一支接一支地点烟,头大如斗,常扬则第一次耐下心来,仔细去看那些“鬼画符”的报表和资料,我指给他一些需要注意的重点和分析的话,都被他密密麻麻记在资料纸边的空白处,笔迹如同小孩。
“啊……不行了,我要吃饭!”等到常扬终于哀嚎起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公司里早就一片寂静,我们是最后的两个人。
我也觉得胃里难受起来:
“行,今天就先这样吧,明天你就可以在公司开个业务方向动员会,按我们刚才研究的结果,让员工们分别行动,开发新的客户货源和厂家。记住,一定要把员工们的精神鼓动起来,而且明确工作任务和奖惩办法。”
“啊……”常扬敲着头,“林涛……你帮我把要讲的写下来……我怕我讲得颠三倒四……”
“呵呵,好吧,看在这是你第一次‘上台’的份上……”
我熄了灯,正把大门上锁,常扬突然问我:
“林涛,你周末有空吗?”
“周末?”我笑了笑,“周末我要带孩子,有什么事吗?”
常扬抓了抓头,好像很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
“是这样啊……我是想,想请你帮我参谋参谋……我想买点好衣服,能出场面的。今天看那个伍健打扮得那么拽,我心里就不爽。”他脸红了红,一拉自己身上的西服,“老姐品味不行,给我买的都不对劲,我觉得,像你这样的……最好。”
呵呵,原来他知道自己的穿着有问题啊。
常扬看出我的表情,顿时有点懊恼:
“哼,我以前穿的本来也挺帅的,都怪老姐,非说我当了总裁就得穿西装,什么破西装,整个一套子,难受死了!”
我不禁真的笑出声来:
“好,没问题,周末我全家上阵,给你参谋去。”
周末倒是个适合出门的好天气。
站在和煦的阳光下,远远看着常扬和常莉走过来,我回过头,对推着婴儿车的妻子说:
“来了,就是他们。”
“这是我现在的老板,常总和他的姐姐。”会合后,我简单地给他们彼此介绍,“这是我爱人,罗萍。”
妻得体地微笑,目光在常莉身上停留了一会,相互寒暄几句,而常扬已经一下子蹲在婴儿车面前:“林涛,这就是你的小孩?好胖啊!!”
女儿今天被妻打扮得像洋娃娃,戴着粉色的小帽子,围着口水兜,咿咿呀呀地在车里晃动小手小脚。
“宝宝好漂亮啊,多大了?男孩还是女孩啊?”常莉也弯腰看着。
“11个月了,是女孩子。”妻子像所有母亲一样,最爱听别人夸自己的孩子,马上喜滋滋地回答,“就是太胖了点呢。”
“没事没事,小孩胖点可爱呀。”常莉逗着孩子,“养女孩就是好,看这小衣服帽子,跟小公主似的,哪像我那儿子,从小就在地上滚,皮死了。”
“呀,女孩子就不滚地啦?别看她现在老实,在家才叫霸王呢……”
两位女士很快找到了有共鸣的话题,而常扬则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支手指,轻轻碰了碰宝宝的脸蛋,轻得好像怕弄破了似的。
作为回应,女儿小嘴里冒了个口水泡泡。
把常扬看得直发愣。
我笑了:
“走吧,我们先给常总参谋衣服去。”
常扬站了起来:
“拜托,林涛,你还是叫我常扬算了,这常——总——,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啊。”
“是啊,林先生,你们以后叫我们名字就好。”常莉也附和着,“说是你在常扬那里工作,其实我们全靠你帮忙呢,大家都是朋友,就别这么客气了。”
“这么说起来,常莉,你也不该叫他林先生了。”妻子挽上我的手臂,笑嘻嘻地插了一句,算是把称呼问题落实。
在常扬按我的建议开始试衣服时,我认真打量着他,肤色黑,五官轮廓鲜明,黑而硬的短发有点过于生猛,但是身高腿长,比例很好,肌肉线条流畅,本来按他的年龄穿衣服完全可以穿成一酷哥,问题是他现在的职业和他的年龄实在有点错位。
所以,我给常扬挑的都是些设计较为年轻化的正装和休闲装,搭配出介于休闲和职业之间的感觉,颜色上则和我自己的穿着习惯相反,特意选了比较刚性的色调,以衬托常扬的气质,缓和他年龄与职业的反差。
大都是有口碑的中高档品牌,并不奢华。
我注意到常莉不时悄悄看吊牌上的数字,然后松了口气去埋单。
“涛,看这里。”妻子拉了拉我。
哦,葛伦比亚专卖店,那是我一直比较偏爱的户外服装品牌。
其实我对攀岩啊、登山啊什么的并没有兴趣,只是把它当作平时都市生活中的休闲着装,喜欢这类服装极强的功能性和那么一点点与众不同。
我想了想,把常扬也叫过来,挑了一件夏款Omni…Dry衬衣给他。
常扬乖乖地接过这件看起来貌不惊人的衬衣,走进试衣间。
妻子拉着常莉找了地方坐下,逗着孩子,开始聊天,依稀听到“他一进这个店就得泡很久……”,“这是什么牌子啊,颜色灰扑扑……”之类的闲话。
葛伦比亚的衣服款式、颜色都是走的经典路线,多年来并没有什么大变化,但它却肯花大力气在材料开发上,追求最舒适干爽的穿着享受。那些独有的布料细节常常让我看得津津有味,搜集葛伦比亚的特色新品几乎成为一种爱好。不过自从我的公司出事之后,确实很久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了,于是趁着常扬换衣服的空档,我开始一件件翻看上架的新品。
这里的专柜小姐认得我是熟客,打了个招呼就识趣地走开了——我一向不喜欢她们在身边唠叨,对于这个牌子,我研究得比他们深。
刚刚挑给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