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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去,他告诉我,即使没有我的事,他也不会放过宫本家,他要为自己复仇,并不是为了我,让我不要多想。”
“多么傻!如果不是我,又怎会与他们扯上关系?”白太太声音略略提高了些,瞬间又重新低了下去,“自那日说开后,我再没有在家里见过宫本家的任何一人,雄起他将所有关于宫本的人与事挡在了家的外面。不久后他带着我回了苏州,找到了李家旧址所在……”
说到这里,白太太忽然顿住,整个人颤抖起来。秀珠见此,忽然有些后悔,很显然,这些事即便过去多久,对白太太的影响与伤害都是巨大的。想到此,秀珠忙轻声安抚,“嫂子,你不要说了,我不想知道了,你快别激动,那些事儿都过去了。”
“不,秀珠,你让我说。”白太太摇摇头,“这些事情压在我心底很多年了,午夜噩梦惊醒,我甚至常常觉得喘不过气来,不敢再睡,睁着眼睛直到天亮。伤口就是伤口,哪怕它外表看去完好无损,内里却裹着腥臭的脓血,要是不狠狠地给它一刀划开,让脓血流尽,我怕是一辈子都无法面对。不管结果如何,我希望过了今晚,我能告别过去,成为新生的自己,再不执著于前事。”
“嫂子,你,我听着。”秀珠闻言才真正放心了,“这不独是嫂子的新生,也是我们家的新生呢。”
“一定会的。”明知道这话是自我安慰,但白太太与秀珠两人还是不厌其烦一遍一遍地说着,是互相安慰,也下意识地劝服自己相信。她定了定神,终是续道,“站在原来李家旧址,我只看到了一片焦黑的泥土与坍塌的废墟——宫本一家,我与他们再添一桩血仇!”
听到这里,秀珠算是明白了白雄起夫妇与宫本家族的恩怨纠葛,却还有些事不明,“嫂子,这宫本家开始既然要哥哥帮忙,在国内拓展生意与人脉,便该是个商业家族,怎么这一回,我听着宫本智久逼迫哥哥在条约上署名,宫本智久有这个权力么?还是他攀上了哪位大人物?”不然,对照着白太太先前所言,白家该不怕宫本家才对,怎么会被逼至此?
“宫本拓也年纪大了,这两年已将家主之位传给了宫本智久。开始两家相斗,雄起一直占着上风,尤其是跟着金老爷子,雄起日渐位高权重,压着宫本家打,让他们在中国几乎寸步难行。然我白家势力多在国内,对在日本的宫本本家却没有多少办法,虽则一直占优势,却没办法斩草除根。一年多前,宫本智久不知怎么的,竟攀上了日本派华的一个司令,接着那个司令的势,一下子将白家压制,情况一日比一日坏,直到今日童童被掳……”
秀珠的心沉了下去,白太太也没有再开口,客厅里陷入了安静之中,只有墙角放着的掐丝珐琅立地钟钟摆一秒一秒滑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在黑夜里格外清晰。秀珠与白太太两人丝毫没有睡意,身子不由自主地侧向门口处,眼睛下意识的望着门外,像是要看透浓重的黑暗,望见她们心底牵挂的人。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夜依然那么静,那么深,像张开了巨大黑口的怪兽,无声地将周遭的一切吞噬,带来无论如何努力都没法逃脱的无望。
此时的秀珠很矛盾,她希望时间过得快一些,希望黎明快些来临,让她快些看到结局。另一方面她又害怕时间的流逝,她坐立不安、忐忑难耐,她惧怕长久的等待,等来的并不是她所想的结局。如果那样,她怕自己会因此崩溃。
黑暗中忽然传来轻微的声响,像是铁门被什么人强行推开,听得并不真切,在没有一丝声响的坏境里却异常清晰。秀珠心头猛地一悸,僵硬地扭头向白太太看去,见着白太太已不知何时站起身来,向着客厅门口冲去。
不是幻觉!秀珠顾不得一瞬间加快的剧烈心跳,站起身来跟着白太太往外跑。刚跑了两步,前头白太太已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发出一声痛哼。秀珠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定定瞧着来人熟悉的眉眼,泪水模糊了视线。
“哥……”目光扫过白雄起沾了刺眼鲜红的上半身,又发现回来的只他一人,秀珠心底一滞,颤声开口,“你……”
“放心,事情顺利。”白雄起抬手打断秀珠,揽过抱着他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的白太太,对着秀珠点头道,“不要问什么,先跟我走!”
秀珠紧绷的心神一松,眼泪刷刷往下落。她狠狠吸了吸鼻子,反手擦擦脸,拼命咬住下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几步奔到白雄起身侧,跟着他一道快步离开。
一路畅行无阻地穿过前院,与白雄起夫妇一起出了大门,秀珠见着门口停着两辆军用吉普车,车顶打得雪亮。白雄起指着前面那辆车,对秀珠道,“你去那里。”随后竟不等秀珠答应,便半扶半抱着白太太走向了后面那辆车。
秀珠心知情况紧急,这会儿并不是拖拉询问的好时候,当即听从了白雄起的吩咐,快步走到前面那辆吉普车前,拉开车门矮身钻了进去,再随手关上门。
刚顺势坐了下来,车子便启动了,平稳地向前驶去。知道了白雄起安全归来,还有他的那一句“顺利”,秀珠心头大石已落,对着去哪里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
一股腥甜之气扑鼻而来,引得秀珠轻皱了皱眉。眸光一扫,车内原来已坐了一人,光|裸着上半身,左肩膀处裹着厚厚一层白色的细纱布,一丝一缕的红色还在向外渗着,半盖在身上的白衬衫血迹斑斑。他本合着眼睛背靠着后座休息假寐,感觉到秀珠开车门进来坐下的动作,倏然睁开了眼睛,看着秀珠露出一抹灿烂的笑。
“秀珠,我答应你的事,如今做到了。”他的声音暗哑,不似平日里清亮,却带着些醇厚低沉,竟是越发撩人好听。
秀珠心里一阵揪痛,刚止了的泪刷地一下又下来了,这一回她不想忍,那泪珠儿落得又快又急,嗒嗒真个跟下雨一般。林墨言的笑脸一下子僵住了,他手足无措地抬手去擦秀珠的眼泪,想将她搂到怀里好好安慰,又不知她为何哭泣,有些不敢动作。
他见过欢笑的她,担忧的她,皱眉的她,苦恼的她,狡黠的她,却惟独没有见过这么伤心落泪的她。他看着这样的她,一颗心随着她的哭声起起伏伏,却懊恼于想不出办法。
“秀珠,你别哭啊,有什么事你告诉我——童童没事,正睡觉呢,现在跟白大哥在一起,你别担心。白大哥没有受伤,他一点事儿都没有,那个什么宫本,以后再不能威胁伤害你们了。他的住所,我让人放了一把火,不管什么东西都烧得干干净净,到了明天保证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你要是还不解气……”林墨言絮絮叨叨的,实在不知该如何诱哄安慰秀珠。
“我要是不解气,你还想怎么样?”秀珠红着眼瞪他,她想大声地吼他,但因着哭泣,说出来的话含糊不清,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了,“这是你邀功的时候么?给我好好靠着,闭上眼睛休息,不许再说话!”
林墨言被秀珠的话噎住,愣愣地看了她半晌,忽然明白过来她方才为何哭,嘴巴慢慢地咧了开来,发出一阵低低的轻笑。
这伤虽是为白雄起挨的,但在林墨言看来并不算严重。从小到大,他受过的伤不少,哪次不比这危险几分,能用一处小伤换来秀珠这般反应,他觉得这伤受得太值了!
不过,他倒是明白此时的秀珠不能惹,立马照着她的吩咐坐好,向原来那般背靠着椅背,合上了眼睛。秀珠见他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擦干了眼泪,端正地坐好,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刚刚的反应有些过了。这一天一夜她流得眼泪,怕是前些年加起来都远远没有那么多。
这时候,秀珠才得以看清了车厢里的格局。前面驾驶座与后面分了开来,她坐在后面看不见司机,也看不见副驾驶座上是否还有别人,除了不知道隔音如何,秀珠还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只希望丢脸没有丢到别人那里去。
秀珠并不知道,在她转开视线后,被她勒令闭上眼睛休息的林墨言,已偷偷地睁开眼来打量她,眸光灼灼,带着显而易见的柔和与欢喜。非常幸运的,林墨言没有受伤的右手正挨着秀珠,他的右手慢慢、慢慢地靠近了秀珠放在膝上的左手,迟疑了一下,手掌覆上手背,握住。
秀珠一怔,转过头来看他,却见他似乎很老实地闭着眼睛。如果忽略他微微勾起的唇角,忽略因着她的默许,那正在缓缓加深的弧度,秀珠会觉得他的表情更加可信。
莞尔一笑,秀珠主动将左手翻转,五指微曲,与他十指相扣。
远航
“少爷,到了!”
低沉的男声传来,车门从外面打开,林墨言睁开眼睛,转向秀珠,“到地方了,下车。”
秀珠点点头,下了地从车子后面绕了过去,下意识地扶住了林墨言的胳膊。林墨言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方才为林墨言与秀珠开车门的两个年轻人,好奇地扫了秀珠一眼,马上又移开视线。
秀珠察觉到两人的目光,亦是淡淡地看过去,借着车灯的灯光,只觉得这两个年轻人都生得眉清目秀、俊朗英气,总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很是熟悉。旋即秀珠暗道自己想得多了,见着白雄起抱着睡熟的童童,与白太太一道,身后跟着两个不认识的年轻人走了过来,便转头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竟是北京城城东之地,聚集了各国的驻华办事处,秀珠目前站着的地方,是美国驻华办事处的大院里,两辆军用吉普车竟畅通无阻地驶了进来。
这时候已是后半夜了,前面的这栋大却灯火通明,看着像是专门在等待着一般。
秀珠打量的当口,一名大约二十七八岁,棕色短发碧绿眼眸的英俊青年人从门内迎了出来,一边笑着一边用英语大声道,“兰斯,我亲爱的朋友,你可让我好等,我还以为你不来了。我刚拿到手的正宗蓝山咖啡豆,用去了一半还多,你得赔偿我!”
这英俊青年嬉皮笑脸地快步走下台阶,向林墨言张开了双臂,明显想对他来一个大力的拥抱,却见着他身侧的秀珠、以及林墨言身上重又穿上的那件血迹斑斑的白衬衫,诧异地顿住动作,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感叹出声,“哦,我的上帝,谁那么大胆,敢在你身上开了个洞?你告诉我,我这就带着人去灭了他丫的,怎么说也算我的地头,反了他了!”
“好了,路易斯,你的蓝山咖啡豆,少不了你的。”林墨言失笑,“我想我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医术高明的医生,一顿美味的夜宵,以及一张温暖的大床,其他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这还用你说,早准备好了!”路易斯得意一笑,领着林墨言一行往里走,一面对着秀珠挤了挤眼,“兰斯,这就是让你念念不忘的那位神秘的东方美人儿?”
秀珠一囧,真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向路易斯微笑着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谁曾想这么一来,竟让路易斯越发来劲了。毕竟是初次见面,他不太敢缠着秀珠问这问那,却不妨碍他跟林墨言打听八卦,那连珠带炮未见停顿的问题充分说明了他的激动与兴奋。
林墨言毫不客气地一脚踹过去,路易斯脚下一个踉跄,痛得倒吸一口凉气,接到林墨言不怀好意的视线,忙跳开两步,离得林墨言远远的,嘴巴里不住嘀咕,“看在你是伤员的份上,我不跟你一般见识。话说瞧你这样子,哪里像是受伤的人……”
说话间进了大堂,一个四十出头的白人医生早已等着了。林墨言交代了路易斯几句,对着白雄起、秀珠点点头,跟着医生进去了。之前毕竟时间紧急,他的伤口只做了初步包扎,其他处理一概未做,这子弹头还埋在肉里,怎么也得及时做了手术,将它取出来。
收回视线,路易斯转过身来,面上已没有了先前的嬉皮笑脸,虽仍是随和热情,但明显多了些客气,换成了明显有着口音的中文。
“白先生,白小姐,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我让人带你们先去休息?”
“谢谢你,路易斯先生。”秀珠不知道路易斯姓什么,只能这么称呼了,“我留在这里,等着墨言手术结束。我哥哥嫂子去休息,他们累坏了,需要睡眠。”
跟着进来的,只有白雄起夫妇与童童,之前为他们开车护送的那几名青年人并没有进来,想是路易斯对他们早有安排。
“这也好。”路易斯点头,对着秀珠,他的态度倒是更亲近自然些。向白雄起点点头,他指派了两人,吩咐他们为白雄起夫妇领路。白雄起身为国务副总理,路易斯这个美国驻华办事处的负责人,以前自然见过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