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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兴达走远。
我不能明白,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对于桔子,我并不觉得他是合适的人选。难道只因为小女孩的话产生的芥蒂在我心中蔓生,所以要把他推向桔子,证明些什么吗?
人性是自私的,我也不能列外,更觉得对不起桔子了。
回到屋里,邰斌手里拿着那块祖母绿正端祥。
“你外婆给我的。”他似乎认得,解释了一下,我低头看着那块祖母绿,没注意他脸上那丝诡谲笑容。
他没再接着说关于祖母绿的话题。
“那件衣服给你送来了。”
“那件?”我不记得有衣服在他那里放着。
“米色风衣。”邰斌说。
心里想,他女朋友或是知道我穿过了,不肯再穿,所以送给我吧。
“上次出差,特意买给你的,未未和桔子早就送给她们了,只有你,我以为你穿走了就没特地说。”邰斌看出了什么,解释说。
“你跟叶兴达很熟。”邰斌看似无心,随口问道。
“你认得他。”这句话本是多余,他连名字也知,总是认得的,可又奇怪,他们认得为什么不说话。
“见过,仕途得意,长得像桔子前夫。所以留意,没接触过,并不算认得。”
“桔子前夫?”
“嗯。”邰斌肯定了我的疑问。
我没见过桔子前夫,她们在外地结的婚,而那时我正念书,所以没去。过了没一年,桔子又离了婚,照片,所有跟她前夫有关的记忆全都烧光了。只有邰斌当时去她们那里出差,见过二三面。一直说是个极好的人,什么算是极好,邰斌说是各方面都好。
“两个残缺的记忆,或是可以拼接出一份爱情。”邰斌自语道。
“那么说桔子受伤很重?”那份婚姻自从离逝后,桔子再也不提,可是,远离那个城市,不停的旅行,还是让我觉出她心中的伤有多重。
“极深。”邰斌说。
“那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为什么我不知?”又是问号。
“因为,你是个长不大的孩子。”邰斌看着我。让我想起桔子说的那句,我们这里最后一个孩子也长大了。
而我,有吗?长不大吗?
“你们很熟?”邰斌还问。
“不算了,未未父亲介绍桔子和他认识那天见过一面。后来送桔子去印度走时,又见过一面。今天,跟头去喝酒,这算是第三次。”我娓娓说来。
“你们头,让你跟他去参加饭局?”我看见邰斌的脸有些膨胀。
“头一次,我们公司那个男的请婚假,头说,我只要把他弄回去就行了。”我一边说,一边清点着小小的劣行,看看她从我这里拿走多少动西。
“弄回去。”
“嗯。”小小把桔子给我的孔雀兰吊坠也拿了去。我竟不知。
“头说,他要喝醉,我把他弄回去就行了。他还告诉我他家有一条叫彼得的狗,要是先叫它的名字就不会咬我,我不信,我想,要是咬我,我就把头扔在院子里,他还把钥匙也给了我。”对了,我想起,钥匙。它还躺在我的口袋里。
“糟糕,头的钥匙还在我口袋里,他会不会进不去家。”顾不得数那些东西了。我跳了起来,在我面前,邰斌的那张脸上是冷静,冷静的或无表情。
第4卷
绿祖母的故事一
“他把钥匙给了你。”
“嗯。”心下只担心头会不会进不去家,又以为自已和叶兴达在一起,不好打电话来问。
翻到了电话,打了过去。那端声音嘈杂。
“有事。”
“你的钥匙。”
“对了,还在你那,今天我也不回去,明天回公司给我吧。”
“噢。”我挂了电话。
邰斌的眼神在灯光下,格外冷清。
“我走了。”噢,依旧是这样一句回答。
我出门去送他,小小的胡同,路灯投下的灯光,是一片浑散开的光晕。地面上,好些个蟋蟀在悠然自得的闲逛着。褐红的小东西,穿着坚硬的壳,摩擦着翅膀,发出秋日特有的声音。那毛绒绒的腿充满了力量,像一个去战斗的战土。
再抬头,看见,天上的星光依旧不明确。
“未未父亲介绍叶兴达和桔子认识。”邰斌突然问了句。
“嗯。”
“算是相亲。”邰斌再次确定。
“算是相亲。”我点了头,突然又想起那个小女孩子的话,像极妈妈的话,又想起邰斌的话,像极桔子前夫的话。
“破碎的灵魂,会结合出一份爱情的。”是种肯定的语气,邰斌说的如此肯定,好像桔子和叶兴达已经确定了婚期。
“离叶兴达远点。”邰斌又说。
“你像极了他前妻。”邰斌说这句话时,是用了很大的勇气,我看的出来。
两岁小女孩,说的话是真的。那个年纪的女童是不会说谎的。
“你认得。”本来想结束这个话题,可是又扯了出来。
“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我见过一次,彷徨间总觉得见过。后来想想,是你。”邰斌点了一只烟。那光亮一明、一暗,是种情绪。
邰斌用手摸着我的头,在头顶揉了揉。头发乱了起来。我笑了,有些痒痒。
“嗯,我会离他远点,即使疏远了桔子,也会。”我承诺道。不过,眼前是想的一二十年的感情在秋风中风化剥离。有什么会是永恒的。
“有什么会是永恒的?”我问邰斌,眼里却不由噙了泪。
“爱。”邰斌揽了我,那里有他的体温也有他的心跳声,是健康而坚实的心跳。
我推开邰斌,心里总是纠缠着他身边那个娇小女人的身影。
邰斌看了看我。
“你真的长大了。”长大是什么?只记得小的时候,可以和男孩子混着玩,后来,突然有一天,就连话也不肯说了。长大了想想,不过是心里住进了鬼。鬼在那里作怪罢了。
我抬头看了看邰斌,他也说我长大,或是我真的长大,那离老也不会太远了吧。
“回去吧。”邰斌说。
“你先走。”我说。
“回去,回家我就放心了。”他的声音好听。我却固执不肯。我不想让人看我离去的背影,如果可以,我宁可远送别人。独自承担离别。
邰斌走了。我回了家。
母亲在那里,还是问了叶兴达的身份。我知道,她是忍不住的。
母亲笑着,说是和桔子很配,又拿了那老银镯子,在灯光下依旧泛着一种油光。
我回屋,旗袍叠着,放在床上。上面有一张纸条,上书着对不起。只三个字,心里一下动了一下。看来长大的不止我。小小也长大了。谁也没有办法一直赖着不长。人总是要长大的。
祖母绿的故事二
打开电脑,那个熟悉的群解散了。在里面呆了好几年了,都熟悉了。里面的人不认识却可以无所顾及的说话,一个人呆着的时候,不愿和别人说什么,唯独喜欢群亮着,蟹黄色一亮一亮,让我觉得,我不是孤独的。可是如今群解散了。
一个人抱着志雍在我生日时,送我的大熊。眼角滑过了一行泪。带着体温的热度在面颊滑下,一点点凉去。
秋天是个丰收的季节,也是个多愁善感的季节。
我却只看到秋日的离愁。
第二日,在公司见到头,趁着没人民把钥匙递给了他。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中透着捉摸不透的神情。
“有事。”我问。
“没事。”
接下来的日子,总觉得头有意无意避开我。我无所谓,本来头的冷漠,就不是我喜欢的,离的远点,到是能让我感到一些安宁。
电话响了,是志雍回来了,约我去吃饭。
下班,出门见志雍正站在车前等我,他应是早就来了;脚下扔了好几只烟头了。他看着我笑了笑,一惯那种色迷迷的笑,好在我们呆的时间长了,我早有免疫力,倒不觉什么。公司里进进出出的人就不一样了,眼神全部投向了他。我想拉着他快点走掉。省得传出什么流言。
过去,他却拍了拍我,说让我等一下,完全不顾我的感受,径自朝我身后走去。
“好久不见。”志雍用拳头打了一下头。头没避,反而笑了笑,看样是极熟。
他们认得,看样是的,志雍是做生意的,老板一类的人认得极多。
“从外回来了,不是听说,谈了对象,怎么不领回来。”头问,我听着,心中奇怪,头是怎么知道的。
“分了。”志雍说的极轻松,又是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是流氓,我想起我发明的那个新词,超流。不由笑了笑。
“一起吃饭。邰斌也去。”志雍说道。
头看了看我,看我看着他,避开了,小声咕哝了几句。不知说些什么,大约是男人之间那些不好的话吧。
志雍扭过头,脸上呈了一种怪怪的笑。
“好吧,那走了。”志雍上了车,开的极疯。
“头跟你说什么。”
“你去问你们头呗。”就这样,一惯的没正形,比我还无赖。
我不再问,报复一样说:“不以结婚为目的恋爱就是耍流氓。”
志雍看了我一眼,说:“屁大的人,知什么?不谈怎么知道要不要结婚。”
你,我瞪了一眼。却无法反驳。
“告诉你一件事,有个女孩子一直缠着邰斌,还要逼着他结婚。”志雍换了一种表情,是一本正经。
“和我有关系吗?”我反问,心里却想,是不是那个娇小女人。
“说你小屁孩,你还不信。”志雍不再理我,车速更快了。
“吃什么。”我问。
“你喜欢吃的。”志雍说话就是这样,越是我想知道,他就越不说。他明明是死了样的逗我。志雍也曾说,我是他最开心的开心豆。
我鼓了嘴。不再说话。
车停了。
青山绿水,天也黑了下来。我被志雍叫醒。迷糊糊中下了车,眼前的风景,不再熟悉。
“这那?”我揉了揉眼。
“我新开的农庄,不错吧。从四川请了个老师,做的川菜地道。快点,你不最喜欢吃川菜吗?”志雍拉了我,红红的灯笼,耀眼的明,里面的女孩子穿着土布衣服,上面系了好看的蓝碎花头巾。木栅栏的围墙上面还透着一股子清清桐油味。
志雍,把全世界的钱归为已有,也是不觉多的。
潺潺水声,从那里来的。诧异。
山庄一角,有一个小人工湖,里面游着各色鱼,白石子的湖底,水面上泛着光彩。灯光投下的蓝色,把水和石都蒙上一层薄薄、软软的蓝。
志雍拉我走,我不肯。
“那你在这里看吧。”一会去二楼找我。
我点了头,把手伸进水里,凉冰冰的,软滑滑的,一条鱼大约以为我的手是鱼食了,游上来,一触的腻滑,咝溜又滑走了。
灯光又打成红色,是一种粉彩的红。并不艳。所有的一切又都变幻。
还有鸟声。仿古的房廊,挂着一溜鸟笼,里面有各种好看的小鸟。大约是晚上的原故,除了一只还兴奋的蹦哒,其余都安静极了。
再远处是山。沉在夜色中,勾勒出一片深重的黑。
风吹起,这里是比城里冷了许多。
祖母绿的故事三
二楼,一样的木板装饰,有点象森林里的小屋。
一般,这样的屋子里都会住着一个巫师,有具备力量的药水,吃莴苣,长着白发长长的,带着一顶尖尖的小黑帽子。
“看够了。”志雍在我身后。
“嗯。”
志雍领着我,进了一间房子,名子叫笑傲江湖。
桦树做的灯,在木板装的房间里,如,不是那缕光线,是极难找的。
松木的香气,透着一种油腻。却清凉。
“邰斌怎么还不来。”志雍又拨了电话,那端的回答是走岔了路。还要等一二十分钟才能来。
“明天,上山才好看。”志雍放了电话对我说。又到了一杯茶给我,是山里自产的玫瑰花,暗红的花瓣,暗绿色的花蒂。在水中打着飘。
香气一点点浓重起来,混着松木的清香。我闭了眼,细细的闻着。
睁开眼时,志雍正对着我拍照,闪光灯把我的好梦搅了。
他拿了照片给我看。
那时一种傻傻的表情,不怨他又取笑我。
我和他正抢夺间。门开了。邰斌带着他那个娇小女孩,竟一起来了。
我松了手,坐下,端了茶喝。
志雍又倒了杯茶给那个娇小女孩,是紫色熏衣草。
我的杯子里的玫瑰已退了顏色,花呈着一种白粉色,显得肥厚。
志雍和邰斌两个说着话,我和娇小女人沉默。
“你在那里上班。”娇小女人问。
我说了名字,娇小女人换了一种惊诧表情:“那个公司,不是邰斌朋友开的吗?听说,人是极冷的,你怎么受的了呀。”
看的出,邰斌和志雍两个人一起要阻止娇小女人的话,可是没成功,该说的全部都说出来了。
我看了看邰斌,他的眼睛告诉我,他正在想如何编一个圆满的故事,让我听。
我低了头,接着喝茶。茶味越发淡了,所有的香气都留在了唇齿间。
“我困了。我要睡觉。”对着志雍说。
“还没吃饭呢?”志雍回答道。
“不要吃了,我困了。”固执是我的常项。
“还早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