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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仙境仙人,什么祥云灵兽
总之怎么吉祥怎么说,听得每个人都是面露喜色。好似皇帝的一场大梦就把东兰大军都做到千里之外去了。
谢鸣凰不动声色地喝着茶。
隆炎突然道:“朕对解梦只是一知半解,至于详细为何还要谢将军来解。”
谢鸣凰头也不抬道:“皇上最近是否食欲不振?”
隆炎一怔,眼睛往四下一扫,缓缓道:“朕向来吃的不多。”
谢鸣凰道:“皇上若能想得少,自然就能吃得多。吃得多,自然就能梦得少。梦得少,自然也不会有这些奇奇怪怪的梦境。”
群臣倒吸一口凉气。
隆炎准备了两天的吉利话就这样被谢鸣凰一句话揭破,不由恼羞成怒道:“谢将军,你太放肆了!”
楚苍之怕他立时发作,连忙起身道:“其实师妹并不通晓解梦之术。皇上的梦境不如由微臣来解。”
隆炎冷哼一声道:“不通晓便可胡解一通?”
楚苍之道:“师妹怕有负圣命才不得以而为之。”
这样一说,倒好像是隆炎逼迫在先,谢鸣凰只是奉命行事。
隆炎心里气得想拍桌,但面上还忍了下来,“好。朕便准你来解。”
楚苍之道:“皇上的梦境乃是万事呈祥之兆,必能保佑我西蔺朝万事呈祥,逢凶化吉。”
隆炎觉得这两句还算顺耳,正要点头,却见楚苍之说完之后便坐了回去,没了下文。他沉不住气地问道:“只是如此?”
楚苍之只好又站起身道:“启奏皇上,所谓万事呈祥便是事事如意。事无轻重缓急之分,时无先后早晚之别。”
隆炎望着他真诚的眼睛,只觉得一口气梗在胸前,不上不下,难受以极。但偏偏,他又抓不出他的任何错处,只好烦躁地挥手道:“罢了。”
群臣见皇上发怒,个个大气不敢出,直到宫中舞姬翩翩起舞,气氛才重新缓和下来。
一曲毕。
隆炎面色恢复如常,转头对坐在下首的烈星峰道:“国师以为我西蔺之舞如何?”
“西蔺舞姬个个身姿曼妙,舞艺超群。”烈星峰边喝酒边漫不经心地答道。
隆炎笑道:“并非朕自夸,我西蔺美女乃是举世闻名的。”
谢鸣凰微微眯起眼睛。
烈星峰似乎终于有了兴趣,侧头冲他微微一笑道:“皇上所言甚是。本国师自从见过西蔺美人之后,一直朝思暮想,不能忘怀。”
隆炎明知故问道:“哦?究竟是哪位美人竟然能得国师青睐?”
烈星峰眼睛定定地望向谢鸣凰。
谢鸣凰低头喝茶。
隆炎故作惊讶道:“莫非国师中意的乃是我西蔺战凰?”
烈星峰叹气道:“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隆炎怔住。
他们事先说好的是,烈星峰当众表白,而他顺水推舟下旨赐婚,为何中途变卦?
但无论他如何打眼色,烈星峰只是看着杯中酒。
谢鸣凰看两人表情就能将其中关系猜得七七八八。
看来隆炎是想借花献佛,借她来拉拢北夷。而烈星峰之前还是无可无不可的,但因昨夜知道萧逆行在西蔺便突然改变了主意。毕竟北夷如今只想在两国之间蹚浑水,还没有亲自下场的打算。就算挑衅东兰乾王也要适可而止。而烈星峰昨夜见萧逆行不惜为她冒险来平城便知这火再玩下去极可能会酿成灾祸。若他弄巧成拙,使得东兰放弃西蔺全力对付北夷那就得不偿失了。
想通这一层,谢鸣凰的嘴角微微一扬,朝烈星峰举杯示意道:“久闻北夷男儿都有雅量,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烈星峰举起酒杯,做了个干杯的姿势,然后笑道:“若谢将军这句话比我先说,那么结果或许大大不同。”
谢鸣凰微笑道:“只可惜,我的这句话永远不可能比你那句话要早说。”
烈星峰叹气道:“谢将军还是那么直白。”
谢鸣凰道:“如国师这般才智双全之人,再多的客套也是多余。”
烈星峰哈哈一笑道:“说得好。”他举杯一饮而尽。
他们这边谈得欢,坐在他身边的隆炎脸色却变得十分难看。
烈星峰是他准备用来对方萧逆行和谢鸣凰的将棋,而如今这枚将棋却有掠过汉河楚界跑到对方领域的倾向,这如何不让他心急如焚。
他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眼睛下意识地搜寻着蒙面黑衣人的身影。可他正他曾经说过的那样,绝不在人前出现。因此任由他扫过全场所有能够藏人的地方,也没有看到想看到的人。他只看到在那墙根边树荫下似乎站着一个男子,一身冷漠傲气。
但等他眨了眨眼睛在看时,那人却不见了。
他感到深深的不安。
他突然站起来道:“楚苍之、谢鸣凰你们随我来。”
隆炎这句话冒得如此突兀,以至于让原本正在互相交谈的群臣劝都停下动作,呆呆地看着他。
隆炎想了想,俯身对烈星峰道:“请国师也一同来。”
烈星峰放下酒杯道:“好。”
来的当然是清源宫。
扁施已经被宣进宫,正跪在殿前候旨。
谢鸣凰记性极好,只看一眼他的背影便认出正是当初在沣富城救过她的老者。她见他垂老之躯竟这样跪在青石板上,心中更添对隆炎的恶感。
隆炎哪里知道自己的一个无心之失竟使得谢鸣凰对他越加不满,他此刻仍一心在想蒙面黑衣人的用意。
蒙面黑衣人说过,请扁施来并不是让他来救醒公主的,他只是来确保公主平安以及让某人紧张之余忙中生错,露出马脚而已。所以隆尧要做的事就是让扁施治病,却又不能让他这么快就治好病。
然事实证明,清源公主的病的确不那么容易治。
谢鸣凰等人眼睁睁地看着他把脉把了将近一炷香,依然一筹莫展。
隆炎忍不住道:“你揭皇榜时不是信誓旦旦吗?怎么现在只会一动不动地坐着?”
扁施转头瞟了他一眼,又继续搭脉。
隆炎转头去看谢鸣凰等人。
谢鸣凰看花瓶,烈星峰看横梁,楚苍之看着自己的靴子,没有一个人是看着他的。
隆炎在屋里来回转了一圈,扁施终于放开手站了起来。
隆炎忙问道:“如何?”
扁施道:“公主是中了暗算。”
此言一出,屋中几双眼睛都朝他望去。
隆炎道:“谁暗算的?”
其他人的目光一转,落在他脸上。
隆炎这才发现自己问得太蠢,连忙改口道:“那可有办法医治?”
扁施道:“老夫要研究研究。”
隆炎道:“那公主的安危”
“皇上放心。老夫虽然没见过云海瘴气,但如今看来它竟是对人有益的。至少可有让人在不吃不喝的状态下保持不死。”扁施顿了顿道,“至少老夫也不知道这种状态能持续多久。”
隆炎怒道:“那你还不快快去研究。”
扁施看着他,欲言又止。
“又是如何?”隆炎道。
扁施道:“还请皇上稍安勿躁,不然你就是逼死老夫,老夫也束手无策。”
“你”隆炎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他环顾四周——
谢鸣凰、楚苍之、烈星峰、扁施竟一个个都是忤逆他的,没有一个真心顺着他的。
他只觉背脊升起一股凄凉之意。堂堂西蔺江山,理应能人辈出,可如今,却让他一个西蔺皇帝几乎到了四面楚歌的地步。
幸好,幸好,他还有那个蒙面人。
虽然不知他从何而来,但现在看,只有他才是真正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他正这样想着,就听一个太监跌跌撞撞地闯进来道:“启奏皇上,东兰进攻了!”
隆炎浑身一震,眼神疾厉地朝楚苍之和谢鸣凰看去。
在这一刻,他对这两个人的厌恶是不加掩饰的。
从宫里回来,楚苍之一直没有说话,等谢鸣凰准备下车之际,他才突然开口道:“师妹,我错了吗?”
“错?”谢鸣凰掀帘的手微微一顿,侧头看他。
楚苍之怅然道:“我一直以为我的所学所能能给百姓安居乐业。”
谢鸣凰退回来,缓缓道:“的确能。”
楚苍之道:“可是我现在却亲手将西蔺百姓送进灾难中去。”
谢鸣凰垂首半晌才道:“若东兰一统天下是天意呢?”
楚苍之头后仰,靠在车壁上,缓缓闭上眼睛。
正当谢鸣凰觉得他不会再开口而准备再次下车时,他却开口了,“至少我不会背上千古骂名。”
谢鸣凰似嘲非嘲道:“你在意的究竟是西蔺百姓还是你的千古声名?”
楚苍之道:“鱼翅熊掌不可兼得吗?”
“你现在是鱼翅熊掌都扔了。”
楚苍之沉默。
谢鸣凰道:“不过青菜萝卜更有所爱,又有谁规定一定鱼翅熊掌才是人间美味?”
楚苍之讶异道:“你赞同我?”
“不。从为西蔺出征那日起,我与你便已经在两座山上。”谢鸣凰说得直接。
楚苍之面色一黯,“那你的意思是?”
“我虽不欣赏你的所作所为,却相信你的所学所能能令天下百姓安居乐业。”
“师妹”楚苍之不是不感动的。这种时刻,可说他已经背弃所有,也被所有背弃。东兰与他不过是陌生之地,能一跃而起,冲上云霄从此腾云驾雾,还是一蹶不振,跌入泥潭从此永不翻身都还是未知之数。
谢鸣凰道:“师兄,我问你一件事,你可愿诚实答我?”
楚苍之眼中闪过一丝谎张,却依然点头道:“你说?”
“公主昏迷不醒的手脚”她徐徐道,“是你动的吗?”
车厢中的气氛顿时凝结成冰。
谢鸣凰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那眼神就像是网,将他脸上的每个神情都网罗其中。
楚苍之的嘴唇微张。
谢鸣凰心头一紧。
“是。”
一个字,如一根钉,深深地扎进两个人之间。
谢鸣凰深吸了口气道:“你怎么忍心?”
“我逼不得已。”楚苍之垂头。
谢鸣凰沉默许久,才睁开眼睛,盯着他一字一顿道:“师兄,你真是好演技。”她说着,便转身下车。
“师妹。”楚苍之突然掀起窗帘,对着她的背影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何不骗你?”
谢鸣凰停住脚步。
楚苍之惨然一笑,轻声道:“因为你已经是我最后的亲人和朋友。”
谢鸣凰冷声道:“或许你从来都不需要亲人和朋友。”
楚苍之脸色一白,谢鸣凰却径自进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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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并肩作战(八)
由蛇将伏万千和虎将王零陵为先锋的东兰大军再度西征,依然势如破竹,十天之内连下七城,令西蔺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谢鸣凰和墨兰并肩站在屋檐上,看着府外越来越多探子们嚣张地盘查着每一个出府的人。
自从临东阁赴宴以来,隆炎对他们的憎恶已经不再掩饰。
尽管楚苍之还挂着右相的头衔,她的镇国大将军和常胜公也还没有削去,但是皇帝事实上已经对他们实行了软禁。楚苍之昨日想要出门就被劝退了回来。只是这个劝字究竟是怎么个劝法却是见仁见智。
墨兰这几天对府中各人已经十分熟悉,望着那熟悉的背影叹息道:“连厨子都要管。”
谢鸣凰微微一笑道:“这至少说明厨子只是普通的厨子,不是皇上派来的人,所以我吃东西的时候还可以安心的吃。”
墨兰道:“不知道皇帝什么时候会按捺不住冲进来。”
谢鸣凰道:“我倒是期盼他冲进来。”
墨兰讶异道:“为何?”
谢鸣凰道:“就好像想穿新衣服的人总是忍不住想明天就过新年的。”
墨兰似懂非懂。
府外街道上,一辆气派非凡的马车缓缓驶来。
谢鸣凰摸出一枚铜板道:“要不要赌一赌车中是谁?”
墨兰笑道:“赌就赌,不过我先来。我赌他是北夷国师烈星峰。”
谢鸣凰道:“那我赌他是西蔺国师烈星峰。”
“西蔺?”墨兰大吃一惊。因为她知道谢鸣凰若没有十分把握绝对不会下这个赌注,尽管只是一个铜板。她虽然不在乎一个铜板,却在乎输赢。
谢鸣凰转身,轻巧地从屋檐掠下,“我们回去。”
墨兰跟着她跳下来道:“或许他是来找小姐的?”
自从临东阁赴宴之后,谢鸣凰和楚苍之的关系便冷到结冰。两人能不碰面尽量不碰面,即使万不得已碰面也没有再开过口。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也乐见其成。反正她本就觉得楚苍之心术不正,而且尽喜欢拖人下水。这样的人能避而远之是最好的。
谢鸣凰道:“那他知道该去哪里。”
墨兰道:“希望如此。”在府里关了十天,她已经闷到看见烈星峰都不觉得对方面目可憎的地步。
谢鸣凰道:“你很着急?”
墨兰撇嘴道:“大概太久没见荤腥,所以看到小虾也开心。”
谢鸣凰失笑。
萧逆行坐在院中看军报。
隆炎可能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自己恨之入骨,与处之而后快的最大敌人此刻竟然悠悠然地坐在自己眼皮底下,想着对付自己的对策。
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