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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信有所不同。”
“可是,信不是都已经在您的手上了么?”宋紫儿道,“就算段氏真的知道了信中内容,没凭没据,又能如何?”
李碧苒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声,就着灯火,把信点燃了。
火苗飞速舔舐着信纸,照亮了李碧苒清秀而阴翳的面孔。
李碧苒把燃烧的信丢到了熏炉中,道:“多一个段氏,就多一个变数。若没法灭口,那也得想个法子,将她掌控在自己手中。”
污蔑偷盗
熙熙攘攘了十来日,两位驸马终于被选了出来。
出乎众人意料的,宜国公主没在那群年轻郎君中挑一个,反而看中一个礼部小官。这消息传到掖庭,宫婢们做针线活的时候又是好一阵议论。
“那个郎君姓郭,只是礼部一个郎中。”知情的女史道,“据说生得倒是俊朗斯文、一表人才。这次大选,他在一旁做文案记录。宜国公主见他做事认真,待人谦和,还将茶水点心送给一旁执华盖的宫人吃,便觉得他善良敦厚、踏实可靠,将他相中了。皇后将郭郎招来一问,他恰好是个鳏夫!陛下见他沉稳谦和,又是书香门第出身,和宜国公主又年纪相当,便成人之美,给两人赐婚了。”
姓郭,又是礼部官员,又是鳏夫?
这人立刻就和丹菲认识的郭舅父对上了号。若是真的,刘玉锦不是就要有一个公主舅母了?
刘玉锦若是成了公主的外甥女,身份上倒是贵重了不少。丹菲也再也不用替她将来婚嫁操心了。
丹菲问:“宜国公主不挑俊俏郎君,却挑个老实小官,倒是奇怪。”
女史道:“都说宜国公主品行端方、淡薄名利,是个极难得的高洁如莲的女子。她道自己已是在突厥遭过一回罪,不想再寻那等豪门世家子了,倒喜欢郭驸马谦和朴实,温柔细心呢。”
又有女官道:“我看呀,宜国公主这才是聪明。这成过亲的男人,才会疼人呢。”
众人一笑。
丹菲却是觉得宜国公主还真的同段夫人所说,是个极有心眼的人。抛开她同临淄郡王的往事不提,就冲她选了个本分而又英俊的小官为夫,就可看出她很会做姿态。她和亲有功,又据说受尽了虐待,导致她再嫁都只肯将就一个一文不名的男人。如此一来,非但帝后更觉得亏欠她,世人还不知道怎么怜悯、歌颂她呢。
不过这样的人也有一个好,就是肯定极要面子。李碧苒为了好名声,肯定是要做个贤妻良母的,若是她做了刘玉锦的舅母,应该对刘玉锦不会差。
说笑声中,丹菲咬断了线,抬头就见卫佳音埋着头走回院中。她脸色苍白,眼眶发红,显然才哭过一场。
丹菲好奇打量她,被她狠狠瞪了一眼。丹菲回了一记白眼,继续忙自己的事去了。
这几日天气转暖,宫人们都换上了春装。过了一个冬季,衣服多少有些不合身,于是宫婢们下工回来,都会在屋外就着夕阳余光改衣服。
过了两日,众人用了夕食后回了屋。
正在洗漱,东屋忽然闹了起来。
“有人丢了东西。”红珍侧耳听了听,讥笑道,“这满院子的人,浑身上下搜遍了,怕都凑不出半两烂铁。掉了点针头线脑的,咋呼个什么劲儿?”
外面传来张女史的呵斥声,将所有宫婢全都重新叫了出去。
众人发觉此事有些不同寻常,都不安起来。
“咱们院中丢了东西。”张女史一脸气急败坏,“我屋中有一对金花树,方才发现不见了。妆盒也被人动过。这对花树是王昭容所赐,可不是什么寻常之物。你们谁偷偷拿了,早些交出来。若是让我查到,我定打脱一层皮!”
宫婢们一阵瑟缩,面面相觑。
丹菲心里忽然有不详的预感,朝卫佳音望了一眼。
卫佳音埋着头,面色苍白。
“没人自首?”张女史冷笑,“好。这就给我搜!”
一声令下,张女史亲自带着两个亲信宫婢闯进了屋子里。她们犹如猛虎出笼一般,翻箱倒柜,掀开被褥铺盖。只听乒乓哗啦阵阵声响,本来整洁的屋子被翻了个底朝天。妆盒翻倒,胭脂瓷瓶摔了一地,一片狼藉。
搜到南屋的时候,动静忽然停了。
院中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就见张女史手握两根金钗,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
丹菲的心猛地提起。
“沈秀娘何在?给我滚出来!”
站在丹菲身边的一个小宫婢浑身哆嗦,瘫软在地上。丹菲松了口气,却觉得此事还没结束。
那宫婢大呼:“我没偷东西!娘子饶命呀!我没偷您的东西呀!”
另外一黄女史低声道:“再蠢的贼,也没有偷了东西放自己箱子了等着被搜的。张女史,我看这是有人栽赃。”
张女史入宫十数年,如何不知道这等伎俩,“既然是在你们南屋里搜出来的,自然是你们南屋里的人干的。是谁干的自己出来。休要逼我连坐!”
南屋的十来个宫婢顿时惊慌起来,纷纷辩解,都声称不知情。
丹菲心跳加速,一阵紧张。
“没人承认,你们全都按偷窃论处。宫规上对偷窃是怎么处罚的?”
一旁的宫婢道:“鞭打五十,罚苦役。”
宫婢们霎时高声喊冤,跪地求饶。
就这时,卫佳音突然大声喊:“段宁江,你就招了吧!不能因为你一个人私心,害了我们一屋的人。”
四下倏然寂静。
丹菲头皮发麻,心里咯噔一声。之前不过是开场,这里才是正戏。
无数目光落在丹菲身上。卫佳音神情极其紧张,颤声高叫道:“方才我们被叫出来时,我分明看到你走在后面,翻了沈秀娘的箱子,把什么东西放了进去。应该就是这对金钗吧。你惧怕被女史娘子搜出来,就栽赃同屋!”
众人立刻退离丹菲两步,目光充满戒备。
沈秀娘哭着扑过来,捶打丹菲:“你怎么能怎么做?你这黑心烂肠的!”
丹菲用力拉开她,深吸了一口气,噗通跪下,大声道:“女史娘子明鉴,奴并未偷您的花树。奴也是被栽赃的!卫氏空口无凭,捏造事实,她才最可疑!”
张女史怒道:“还要狡辩?这人证物证俱全,你还不招,罪加一倍!去拿鞭子来!”
倒是黄女史见丹菲一脸坚毅之色,实在不像个贼,拉着同伴道:“我觉得此事蹊跷,不如再审问一下。除了卫氏,可还有什么人有话说?”
众人静默片刻后,一个小宫婢怯怯地举起了手。
“云英?”淑娘和红珍大吃一惊。这个云英就是取代了丹菲,被她们使唤的那个新来宫婢。
“我……下午的时候,我看到段娘子独自一个人从女史屋子里走出来……”云英浑身发抖,结巴道。
“你胡说!”丹菲大声叱喝,“我今日一个下午都在院中做针线,所有人都看着,根本就没去过女史的屋子!”
云英眼神漂移,看了一眼卫佳音,“我……我就是看到了……”
“我对天发誓,绝无此事!”丹菲厉喝。
“我打不死你这个小贱奴!”红珍一巴掌扇在云英脸上,“阿江平日带你不薄,还帮你做活,你就是这样报答她的?说!谁收买了你?”
红珍抓着她的头发,又扇又踹。云英尖声哭叫,不住挣扎。淑娘急忙去拉红珍。红珍放开了云英,又去打卫佳音。卫佳音有准备,撒腿就跑。两人在人群里钻来钻去,众人又将红珍劝住了。
丹菲朝张女史磕了一个响头,大声道:“奴可以过世的父母在天之灵发誓,绝对没有偷过娘子的金钗。若奴撒谎,甘受天打雷劈!”
卫佳音咬牙,冷冷抛了一句:“若是起誓有用,又何须判官?”
丹菲目光如刀刺向卫佳音,“这不是你第一次栽赃污蔑我。每一笔,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卫佳音打了一个哆嗦,目光充满畏惧。
“够了——”张女史怒喝一声,镇压住了满场骚乱,“段氏偷窃,人赃并获,休得狡辩!罚你鞭挞五十,洗马桶一月!”
说罢,不理使劲给她使眼色的黄女史,转身就走了。
她那两个宫婢随即过来,堵住了丹菲的嘴,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拖到了院中石板上。
事已至此,再争辩已无用,丹菲倒安静了。她也不挣扎,任由她们捆住了手脚。
鞭子落在身上的时候,丹菲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夜空闪电般朝卫佳音射去。
卫佳音惊慌地后退了半步。
鞭子一道接一道落在身上。纵使是女子行刑,力道不重,可积累下来,也让后背如火烧一般疼痛。
丹菲紧紧闭上了眼,汗水混合着泪水落下。
摊牌警告
“哎呀呀,别动——”淑娘拿着湿帕子,擦着丹菲背部的鞭痕上,“幸而黄女史在一旁使眼色,那两个行刑的丫头没下狠手。我看你的伤也不算重,好好养几日就没事了。”
“这点伤算个什么?”丹菲不以为然,“不过破了点油皮,不用上药就能好。”
“都流血了,怎么能不上药?”红珍道。
“白白被冤枉打一顿,哪里能这么算了?”红珍嗤道,随即又踹了云英一脚,“你这吃里爬外、黑心烂肺的小贱人。说,你收了什么好处?”
云英跪在地上,被红珍踹得倒地。红珍还不解气,上去又狠狠踩她几脚。
云英被打得大叫。同宿舍的宫婢瞧不起她出卖同伴,都置若罔闻。还是丹菲听她叫声惨,劝道:“罢了,红珍姐,大晚上的,又把女史惊动起来了也不好。云英,我问你,卫佳音是许了你什么好处,还是拿什么威胁了你?我往日待你不薄,你也是个本分的,不该无缘无故污蔑我。”
云英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听丹菲这么一问,突然暴起,双目赤红地朝丹菲吼道:“我恨你!我如今遭遇,我们一家落得如此下场,都是你们段家的错!”
丹菲大吃一惊,“你是……”
云英咆哮:“我爹就是被你爹的案子牵连,我们姚家才落得抄家的下场的!你爹就是个通敌卖国的乱臣贼子!”
丹菲恍然大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
云英还在破口大骂,丹菲轻描淡写地打断她:“我爹是被冤枉的。那些文书,乃是由卫参军伪造。这卫参军,便是指使你做事的卫佳音之父。”
云英愣住,继而道:“你骗人!”
“爱信不信。”丹菲翻了一个白眼,“你要恨我随意。要继续为卫佳音卖命效劳,也是你的自由。可你要再惹到我,休怪我下手无情。反正我爹娘兄弟全都死了个干净,我一条光棍,还怕你这样的小丫头?”
云英面无人色,“卫佳音她……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你没长脑子,不会自己去判断,非要人云亦云?”丹菲嘲道,“是非曲直,自有公道。假以时日,我父兄的冤屈一定能昭雪。你就好好地活着,睁大眼睛看着吧!”
说罢,转过身不去理她了。
这时有个面生的宫婢走进屋来,丢了一盒药在榻上,道:“女史让送来的,让给段氏上药。”
“有劳。”丹菲披着衣衫起身,“请问是哪位女史。我回头好去谢恩。”
宫婢目光闪烁了一下,道:“是……是张女史。”
“张女史这般好心,打了棒子又给颗糖?”淑娘小声嘀咕。
丹菲拧开小木盒,闻了一下,嘴角微微一抽,“劳烦娘子先替我向女史道谢。”
宫婢冷哼了一声,提着裙子转身离去。
“你们可认识她?”丹菲问。
“别的院里的吧。”红珍道,“快上药吧。这天气也热了,万一伤口灌脓可不是好玩的。”
丹菲点了点头,拿着药盒递给红珍。红珍伸手来接,还未碰到,丹菲手一松,药盒跌了下去,哗啦一声落入水盆中。
红珍和淑娘惊呼。
盒子里装的药粉融进了水里,显然没法用了。
“好好的药,这可不糟蹋了?”淑娘懊恼。
“就是一副极普通的活血化瘀的药罢了。”丹菲却是笑道,“我这伤就是不用药,过两日就会好。”
红珍惋惜一叹,又踹了踹云英,“还不把水盆端去倒了?阿江不罚你,别当我们其他人是死的!”
云英脑子里正一团乱,失魂落魄地端着水盆往外走。
“等一下。”丹菲唤道,“我和卫佳音有恩怨。你若是想不明白,就不要插手的好。要不然我同她斗法起来,误伤了你,可没账算。”
云英面色苍白,狼狈地出了屋。
“这就算了?”淑娘挑眉,“阿江,你这么好欺负,卫氏定还会有下一招。”
“我可没说就放过卫佳音了。”丹菲冷笑,系好腰带,“这事让我自己处理。这卫佳音背后有权贵。我和她斗不打紧,连累了你们,我心里就过意不去了。”
淑娘和红珍入宫有两年,也知道这其中厉害。既然丹菲已经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