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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泓从心底喜欢着这样与慕华胥相处的感觉,静静地如此安详,每一次都不必多说什么,似乎各自心底都清楚对方的想法,就像已认识无数年一样。
卿泓的轮椅入室,他很娴熟的转动着椅子去茶炉上给慕华胥沏茶。
慕华胥望着这里的陈设,满屋子满屋子的书籍,还有竹简……
半刻钟后茶煮开了,卿泓给慕华胥倒上一杯。
他未问他为什么来找他,华胥也未多说什么。
许久卿泓才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锦盒来。
“许多年前的一物,是时候,物归原主了……”卿泓淡淡道。
锦盒打开,镌刻着牡丹花的金色簪子在烛火之中发出熠熠光芒。
褐色衣袍的男子怔动一瞬,讶然失语:“你……”他俨然已不记得这个簪子是如何到了卿泓手中,但他记得这的确是他的簪子……
卿泓温柔的眉目里闪过一丝笑意:“那个少年是我。”
卿泓将轮椅移开了些道:“十年前我去祁连行医,是你救了我。”他终于将这个藏在心底十年的秘密说出,也终于让这只簪子物归原主了。不知怎么心中虽轻松,却并不愉悦……
卿泓抬眼望向灯火中慕华胥的方向,目光有些复杂……
慕华胥拿起桌上的簪子,朝卿泓躬身一揖,他也不知为何就是想来看看他,可是他该离开了。
没有阻拦没有多余的话语,卿泓望着他一跃而过高墙。
——
江南轩城
姚家成为皇商,就要举家迁家长安的消息传遍了轩城。
长安的宅子都准备好了听说还是朝廷赐的,这一消息一传出去,江南这方的贵族世家都跑去姚家巴结贺喜求了,姚府的人更加得意了些,最终姚元长决定先带着嫡妻嫡女嫡子还有一些老资格的仆从们先走,留姚思珩兄妹在江南断后。
红绫是姚老夫人的人算是资质老的仆从,所以要跟着早一批北上了。
姚思珩自是心中郁闷的,命落日唤来了红绫,厮磨一番,也带着督促了一番后,命她好好照顾自己后,才松开红绫让她回房。
洛府
“小姐,我已经得到消息了,洛少将军今晚要离开轩城去长安。”莺儿凑在杨水心耳边说道,“是洛少将军身边的小厮偷偷跟我讲的。”
“他去长安干什么?”杨水心不解道,“你再去打听!”
莺儿一听深叹一口气,道:“小姐啊,你都命莺儿跟着那洛少将军十天半个月了,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小姐,莫非你是真的看上那冷冰冰,脾气又暴躁的洛少将军了?”莺儿说道,一脸的不可置信。
“谁说的!”杨水心一拍桌子道,“本小姐才不会看上那样的男人!”
莺儿看着自家小姐喜怒无常的脸,心中酸涩,自家小姐原来哪里是这样的。
是夜,洛浮生真的离开了轩城,去了长安。
他知晓顾九一定是随着靳南衣去参加科举了,毓秀坊里没人,那个新开的“九酒坊”里更是每个人影。他还命人去梅花庐里守过几天,也没有瞧见她出来。
听他没有想到她走的这般快,甚至他都没有接到手下的消息。
“我说主子,咱用得着这么偷偷摸摸的去长安吗?”冷星骑着马说道,“你同将军说了将军难不成还把你绑在家里?”
洛浮生不语,只是赶着路。
许久洛浮生才说道:“我们马快明日这个时候便能到洛阳了。”
冷星无语望天,道:“主子,我说你缘何也要去长安?怎么瞧着像是长安有什么金子在等着你似的!”
“闭嘴!”洛浮生冷凌的脸更阴沉了几许,他只是想见她,见她就足够了,长安什么留恋都没有,只有她。
若是那一日的桃阁,他能早些找到她,是不是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她便不用替嫁那个罪臣之子,阴氏遗孤,更不会有凄惨的遭遇。
他不敢想象后来的顾九究竟遭遇了什么,怎么流落江南,来了轩城……
他突然觉得他是幸运的,至少他还能再见到她,她心中是有过他的,不是吗?
她依旧是放不下他的,不然她如何还会落泪?
对,她放不下他。
“驾——”坚定了这一点后,男人愈加疯狂的赶起路来。
冷星被这一声嘶吼唬了一跳,他紧紧的跟上洛浮生的步子。
到洛阳的时候他二人便听到了,靳南衣会试在夺榜首的消息!
饮马的客栈外,洛浮生“啪”的一声将那筷子插在了桌子上。
冷星凑过去,笑嘻嘻的到:“主子,如何?那靳公子还是不是‘小白脸’?还是有些真本事的吧?”
洛浮生默不作声,咬着牙,嚼着剩下的馍馍。
许久之后再道:“没人跟上来吧?”
“主子是问‘老爷’,还是那位寄宿的‘小姐’。”
洛浮生眉头一挑望向冷星道:“别以为不在军营我便不敢治你,马归你洗,洗完上路!”
冷星一口馍噎住了,等跑到长安再洗不行吗?
洗得漂漂亮亮的再上路,还不得脏兮兮的?
冷星深叹了一口气,见主子已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便拿起客栈外的木桶,去刷马了。
他深望一眼洛浮生,心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哎,一时错,万事已是蹉跎,世间之事大抵如此。他是真心希望主子能幸福,只是那位姑娘既然已有心上人,主子再强求也是求不得的。
数日后,洛浮生与冷星二人到了长安,进东城的时候就听人说明日便是殿试了。
二人就近找了客栈住下了,找顾九只消找到靳南衣便是了,靳南衣是今科会试会元,探他的消息,二人想着不会难到那里去。
长安城西郊紫藤院内
紫藤棚下鹅黄色衣袍的少女和一个深蓝色衣衫的少年坐在藤下做着药丸。
三月,紫藤花海未开,院子里只有一株海棠正缓缓绽开花骨朵。
卫簿将药材磨成粉,顾九将山楂捣成泥,又将药粉塞进泥里裹上蜂蜜。
“卫簿,他起来没?”顾九问道,她问的“他”自是阴寡月。
卫簿放下手中的活笑道:“公子已经起来了,方才我进去的时候就瞧见公子在温习了。”
顾九点点头,许久之后再问道:“明日,真的……要进宫面圣了?”
似乎是一切来的太快了些,快到让她觉得一切都像一场幻影,似是镜花水月一般……
“卫簿。”她唤了一声,目光不知落在哪一处。
“嗯。”卫簿偏头望向她。
“卫簿……”她又痴痴然唤了一声。
卫簿一愣再度放下手中的活,认真的问道:“九爷……怎么了?”
顾九回过神来笑了笑,道:“我只是在想着究竟是不是真的。”
卫簿“噗”的笑出声来:“九爷,这如何不是真的,公子是真的中了会元了!明日就要进宫面圣了!”
顾九指尖微滞,摇摇头,终究是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从今晨起右眼就一直在跳,也不知是究竟为何,总之心中欣喜、激动、却也不安着……
顾九擦干净手朝着卫簿道:“我,我得去给你主子准备明日的衣服与鞋子了,明日寅时就要在宫门处候着了,还有一系列的规矩得学,也不知……”
“九爷,您别担心,主子一定行的!”卫簿笑道,“九爷您就去吧,这里我打理呢!”
顾九点点头朝他笑了笑。
顾九向寡月的房间走去,方推开门就瞧见端坐在书案前认真温习的少年。
他的确很认真,无论什么时候,她看不到他的情绪的波动,就如同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一样,永远是一副沉静无波的样子。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进来,少年放下手中的书本朝门这方盈盈一望,目光落在顾九身上后,唇边绽放出一抹微笑。
“九儿……”他唤了一声从座椅上站起,朝顾九的方向走去。
“寡月……。”顾九站在门楹处唤了一声,她微低头道,“我知道你现在很忙,可是我想带你出去走走,你带的鞋子不多,我想给你买再买双新的,你那见白狐袍子我已经给你洗好熨好了,明日你就穿去……”
寡月捉起顾九的手,柔声道:“那走吧。”
顾九微微颔首。
“等等。”跨过门楹寡月突然唤住,他退进屋内伸手去取屋内桌上的两顶斗笠。
“还是戴着吧。”寡月笑道。他将那斗笠戴在顾九头上,又给她系好带子。
“可以了吗?”顾九伸手弄了弄斗笠。
“嗯。”寡月拉着顾九的手往后院走,“我骑马带着你。”
“去东城吗?”顾九不解的问道。
“嗯。”寡月点头,他知她担忧什么,笑道“不碍事的,我去那里有些事。”
“那我去给你挑鞋子,你去办你的事如何?”顾九笑问道。
“好的。”寡月当然是对她无条件的妥协的。
等到了长安城东,寡月将顾九带到一个成衣铺前,笑道:“我去那边一刻钟便来。”
“那你快点,我等你。”顾九笑道。
“会的。”少年策马离去,向着当铺那方而去,他早在要进京赶考的时候就有此想法,他早已凑足了百两银子。
老王家的当铺。
“老板,您还认得我?”寡月唤了一声,再见到这个当铺的老板他心中难掩激动。
“公子……”那老板抬眼望了一眼寡月,似乎看着有些面熟,但是着实不想起来了,他摇摇头,“老夫想不起来了。”
“时隔一年半了,来来往往,商客不断,您记不得我情有可原,但您定不会忘记与我的约定的。”寡月从怀中摸出两张银票还有三锭银子。
“这是两百六十两银子,后生前来赎禀德十年九月,我当掉的那只血玉手镯。”阴寡月说道。
“血玉手镯?禀德十年九月?”那老板翻了翻自己的账簿,找出禀德十年的账簿来,翻到九月那一栏,找了许久突然一拍桌子大叫道:“我想起来了!是那只血玉手镯,我还命人不要卖出去呢,公子你等着,我马上命人给你取来。”
过了一会儿,那只血玉手镯便被取来,用檀木盒子装着,保存的良好,光泽依旧如同当年一般柔和。
“公子,可不是我王婆卖瓜,我们家当铺保存的东西,绝对比其他的当铺要好了百倍不止。”老掌柜的将那檀香木盒子呈着的血玉手镯教到寡月手中,“当年两百两当的,你给我两百六十两,这六十两的保管银也着实多了些,我收你四十两吧。”
说着那老掌柜的就将那二十两的银子往寡月手中塞。
“不,掌柜的能信守诺言岂是这区区六十两能言尽的,当年在下急需银子,承蒙掌柜相助,又将家母之物保存的如是妥当,在下感激不尽。”寡月又将那锭银子放了回去,微微躬身作揖,“在下告辞。”
“诶……”掌柜的望着寡月离去的背影唤了一声,见寡月走远又无奈笑了笑。
寡月正从当铺赶来成衣铺子找顾九的时候,顾九已选好了鞋子在成衣铺子里坐了许久。
“你食言了。”顾九朝着少年笑道。
少年骇了一跳,许久似是想到先前自己说了什么,方释然一笑道:“晚了一刻钟。”
顾九故意装着生气的样子道:“老实交代到底去了哪里?”
寡月薄唇微抿,要拉着顾九出成衣铺。
“等等。”顾九拿起她买好的东西随他出门。
寡月牵着她的手,柔声道:“我一会儿告诉你。”
少年先扶着顾九上了马,再自己上了马。
正当他二人策马走过长安东街的时候,这条街上一段路上——
“大人,就是这辆车。”两个衙役衙役走在前头,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走在后头。
“这辆车我当日见到的时候是一位外地口音的公子所乘,没几日我再来街上寻视的时候,这辆车又上街了,如今的车主却成了他。”那衙役指着身旁那个新车主道。
那衙役将那黑衣人拉开些道:“回大人,那日那原车主手上有王氏通牒,而我听他主仆二人的声音似带着江南口音……”
那黑衣人抬眼望了一眼那衙役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那日还命人跟着这辆车,可是回来的人告诉我跟了一段就不见了,自那时候我便心生蹊跷。”
那黑衣人似是明白了,点点头又转身望向那车主道:“你是在何处购得这辆车的?”
那新车主自知是摊上事了,可是车行有车行的规矩,私交的车都是不能报出车行的名字和卖主的,再说这就算报出了卖主要查车行也不好查啊。
那新车主颇为难的说道:“大人,小的都是跟别人一起买的旧车的,这都不知道转了几次手了,您就别难为小的了。”
那黑衣人眉头一挑,冷声道:“要么说出卖主的名字,要么就随本官进司衙门一趟。”
那车主骇了一跳,脸色顿然惨白,一骨碌的跪地,连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