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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谦从凉席上起身,朝着凉亭后的一间竹舍里走去。
顾九愣了片刻,听到了竹门关上的声音。
顾九一路失神的回去,已不复当初的心情,她褪尽衣衫再度进池子里,水只剩下浅浅的温意,洗了一会儿,就听到房门外的解锁声,接着门被推开了。
——
昏暗的牢房里,混合着屎尿的熏臭味,姚府的女眷与男人们分开,姚家的小姐与夫人关在一处,老爷关在令一处。
一群丫鬟们关在牢房的一间大房里,呜咽之声遍布,从她们进来,就没有停歇过,偶尔传来天牢内几声沙哑的低吼:“别吵了!”
有的出自牢头之口,有的是从不远处的牢房里飘来的。或许是关在这里已许久的犯人……
丫鬟们相好的与婆子们搂抱在一处,互相安慰着。
红绫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头深埋在膝盖上,低垂的面上却是沉静,不悲不喜。
听到有解开铁链的声音,这时候有数十个牢头进来了。
几个丫鬟婆子们忙抬眼望向那些牢头。
前几个牢头面上带着猥琐的笑,在用北地的方言交流着。
“玩几个也没事吧,反正也是要死了的,不如让弟兄们乐呵乐呵。”身材矮小的牢头勾唇猥琐的笑朝着另一个高个子的牢头说道。
“他娘的这姚家的姑娘们长的这不错,还没尝过男人吧?”那高个的男人摸着下巴的手往最近的一个丫鬟的下巴摸去。
那丫鬟骇了一跳,惨白着脸猛地往后退,其他丫鬟们也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连连后退。
红绫就在蹲在墙角,这会儿都朝她这方缩过来,顿觉一股燥热,方才也听到那两个牢头的交谈,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红绫身子不由自主的往里头再缩了缩。
如今都是无暇他顾,这个时候,这些丫鬟婆子也是自顾自的乱奔。
“都别跑嘛,玩玩而已。”那牢头们说道。
“别过来,你们别过来!”丫鬟们往墙里头更缩了些。
那些男人们胆大的都涌了进来,以前也不是没有做过这些事,可是哪里曾见到这么多的貌美姑娘一下子齐聚一室的。
不一会儿丫鬟们开始乱串起来,那高个儿的和矮个的随手抓了两个,喊了一声:“兄弟们再不抢就只剩下婆子了!啊哈哈……”
这句话果然很奏效,一说都起哄往里头走去。
红袖和那红绡已被那高个儿的抱住往牢房外走了出去,二人一个劲儿的挣扎着。
“哥哥,饶命,哥哥饶命,奴家给你磕头。”红袖满眼泪花的说道。
那高个儿男子眉头一挑,唇边勾起,大笑道:“这小嘴儿,还没玩你,就开始叫‘哥哥’了。”
说着又望她身上捏了捏,道:“倒是个好玩生养的货。”
说着那红袖已是泪如雨下,身子颤抖不已。
红绡厌恶地看了一眼那男子,一口咬在了那男子环住他的手。
“臭娘们!”那高个子男人,一把甩看红绡,用力生猛红绡的头就撞在了墙上。
那男人冷笑,一把抓住红绡的脑袋,冷笑道:“想死?死了也逃不开玩弄的命!我们要你身体,管你死活!先给你时间清醒一会儿,等会好好伺候你大爷!”
那高个子踹了一脚红绡,懒着早已瘫软成泥的红袖朝一边走去。
他伸手一扯,便扯开怀中女子的衣服。
“还是你乖……”那男子说了一句,便俯身低头吻了下去。
牢房里,丫鬟都被扯了出去,只剩下五六个婆子。
后头的两个牢头看了一眼,心中不甚烦躁。
“婆子就婆子吧,玩弄了,赏给犯人!”
那婆子们一听,晚节难保,心中不甚哀怨,正当哭天叫地时候,一个婆子看到缩到一角落的红绫。
“这,这里还有一个姑娘……”那婆子说道。
红绫心中悲恸,哀莫大于心死。
那两个牢头相识一眼,眼前一亮。
“看身形是个绝色。”一个牢头赞叹了一句。
“不错。”令一个摸着下巴说道。
那二人朝着牢房里的红绫走去,几个婆子让开身子,心道:还好逃过一劫。
这时候正巧听到门口一声通传:“别大人到。”
众玩乐的牢头惊了一瞬,却没有停下来,因为这样的事情被别大人看见也不止一两次了,那别大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别大人斜睨了一眼这靡乱场景,果真没有说一句,朝天牢深处走去。
众牢头都知道他是来看天牢内的一个犯人的,那犯人抓进来已经好些年了,别大人三年前上任的时候更不用说,那犯人比他们来的都要早。
黑袍人从牢房的走道处走过,黑色的斗篷吹拂着,他从怀中拿出一条白色的帕子掩住鼻子,显然不喜欢这种靡乱又肮脏的气味。
他快步走过,突然听到一声女子的声音。
“你们再上前一步,这簪子就会刺入我的喉咙。”
这声音冷静,从容,却带着不可动摇的威慑力。
别韫清步履一滞,幽冷的目从这方望去,落在红绫的脸上,眸光一亮又一黯。
只是片刻间他已然迈开步伐朝那牢房里走去。
那两个牢头见是别大人来了,忙低头行礼。
别韫清一挥手那两个牢头颇不甘心的相视一望后退下。
红绫靠着墙的身子在两个牢头走后垮下来。
别韫清接下斗篷披在了红绫身上,红绫不可抑制的一颤,又警惕的望向这个高大,相貌平平,一双眼却睿智温和的男子,这男子约莫二十四五岁的样子。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红绫后,对身后的一名属下挥挥手。
柔和的声音自天牢响起,与这里的靡乱极不相符。
“这姑娘我带走了,你们知道该怎么办?”
那男人说完后,看也未看那牢头和红绫一眼。
红绫被他的属下扶着走在身后,想要努力挣扎,又想开口大吼。
那黑袍男子似是察觉到了,驻足,转身。
“如果你聪明,就知道别乱叫,现今跟我走是最好的,自少我不会像他们那般对你。”
“我是朝廷抓的犯人……”红绫沙哑地开口道,她不明白来人的意图,当然也不会是什么好的意图。
别韫清勾唇道:“少一个丫鬟不算什么。”
男人惜字如金,这样的解释已经算是破例了,不过因她长的太像那个人,那个将将上任的“黑袍将军”。若是真能通过这女子查出些什么,到底是对形势有利的,黑衣人微勾唇角,朝天牢外走去。红绫跟在后面,顿然有股身陷算计的自觉,只是她初来京城,又如何会被人瞧上?到底是为了什么?
耳边缠绵肮脏的声音渐渐远去,她浑身猛打一个寒噤。
姚家,是真的败了……
没有多余的情愫,她只感世事造化,不悲不喜,不惊不忧。
姚家一被抄家,姚思珩和姚思珺这方就接到了消息。
“哥,我将东西全部都收拾好了,老爷子将所有值钱的都带到京城了,这里剩下的东西将将全部托人当了,我们现在就走,已联系到了西凉的商人他们将我们带到西凉,再去漠北!”姚思珺说道,边说边装着行囊,如此变数,又如何不百感交集。
靳公子,来生再见了。
今世她只能随她哥亡命天涯了。
姚思珩坐在那里没有动,手中把玩着瓶瓶罐罐,这里每一瓶每一罐,她都碰过,都留着她的气息。
姚思珺回首就瞧见姚思珩傻傻的痴笑:“姚思珩,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再不走来不急了,来抓我们的官兵就要来了,这消息我们得到得快,别人未必慢,或许,或许从轩城府尹的官兵已经出发了!”
姚思珺放下手中的行囊,一旁的长河忙帮着继续收。
落日在院子门口唤着:“少爷,重要的东西都装上车了,子时前可以出发。”
姚思珺将姚思珩面前的那些瓶瓶罐罐装进了行囊中,这时候榻上的男子才有了反应。
姚思珺吼了一句:“姚思珩,你想死我可不想死!我不管那没良心的爹,可我不想丢下你,你若不走,我就是没有一个亲人了,姚思珩你就想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娘没了,哥也没了?”
姚思珺说着,小手拍打着姚思珩落下泪来。
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他的手上,烫得他呼吸一窒。
“妹妹……”他伸手拭去她的泪,“妹妹先行,哥哥还有要事要处理。”
他早该将她栓在身边,不让她随着他们北上的,倒真是他错了。
姚思珺不解的凝着姚思珩:“你什么意思?要我一个人走?你要去哪里?”
她伸手,猛地抓住姚思珩的衣袖。
“我要去……寻你嫂子……”姚思珩勾唇道,依旧带着那抹玩世不恭的笑,却让姚思珺头一次觉得他的认真……。
“嫂子?”姚思珺努力的回想,她的嫂嫂是谁?姚思珩似乎没有特别喜欢的,倒是儿时的时候和一个丫鬟走的近。
“红绫?”姚思珺说道,“你要去救她?”
姚思珩轻不可闻的点点头。
“可是你救不了的,你自己都救不了!”姚思珺说道,“而且她现在在天牢,是生是死你都不知道!”
“无论怎样,我会把她带出来的……”
就在数个时辰前,他想通了,或许他早就想通了……
人活一世,金银,荣誉,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唯有爱情会有延续,他要和她生儿育女,无论怎样,他要让她成为他的妻……
“思珺,你和胡大哥的商队走,直接去西凉,我和另一队扮成商人去长安。”他回头吩咐道,“出关后,到祁连等我们,买处宅子住下,若是幸运年关前我就能赶到,若是等我一年还未去,你就找个喜欢你的人嫁了……”
姚思珩边说着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物,笑道:“好妹妹,这是哥哥给你准备的嫁妆本来是要等你出嫁了给你的。”
姚思珺打开盒子一看是一株通体翠红的珊瑚,浮雕着几个童子。
还不待姚思珺开口说些什么。
姚思珩已牵过站在一旁的长河道:“你跟着小姐,保护好小姐。”
“是,是少爷。”长河噗通一声跪地,连磕了三个头,“少爷照顾好自己。”
“别伤心,或许幸运,过几个月我们就相见了。”
姚思珺咬着唇道:“哥,你不走我也不走了,我不走!”
姚思珩眉头一皱:“妹妹,你必须走,你不在乎长河的命了吗?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哥命大,小时候没被爹打死,老天也不会让我这么早死的,祸害遗千年嘛……”
本是哭着的姚思珺哭的更加厉害了,这个哥哥就只知道气她。
姚思珺随着胡商们出城了,走蜀地去西凉,而姚思珩跟着商旅带着落日北上了。
姚思珺在淮南的商铺作坊也有一些,只是姚家的罪太大了,他不敢冒险隐姓埋名去淮南,若是逃亡西凉数年之后,等风头静了,再回来也是可以重新开始的。
洛浮生一连赶了数日跑死了数匹马,到了轩城,冷星舍不得他家阿狂受苦,与洛浮生拉开了距离,只是命属下跟着洛浮生。
浮生一至轩城便去寻洛战枫。
棠花园内,当即跪地,朝洛战枫连叩三首。
连洛战枫自己都有些微讶,本来一肚子骂他的话都往肚子里吞了。
“杨水心我会娶,我会认真带兵,会听您的话,请您救救姚家……”
他说完再叩首。
洛战枫,眉头抖了抖数下,额角的青筋乱跳。
“姚家救不了。”洛战枫却是强压下心头的火,沉声说道。
洛浮生再叩首,无奈苦笑:“我做不到,做不到看着她去死,我恨过她,怨过她,可是她要死了,我还是会看不下去,心中没有悸动了,不爱了,却依旧看不想她死,毕竟是生命中曾经鲜活过的一个人,无怨无恨了……只希望她过的好,却不希望她死……。爹,你能懂吗?我内心的挣扎你能懂吗?她偷走了我的三年,她让我错误的爱上她,可我还是不想她死……”
“这一路从长安,跑死了三匹马,我发疯了的赶路,与其说我怨恨过她,不如说我更恨自己,我错过了,一辈子错过了,我爱的人死了,她死了……我再也回不到十三岁无忧无虑的年纪,我的身后再也没有那么一个尾随着我回家的女孩,我再也感受不到,她跌跌撞撞落入我的世界,或者连她逃我追的那种片刻欢愉也没有了……没有了,一无所有……”
黑衣少年,抱头痛哭起来……
“我爱的人死了,我却要她活着,活着才能偿还所有的罪孽……”
洛战枫从未见过这样的洛浮生,仿佛一头受伤的小狮子,语无伦次的哭诉着。他心中一动,叹了口气,所有的责骂之辞都吞了进去,不再多说些什么。
“我去赶一份奏折,你就再跑一趟吧……”青年叹了一声,“你还可以去求杨水心……”
洛浮生没有料到洛战枫会如此快的应下来,他怔了一瞬,猛地再叩一首:“谢父将……”
——
数日后的孤家府宅,顾九想了数日依旧没有想明白,那禁园中的男子是何意?
这日她又故技重施。
这一次去,比之上一次稍微好了一点,没有像上次那样,摔得那般惨痛,还走错路。
她就是寻着这知了声来的,她园子里的知了都被园子里的黑衣卫用什么东西给粘走了,整个园子里静的可怖。
只有这禁园中的知了吱吱的叫着。
她翻过院墙就进了禁园,那次和那丫鬟走到长廊尽头的时候她就知道院墙那头是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