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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易开门迎主,却见自家主子神色郁郁。
他不解地唤了声:“爷?……”
寡月紧抿薄唇,迈过门楹。
“爷,出什么事了吗?”小易不禁再问道。
寡月坐在书案前,小易奉上茶水来。
“谢相辞官了……”寡月轻叹了一声。
小易心里“咯噔”一跳,明白主子为何事心烦了,这节骨眼上谢相辞官,不是好事,朝中相位空置,也不是好事。
小易明白身为家仆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主子能同他谈心是他的福气,却也明白得寸进尺不好。他笑了笑道:“爷,今日去礼部,得到消息了……”
果然寡月一听“礼部”二字,凤目以亮,端起茶水饮下,忙问道:“怎么说?”他自是知晓去礼部当然是请旨的婚事。
“礼部判得二月十四,说虽不是最近的黄道吉日,但给爷时间准备,这日子宜嫁娶。”小易说道。
寡月点点头,犹豫了会儿道:“你将这日子报给九儿,她若同意了就定在这天吧,若不行再去请。”
小易不置可否,主子连定个日子都要同媳妇商量,这叫他怎么说呢?
小易想了想,又道:“爷,在礼部小易听人说了两件事,一件是二月初九璃王冠礼……所以小易来请示爷该送什么礼。”
寡月颔首,沉思了片刻道:“礼品的事……我再同九儿商议一下……”
小易眼皮一翻想倒……
寡月俊脸一红,意识到什么,咳了两声,倒不是他何事都要同顾九商量,只是婚事是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事;至于璃王,顾九也是认得的,他们也算是故人,没道理不告诉顾九……
当然这些想法小易不知。
“对了,爷,小易听说礼部的萧大人,就是萧桢萧大人,调到都察院去了。”
寡月眉眼一垂,道:“嗯,这个我听下头人说了。”
“那爷,小易去准备晚膳了。”
“去吧。”寡月伸手去拿书案前的书册,末了,抬头望着刚走至房门前的小易填了一句,“要卫箕多放些醋。”小易脸一红,心道卫箕那厮这几天都没舍得放醋吗?还是主子这几日口味重了些?
·
璃王冠礼那日,在皇族家庙举行。
当顾九再次见到璃王的时候,他三千青丝已高高束起,白玉高冠映衬得他绝美温润。
他身着缁衣,朱色帛锦,阳光之下,轮椅之上,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顾九与寡月将手中的礼品递与一旁的青衣。
东堂处,卿夜阑目光落在一旁的宁王身上,他眼里淡淡温和,沉声道:“宁王朕有话同你说,云罗你带宁王去前堂候着。”
卿沂不解地凝视着卿夜阑,只知这帝王有意支开他,他拱手躬身,淡淡地道了一声“是”,便随云罗而去。
“臣等恭送皇上。”众人行揖礼恭送今圣。
整个东堂只剩下卿泓、寡月、顾九三人。
倒是卿泓同他二人笑了笑,示意他们坐下。
“王爷……你不问我们为什么吗?”这样的宁静,顾九终于忍不住开口。
卿泓脸上依旧带着浅淡的笑意,他低垂着眉目,沉默不语。
许久才道了一句:“都过去了……”
因为过去,所以不想再提了。
顾九眼圈微有些发红,她起身,在卿泓面前跪下,行肃拜之礼。
“王爷仁厚,顾九铭记当年王爷救命之恩,今,隐瞒王爷三载,是顾九的罪过,与阴寡月无关……”
“九儿……”一旁的素衣少年喉间一哽唤出声来。
轮椅上的少年也震了一瞬,末了,他移动着轮椅,朝顾九驶去,他将顾九扶起,笑道:“顾九,卿夜阙是我父亲,他对阴家做了不好的事,你我之间,阴寡月与我之间又何来你们亏欠于我一说?……倒是顾九,当年在江南,那日雪夜,救我的人可是你?……”
错愕间顾九点点头,她红了眼眶,夜风和寡月,半路杀出,占着也许本该属于三皇子的东西,世间也唯有璃王,能以德报怨……
他的大度,让顾九觉得心疼。
“算计成梏,匪君有意……”她知道,一直都知道……
末了,顾九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里滑落,她不怨他,没有怨恨了,往昔种种烟消云散,璃王卿泓他本该得到幸福的……倒是年少时候,她一时偏执,竟将璃王想得通那些权贵一样,在陪同阴寡月去岭南之前也没给他好脸色……
卿泓也红了眼眶,却是干笑了笑道:“如今百废待兴,今圣必定会带着大雍走向繁荣昌盛,望这九州宇内,海晏河清……”
寡月心中一震,不禁多看一眼卿泓,这个少年之心胸,世间少有,不禁让他刮目相看了。
如果不晚,希望他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还有很长的时间,他们可以同朝为官,可以畅谈共饮,希望还不晚……
对于卿泓,寡月心中,总有一个角落,饱含着薄薄的亏欠,这亏欠他不愿向别人表明。这一世,卿泓也确实是他与顾九的贵人。
卿泓凝着顾九道:“你与阴大人的婚期就要到了,到时候我定去讨一杯喜酒。”
顾九破涕为笑,璃王卿泓,依旧是她当初认得的卿泓无疑……
“到时候,我和寡月一起给璃王敬酒。”顾九笑道,她用袖子将脸上的泪渍擦干。
·
从东堂出来,寡月同顾九二人神情各异。
少年步子一顿,凝着顾九道:“九儿,听卫箕说你很喜欢二月十四?”他似是打趣的开口,然只有他知道他想分散顾九的注意力。
本是低头走路的顾九,顿然抬起头来,她挠了挠头,羞赧的笑:“没有啦,确实喜欢,因为……因为那是情人的节日……”
“情人的节日?”寡月狐疑道。
顾九吐舌道:“就是一个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日子!”
正聊着,寡月和顾九就听到有人来报皇上临时回宫的消息。
寡月不禁想出了什么事了?
寡月唤来小易,“你送九儿回去,我进宫一趟。”
小易点点头,领着顾九往外头走。
顾九回头担忧地望寡月,寡月笑了笑道:“快回去吧,把小脸洗洗。”
顾九脸一红,难道她哭花了妆容,现在难看无比?
这一想,顾九难免黑了脸,低着头,猫着腰快步离开。
寡月瞅着顾九远去的样子,心头不由乐了一下。
·
寡月至乾元殿的时候,正瞧见老公公捧着圣旨出来。
寡月目光落在那宫人手中的圣旨上,不由问了一句:“公公去哪里?”
那老太监朝他行礼,“是圣上给璃王爷赐了婚,命奴才先拿去礼部,等三日后再送过去。”
寡月讶了一下,没有问是哪家的女儿,心里清楚是将谢光婵许了过去,那日面见谢国公时,夜阑提过的。
“可知圣上怎么样?”
寡月将问着就见云罗从殿内出来。
“阴大人。”云罗同寡月抱拳行礼,“圣上不见任何人,大人请回吧。”
寡月心头更加疑惑了,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云罗自知这样的理由搪塞朝中任何大人都可以,唯独阴大人不行。
“大人,圣上要属下问您,能否担任丞相一职?”云罗说着,他微低着头,寡月没有瞧见他目光有些闪烁。
少年紧皱着眉道:“昨日我同圣上提过,不是定由璃王担任此职吗?”
云罗抿唇不语。
“圣上便是忧心这个?”寡月眉头一挑道,“容我去见圣上。”
他身子一侧,就要绕过云罗入殿。
云罗一展手臂,将寡月给拦下,他凝着眉,脸有些薄红,有些不安紧张……
“大人此举不妥,圣上如今不见人,大人不妨理好奏折再、再呈来……”云罗支吾地说道,额头都渗出了冷汗来,心道:扯谎,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寡月眉头一皱,心道云罗说的不无道理。或许夜阑那里无事,倒是他多心了,他同云罗道:“好好照顾圣上。”
言毕,寡月凝视一眼乾元殿朱色正门,末了,白袖拂风,转身离去。
------题外话------
我就不剧透明天是不是大婚了…
☆、第四章 嫁娶(1)
就在寡月离去之时,乾元殿,中那书案前龙椅处坐着的男子,麦色修长的指间,滴落数滴血水,他神情痛苦而又挣扎……
云罗仓皇进殿,在此之前他早已命人去唤了郁倾前来。
“主子。”云罗上前跪地,声色之中难掩焦虑。
卿夜阑摇摇头,苍白的薄唇动了动,他沉思片刻才道:“将李家三兄弟的功绩上报吏部,再行封官吧……”
“主子……”云罗呜咽了一声,他紧咬着薄唇,心里想说的话始终没有说出口。
“朕立寡月为丞相的圣旨已下,即便是他不愿,也不行……”说着他猛咳了几声。
“主子您没事吧?郁大人马上就要来了。”云罗从地上爬起道,他懂,他都懂,主子所做的他都懂……
“高邺那里……太子、晋侯的下落一定要查出,即便是天涯海角也不得放过……”男子凤眼阴鸷,他明白有些人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些人绝对不容放过!
云罗颔首,这时便瞧见郁倾匆匆忙忙地从殿外进来。
郁倾神色焦虑,瞅着卿夜阑苍白的脸不禁问道:“怎么好好的……又严重了?”
卿夜阑摇摇头,闭着眼道:“孩儿让亚父忧心了……”
郁倾眼里满是担忧,他这一世剩下的顾念只有阑儿了,阑儿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他想都没想,上前给卿夜阑把脉。
末了,郁倾竟是有些手抖的去摸玉笔还有宣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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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王府中,前来祝贺的人络绎不绝,这一日的生辰宴,璃王在府中罢了酒席,毕竟这弱冠礼不同于其他礼仪,标示这一个少年的成人,以后走出去可以以男子自居了。
卿泓坐在轮椅上看着来祝贺的官员。那堆积如山的厚礼,他压根没有看一眼,他心知这些人心中的想法。谢赟递了辞呈,论朝中文官功绩最高者便是非他莫属了,他们的心思他都知道,只是不想提罢了。
青衣见璃王他一直盯着门口,他眉目一寒,知晓主子等的人还没有来。
慕华胥似乎是许久没有露面了,明明是在长安的,不等六皇子扶风授以西凉王王位,慕华胥是不会离开的。
入黄昏,宾客渐渐稀少,璃王觉得双目有些疲意,他抬首示意青衣推他进殿。
青衣眸光一闪,柔声问了一句:“不等了吗?”
卿泓愣住,末了,摇摇头。
“渊等我很久了……”今日是他们的生辰,他不想要渊等他的。
他正低眉回首,要转身离去,眸光掠过一道赤红。
那血一般的色彩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他的心漏跳了一拍,抬首,就对上那人妖冶的眉眼。
“阿七……”他纵情的唤,想将几日的疲乏都宣泄出来……
这一瞬,春风拂面,他感受到自己眉眼早已氤氲了……
那绯衣人手中别无什么奇珍异宝,他右手提着一壶酒,他朝他爽朗的笑:“隐月阁的新酒‘浮生’。”
慕七步下一滞,挠了挠头笑道:“哦,不对,差点忘了来时我还掺了‘杏花村’。要不要同饮呢?”
卿泓心跳快速,他有没有听错?他在邀请他同饮?
本以为,他说了那样一番话后,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同他亲密了。没有想到……
卿泓心中狂喜着,恨不得下一刻就飞到慕七身边去。
要,当然要。
他只恨自己不能走不能跑,推了两下轮椅,不知道是手不听使唤了,还是车轮子不听使唤了,怎么动都动不了。
“快!青衣!”他皱着眉,像个毛头小子般说道。他怎么忘了,今天是他的冠礼,冠礼一过他就是真真正正的成人了。
青衣眉头一皱,将卿泓推到园子中的石桌前。
卿泓与慕七在园中的石桌前畅饮,卿泓笑得同一个孩子一般。
渊就站在那殿门之后,目光阴鸷,有一种愤恨与幽怨自心底而生……
他忘了,他们的生日都是要一起过的?
他怎么可以遗忘?
又是这个一身绯衣的男子……
酒过一巡,卿泓猛然想起了渊来,他怎么就忘了呢?
末了,他唤了青衣来,同青衣耳语数句。
青衣凝视一眼慕七离去。
卿泓抬眼望着慕七,脸上带着薄醉的红。
“阿七,少时我去祁连,是偷偷离京的……”他柔声道,慕七没有做声而是一杯一杯的豪饮着。
卿泓笑了笑又道:“我能离京多亏了渊,他很像我,不远远的看着就以为是我……”
卿泓不再讲下去,他拿起酒继续饮着。
他迫切的想大醉一场,若是醉了是不是梦中的慕七就能依偎在他的怀中了。
醉了,也许是真的醉了。
他竟然听到阿七说:他前世是女子,没有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