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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留下来照顾他吧,等他过了会试中了进士再走也不迟,再说现在大雍和西凉战事正紧,不如等她有了些盘缠再想着走也不至于饿死在半路啊。
记忆里这具身体的女主人那个阿九是江南人,那以后就去江南吧。其实有一点阴寡月猜错了,不是这具身体的女主人是装聋作哑,而是她是真的哑巴。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当她穿到这具身体之后,这具身体的哑疾就突然间好了。
顾九将砂锅和碗妥善的放到碗柜的时候,才发现整个碗柜只有两只碗,一个砂锅,一双筷子,还有两个盖着盖子的钵子,钵子里散发着浓浓的药味想是他清晨熬好的药。
原来他真的是一个人住在这里,一个人到山上拾柴,又独自一人生火做饭,又自己熬药,很难想像他是如何独自生活了这么多年的。
一股酸涩感至肺腑而生,她承认她不是一个太过好心肠的人,她心中所有属于酸涩的东西都源自这个人对她的温柔,或许他只是太需要一个人陪着他了。
顾九掀开他家里的米缸,几乎可以见底,整个厨房里除了柴米油盐还有草药,几乎连面粉和其他干货都没有找到。
那他是怎么空出银子给她买这身衣服的?顾九突然间觉得这身衣服十分的刺眼。
“阴家小娘子。”
一声中年妇女的声音从篱笆栏那头传来,顾九闻声望过去见是一个中年农妇,黝黑的面,炯炯有神的眼,她手臂上挽着一个竹篓子。
篓子里吱吱呀呀的传来一些叫声。
顾九低头望去,就见几只不大不小的鸡仔儿。
林婶望着顾九,心道这小娘子真美,眉眼还未长开,身上的气息亦宛若处子,一看便知是未经人事的干净人家。忙笑道:“阴家娘子,这是我家里的老母鸡上个月刚孵出的鸡仔,现今大了点给你送几只来,等着长大了下了蛋蒸了给寡月吃。”
顾九望着妇人,异常吃惊,给她鸡仔,这对他们农村人,尤其是古代农村人来说很贵重吧,她怎么好意思收呢?况且她又不是阴家的女主人,做不了主,顾九连连摆手,说不出话来。
林婶知道顾九是哑巴,心疼道:“这么水灵的姑娘怎么就哑了呢?真是造孽啊。”
顾九眉头一抽才意思到方才不说话或许是对的。
“你也别拒绝我了,如今这阴家有了你你就要为寡月多分担些,他无个父母兄长的一个人活的很累,以前我没给他鸡养是因为寡月老要往私塾里跑,现在这家里有了你,你多担待他些。”林婶边说边抹泪,“寡月是不同的,将来是一定会做大官的,所以你要多忍忍。”
竹篓子被塞到顾九手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小鸡吵得顾九头都大了。
顾九在想她连她的养不起,怎么养这些鸡?
“阴家有一片玉米地,以前是婶子当家的在照管,以后就交给你了吧!就在村头不远,你要去等下我做了饭带你去。”林婶笑道,“快去养鸡,我要去看娃子他们去了。”
妇人匆匆走了,顾九将竹篓子里的鸡仔一只只抓了出来放进墙角很多年不曾用过的鸡笼里。看来这里也曾经被打理的很好,看来阴寡月曾经也不是没有人照顾的,很多年前或许这里生活的还有一个负责照顾他的人。
整整一个时辰阴寡月都未曾从房里出来,等顾九再进去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床上午休了。
顾九皱眉他就不曾担心她要逃跑吗?他应该是料定她不会逃跑吧。
正当顾九一手准备打在门框上的时候,又听见林婶在外面喊。
“阴家娘子。”
顾九走了出去,原来是林婶要带她去摘玉米。
顾九只是匆匆拿过一个挂在墙上的布袋子就跟着林婶走了。
走时没瞧见房里窗口处站着一个人,正瞧着她,嘴角还带着一抹笑意。
林婶边走边问:“鸡都打理好了?”
顾九只是颔首。
这几日北地的玉米成熟,正值采摘的时日。
顾九将一个个玉米使劲掰下,放入布袋子里,不一会儿就满满一带。待站在田埂上歇息,顾九正欲用袖子擦拭汗水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他买的衣服。她低头看着裙裾上沾染的些许泥土心下竟是一疼。
怎么可以穿着这身衣服做事呢?顾九提起装着玉米的布袋子,拉着林婶子要走。
林婶子看看天色笑道:“好,好,这就走。”
回村的时候正是很多乡里回家的时候,有几个从长安城里卖东西回来的姑娘还有小伙子瞧见顾九,开始戏弄起来。
“桃阁里的妓、子还会做下人活啊?”
“瞧她那狐骚样子也只有姓阴的病鬼才会要她!”
“卖国贼的儿子也只能娶这种婆娘!”
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骂得顾九就要伸手打人,想她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种窝囊气。
林婶忍无可忍了,回了一句:“病鬼?卖国贼?你们有什么资格说,你们祖上谁不是受了阴老爷的恩惠?咱们这里哪一家不是得阴老爷的帮助才能挨到现在?要是没有那卖国贼,你们都他娘的能来这世上?不知好歹的东西!你们有什么资格说!”
林婶捡起地上的石头就往那群姑娘小伙身上扔。那群人一见,都发疯似的跑了。
顾九急了,扶着林婶给她顺气,方才她也吓到了,原来还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过往,难怪林家如此待阴家。林家当家的是这村里的村长,村里的事村里人不知道,村长肯定是知道的。
林婶握住顾九的手说道:“方才的事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阴家不是卖国贼,阴家是好人,你要相信总有一天寡月会将冤屈上达圣听的!”阴家老仆临死前拿出毕生积蓄托付林家照顾阴寡月,而他们林家却让寡月吃了这么多的苦。
林婶将顾九送到阴家破宅前就回自己家去了。
顾九提着一袋子玉米推开门就看到一身素衣的阴寡月。
☆、007、鹌鹑
阴寡月苍白的脸上是顾九十分陌生的冷凌,即使这个人她前前后后才认识不过一日,她也能知道这种表情鲜少出现在这张脸上。
“你,你怎么在这?你喝了药没?”她略显慌乱地开口。
阴寡月摇摇头笑过接下她手中的布袋子。
“你放下,我来。”顾九一时紧张竟然大声呵斥道。
脸一红自知自己声音太大了又道:“呃,那个,我来吧,你快去喝药。”
顾九提着玉米头也不回的厨房走去。
待将玉米放好,顾九就去房里将包袱中的旧衣拿了出来,其实以前的那些衣服也不是很旧,只是多了些补丁罢了,没想到以前的顾九虽然身在桃阁,也是做着下人的事,难怪生的这么美还是个处子。
顾九换上旧衣服,打了井水就将寡月买的新衣洗了。一时半会儿也不打算再穿了。
看阴寡月喝了药,又进房读书去了,顾九才安心的去做饭。她在厨房里找了一下实在没有东西可以做,她想着回来的时候村头不远处有一处林子,林子里不知有没有什么活物或者溪流。
顾九在林子里转悠了半天没有瞧见河流也没有瞧见什么巨大的活物,天近黑了,一个人逛着难免害怕,却又不甘心就此离去。
正当顾九灰心的时候,传来几声嘤嘤呖呖的鸣叫声。
顾九听着有些熟悉,借着天还有一丝光亮朝着那树下凌乱的草窝里盈盈一望。
两个浑身羽毛如麻雀,个头与斑鸠相仿,只是尾羽异常短小的物体在那窝中乱动着,顾九不敢打草惊蛇,惊讶的大气不敢出。她竟然走运遇上了野生的鹌鹑。
这东西平时一点声音也不发,直到下蛋的时候才会发出这嘤嘤呖呖的叫声。
野鹌鹑善跳跃却不善于飞翔,顾九想着想方设法引开那鸟,再去掏那热乎乎的鹌鹑蛋。
它们很沉得住气,直至顾九脚步里那窝更近了,它们才“嗖”的一声巨响离开那草窝。
顾九唬得不轻,赶紧掏干净窝里的蛋离开了。她承认这样做残忍,可是她没有办法。她不贪心不会大胆的去捉那鹌鹑,只要蛋就足够了……
回家的时候锅了玉米和米饭都大熟了,顾九望了眼寡月的房,看到还是黑漆漆的一片,料到他没有看书想是睡下了。
这一天饥一顿饱一顿的亏他还活到了现在。
这一刻,顾九竟是暗自下决心要将他养得好些。
将淘来的鹌鹑蛋部分和着白菜煮了汤,没有肉弄不了三鲜汤,最终随意的洒下一点刚刚不知从哪家篱笆栏下摘来的葱苗。
又将打进门时就腌了半刻的小半碗鹌鹑蛋裹了些粉,炸成虎皮鹌鹑蛋,这一来,废了不少油,顾九吐了吐舌头,要是阴寡月知道了定是要心疼的。
顾九将剩下没做完的几粒鹌鹑蛋放回了柜子里,便将做好的饭菜装了盘。
再抬眼时发现房里的灯是亮的,屋内的少年早已开始攻读了。
阴寡月从她进门的时候就被菜香打断了思绪,真的好香啊,还从来没闻过这么香的菜。
昨日当晋侯府的人告诉世人他所娶非晋侯嫡女后,他院子里属于晋侯府的东西都被人撤走了,那些招待高官们的酒更是一滴不留。阴寡月倒是不在乎,本来就是不属于他的东西他没必要在乎,就算他们将他院子里的东西全部搬走他也不会在乎的。
“阴寡月,吃饭了。”顾九轻声道,整个人显的有些疲惫还有狼狈。
寡月借着油灯的光亮看清顾九的小黑脸,“噗嗤”一声笑了,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绢帕替顾九擦拭着脸。
顾九有注意他的绢帕,是一条用了很多年的帕子,上面还绣着几朵寒梅。
阴寡月给他擦完脸又将帕子收好,望着顾九柔声道:“难为娘子了。”
顾九有些不自在,虽然她愿意照顾他,但是她还没有做好当他娘子的准备啊,可是他似乎不是这么想的,好像认定了她是他的娘子,再也赖不掉了般。
“咳咳咳……”阴寡月又开始咳嗽起来。
顾九望着桌上满满的一碗药凝眉道:“还不吃药吗?”
阴寡月又拿出帕子擦了擦唇,虚弱道:“药要饭后才能吃。”
顾九恍然大悟,一时心疼的紧,伸手就去给他盛饭。
“别说了,快吃饭吧!”她将一小碗饭递与他,又用碟子给自己盛了一碟,家里就两个碗,一个装了药,一个给阴寡月盛了饭,她就只能用碟子吃饭了。
阴寡月看着她拿着碟子和勺子吃饭心一紧,当下给她夹了一颗鹌鹑蛋递到她碟子里。
“……”顾九望着他弄好的鱼微滞了下,又开始默默扒饭。
阴寡月这顿饭吃得很香很满足,吃完了还喝了一大碗汤。
顾九目光灼灼的望着砂锅里的汤,她碟子不好盛,只得眼巴巴的望着。
“就用砂锅喝吧,我不喝了。”阴寡月笑道。
顾九望了他一眼,端过砂锅,用勺子喝了起来。
阴寡月侧过身从桌子底下地里的大洞里拿起一个瓷罐来。
铁皮盒子里叮当作响,阴寡月将瓷罐里的东西倒在桌子上。
顾九望过去,只见是一些零星的碎子,和许多铜钱和几粒不知名的珠子。
阴寡月捡起几粒银疙瘩递与顾九,道:“今日早上进城我走的急赶着回来怕你醒了见不到我着急,明日你同林婶他们去城里办置些吃的用的。”
顾九接过他的碎银,觉得小小的银子异常的沉重。
顾九望着他的书桌看着他娟秀的字,不禁皱眉,字写的这么好……
“你为什么不去卖字画呢?”顾九不禁问道。
阴寡月一怔,苦笑了笑道:“夫子不赞同这些。”
顾九这才明白,他是要考取功名的,自然不能明里做这些获取利益的事,这是文人之忌,可是文人都要饿死了为什么不能做呢?
顾九叹了口气,没注意到一双冰冷的手已经握住他的。
“以前我总是背地里替人写信或者代写些牌匾之类,他们来找我,有时候会给我些钱,有时候也会拿了东西就走。”他浅浅道,那口气云淡风轻,经不起半点漪澜。
“明日多给自己买点用的。”他柔声道,抚了抚顾九的头发,“然后记得早些回来。”
顾九望着阴寡月温柔而灼热的眸,心下一惊,脸也开始发烫。
她“嗖”的一下起身,“我、我去洗碗,再给你把药热了。”
☆、008、想做些小生意
次日,顾九起的很早,因为整个屋里就一张床,顾九还是和阴寡月挤在一张榻上,这样也方便她照顾他……
天还蒙蒙亮,听着榻上男子浅浅的呼吸顾九已爬起来洗漱。
待将昨日两人的衣服洗干净晾好,把熬好的药端到里屋里的时候听见一声鸡鸣再瞧天快亮了。
门外林婶在唤,顾九料到是马车在村头等着了,林婶当家的是老村长的儿子,以每日载着乡里人进长安城赚路费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