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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罪人不能通过法律被制裁,你就要以暴制暴?”黄家赫并没被我的吼声吓住,他抱着臂俯视我,强烈的压迫感让我喘不上气。黄家赫一针见血的说:“行,先不说这些。我去医院看你那么多次,每次你都不对我说你发生了什么。既然你那么想惩恶扬善,你他妈的倒是告诉我啊!”
拉康说,人类是知识偏执狂。这一点在黄家赫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他对知识有一直近乎歇斯底里的执着。他喜欢事情像法律条文,既有规矩而又有理可循。
可我们大家都清楚,很多事情我们不去较真就无法获得胜利,而我们太较真,往往又丢了自己。
“你已经把我列为观众的名单里,就别想要求我像是观音一样悲天悯人。”黄家赫话说的刻薄:“吕诺,你回头好好看看。如果你还想着报复卢生的话,身后就是你的出路往后看,那是活生生的地狱。但你要是往前走,这会是你重生的第一步。”
我问他:“你是怎么知道我要找卢生报仇的?”
黄家赫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的话语依旧刻薄,却已经没有最初那般生硬:“吕诺,复仇的道路太漫长太痛苦了。你要一边惩罚自己,一边伪装自己,一边折磨自己,一边痛恨自己我冒着那么大的风险保你活下来,我不是想看你痛苦的。”
“黄家赫”我哭了,是真的哭了:“我爸妈死了,卢生还活着。我也会死,可卢生还会继续活着。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可他怎么还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幸福生活?这样的想法让我接受不了!黄家赫,这样的想法比痛苦还要命,它简直是让我生不如死。”
黄家赫略微沉吟,他终是叹了口气:“你想好了吗?就算真的报了仇,你的生活也不见得会有多好,你会对生活绝望的。”
“绝望?”我笑的戏谑:“绝望这个词,我体会的最为深刻。那种不可能再看到柳暗花明的感觉,才是真的绝望黄家赫,过去的三年时间里,我每天都活在这种感觉里。”
黄家赫抬头看海,眼底是我解释不清的暗潮。他对着大海吼叫,呵出一长串不太醒目的白色哈气。我坐在水里看他呐喊,心里是说不出的畅快淋漓。在海水里坐的久,反倒不觉得那么冷了。只是鞋袜里灌进了沙石,不怎么太舒服。
我正打算起来倒倒鞋里的沙子时,黄家赫突然偏头问我:“吕诺,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027 裂痕
我没有跟黄家赫在一起,可我们却住在了一起。
这话乍一听总让感觉很奇怪,但事实真就是如此。从海里被黄家赫捞上来之后,我瘦弱的身体再次发烧。
因为担心被黄家赫知道我隐瞒的病情,只能强撑着在家不去看医生。我每天烧的迷迷糊糊,嘴里念叨着不要去医院。黄家赫急得抓狂,他暴躁的将我扛在肩上强迫着带我往外走。我烧的全身无力,完全反抗不得。
幸好姨妈及时赶到拦住他,不然到了医院一验血,什么都藏不住了。
姨妈跟我们比较起来永远是个大人,她这个前继母糊弄黄家赫还是很在行的。她态度委屈,声泪俱下的哭诉:“家赫,诺诺自从出院后她对医院就有阴影你知道她在医院都经历过什么,所以不要加重她的负担了,在家先给她点药。等实在退不下去,我们在想别的办法。”
黄家赫在我无力的哼哼和姨妈委屈的哭声中妥协,最终只好无奈的又把我放回到床上。
我自身的免疫力极其差劲,发烧反反复复也不见退。黄家赫几次夜里都怒冲冲的要带我去医院和姨妈争执不下,最后他们决定一人退一步,请医生到家里来注射退烧类的药物。
可能是我发烧的厉害,我总觉得姨妈慌慌张张的,跟黄家赫说话时似乎都有点颠三倒四手忙脚乱的感觉:“家赫,我有一个同学是医生。他跟诺诺也算认识,叫他来给诺诺看病好了。熟悉的人来家里,诺诺的精神也不会那么紧张了。”
我并不记得自己认识姨妈的同学,我同样也不记得姨妈有同学当了医生不过姨妈说什么并不重要,不用去医院,比被黄家赫发现我的病情,这些才是要紧的。
姨妈带来医生进来时,我还真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在哪里见过,我却已经记不清了。我住的精神病院属于公立医院,所以以前经常会有同是公立医院的医学同仁来进行参观学习交流。每次有医生来的时候,医护总是会组织我们列队欢迎。表现好了,晚上还会加餐什么的。
见得多了,我对医生眼熟,也在所难免。
黄家赫的别扭劲还没完全过去,偶尔还是会别别扭扭的叫我吕小姐。可他对我的照顾,依旧体贴入微。我发烧的那几天,他天天晚上一边看文件一边看护我。那几天黄家赫累的经常睡过头,因为迟到扣了不少的奖金。
几天之后,黄家赫索性在拐角的市场也买了个床垫子。搬到客厅的位置一放,陪我一起睡地板。
在医院的三年,我对男女有别的概念已经十分模糊。再说黄家赫和我太熟悉,我们两个小时候还经常在一个水盆里洗澡。他睡在我旁边,我是一点都不会觉得尴尬。
不会尴尬,这个,也是黄家赫没有喝我走到一起的原因。
我答应卢生的求婚后没多久,黄家赫自己在饭桌上还说,我们两个之间熟悉的太过分。要是晚上睡在一起,很难不会产生兄妹乱伦的错觉听他这么说,我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如果黄家赫开口说喜欢我,那么拒绝他一定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艰难决定。
黄家赫借着照看我生病为借口,他不仅仅买了床垫,更是堂而皇之的搬到了我家来住。可以说在我还没意识到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时候,就已经全都结束了。自然的就好像是早上我睁开眼,黄家赫和他那堆瓶瓶罐罐的行李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一般。
有黄家赫在,我做起事来肯定会束手束脚。但碍于烧还没退,我又实在愧疚的不好意思开口赶他走。干脆我也不去想其他,专心养病要紧。
晚上我时常会在黑乎乎的屋子里偏头看旁边床垫上睡着的黄家赫,他睡着的时候嘴抿的很紧,跟白天唠唠叨叨的样子简直是有天壤之别。
简单的床铺,简陋的环境仿佛,我又回到了精神病院。仿佛,黄家赫只是我的病友。
一切都只是仿佛,如我状似正常的生活一般,所有都只是暂时的假象。
跟刚出院时一样,我还是很少会开口说话可我发现,和黄家赫住在一个空间里,想要不跟他说话,想要刻意忽略掉他的存在,实在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这就是黄家赫赢官司的秘籍,他会想方设法逼着你跟他交流,让你自动自觉的暴露破绽给他。
黄家赫是典型的处女座男人,情绪暴躁喜欢唠叨,爱干净的程度近乎挑剔。虽然住在床垫上,连个像样的床板都没有,但他对周围的环境卫生要求很是苛刻。因为房子久未住人,地板的缝隙间藏了很多的灰尘。而我不喜欢外人来家里,他要是忍受不了也只能自己打扫。
黄家赫穿上西装是首席大律师,脱掉西装立马变身强力清洁男。地板上的灰尘,他耐心的一点点拿牙刷抠出来的。
而厨房流理台上有没擦掉的污渍,这也是黄家赫极其不能容忍的事情。他扎着围裙拿着清洁剂到处打扫的样子,颇有点我妈附体的感觉。和他威严刻板的长相配在一起,完全不协调。
流理台被擦干净后,他强拉着我参观一圈。我虽然没有表态,但心底深藏的角落还是被触动到了。
在参观完厨房的当天晚上,我竟然梦到了我妈妈,这还是四年来的头一次。梦里似乎她还活着,跟黄家赫每天一样的造型,围着厨房洗洗涮涮。等我颤抖着手去从后面抱住她时,回头的却是笑呵呵的黄家赫。
我从梦中惊醒,跟我离着不远的黄家赫在睡梦中流露出面目狰狞的凶态。我摸摸脸上,上面已然湿凉一片。
很难得的,在我以为不会有柳暗花明的时候,黄家赫让我感觉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虽然他这个人对待事物喜欢吹毛求疵,还总爱讲一些别人不喜欢听的话说。但他却不断的努力着,想要拉我回头。
仇恨让人迷失,温暖也同样使人沉沦就在我以为自己可以听黄家赫的话,迈出重生的第一步时,卢生的一个采访,再一次的将我推入到万劫不复的黑暗之中。
☆、028 风起
黄家赫自己搬来住的同时,他也带来了不少家具。
比如门口专门为了他挂大衣买的衣帽架,比如他专门用来沏茶水的红木茶几,再比如他每天需要看新闻联播的电视。
好好一栋别墅,愣是被我俩住成了一室一厅。除了零星的几个不配套的家具,电器更是少的可怜。自打倪菲知道知晓我的事情后,家里的电脑我就没再打开过。废弃在客厅的角落里,被黄家赫用枕巾盖上。
黄家赫白天上班,我自己在家的大部分时间屋子全是冷清的,基本可以说连响动都没有。晚上黄家赫吃完饭要后趴在床垫上看案子,偶尔纸张反动,屋子里突显的更加肃静。
我倒是习惯安静了,毕竟什么环境对我来说差别都不大。黄家赫一丝不苟的研究案子,偶尔翻动纸张时发出的声响,也不会让我感到无聊。但黄家赫毕竟是个正常人,沉静了几天之后他看案卷时突然问我:“诺诺,你觉没觉得屋子里有点太静了?”
发此时我发烧已经彻底好了,黄家赫的话正好让我找到了机会:“家赫,要不你还是回家去住吧。你家有人陪你说说话,你也就不觉得闷了。”
一句话踩了马蜂窝,黄家赫啪的一声合上上案卷,沉默的披上大衣出门。我以为他又想闹别扭,几天不再搭理我那种。可让我没想到的是,他跑到外面买了台电视机回来。
黄家赫还是来了别扭劲,装模作样的打开电视,说:“我需要看新闻,每天晚间的新闻联播。多看看,对我的工作有帮助。”
新闻联播除了能让我恢复对生活的信心外,我真的不知道对法律工作者会有什么帮助。可我没说什么,他看他的,我呆我的。
本来我以为黄家赫就是一时生气才买电视机回来的,没想到他天天早上出门前都会把电视打开。迷迷糊糊中我听到“朝闻天下”的开始音乐,恍惚间好像看到我爸爸如以前那般坐在一旁的垫子上看新闻。
关了电视,我啼笑皆非。
无论我怎么抗拒,黄家赫还是一点点的将我往正常的轨道上拉。我不去想卢生,不去想郑亚娟,不去想死在屋子里的父母,不去想那随时可能要命的病我真的开始奢望,自己可以放下一切做个正常人。
姨妈每天中午带着做好的饭食过来看我,她对黄家赫买的电视十分满意,进屋之后第一件事也是开电视。这房子沉寂了这么久,因为黄家赫的电视机变的格外热闹。
午间新闻开始,家里没有桌子,我和姨妈盘腿坐在地上吃饭。娱乐新闻一般都吵吵嚷嚷的,却是姨妈的最爱。我沉默的吃饭,她则看的津津有味,废寝忘食。
喧闹声中,卢生的名字突然响起。在播报的一片璀璨艺人里,他企业家的形象稍显呆板。而如此不协调的关系竟然会上娱乐新闻头条,则归功于左亚为他写的一篇新闻稿。
新闻稿的上方,端端正正放着的是卢生坐在办公桌前的照片。只有左亚的简介,却没有对卢生的生平进行歌功颂德。文章的内容不是励志的,也不是煽情的。标题的题目分外抢眼,可以说是狗血淋漓。
加粗的黑色字体,方方正正的印着《我和我前妻,那不得不说的故事》。
按照采访的内容看,卢生把自己打造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痴心好男人。对于坑害我家的事情,他只字不提。通篇的焦点都集中在卢生对我的“爱情”上,文里细腻的描写了我们以前是如何经过多重阻碍才走到一起,又唯美的表达了我是怎样被卢生宠着的。浪漫的童话生活的惨淡终结,则是因为我精神类疾病爆发,入院治疗三年。
像是电视剧里大义分开不互相拖累的男女主角一般,为了卢生以后能生下没有精神疾病的子女,我“恳求”着他跟我离婚。卢生不想让我难过,不愿刺激我再发病,这才娶了现在的妻子李清河。而文里的李清河更是,不仅仅委曲求全,更是贤良淑德,一代贤妻的典范。
文里字字带泪,声声如泣要不是上面带着照片,我完全不相信文里说的是我和卢生之间的事情。
姨妈惊呆了,她连嘴里的饭都来不及吃,迫不及待的问:“卢生这是想干什么?我看他恨不得把你们两口子床上那点事儿都拿出来说了!”
看我没说话,姨妈更加的气愤:“你俩的事儿他颠倒是非胡说八道也就算了,干嘛要扯上你爸妈呢?”
“要没有卢生,你爸妈也不会那么早死。”姨妈突然大哭,她情绪激动的把饭碗都扣在了地上:“他现在居然好意思提你爸妈他怎么敢,他怎么能”
姨妈抱着我嚎哭,我虽然没有太大的反应,但心里一样不好受。
卢生会写这么一篇文章,我猜是有人知道他离婚手续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