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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在韶华的授意下,大管事一职并非徐勇,可他的手爪仍旧很长,过半的家生子都与徐家有亲,让韶华不免有些头疼。辛夫人曾告诫过她,要拉拢人心,光靠严罚是不行的,所以她削弱徐勇的内职,却对他跑外的事睁只眼闭只眼。
如今趁着打发罪奴去庄子的机会,韶华让人把这些家奴们全部发送到徐勇拿捏的那两个庄子去,让徐勇一时有些措手不及,因为这些人中有不少是徐家带来的。一旦他们去了庄子,必然不会跟其他人一样,肯屈身在徐勇的势力下。
“我记得太夫人说过,这两个庄子的地契还在你手里吧,当初是打算给兰芝当陪嫁,可惜她出塞和亲,太夫人一直神伤不愿提起,所以就把这事搁下了。我也是偶然想起,才发现这地契还没收回来。”韶华把徐勇喊到跟前来,特意好声好气地对他说。
“地、地契?我我没有啊。”徐勇被问得一身虚汗。
“没有?是弄丢了,还是藏起来了,这两个庄子当初就是让你办置的,然后一直都让你看管着,你现在说没有?”如今的韶华可不比刚进门的新媳妇,声音稍微上扬就足够让徐勇空咽好几口唾沫。
韶华也不认为徐勇会这么轻易交不出来,于是好脾气地笑了笑道:“算了,明日你和英九跑一趟,请当地的里长地头做个担保,重新认一张,再去公示。”
地契卖身契这东西都是谨慎保管,但总难免会遗失破损的时候,一般人都是要请当地里长地保出面,一同去官府做个证明,重新补办一张。其中曲折繁缛都要取决于私下给的银子够不够多,有些家里不充裕的人,便是遗失了,只要不涉及到买卖,其实这地契也没什么作用。
兴勇侯府要去补办个地契,哪里需要去找里长,直接是官府上门解决好,再把补办的地契送回来。只是这样,欠下的人情是一回事,和徐勇直接撕破脸是另一回事。
果然,徐勇一听韶华要去重办地契,立刻就醒目过来,讪笑道:“我回去找找,应该在的。太夫人没提起,我忙的事多也就忘了,夫人放心,我一定给找回来。”徐勇心里清楚,若是请里长他们去了庄子,他背着兴勇侯府在外面做的那些事就要被捅破了。还以为时间一久,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把这两个庄子转到自己名下,没想到韶华居然还记得这事。
“做主子的忘事,你们底下做事的人就该自觉,难道还得主子来提醒不成?”韶华立刻严肃起来,把徐勇训得脸上无光,“你说你事情太多所以忘了,这也是情有可原。这样好了,把布料采办的事交给张管事,他年纪虽然大了些,但经验比你老道得多,小六子年纪也不小了,还可以帮忙跑腿。”
徐勇还以为能贪两个金窝窝,没想到最后还丢了银饭碗,他又气又恨,却又无可奈何,还只能磕头谢恩。
了却了一桩心事,韶华心里也舒坦很多,所以对于发放到庄子里的人也还算客气,临走时每人都赏了几两银子,让不少人都感动得痛哭流涕,后悔自己跟错主子。而其他知情人对韶华也更毕恭毕敬,生怕稍不慎被打发出府。
徐勇的事一解决,徐心如也被送走,笼罩在兴勇侯府上空的乌云总算散开了。
韶华展开灿烂的笑容,打趣地看着她们:“你想怎么样?”
幼菡是最为韶华打抱不平的,虽然摸不透韶华哪来的好心情,还是义愤填膺地表示了她的不满:“她心这么狠,至少得狠狠教训一顿,才能丢去净心庵,否则太便宜她了。”
只是难得初荷也跟着起哄,“是啊夫人,小少爷,还有丸子少爷差点因为她丢了性命,怎么能这么轻易放过她。”
韶华正要开口,就听到粉团醒来的咿呀作响,自从闹了天花一事后,韶华变得十分敏感,不敢再找奶娘进府,全都自己照顾。定西侯府和凌氏知道这事,也十分气愤,各自挑了两个得力可靠的乳母进来。虽然有四个人轮流照顾粉团,但夜里韶华还是会习惯地抱回自己房里,没少让严恺之抱怨。
不过,经历了这事,严恺之也是心有余悸,嘴上虽抱怨,但还是默许了韶华的行为。
韶华把粉团抱了起来,检查了一番,发现他果然是尿床了,便喊奶娘进来替粉团更换尿布。忙完了一切,看着粉团又乐天地呼呼睡过去,韶华才让奶娘把粉团抱下去。
“依你们的看法,我是得把她打个半死再游街示众,让所有人来唾弃她的行为?”
关于徐心如的事,初荷幼菡连一个手指头都没沾,为的就是让徐心如松懈。
韶华虽对她有疑心,可是根本没有证据,是碧蝶说玉蝉夜里做噩梦,不小心说了梦话才捕捉到端倪。于是她们顺藤摸瓜,从玉蝉那里得知了事情终始,再加上水灵的投诚,才让这件事水落石出。
初荷急忙解释:“没、我们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徐氏的心太黑了,我们是替小少爷不值。”
幼菡则撇了撇嘴,有些抱怨的口气,“夫人,您太心善了,要换了别的主母,这种罪妾就是打死也不算怨。要不是玉蝉替她受了罪,恐怕藩家得饶不了她。”
韶华忽然冷笑了一下,“你们太高估我了,你以为我让玉蝉去藩家请罪是为了徐氏吗?”
当一切事情都解释清楚,严恺之恨不得立刻就把徐心如给关起来,韶华却把他拦住了。水灵的认罪确实给他们很大的优势,如果徐心如拒不认错,以她的身手把兴勇侯府闹得鸡飞狗跳再翻墙逃跑其实并非不可能。她要的是徐心如认栽,要的是徐心如得到该有的报应,而不是打草惊蛇逼她狗急跳墙。
“要不然呢?”
“你们认为,如果把徐氏绑去藩家,她会认罪吗,藩家敢动她吗?”韶华这才跟她们解开谜团,“徐氏是侯爷的妾,这个没错,要打要骂轮不到外人指点。就算我废了她的手脚,徐家也不能出来充大头,可我犯不着替她顶个恶毒的骂名。对付这种人,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逃出兴勇侯府倒没什么,要是把徐家牵扯进来,事情可就不好解决了。既然是严家的妾,那就用严家的办法好了,把罪妾送去净心庵,谁能出来叫板。就算徐家知情,想要来讨说法,只怕到时候徐心如也成不了事了。
看着韶华脸上灿烂如春花的笑容,两人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眼,有些明白徐心如的下场,想必绝不会只是送到净心庵那么简单。
两人忽然松了口气:这才是她们的五娘子。
主仆三人各自心知肚明地笑了起来,初荷问道:“那水灵怎么办?”
“她临到最后肯认罪投诚,也算她醒目。”韶华笑容顿了一下,“只不过,她想回到徐二郎身边可没那么容易。”
肯认错自首,至少说明水灵的良知还在,可是连和徐心如接触过多的人都被送去庄子,就不说被藩家打成重伤,估计活不成的玉蝉。只是韶华既然答应过水灵的要求,她自然就不能动她。
不过,不能动也有不能动的办法,欺负她的人都该付出代价。
第二百八十三章 宝藏非宝
就在京城人心惶惶地担心天花的时候,平洲藏宝一事悄然揭开了眉目。
用严恺之的话说,弘弋一收到消息,接连砸了一对夜光杯。韶华闻言,觉得十分困惑,于是好奇地问,为什么是砸一对,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道行,或者蕴含什么深意。严恺之僵了一脸的严肃转过头看着她,俨然一副认真好学的好学生模样,他一时不是该气还是该笑。
韶华一脸无辜纳闷的表情看着他,“难道不是吗?就算二爷家杯子多,砸一个也就算了,干嘛还得砸一对,多浪费。”
严恺之无奈地摇摇头,原本凝重严肃的气氛被她这么一打岔,反倒成了笑话,“徐家这次可真是捅了马蜂窝,二爷是气大了。”
严恺之把徐家这些年在平洲的所作所为讲给韶华听,听得她眼睛瞪得跟牛铃似的,直道摔多几对杯子都不能泄愤。那些欺民霸市都算是小事,勾结乡绅,贿赂御史,劫道官银,占山为王,甚至把附近一些城镇都暗自收在名下,征收各种苛捐杂税。当年那一次赫赫有名的怀城剿匪之所以那么顺利,并不是因为贺家出手相助,而是这些山贼本就是徐家授意的,早在得知他们到来,许多人都已经撤了。若不是严恺之他们早有准备,兵分两路,混淆视听,恐怕连皮毛都摸不到。
弘弋到底不是先帝,他对平洲的了解远比先帝多。倒不是说先帝糊涂,只是先帝的眼睛都盯着多罗,根本无暇顾及身后事,也给了这些人浑水摸鱼的机会。弘弋知道平洲的水很深,如今借着藏宝和螃蟹阵的机会摸进去,没想到这水深且混,要是一下子连根拔起,只怕泰半的官员都得落水。
也难怪徐家从未想要进京,在平洲他们完全就是土皇帝,仗着和贺家联姻,而贺家又有强大的后盾,商家被排挤也是有口难言。所以,弘弋先是为徐家的作为所震怒,然后又牵扯到太多事,怒不能一举铲除。
“这么说,藏宝图一事是商家捏造出来的?”韶华显得有些失望,还以为真有宝藏这么一回事。
“不,确实有宝藏,只不过这宝藏并非金银珠宝。”严恺之的口气变得低沉凝重,好像在揭露什么天机,然而韶华却不以为意,“没有金银珠宝算什么宝藏。”
就算再珍贵的前朝名家藏品也终究不能比过满山的金子,这种比喻虽俗,但也正好说明了,凡物有价。
严恺之见韶华并不知情,也不愿多说,只是含糊地解释前朝有个孤本,其中涉及权学帝王术。可惜在开国初期的时候不知遗落何处,一直以为是随那场宫廷大火烧成灰烬,没想到竟然是在萧国舅那里。
其实这种东西不管在谁身上都是很忌讳的,虽然说开了也不过一堆白纸黑字。没人知道还好,一旦走漏风声,到时就是百口莫辩,怀璧其罪了。可是这偏偏确实在缡纭夫人手里,而且时隔这么久,要追究也无处找寻。
严恺之有些担心,大概弘弋现在的心思全都放到那本古书上。
据说书中有妖魔,一旦心神不定,就会被吞噬了魂魄,整日痴迷。前朝真宗就是因为着迷这本古书才被当时的答息王侵略,太祖皇帝率二十二帅驱逐了答息军,夺了真宗之位,才立了大青。当初的答息军因被狠狠挫败,随后不久便起了内讧,分成三个部落,其中势力最大的就是多罗。而罗布族索性放弃争权,率领族人群居白山上,自愿附属在大青羽翼下。而剩下的崟月氏因为被多罗排挤在外,和大青完全没有接壤,渐而渐之就失了联系。
知道这本书的人并不多,就算是前朝也都一直藏在皇宫里,谁都不知道到底何人所著,更说不上到底何时出现,所以至今谁都说不出这本书的名字。听闻前朝高祖就是得此书而得天下,但后来就没听人再提起,直至在前朝仁宗的时候,才有出现。据史书记载,仁宗得此书,如同相见恨晚。此后,便日夜沉浸其中,终日不理朝政,直至驾崩当日仍手握书卷。
按理说,这书本该随葬的,可是继位的兴宗觉得其中有嫌疑,特意留了下来。但如果兴宗泉下有知,自他之后,只两代君王便亡国,大概他亲手烧毁这书。可惜史书记载得隐晦含糊,谁也不知道这本书到底长什么样,里面写了什么,只听宫中老人传道:这书极为邪乎,只要你心中有欲念,书就会出现不同的内容。
严恺之虽然不相信有这种邪门歪道,有些东西都是因人而异,高祖得书得天下,真宗因书失江山,这或许是一种因果,但也说明了因人心不同而不同。说不担心弘弋那是骗人的,如今皇室血脉伶仃,多罗蠢蠢欲动,再有徐家这样的狼子野心,严恺之不得不担心会重蹈前朝的覆辙。
韶华见严恺之一个人兀自陷入沉思,轻轻推了他一下,露出担心的表情。严恺之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走神这么久,有些尴尬地清咳了一声,转开脸。韶华见他不愿提及,便转了话题:“那里面到底是不是缡纭夫人的墓?”
严恺之摇了摇头,“只能说是个衣冠冢,就是商家也不知缡纭夫人葬在何处。”
韶华吃惊地说道:“怎么连商家都不知道,不是说病死在平洲吗?”
严恺之点点头,表情甚是严肃,“据商家人说,当年商家要把庶子记在缡纭夫人名下,却遭到拒绝,甚至大闹了一场,差点就写休书了。”
韶华被这个性子刚烈的女子吓到,不仅咋舌问道:“谁写休书?不会是缡纭夫人吧。”虽然缡纭夫人不是公主,可是以她的身份,哪怕是和离了,商家也会受